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陆小凤]火焰花开沁满楼 作者:梦落遗尘 文案: 一时想不开写了这片同人……咳咳。 没错这篇文就是为了嫖花满楼而存在的! 小说原著走向,女主和陆小凤花满楼一起破破案救救人刷刷好感。 →_→本来想着不恶搞的→_→貌似一下子没忍住,有几章彻底跳脱了……入坑请谨慎! →_→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篇很轻松的爽文,嗯。 PS:一定要看过原著!对剧情人物有一定了解!因为原著很多交代背景事件的部分都会被省略掉!没看过原著都不知道作者在写神马了! PPS:本!文!雷!点!→_→女主不是人→_→女主是神→_→花神→_→品种如题,“火焰花”是有的,估计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它_(:3」∠)_ PPPS:因为是原著向,所以女主就算是神也不玩什么玄幻→_→与其说是玄幻背景不如说是快穿背景→_→女主是神唯一的好处就是帮花满楼治眼睛了吧╮(╯_╰)╭ 作者一生放荡不羁爱脑洞→_→偶尔神展开→_→逻辑飞走了什么的,怪东西乱入了什么的……在这里跟标准原著党说句……I'm sorry_(:3」∠)_ 题外话:看过我快穿文的卿→_→认识晓栩的卿→_→女主是晓栩的“作品”←_←真的! 传说中的晓栩→_→《抢男人游戏,开始》←_←友情提示,晓栩很崩坏_(:3」∠)_ 内容标签:武侠 江湖恩怨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无忧火焰,姿罗 ┃ 配角:花满楼,陆小凤,西门吹雪,宫九 ┃ 其它:陆小凤传奇,穿越,嫖文-_-||| ==================   ☆、第一章   素手执玉杯,一饮而尽。   眼前的女人缓缓倒地。   她轻轻笑起来。   从此以后,她就是最尊贵,也最美丽的公主了。   将女人埋入地底之后,她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离开。   殊不知,填平的土壤蓦然裂开。   那个“已死”的女人缓缓起身,掸了掸满是泥土的衣衫。   “上官飞燕?呵……就让我好好陪你玩玩吧。”   青云客栈。   死了一个人的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   四条眉毛的男人悠然自得的躺在床上。   另外三个男人就这么站在一旁,不说不动。   静谧。   忽而,一阵悠扬的乐声传入。   然后便是浓郁的香气逐渐晕染在空气中。   烛火被点亮。   簇簇花瓣飘进屋子。   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来。   一个女人。   很美很美的女人。   她踏在花瓣之上,静静的凝视床上的男人。   陆小凤此刻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女人的脸上浮现出飘渺的笑意,双膝一弯,似要跪下。   陆小凤一惊,瞬间蓄力准备撞破房顶逃跑。   但是下一刻,他便停在半空中。   又听啪的一声,跌回床上。   陆小凤内心的震撼不言而喻。   房里其他几人也怔住了。   除去其他人不谈,陆小凤的轻功绝顶,连神偷之王都甘拜下风。   如今,在他瞬间爆发的时刻竟还能点住他的穴道。   最可怕的是,根本没有人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只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就站在上官飞燕面前。   没人看到她是怎么进来的,从哪儿进来的。   她站在那里,就好像一直都在。   一直一直,从未离开过。   那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少女,脸上带着同是红色的面纱。   少女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捏住上官飞燕的下巴,“啧,长的也不怎么样嘛。”   上官飞燕刚要起身,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不能动弹了!   三位护花使者同样如此,连何时受制于人都不知道。   这个少女若想杀人……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   “你是谁?想做什么?”上官飞燕仿佛一点都不着急,还在微笑着。   少女站直身子,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当着众人的面,细致的、缓慢的、慎重的,擦拭着碰过上官飞燕的两根手指。   “真脏。”   少女的嗤笑一下子便令上官飞燕铁青了脸色。   少女却不再理会她,缓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扯了扯陆小凤的胡子,“既然这个女人想跪你,那你便让她多跪会儿。怜香惜玉这回事……也要认清对象啊。”   陆小凤看出这个少女对他并无敌意,但此番境地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跪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像她这般美丽高贵的女子,竟然向我下跪,必定有事相求。”   少女轻轻笑了,“而且一定是天大的事儿。大到别人都做不到……只有你陆小凤可以。”   陆小凤深深一叹,“姑娘真是聪明绝顶。”   少女转过头看着上官飞燕,“我的确很聪明。所以……我不仅知道她有事求你,还知道她定然早就料到你会拒绝。要你这样的人出手,有时候不用点手段可不成。比如说……诱拐你的朋友。再比如说……勾引你。”   少女这话一说,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上官飞燕,脸上黑沉黑沉,简直可说是乌云盖顶。   “要让陆小凤这样的人死心塌地的为她做事,其实也并不难。陆小凤看似游戏人间,却是有情有义的很。为朋友出生入死,为红颜知己两肋插刀。”   说到这里,少女挪揄的看向陆小凤,“你这么样一个会招惹麻烦的人。又是一个不能没有美人相伴的人。必定有很多女人抱着不同的目的向你投怀送抱吧?”   陆小凤笑了笑,一点都没有尴尬的意思,“若是像姑娘这般妙人主动献身,我陆小凤连命都可以送给你。”   少女顿时面无表情,手上用劲一扯。   “嘶……”   陆小凤欲哭无泪的看着少女手中的一撮小胡子。   少女冷冷一笑,“陆小凤,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以为,我和跪在那里的女人是一路货色么?”   上官飞燕怒极攻心,真是恨不得上去撕了少女的嘴。   同样怒极攻心的还有一个人。   少女把陆小凤的头掰了过去,对准柳余恨,“万花丛中过的陆小凤,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太明显了。   上官飞燕心机深沉,尚且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表情。   但柳余恨……情根深种的男人是没有理智的。   “姑娘到底姓甚名谁,又有什么目的?”上官飞燕尽量让自己平复心情,笑容却是无论如何都扯不出来了。   少女倒是笑的很开心,“我?我叫无忧。目的嘛……我也和陆小凤一样,喜欢管闲事。怎么?你有意见?”   “无忧姑娘为何要点住我们几人的穴道?若是姑娘愿意,我们可以坐下来,美酒佳肴一并奉上。”上官飞燕眼神温柔,表情也显得很柔和。   无忧拢了拢发丝,“我点住陆小凤的穴道是不想他就这么逃了。因为我知道,他逃不掉,又何必多此一举?你们为了请陆小凤可谓是煞费苦心,财富、美人用来利诱,猎犬、朋友用来威逼。我说的可对?”   “无忧姑娘的闲事管的倒是很宽。”上官飞燕面色稍冷。   “这就叫宽?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点住你们几个人的穴道么?”无忧又是轻声一笑。   笑声多妖娆,阅人无数的陆小凤都不得不承认,无忧的嗓音足以魅惑世间任何一个男人。   上官飞燕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为了什么?”   无忧侧过头,眼眸冷如寒冰,“因为……我要害你。而他们三个会碍我的事。”   上官飞燕心中一凛,“你想做什么!”   无忧微微仰起头,面色更冷,“你……不配穿黑衣。”   风过无痕。   只见上官飞燕的衣衫从中间裂开,缓缓自两旁滑落。   须臾间,她已经如出生的婴儿般,□□裸的跪在人前。   无忧突然低低笑了起来,“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啊……你自己觉着呢?”   “你不要欺人太甚!”上官飞燕气的浑身发抖,却是无计可施。   无忧的点穴手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可能有人能破解的了。   该做的已经做了,该说的也说了,无忧打算功成身退了。   柔软无骨的小手搭上陆小凤的肩膀,无忧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吐出一口热气,“这个女人……你可要看清楚了。莫要那么容易便……把持不住哦。”   话音刚落,房里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陆小凤愣愣的坐在那里,半晌回不过神来。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抗拒得了无忧的声音。   没有人。   但回过神之后便发现,他能动了。   见陆小凤恢复了自由,其他几人连忙查看自己周身。   唯有柳余恨,首先做的便是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上官飞燕披上。   上官飞燕险些活生生咬碎自己一口银牙,她如今只得故作镇定的站起身,神色复杂的看着陆小凤。   “陆公子可愿与我走一遭?”   “方才那无忧姑娘说的可都是实话?你们抓了谁?”陆小凤还是坐在那里,笑吟吟。   “陆公子误会了。丹凤的确请了花满楼花公子做客。绝对没有丝毫怠慢。”上官飞燕心中却有几分忐忑。   无忧的话听起来非常模棱两可,一般人可能会不知所云。   但陆小凤是聪明人,是她看中拿来利用的聪明人,万一从那些话里找出端倪……   事实上,陆小凤也的确想了很多。   无忧和上官飞燕对他而言都是陌生人,说的话都不可全信。   可是,自始至终无忧都态度坦然,而且她每每指出一件事,上官飞燕的脸色就差几分,显然是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相比之下,陆小凤倒真是更愿意相信无忧。   不过,既然花满楼在人家手里,他的确是非去不可了。   “请姑娘带路吧。”   上官飞燕点点头,转身向外面走去,顿了顿,回眸一笑,“我叫上官丹凤。”   陆小凤对她回以一笑。   心中想的却是无忧说的那几句,“勾引”,“美人计”,“看清楚”,“莫要把持不住”。   一个聪明的女人,就会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与身体达到目的,这往往比高强的武功更加管用。   但是……   像无忧这样的女人……她完全没必要如此。   因为,她的智慧,早已不需要用美貌来体现。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将无所遁形。      ☆、第二章   上官飞燕无疑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在无忧说过那些话之后,她自然不会再与陆小凤同坐一辆车。   特别是,她除了身上那件外衣,根本不着片褛。   女人的优势要用在合适的地方。   不然,与青楼女子又有什么区别?   这便是风流和下流的不同之处。   陆小凤被请去和假的大金鹏王见面。   无忧也没有闲着。   她早就想去见见那个君子如玉花开满楼的男人了。   小园飘香。   美人亭立。   无忧倚在树旁,静静的看着那个侍花弄草的人。   无声,安然,静谧。   花满楼自然感觉到那边有个人一直在看着他。   这时候,两人仿佛有种默契。   无忧等着他摆弄完花草。   花满楼也接受了她体贴的心意。   待确定每朵花每株草都得到了良好的照顾,花满楼这才转过身,对着无忧站立的位置。   无忧笑了笑,三两步跑到花满楼面前,直接扑进人家的怀里。   “花花?满满?楼楼?七七?”   花满楼下意识后退两步,无忧如影随形的缠了上去。   “姑娘请放手。”   无忧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七爷?小七?阿七?七哥哥?”   花满楼暗叹一口气。   他不愿与女子动手,但是此刻……无可奈何。   无忧只觉得两手一松,那人已经拂开自己的手臂退了几丈远。   “躲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人。”无忧娇嗔的哼了一声。   “姑娘是何人?找在下何事?”花满楼微笑着,完全忽视了无忧的话。   “你真想知道我是谁?我可是有言在先,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就要对我负责。”无忧虽然笑着,但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花满楼摇摇头,“姑娘还是莫要说了。”   “我偏偏想说,怎么办呢?”无忧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花满楼又笑了,“我不敢听。”   “哦?你不敢听……还是不想听?”无忧在花满楼面前站定,没有再靠近。   “我怕是负责不起,自然不敢听。”花满楼笑的坦然。   无忧却在一刹那沉下脸,“呵,我倒是知道一点。你说……是我好,还是那上官飞燕好?”   花满楼的笑容一僵,“你知道她在哪儿?”   无忧又缓缓笑开,“我知道。我不仅知道她在哪儿,还知道她现在很好,好的不得了。你以为,离开了你,她便会少了男人么?不过,你们马上就能相见了。你倒是不必着急。”   无忧语带讽刺,字里行间都是对上官飞燕的诋毁和不屑,这让一个心中有她的男人听了,不免会动怒。   花满楼性子淡泊,虽不说怒发冲冠,倒也没了笑意,“我不知她与姑娘有何渊源。但请姑娘莫要随意损坏一个女儿家的名声。”   “名声?你若是知道某些事……便不会这样说了。”无忧嗤笑道。   “某些事?”花满楼疑惑的望着她的方向。   “某些事。这些事,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听别人来说,你是万万不会信的。所以,我怎么可能愚蠢到在这里说你心上人的坏话,让你讨厌于我呢?”无忧垂眼轻笑。   她这样说,反而增加了话里的可信度。也是给花满楼打了一记预防针,在情根深种之前有所提防。到时候真的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也不会过于伤心。   “有人来了。”花满楼突然道。   无忧挑了挑眉,“我也该走了。……你有没有发现,上官飞燕身上的花香……太香、太浓了。”   说完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之后,无忧便快步跑开了。   她给花满楼造成了一个错觉,她武功低微,甚至没有武功的错觉。   花满楼站在那里,思索无忧最后那句话。   下人们走到他身边恭敬的请人去赴宴。   无忧说,不必着急。   花满楼本就不急,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他笑了笑,跟着下人走了。   美人相伴。   可惜,没有美酒。   答应了大金鹏王的请求,陆小凤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他看向身边的上官飞燕,表情很严肃,“你们怎会知道独孤一鹤就是青衣楼的主人?”   上官飞燕本就是要说出来增加自己的筹码,此刻便故意装出迟疑的模样。   “因为柳余恨本就是他最得力的亲信之一。昔年风采翩翩的玉面郎君变成今天这样子,也是为了他。”   陆小凤没有说话,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情。   很显然,柳余恨喜欢眼前这个公主。   是出于知遇之恩对公主道出身份,还是和她串通一气说谎……都有可能。   上官飞燕轻轻叹了口气,“多情自古空余恨,他本是个伤心人,已伤透了心。”   这句话就显得画蛇添足了。   若当真伤透了心,对她的情意……又算什么呢?   客房中。   陆小凤看着坐下来的花满楼突然笑了,“你从来没有坐空过?”   花满楼也微笑,“你希望我坐空?”   陆小凤装模作样的摇头,“我只希望你坐下去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女人身上。”   花满楼笑意加深,“这种经验你比我丰富。”   说到这里,陆小凤蓦然沉默了。   花满楼不解的侧过头,“怎么?”   “原本我是想问你上官飞燕的事情。但是,我突然想起另一个人。”   陆小凤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从来都没有这样奇怪过。   “谁?”花满楼好奇道。   “一个女人。一个很特别的女人。一个特别到一招就能把我制住的女人。”   不仅是陆小凤,连花满楼的表情也变得奇怪了。   “一招就能把你制住?你可是被下了药?”   “没有。事实上,那时候正是我全力施展轻功的一刹那。那个女人的武功……”   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陆小凤的轻功如何不用说,江湖上恐怕没有人能比得上。   而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更是神乎其神,竟然没能夹住女人用来点穴的手指。   “你知道她是谁?”花满楼又问。   “我只知道她叫无忧。这个名字是真是假都不能确定。她穿着一袭红衣,戴着红色面纱。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她一定是个绝色美人。”   花满楼笑了,“但是这位绝色美人,却不是你陆小凤可以抓得住的。”   “有机会我一定要揭下她的面纱!”   话虽如此,陆小凤自己也知道,以无忧的身手,除非她自愿,他可能连近身都困难。   想到这里,陆小凤不由叹了口气。   花满楼有些诧异,“你可知她是敌是友?制住你又是为了什么?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念念不忘的事情?”   陆小凤大笑出声,“我不知她是谁,却知道她一定不是我的敌人。这样一个女人,如果真是我陆小凤的敌人,我还能坐在这里跟你喝酒么!”   花满楼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陆小凤忽而压低了声音,“不仅不会是敌人,她似乎还想和我交朋友。那天她制住的不只我一个,还有丹凤公主和柳余恨他们。她说了很多话,每一句都是在提醒我莫要被人骗了。”   “被谁?”   “丹凤公主。”   花满楼沉吟片刻,“你觉得,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说的是真是假?”   “可能是真,可能是假,也可能半真半假。无忧看起来很讨厌丹凤公主,第一次见面就削了对方的衣服。丹凤公主和我走得近,她一定还会来找我的。”陆小凤笑的很开心。   任何一个男人,遇到让自己感兴趣的美女都会很开心。   这个时候,什么上官飞燕上官丹凤,都被陆小凤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花满楼微微叹气,“你真的想去找西门吹雪?”   陆小凤苦笑,“总得去试试。”   陆小凤没有料错,无忧的确会主动来找他。   只不过,他没想到那么快。   陆小凤方才不久前才和上官雪儿见过面,听她说了一些无稽之谈。   这个满嘴谎言的小姑娘,他不敢信。   她说的话确实也不可信。   “你有没有想过,像上官雪儿这样的女孩子,竟然能骗到你一次,又怎何会说出那种破绽百出的谎言?”   陆小凤一愣,回头就看到那个一身红衣的女子站在那里。   “聪明人比一般人更容易自作聪明。聪明人往往想的太多,很多简单的事情,却偏偏钻进了牛角尖。陆小凤,你也不是个老实人。我问你,你会拿自己唯一亲人的性命开玩笑么?”   无忧缓缓走过来,红衣在晚风中飞扬,带着一种魔性的美。   “你的意思是……上官飞燕死了?”   陆小凤首先想到的是花满楼,他看得出花满楼对上官飞燕有特殊的情感。   “你看,你又想多了。”无忧笑着揪住陆小凤的胡子。   “我的意思只不过是说……上官雪儿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喜欢说谎。她说谎,是想要让对方重视她。你仔细想想,她骗你的那时候,你是拿什么态度对她的?”   陆小凤非常重视胡子,但被无忧这么捏在手里,心中却有几分得意。   “这样说来,上官飞燕真的失踪了?”   无忧摇了摇头,“失踪,和不想让别人找到……你认为,区别在哪里?”   陆小凤当然是真的聪明人,一下子就知道无忧想表达什么。   “她连自己的妹妹都隐瞒?”   “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若是在一个温暖的大家庭里生长,会是上官雪儿这般模样么?”无忧挑了挑眉,眼中带着些微冷意。   上官飞燕对上官雪儿不好。   陆小凤蹙起眉。   细想之下,为什么上官飞燕明明对上官雪儿不好,上官雪儿还会那么着急的找姐姐?   说明,上官飞燕手段高明,能把人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   就好像……花满楼。   无忧斜睨着陆小凤,“我不需要你信我。我只是把知道的线索告诉你。你现在应该在想大金鹏王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知道,最完美的谎言,便是九真一假。就好比,上官飞燕不见了,是被人藏起来还是自己藏起来,便有很大不同。那三位老臣纵然真的都名扬天下富可敌国,但他们为什么不把财宝还给大金鹏王……也有许多种可能不是么?”   比如说,没有找到可以还债的人。   又比如说,大金鹏王是假的。   陆小凤眼中一亮,已有很多事情想通了不少。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无忧笑了笑,衣衫轻动,人飘飘然远去。   “我是谁,早晚会告诉你。至于为什么要帮你……陆小凤有好奇心,陆小凤喜欢管闲事。难道世上就不能有另一个人也如你这般么?更何况……我最讨厌践踏别人感情之人。所以这件事……我管定了。”   陆小凤微微苦笑,眼睁睁看着无忧离去,却依然没看清她的身法,更别说追上去了。   但是,谁践踏别人感情?   上官丹凤?   还是上官飞燕?      ☆、第三章   剧情已不再是原来的剧情。   所以陆小凤心里并没有进入一个叫上官丹凤的女人,“无忧”两个字却像桩子一样狠狠钉了进去。   夜里,陆小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在等人。   等一个会践踏别人感情的女人。   陆小凤希望她不要来,他不愿意那样一个看起来温柔美丽的女孩子是个满嘴谎言的蛇蝎美人。   脚步声响起。   陆小凤叹气。   另一边,无忧早早去了上官雪儿的房间,点了她的穴道,让她一觉睡到大天亮。   然后,她又摸进了花满楼的房间。   “是你?”   花满楼已然坐起身。   无忧勾了勾嘴角,冲他招招手,“跟我来,带你去看戏。”   花满楼面带微笑,“什么戏?”   “陆小凤的戏。”   她不用多说。   只“陆小凤”三个字足矣。   房间里没有烛光也没有月光。   美丽的女人褪去自己的衣服,钻进被窝里,软软的倚在男人胸膛上。   “你为什么要来?”   上官飞燕嫣然一笑,“因为我想来。”   花满楼的耳力比常人好得多,站在远处也能把房里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无忧更不用说了。   但是她在花满楼面前扮演的是一个武功低微的女子,当然不能显示出自己什么都听得见。   “阿七,丹凤公主是不是在陆小凤房里?”   花满楼淡淡一笑,“我们本不该来。”   无忧噗嗤一笑,“你以为,我是带你来听别人的私房事么?”   花满楼方疑惑的想开口,房间里又传出谈话声。   “你走吧。”陆小凤说。   上官飞燕着实被惊到了,“你要我走?”   “你是尊贵的公主,配我这样的浪子岂不糟蹋?”陆小凤这话说的,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无忧掩着唇,笑的乐不可支。   上官飞燕咬了咬唇,深感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挫折。   这个情人遍地的陆小凤竟然拒绝她!   简直就像在她脸上打了狠狠一个巴掌一般!   但是此刻,她不是上官飞燕,而是温柔体贴的上官丹凤。   “你……你实在是个好男人。待你替金鹏王朝讨回公道……我……我总是要报答你的。”   语带羞意的说完,上官飞燕下了床,把脱去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她穿的极慢,好似在试探身后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感觉。   无忧莞尔一笑,拉着花满楼的手跑到房门口,一把推开门。   陆小凤和上官飞燕都怔在那里。   花满楼站在门口,淡淡微笑。   上官飞燕很快回神,连忙穿戴整齐。   “哦呀,原来你穿衣服很快嘛。刚才那么慢吞吞的是做给谁看呢?”无忧一手抵着下巴,笑呵呵的说道。   “你是谁?”上官飞燕低声喝道。   此刻的无忧并非原先他们看到的那样。   她穿着一套白色长裙,脸上戴着一个很是吓人的鬼面具。   “我是小凤啊。”无忧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陆小凤笑了,“你是小凤,那我是谁?”   无忧走过去,装模作样的扫了陆小凤一圈,“你嘛,你是小鸡啊。”   陆小凤大笑了起来,“对对,你是小凤,我是陆小鸡。”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们并没有邀请你。”上官飞燕对无忧怒目而视。   “我可是大大方方走进来的。是不是打扰你们的好事了?没关系,衣服穿上去也可以再脱下来。男人,不是最喜欢看女人脱衣服了么?陆小鸡,你说是不是啊?”   陆小凤只得苦笑,“花满楼,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女孩子?”   花满楼淡笑,“我也想知道。”   “是我自己送上门的。就跟那位脱衣服快穿衣服慢的妹妹一样。”无忧呵呵直笑。   鬼灵精。   比那个上官雪儿更鬼的鬼灵精。   男人遇到这样的女人,还是乖乖闭嘴的好。   上官飞燕冷笑一声,“还请姑娘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的好!”   无忧跑回花满楼身边,两手缠住他的手臂,“那可不成。我是七哥哥的人,七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你有一只陆小鸡不够,还想抢我的七哥哥么?”   上官飞燕死死咬着牙,强忍住掏出暗器戳她个千疮百孔的冲动。   “花满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了一个只小燕子,竟然还带着一只小凤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哎!”陆小凤一副深恶痛绝状。   花满楼笑了笑,刚要回复他的话,无忧的身子便软软的贴上来。   “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的人。我的人,只有我欺负的份儿。别人想都别想。”   陆小凤再次大笑起来,“花满楼,你也有今天!桃花劫啊桃花劫!”   无忧眉眼一挑,“总比某只小鸡桃花债遍布天下的好。”   陆小凤又闭上嘴了。   花满楼也对这个小姑娘没了辙,无论拂开多少次,她都会不依不饶的缠上来。   “阿七,我们回房去。不然这位美丽的公主会把我活撕了的。”无忧抱着花满楼的手臂轻轻摇着。   一个撒娇的女孩子,花满楼这样的温润君子怎么忍心拒绝?   临走,无忧还朝里头的两个人挥挥手,“我保证,下次你们办事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了。”   上官飞燕整张脸都青了。   无忧自然不会真的跟着花满楼回房。   她住在哪里,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花满楼都没有问。   他知道,问也没用。   陆小凤已不需要去找大智大通了。   九真一假的骗局,亲手揭开才有意思。   不找大智大通,就不用找孙老爷。   不找孙老爷,就不用找欧阳情。   当然,陆小凤和花满楼也没有遇到在欧阳情房里坐了一夜的老实和尚。   他们遇到了一个更难缠的人物。   “陆小鸡,阿七,我们是要去万梅山庄?”无忧小跑到花满楼身边,一双手直接缠了上去。   花满楼无奈的一笑。   陆小凤怔怔的看着她,“我们?”   无忧点头,“对啊,我们。你,我,阿七。我们。”   陆小凤看向花满楼,“桃花劫啊桃花劫!”   花满楼悠悠然笑着,“你怎知丹凤公主不会偷偷跟着来?”   无忧双手一拍,“是一定会跟着来。”   陆小凤满面春光,颇是得意洋洋,“你们这样说倒是叫我不好意思了。”   无忧一听这话,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你以为她是跟着你来的?”   陆小凤板起脸,“难道不是?”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英俊,所有女人都要喜欢你追着你?”   陆小凤表情更加严肃,“我没有这么说过。”   无忧拍拍陆小凤的肩膀,“这么一大笔财富,她不亲自来看看怎么放心?换了你,你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一个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   花满楼突然笑了笑,“他和丹凤公主比陌生人要亲近多了。”   无忧也跟着笑了,“我怎么忘了,你们差点就变成内人了。”   陆小凤瞪大眼看着他们,“你们认识才多久?怎么就串通一气?莫非……你们……”   无忧深深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变成阿七的内人。怎奈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啊。”   陆小凤也深深叹了口气,“可惜花满楼心里已经有人了。”   无忧二话没有,直接上脚,狠狠踩在陆小凤的脚上。   花满楼面带忧虑,没了刚才的好心情,“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陆小凤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上官飞燕可能是自己藏起来,甚至在酝酿什么巨大的阴谋。   可是,没有真凭实据,陆小凤不可能贸贸然在花满楼面前诋毁他喜欢的人。   无忧眼珠子一转,“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金鹏王朝偏偏在这个时候要去找那三人?过去几十年,他们是不知道那三人的行踪,还是没把握让他们交出财宝?”   花满楼意味深长的一笑,“因为数十年前陆小凤还没有出生。”   这话谁都知道是开玩笑,但陆小凤听了心中还是大为畅快。   笑过之后,陆小凤端正了表情,“现在金鹏王朝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若是找不回那笔财富,别说是复国,连生存都有问题。”   无忧摇头,“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有了上官谨的那部分财宝,这几十年他们在做什么?若不是骄奢淫逸,怎么会穷到这个地步?他们一定要别人的财富来救济?金鹏王朝每一个人难道都不事生产?”   陆小凤和花满楼都沉默了。   无忧再次摇头,“不不,我们再回过头来说,他们真的穷到揭不开锅了?谁能保证他们所谓的山穷水尽不是做给你们看的?为的就是那笔财富。那可是整个国家积累的财富啊。有谁能不动心?”   陆小凤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那么你说,他们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人去讨这笔财富?”   无忧勾起嘴角,“这件事并非无迹可寻。促成此事的契机,就是上官谨的死。试问,为什么一定要等上官谨死后才说什么要讨回公道?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上官谨本人……不赞成去找那三人?可是上官谨只是一个朝臣,凭什么替大金鹏王做决定?所以,上官谨活着的时候,大金鹏王和他一样,不想去找那三人。”   陆小凤沉吟半晌,“为什么上官谨死后大金鹏王突然改变主意了?”   无忧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也许他根本没有改变主意。”   花满楼叹息,“也就是说,大金鹏王可能是受人威胁逼不得已。或者,我们见到的根本不是真的大金鹏王。”   无忧笑着扑到花满楼身上,“是啊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阿七果然和我心有灵犀。”   陆小凤微微苦笑,“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花满楼微笑,“如果这件事本身是个阴谋,他们找上陆小凤,就是天大的不幸了。”   无忧呵呵直笑,“但是你也不能否认,我们的陆小鸡就是那么心软,看不得别人的苦肉计……哦,还有美人计。而且这江湖上,喜欢管闲事,又有本事管闲事的……非陆小鸡莫属啊。”   陆小凤脸色更苦,“你这是在夸我?”   无忧看着他,“难道你希望我在骂你?”   陆小凤不说话了。他无话可说。   花满楼心情愉悦的笑了笑,“我只道没人能对陆小凤有办法,如今正巧有了这么一个人让陆小凤也没了法子。俗语说一物降一物,果然不错。”   陆小凤看他两眼,哈哈大笑,“难道你对她有办法?”   花满楼也沉默了。   “他不需要对我有办法。阿七怎么样我都会听他的。”   无忧嫣然一笑,只可惜被那鬼面具挡住了面容。   陆小凤又不说话了。无理取闹的女人他确实没办法。   花满楼转而望着陆小凤的方向,“我们一定要去找西门吹雪?”   陆小凤点头,“不管这件事孰是孰非,我们要应付的人也绝非普通人。独孤一鹤是峨嵋派的掌门,手下三英四秀都是当今后辈的用剑高手。阎铁珊的总管霍天青比那七人加起来还要难对付。他年纪不大,辈分却极高,连关中大侠西山雁都得叫他一声师叔。”   花满楼面露疑惑,“这种人怎么肯在严立本手下做事?”   “因为他昔年在祁连山被人暗算重伤,严立本曾经救过他的命。”   “慢着。”无忧突然打断他们。   两人当真静静等待她发表意见。   女人很多时候比男人要细心很多,刚才无忧做出的一番解析也着实令两人大开眼界。   “你们不觉得奇怪么?霍天青既然比三英四秀加起来还厉害,那么武功也必定很高,可能与你们二人在伯仲之间,怎么会那么轻易被人暗算?就算他被人暗算,也确实被严立本救了。我问你们,换作是你们,会对救命恩人俯首帖耳甘愿为臣?别的不说,霍天青的身份本就极高,却屈就做一个商人的总管……真的合情合理?”   女人啊,总是那么容易扯出一套阴谋论来。   可她的话句句在理,让人辩驳不得。   陆小凤沉思片刻,“你是说,从一开始他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严立本?”   无忧手指轻抚下巴,“丹凤公主能请的动你陆小凤,别人自然也可以。你们别忘了有句话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花家七童首当其冲,而你陆小凤……差一点就和丹凤公主成就好事了,不是么?”   被女人调侃的滋味可不好受,特别是一针见血的调侃。   陆小凤苦笑,“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   无忧瞪着他,“我怎么了?我哪种女人?”   陆小凤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男人往往喜欢笨一点的女人。”   无忧嗤笑,“那是男人太软弱管不住女人才找的借口。陆小鸡,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没用的男人。”   陆小凤再次被堵得哑口无言。   “你们觉得,霍天青是被利用,还是和别人狼狈为奸?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大金鹏王说独孤一鹤是青衣楼的主人,又有霍天青在珠光宝气阁坐镇。偏偏,只有霍休,除了所谓的富可敌国,没有任何其他势力?”   陆小凤蹙眉,“也许是隐藏的太深,他们没有查到?”   无忧冷冷一笑,“连独孤一鹤是青衣楼的主人都知道,霍休能隐藏的比青衣楼还深?如果霍休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商人,能找来柳余恨他们几人,区区一个霍休还对付不了?难道不该早就把霍休那部分财富收入囊中?”   霍休是陆小凤认定的朋友,他并不愿意深入去想这件事。   花满楼却从无忧的话里得到了信息,“你认为霍休也参与了这个阴谋?”   无忧点头,“你们信不信,我们不去找麻烦,麻烦会自己找上我们。不管是独孤一鹤还是阎铁珊,绝对不会是霍休。”   陆小凤长叹一口气,“我们先去万梅山庄再做打算。”      ☆、第四章   接着,麻烦就找上门了。   一个血人。   身上有十七八道伤口的血人。   萧秋雨,丹凤公主三位保镖之一。   他见到陆小凤之后,突然冲到他面前,死死抓住他的肩。   可惜他喉咙被割断了一半,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们看他的眼睛。”无忧如是说道。   那双眼里,焦急、恐惧、忿怒、仇恨。   “是不可置信,他不相信那个人会杀了他。因为那人本是他信任的人……甚至是,要保护的人。对不对?”无忧低缓而耐心的说道。   萧秋雨本想对陆小凤说什么,一听到无忧的话,便艰难的回头看她。   眼中竟带着安慰和感激。   这证明,无忧说对了。   陆小凤一瞬间感到浑身发冷。   上官丹凤。   萧秋雨猛然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陆小凤展开身法追了出去,追上那辆马车。   花满楼带着无忧紧随其后。   “以血还血!”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一对银钩。   花满楼轻抚着钩锋,“这就是勾魂手用的钩?”   陆小凤点头。   无忧揽上花满楼的手臂,“勾魂手是死在萧秋雨手上的。”   青衣楼。   陆小凤连心都冷了起来,“上官丹凤和青衣楼……”   无忧轻笑,“这件事闹得越大,死的人越多,陆小凤便更会追查到底,对不对?”   最了解你的,通常是你最大的敌人。   但是,朋友,好朋友,同样很了解你。   若你的敌人正好又是你的朋友,他岂非了解你至深?   陆小凤握紧了银钩,“我们这就去找西门吹雪,若他不肯出手,我就放火烧了他的万梅山庄。”      万梅山庄。   没有梅花。   只有桃花和杜鹃开在山坡上。   花满楼一到这里便再也迈不开步子。   花朵,生命,非常美丽。   无忧拽过陆小凤,“阿七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吧。”   花满楼笑着点点头。   陆小凤奇怪的看着无忧,“你也要进去?”   无忧瞪他,“传说中的西门剑神,我怎么可能错过?当然要一睹芳容啦。”   陆小凤表情突然变得怪异,“一睹……芳容?”   不知道西门吹雪听到这句话会不会一剑把这姑娘刺死?   “走了走了,快点快点。不是说天黑了就不见客了么!”   无忧推着陆小凤往前走。   屋内。   陆小凤还没有开口,无忧便小跑到西门吹雪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西门吹雪没有理会她,看向陆小凤,“有事?”   陆小凤刚要开口,无忧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要我说啊,烧房子不如烧衣服。西门大官人……哦不,西门剑神可以学陆小凤四海为家,但绝对不会学乞丐衣不蔽体。”   陆小凤简直要给她鼓掌,“我这次来,是要你帮我做一件事的。如果你不肯出去,本来我是想烧你房子,烧的干干净净。现在我觉得,小凤的主意更好。”   西门吹雪依旧冷淡的看着他,“小凤?”   无忧笑了笑,“我是小凤,他是小鸡。我在天上,他在地下,当然是我更聪明了。”   西门吹雪这才把视线移到无忧脸上,“你大可以烧烧看。”   无忧笑着把火折子抛到陆小凤手上,“我只负责动脑。动手这种事情,交给小鸡就好了。”   陆小凤怔了怔,“真是交友不慎啊。”   无忧笑的更开心,“你怎么能这么说西门剑神!”   陆小凤愣在那里。   西门吹雪笑了,因为能让陆小凤吃瘪的人实在是太少,少到几乎没有。   无忧眨眨眼,“听说西门剑神做事只凭自己喜好。高兴就做,不高兴就不做。我刚才把你逗笑了,你应该高兴了吧?那陆小鸡的事情……你是不是要答应下来?”   这次换陆小凤笑了。   一个聪明的女人。   一个虽然极聪明却不会讨人厌的女人。   一个敢和西门吹雪讨价还价的聪明女人。   西门吹雪看了无忧半晌,又看向陆小凤,“我可以跟你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无忧感觉从腰带里掏出匕首,“作案工具我都准备好了。陆小鸡,我个人认为你两条眉毛会更帅一点。”   西门吹雪又笑了。   陆小凤彻底笑不出了。      自陆小凤削去那两撇小胡子,无忧便一直在笑。   花满楼远远就听到她肆无忌惮的笑声。   无忧先两人一步跑到花满楼的身边,“阿七,真可惜你看不见,我们鼎鼎大名的四条眉毛如今可只剩下了两条。”   花满楼略一沉吟,“是上面两条还是下面两条?”   无忧顿了顿,突然爆发出比刚才还要响亮的笑声。   陆小凤苦笑着抚过原本长着胡子的地方,“花满楼你是不是被小凤带坏了?”   无忧也学着他的模样抚过嘴唇上头的肌肤,“这叫妇唱夫随。怎么?嫉妒?”   花满楼微笑,“陆小凤的红颜知己遍布大江南北,何须嫉妒我一个瞎子?”   无忧双手合十,夸张的叹了口气,“只不过全都是可交颈不可交心的。”   陆小凤就像被人活生生毒哑了一般,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两个一唱一和的狗男女!   花满楼忽而掉转了方向,“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凝睇他良久,“阁下真的看不见?”   无忧一把搂住花满楼的手臂,冲西门吹雪笑了笑,“他若是看得见,此刻就会狠狠嘲笑陆小鸡狼狈的模样。”   花满楼微微叹气,“委实可惜。”   无忧眨了眨眼,“不用可惜。”   早晚,会让你看到的。   花满楼怔了怔,竟似能感应到她的未尽之言。   西门吹雪依旧凝睇着花满楼,“阁下难道能听得见我的脚步声?”   无忧抱紧花满楼的手臂,视线移到西门吹雪身上,“庄主其人如剑,剑气无双。别说是瞎子,哪怕是五感全闭之人也能感觉到威慑力。”   嗜剑如命的西门吹雪听到这些话自然心里痛快。   花满楼心思何其细腻,他自然知道无忧看出他与西门吹雪观念相悖,想要避免他们正面冲突。   无忧的确聪明。   而且非常善解人意。   三言两语便能同时烫煨这两个截然不同之人的心。   然而,下一刻,无忧望向远方,露出一丝虚无缥缈的笑意。   “花极美。杀人极美。杀人的花……岂非更美?”   对在场三个男人来说,杀人的花,指的就是女人,美丽而残酷的女人。   对无忧来说,杀人的花,就是她自己。   西门吹雪眼中突然浮现出一丝奇怪的光亮,“当你一剑刺入人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你剑下绽放。你若能看得见那一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   倏忽间,人已不见。   无忧挑眉,轻笑,“……那可未必。”   花满楼叹息着,“现在我才明白,他是怎么会练成那种剑法的。”   无忧指尖轻触花满楼眉心,“世间那么多美好之物,若只将此生奉献于剑,那又是何其可怜、何其可悲?幸好我的阿七是珍爱一切热爱生命之人。”   花满楼心中微微触动。   仔细想来,认识无忧至今,她从未对于花满楼是个瞎子发表过任何看法。   就好像,他在她眼里,一直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而且,她懂他。   懂的很深。   无忧又蓦然叹了口气,“阿七,其实我也很羡慕他。你想想看,你这辈子有没有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有没有愿意拼尽生命也要将它完成的事情?有这样一份执着的信念,而且能贯彻一生,我真的很羡慕。”   花满楼没有再说话,他无话可说。   花满楼性子淡泊,连冲动都不曾有,更何况欲望?执念?狂热?   他此刻也无法想象自己会为了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失去理智自制的情景。      夜色正浓。   三人闲聊着走在小山坡上。   突然间,花满楼的脸色变了。   无忧的眼也冷了。   上官飞燕。   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花满楼立刻朝歌声传出的地方走去。   无忧脸色变得格外阴沉,被鬼面具全然挡住。   “你发现了什么?”陆小凤忍不住问道。   无忧冷笑,“只不过是一个野女人的嗷叫声。”   花满楼闻言微微蹙了眉,没有接话。   陆小凤想了想便明白无忧的意思,“上官飞燕?”   无忧哼了一声,“除了她,还有谁能令我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花满楼花七公子闻之色变呢?”   陆小凤虽然有一肚子话要问,但还是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女人,吃醋的女人,多么可怕的生物。   莫要招惹的好!   远处是一座小小的庙宇。   歌声凄婉。   请君入瓮。   歌声蓦然停止。   三人踏入小庙之中,一室寂静。   无忧大步上前,直接取过桌上那盆水中的头发,塞在花满楼手中。   陆小凤的表情有些怪异,“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梳头,显然是个很爱漂亮的女孩子。”   花满楼摩挲手中长发,“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又有谁不爱漂亮呢?”   陆小凤神情更为怪异,看向了无忧,“花满楼,你知不知道小凤一直都戴着一个鬼面具?”   花满楼怔了怔,“我现在才知道。”   无忧扯了扯嘴角,“只因为我本来就是鬼。生怕面具下的容貌吓死活人。”   她的语气并不好,止不住的醋意再迟钝的人也感觉的出来。   陆小凤却故意笑的暧昧,“你以前当然摸过上官飞燕的头发,这是不是她的?”   花满楼笑了。   是承认的笑。   无忧也笑了。   是讽刺的笑。   摸过她的头发?   真是好生亲密啊!   长袖一甩,无忧转身就走。   陆小凤脸上讪讪,“好大的脾气。”   花满楼神情复杂,“武林四个母老虎个个和你交情匪浅,比她脾气更大的女人你应该见了不少。”   陆小凤沉默了片刻,“花满楼,你是在回护那个丫头?”   一时之间,花满楼自己都不明白此刻是什么心态。   寂静之中,陆小凤眼尖的发现了吊在半空中的死人。   “独孤方!”   上官丹凤的另一个保镖。   花满楼这才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他死了?”   陆小凤叹气,“和萧秋雨一样。只剩下柳余恨了。”   柳余恨会不会死?   柳余恨和上官丹凤到底是什么关系?   上官飞燕在这件事里都是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花满楼脸色很不好,“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上官飞燕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花满楼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传来阵阵冷笑。   “真是好巧好巧。正巧我们往这条路上走,正好听到了上官飞燕的歌声,正好上官飞燕在这里梳过头,正巧她的头发掉到了水里,正巧花满楼听得出她的歌声又摸得出她的头发,正巧这里死了个人,正巧这个人还是上官飞燕的表姐上官丹凤的保镖。你们说,这事情怎么就那么巧呢?”   独孤方的死刺激陆小凤继续查下去。   上官飞燕的出现又使花满楼无法坐视不理。   这是计。   毒计。   无忧的冷笑声再次传来,“当然了,花满楼的上官小姑娘美丽善良,自然是被恶人胁迫逼不得已。我们君子如玉的花七公子也绝不可能怀疑这个小姑娘就是杀人灭口筹划阴谋的罪魁祸首了。”   没错,无忧所说就是花满楼心中所想。   故而无忧这种冷嘲热讽字字句句针对上官飞燕的行为,让他不喜。   花满楼想要开口,无忧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站定在他面前。   “花满楼你是不是傻!关心则乱这句话有没有听过!如果她真的是被胁迫的,单纯善良的小姑娘看到有人被杀还能安安静静坐在这里梳头唱歌?你在她的歌声里可有听出一丝半点恐慌不安?她以为自己很聪明,但是她刚才想的不过是让你以为她身陷囹圄惹你怜惜罢了!有心情在这里自怨自艾,怎么不为死去的人想想?”   陆小凤默默的点头。他此刻觉得姓上官的貌似没有一个是好人。   花满楼并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去想。   花满楼一向把人往好处想,更何况是自己有好感的小姑娘?   场面一时间尴尬无比。   陆小凤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想不通的事情就别想了。走,我们去喝酒!”   无忧瞪了花满楼一眼,昂起头,“好,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第五章   山村野店。   薄酒小菜。   无忧握着一根筷子指着陆小凤,“你,不准唱歌!也不准逼阿七唱歌!”   陆小凤笑着推开鼻前的筷子,“难道你自己想唱歌?”   无忧微微一扯嘴角,“不是我不想唱,而是你不能听。”   陆小凤看着她,“为什么不能听?”   无忧撩了撩头发,“我怕你爱上我啊!”   陆小凤愣了愣,大笑。   花满楼无奈的摇头,一杯酒下肚。   他喝的并不多,也不快。   这证明,上官飞燕在他心里还没有那么重要。   喜欢也许都谈不上,更别说是爱。   但是无忧觉得,这还不够。   像花满楼这样的人,喜欢一个人容易,要讨厌一个人却很难。   无忧要的,是花满楼彻底厌恶上官飞燕。   慢慢来。   猫捉老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忽然有一个人提着个篮子走了过来,“哪位是陆小凤大少爷?”   无忧轻笑,手里的筷子敲打着酒杯,“这里没有什么陆小凤大少爷。只有一只被拔了毛的陆小鸡。你要找的可是他?”   猎户怔住,“这……应该……那几位有没有见过一个四条眉毛的人?”   陆小凤板起脸,“你几时见过四条眉毛的人?”   猎户笑了笑,“刚才有位姑娘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把这只鸡送来给陆小凤大少爷下酒。她说陆大少爷就有四条眉毛,我一看就能认出来。”   无忧又用筷子敲了敲酒杯,“其实四条眉毛并不难。你找只笔来,别说四条眉毛,四十条眉毛都有。你要找的陆小凤就是这位仁兄。只不过嘛……他本名叫陆小鸡,你让他吃自己的同类,未免太残忍了些。不如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替我把这只鸡安葬了吧,也当是我为陆小鸡的族人尽一份心。”   陆小凤呆在那里,直勾勾瞪着无忧。   花满楼忍不住笑了起来。   最惊诧的当然还是那个猎户,他都要怀疑眼前这个姑娘脑子不正常了。   正常的姑娘家会戴着个鬼面具么?   说着,无忧真的拿了二十两银子给那猎户,“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快走吧。”   猎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不管这姑娘是不是不正常,有银子拿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猎户接过银子转身就跑,就怕无忧当真改变主意了!   陆小凤眨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不问问谁叫他来的?那只鸡是不是有问题?”   无忧望着他,笑了笑,“你每次吃鸡的时候,真的没有半点同类相残的愧疚感?”   陆小凤再一次被无忧堵死了嘴。   花满楼笑的很愉快。   无忧两手支着下巴,欣赏陆小凤的糗态,“至于谁叫他来的……你一会就知道了。”   小店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气冲冲的跑过来。   她自然是气的要命。   因为那个猎户最重要的话没有传达出来。   她做不成陆小凤的姑妈,也做不成花满楼的姑婆。   一个骗子,连骗人的话都没机会说出口就被人堵上了嘴,岂不是要气死?   上官雪儿没机会说谎,陆小凤也知道要体谅她的身世,怀疑的情绪就少了很多。两人见面虽说不上其乐融融,倒也没有多大的火药味。   陆小凤拉着小姑娘在一旁坐下,“你是跟着我们来的?”   上官雪儿摇头,“我没有跟着你们,跟也跟不上。”   无忧理着头发,轻轻笑道,“雪儿姑娘聪明伶俐,知道我们要来找西门庄主,便早早在这里候着了。这份心意……陆小鸡你难道都不感动?”   陆小凤又变成哑巴了。   十二岁的小姑娘,他要怎么个感动法?以身相许?   陆小凤干咳几声,决定不理睬无忧的话,“你等我们干什么?”   上官雪儿撇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从身上拿出一只金燕子,“你看,这就是我那天在花园里找到的!”   陆小凤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这是我爹还没死的时候送给我姐姐的……”   无忧打断她,“纵然你姐姐再宝贝这只燕子,也不能排除不小心遗落的可能性。”   上官雪儿狠狠瞪着她,“绝不会,这一定是人家在搬她的尸体时,无意间落下来的。”   无忧悠悠然一笑,“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她在搬别人的尸体时,无意间落下来的?”   上官雪儿愣住。   陆小凤又干咳几声,“你真的认为你姐姐死了?”   上官雪儿回过神,眼带怨恨,“我就是知道她已经死了,而且我还知道是表姐杀了她。她不但杀了我姐姐,还杀了萧秋雨、独孤方和柳余恨。”   陆小凤蹙了蹙眉,“柳余恨死了?”   无忧神秘的笑笑,“他暂时还不会死。而且很快就会出现了。”   陆小凤疑惑的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无忧摸了摸下巴,“一个随时随地都在撒谎的小骗子说出来的话能信么?”   上官雪儿怒气冲冲的看着她,“我才不是小骗子!我没有撒谎!”   无忧点点头,“我问你,若是你说的已死的柳余恨突然出现了,这代表什么?”   上官雪儿不解的摇头,“代表什么?”   无忧微微一笑,“代表你刚才说的话全都是假的呀。你是个小骗子,所以说出来的话都是假的。反过来,你说的话都是假的,所以别人就会认定你是个骗子。”   上官雪儿还是满脸无法理解。   陆小凤沉吟片刻,“你是说,有人故意制造一系列假象,故意让雪儿看到,等她把事情告诉我们之后再揭穿这一切假象。到时候,我们就会认为雪儿所说的话全部都是假的,也再不会信任她。”   无忧再次点头,“对,也许,雪儿姑娘知道的太多,而某个人又舍不得直接杀人灭口。就只有……让她永远无法取信于人。或者说,借雪儿姑娘的口来误导我们。”   怀疑的对象只有两个。   上官丹凤和上官飞燕。   花满楼突然叹了口气。   他已经想到,上官飞燕不仅很能说谎骗人,还很会算计,很是毒辣。   陆小凤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用说,只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   但是等了许久,本该出现的柳余恨一直没有出现。   无忧喝下一杯酒,重重把酒杯摔了出去。   柳余恨没有来。   上官飞燕易容的上官丹凤来了。   上官雪儿连忙躲到陆小凤的背后。   “雪儿,出来玩了那么久,该回家了。”   她笑的很温柔,很无害,很美丽。   上官雪儿若是对她表现出十分无礼抗拒的模样来,两相对比,反而会让上官飞燕显得更加无辜。   无忧端起酒壶朝上官飞燕示意。   聪明的女人。   更有毁灭的价值。   看着眼前这个微笑的女人,没有人能把她和阴险毒辣的女魔头联想到一起。   上官飞燕很会演戏,不然,怎么连花满楼都倾心于她?   无忧仰头,将酒壶倾斜,酒水尽数倒入口中。   用力一掷,重重摔碎。   上官飞燕仍旧微笑着,“这位姑娘怎么了?”   无忧不理她,把上官雪儿拉到身边,“你既然知道她的心狠手辣,就更应该乖乖听话。你是聪明的女孩子,顺从她,不过是被囚禁,忤逆她……可能会被杀哦。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一定能见到你姐姐。”   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完全不避讳一旁的上官飞燕。   上官雪儿还想说什么,无忧轻轻捂住她的嘴。   “你的话我都相信。所以也请你相信我,你姐姐还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该吃吃该睡睡,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活的开开心心。”   上官雪儿沉默的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   上官飞燕看似面色如常,心中却翻江倒海。   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尽坏她的事!   上官飞燕把上官雪儿接走了。   无忧冷冷一笑,转身扑到花满楼身上,“阿七,我喝醉了,我要借酒行凶。”   花满楼顿了顿,淡淡一笑,“还请女侠手下留情。”   无忧弯起眸子,“手下留情?成啊。手下留了情,那我口下便不留情了。”   说时迟那时快,无忧倾身在花满楼的脸上一吻。   花满楼的笑容僵住了。   陆小凤突然拍着桌子大笑出声。   无忧揽着花满楼的脖子,也笑的花枝乱颤。   这世上,绝没有能抵挡得住无忧魅力的男人。   无忧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惜,现在还不能让你们看到我的真面目。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花满楼定然像见着花儿的蜜蜂一样紧盯着你不放了!”陆小凤接着道。   无忧呵呵直笑,“对对,就是这样。陆小鸡你还是有点脑子的嘛。”   陆小凤注视着她,不怀好意的笑了,“既然迟早是要让我们看到的,为什么不现在就揭开面具?”   无忧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唔……因为,对你们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陆小凤笑了笑,没再问下去。   无忧明显不愿意说,论嘴上功夫陆小凤自认不是她的对手,想套话也必定套不出来的。   反正迟早会知道的,何不耐心等待?   美酒,自然是时间越久越是醇香。   花满楼拂开无忧的手臂,面容平和,“小凤姑娘为何要跟着我们?”   “不是跟着你们,是跟着你。”无忧没有丝毫犹豫。   花满楼浅笑如故,“我与姑娘素未谋面,姑娘却好似对我知之甚多?”   无忧抿了抿唇,缓缓笑开,“世间有陆小凤的传言,难道就没有花满楼的传言?世间有多少女子慕名来向陆小凤示爱,难道就不能有向你花满楼示爱的么?”   花满楼一怔。   他没有想到这个姑娘会那么直白的说出这番话来。   陆小凤讪讪的摸了摸自己还没长出来的胡茬。   无忧又笑了笑,“花满楼喜欢说实话的人,我对你从未有过谎言。”   双手再次揽上男人的脖子,无忧贴上他的耳朵。   “所以,喜欢我吧,阿七。”      ☆、第六章   方到了山西,珠光宝气阁的霍总管便差人送来了请帖。   无忧夹着薄薄的帖子,笑的分外得意,“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霍天青有问题。这麻烦可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其中必有猫腻。”   陆小凤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小凤姑娘神机妙算,我等只能甘拜下风。”   酒筵设在水阁之中,莲花簇簇,九曲回栏。   在场还有峨嵋的苏少英和堪比路人的马行空。   无忧碰了碰花满楼的手,“你是不是不讨厌霍天青?”   花满楼不着痕迹的抽回手,“他很自信,也很骄傲,我的确不讨厌这样的人。”   无忧勾起嘴角,“但你也不喜欢他,是不是?”   花满楼但笑不语。   无忧眼珠子一转,“所以这样的人很可能因为一念之差做坏事,而且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当然了,没准这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借口。阿七,你看人真的很准么?”   花满楼沉吟片刻,“瞎子总是比一般人敏感一些。”   无忧微微眯起眼,“那上官飞燕怎么说?”   花满楼不说话了。   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都没有权利臆断什么。   陆小凤忽然叹了口气,“既是筵席,怎能没有酒?难道这珠光宝气阁如此小气不成?”   霍天青笑了笑,“酒菜本已备齐,只可惜大老板听说今天与陆小凤和花公子这样的客人,也一定要来凑凑热闹。”   无忧屈指敲了敲桌子,“霍总管,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你心里不管老板有多重要,也不能这样怠慢了客人啊。我们等是等得,但饿却饿不得,特别是咱们陆大爷肚子里的酒虫。再等得一时半刻,那些酒虫耐不住冲破他的肚子跑出来可如何是好?”   无忧的话说的有技巧,不像抱怨倒像调侃,语调柔软更似撒娇。   “哈哈哈哈……这个小姑娘说的极是!是俺的管家招待不周了!来,快摆酒!”白白胖胖的阎铁珊大笑着走了进来。   此人样貌举止和声音都让人联想到了某种人……太监。   马行空见了他,连忙上前赔笑道,“大老板你好!”   阎铁珊自然是不屑这个小人,直接走过去握住陆小凤的手,“你还是老样子,跟上次俺在泰山关日峰上看见你时,完全没有变。可是你的眉毛怎么只剩下两条了?”   无忧拍上陆小凤的肩,笑的十分俏皮,“人人都知道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这样明显的特征可让陆大公子很不方便。特别是在躲桃花债的时候。严总管,你觉得呢?”   阎铁珊的脸一下子绷住了,笑容非常僵硬。   马行空又抢白道,“是霍总管,不是严总管。”   无忧依旧笑颜如花,“昔日金鹏王朝覆灭,却有几条漏网之鱼。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朝代更替本就是历史大流,孰是孰非也没有人能够决断。严总管,小女子不过是想交你这个朋友,有空我们可以探讨探讨关于……无能之君的问题。”   无忧的态度很明显,在场除了马行空之外,每一个人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阎铁珊的脸色逐渐缓和。   霍天青的脸色却变得古怪。   无忧顿了顿,显露出一抹讥诮之色,“不过某些喜欢颠倒黑白之人,恐怕会见缝插针,做些为人所不耻……比如李代桃僵、鸠占鹊巢之事。严总管,还有你的朋友,可要小心。”   见阎铁珊面上一派坦然,不似带着心虚与侥幸之色,陆小凤和花满楼心中的天平也有了倾斜的角度。   陆小凤扬起嘴角,悠悠道,“有人说要找严总管算一笔几十年的旧账。陆小凤一向好管闲事,这件事牵扯颇深,我想不管都不行。”   无忧两手一拍,“是呀是呀,为了这件大事,咱们的陆大爷可是连西门剑神都请来了。”   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无忧叹息一声,“若是严总管真是心怀不轨之辈,恐怕今天就有人要血洗这里了。我们堂堂西门剑神,竟做了别人手中的剑。说出去委实不好听啊。”   西门吹雪看向陆小凤,眼中显露冰冷之意。   陆小凤摸了摸没有胡子的嘴唇,感到十分尴尬。   马行空突然拍案而起,“霍总管好意请你们来喝酒,想不到你们竟是来捣乱的。”   说罢,亮出一条鱼鳞紫金滚龙棒,刺向无忧的咽喉。   “七哥哥救命啊!”无忧轻呼一声,迅速跑到花满楼身后。   滚龙棒刺出时弹出一柄短剑。   花满楼端坐不动,伸出两指一夹,短剑断裂成三节。   马行空脸色一变,又朝花满楼攻去。   花满楼轻叹一声,一手流云飞袖连人带武器送出了窗外,跌进池子里。   无忧也轻叹一声,“脏了一泉清池。”   花满楼怔了怔,倒真是有些悔意。   苏少英眼前一亮,“好功夫!”   无忧笑了笑,“那当然!我家七哥哥也就是人好,不和别人计较。不然的话,他早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绝顶高手了。连陆小鸡都别想欺负得了我的阿七。”   这话让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纵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她也着实太不拘了一些,夸人也夸得……   陆小凤和花满楼却知道,她并没有夸大其词,句句都是实话。   苏少英哭笑不得,“既然花公子有此等武学造诣,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话音刚落,他便将手里的筷子斜斜刺出去。   不管他刺出几招,也不管他刺的多快,花满楼总能轻描淡写的化解。   苏少英突然住了手,疑惑的看着花满楼,“阁下也会峨嵋剑法?”   无忧淡淡一笑,“你若是眼睛看不见就会明白。对瞎子而言,只有单纯的防守和攻击。你的招式多繁复多华丽都无用。他听到了,便能守住。”   花满楼笑着点头,“没错。对你们来说,剑法有各种各派,招式变化都不同。但是对瞎子来说,世上所有的剑法,却都是一样。”   苏少英不是瞎子,也不是顶尖高手,自然不懂得其中的奥妙。   “三英都出动了,何时能一睹四秀的风采?”无忧直勾勾看向苏少英。   苏少英一惊,“姑娘好眼力!”   无忧摆摆手,“你既然使的峨嵋剑法,又自信能和阿七过招。自然是名门中的后辈翘楚,这并不难猜,不是么?”   西门吹雪突然冷笑,“这个人既然也是学剑的,为什么不来找我?”   苏少英的脸色变得惨白,手中的牙筷都拗断了。   不能不应战。   哪怕此战必败!   “慢着!”无忧三两步跑到苏少英跟前。   “姑娘有何指教?”近距离面对无忧的鬼面具,苏少英觉得甚是诡异。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就算是要遮住脸,也不该是用这样丑陋的鬼面具才是。   除非面具下的容颜比之更丑。   他们却没有想过,也可能是因为她实在太美,美到已然完全不在意容貌,更加不需要借用任何手段让自己看起来更美。   无忧又靠近两步,笑了笑,突然抬起腿,一脚踹上苏少英两股之间。   ……   苏少英面容扭曲,跌坐在椅子上,想捂却不能捂。   大庭广众之下,他绝不容许自己丢尽颜面。   虽然他的颜面已剩下不多了。   无忧朝西门吹雪笑笑,摊手,“找你?是找死吧!他已无力应战,西门剑神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可是这一招……太狠了。   在场都是男人,除了阎铁珊这个太监。   不,太监也许更能体会到此等“切肤之痛”。   苏少英依旧疼的冷汗直流,“……姑娘为何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无忧很是无奈的看着他,“因为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脾气都跟蛮牛似的,怎么能听得了人劝呢?我叫你不要去,你会听么?命只有一条,你白白送出去,对得起你父母,对得起你师父,对得起你未来老婆么?”   花满楼露出颇是复杂的笑容,“你此举委实……过分了些。”   对男人而言,那里可是比命更重要。   无忧轻笑,“谁叫他欺负我的阿七?你善良是你的事,我心眼小报复心重……不需要你承担责任,更不需要你心存感激。……不,我此番作为,你也不会感激。”   花满楼唯有苦笑。   他不能说她对,却也不能说她错了。   他也许真的不会感激,却还是会为她的情意所动容。   这场戏已然要接近尾声。   陆小凤有些歉意的看着西门吹雪,“让你白跑一趟了。”   西门吹雪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严总管,背后!”无忧突然大叫一声。   此刻阎铁珊并未和陆小凤战斗过,体力和精神也都在饱和状态,根本不可能让武功不如他的上官飞燕得手。   剑的破空声响起,阎铁珊身形一动,避开剑锋的同时窜出窗外,用力抓住那人的手,将人拖进了屋内。   喀嚓。   手腕折断。   无忧心情愉悦的拍了拍手,“严总管干的漂亮!”   “你!你放手!”上官飞燕一身黑鲨鱼皮的水靠,脸上还蒙着头巾。   无忧一把扯下她的头巾,“好久不见了,丹凤公主。”   阎铁珊惊讶的放开手,“丹凤公主?!”   无忧笑了起来,“是啊,金鹏王朝的丹凤公主。她自诩是正义的一方,口口声声说数十年前三位大臣携款潜逃。她是来复仇的。杀人,夺财。不过我就奇怪了,当初你和你父亲说,只不过要一个公道,是不是?”   上官飞燕捂着自己折断的手腕,怨恨的看着阎铁珊,“没错!他们三个背信弃义的乱臣贼子当然要接受裁决!”   无忧煞有其事的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难道你们不该好好当面对质,让他们忏悔自己的过错,然后再将财富拱手送上?你又是潜藏水底又是暗中行刺……我怎么看都像是要杀人灭口啊?”   上官飞燕脸色一白,“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污蔑于我!”   “我是谁?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无忧撩了撩头发,缓缓勾起了唇。   素白的手移到脸颊边缘,狰狞的鬼脸被揭下。   上官飞燕一瞬间就像真的见了鬼一般,全身都僵硬了。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上官飞燕的话戛然而止。   无忧的脸并不是上官丹凤,而是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却不能揭穿她,这样就会暴露了自己。   无忧笑的很是开心,“不可能什么?你既然可以是上官丹凤,为什么我不能是上官飞燕?”   花满楼闻言一怔,“上官飞燕?”   陆小凤上前几步,看清了无忧现在的面容,“上官飞燕长的这般容貌?”   无忧笑嘻嘻的指着自己,“你们看,我是不是比那个什么上官丹凤要漂亮许多?”   上官飞燕死死咬着牙,什么都不能说。   花满楼摇了摇头,“你一定不是上官飞燕。”   “我当然不是上官飞燕,我是小凤啊。”无忧呵笑道。   “什么小凤?哪个小凤?你这样藏头露尾到底是何居心!”上官飞燕用了浑身力气才抑制住扑上去将她掐死的冲动。   无忧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一点一点撕开外面那层假皮。   人皮面具下赫然就是上官丹凤的脸。   “是上官丹凤,不是陆小凤。”无忧看着上官飞燕,眼中尽是讥诮。   上官飞燕虽然震惊,却根本不信她是上官丹凤,毕竟是自己亲手杀了亲手埋了。   更何况,无忧和上官丹凤的性格相差甚远,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姑娘伪装成我是何居心?谁知你这张人皮之下是不是还有人皮!”   无忧抚了抚自己的长发,一派漫不经心,“伪装成你?伪装成哪个你?上官丹凤?还是……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心里一惊,下意识退了一步,“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我表妹上官飞燕如今……”   无忧冷笑,“如今在哪里?是在那个假的大金鹏王身边作威作福呢?还是在霍休的青衣楼里等着当楼主夫人?”   上官飞燕大骇,“你胡说什么!”   霍天青惊诧的看向上官飞燕,她这种表现不就是做贼心虚?   上官飞燕的每个男人都以为自己是她的最爱。   事实上,她只爱自己。   无忧笑着凑近她,“还有,我到底是不是上官丹凤……要不要我脱鞋子给你看?”   上官飞燕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简直吓得魂飞魄散。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不!绝不可能!”   无忧退了几步,笑的高傲,“纵然你上官飞燕的容貌比上官丹凤好。可,燕子……如何能比得上凤凰。你注定永远都要屈居于我之下。”   上官飞燕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浑身抖个不停。   “燕子不过寄人篱下求人庇护。凤凰却是翱翔于九重天上,哪怕是栖息,也要选最好的梧桐。上官飞燕,少了你那些男人,你还能做什么?”   ☆、第七章   上官飞燕静默良久,再次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   “表姐,从小到大,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不敢争也争不过。你说我们的生活会好起来,只要我按你的吩咐行事。为什么到头来……你却……却要抛弃我?”   贼喊捉贼,一向是上官飞燕的拿手好戏。   无忧勾了勾嘴角,“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你能拿我怎么着?”   她没有否认。   没必要和这个女人争辩什么。   她根本不配。   上官飞燕显然没想到她那么直白,满腹想说出口的话都卡在喉间。   事情的发展俨然已经超过所有人能理解的范围。   谁是上官丹凤?   谁是上官飞燕?   到底谁是主谋?   谁又利用了谁?   陆小凤面带苦笑,“被你们这么一搅合,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   无忧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一点都不复杂。先前勾引你的上官丹凤和勾引阿七的上官飞燕都是她。既是表姐妹,又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容貌相似,模仿对方易如反掌。”   陆小凤和花满楼面上都有些尴尬。   被勾引对他们来说其实很常见。   但是同一个女人同时勾引他们两个。   怎么可能不尴尬?   无忧笑了笑,“你们不用尴尬,反正还是清清白白的。你们都算是她失败的例子。这里可有一个人,是真正被勾搭上之后连自己姓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场两个年轻才俊,苏少英和霍天青。   一个是独孤一鹤的得意弟子,另一个是阎铁珊的得力总管。   他们的脸色都很不好。   苏少英出身名门,自认是洁身自好绝不会做有辱门楣之事。   如今这番,若是被怀疑,那可真是好大一盆脏水!   霍天青的心情尤为恶劣,比起被拆穿和上官飞燕的私情,她狩猎之广确实令人发指。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容忍心爱的女人朝三暮四。   更何况是霍天青这么骄傲的人。   无忧却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   不必知道的人也能想到。   上官飞燕此刻只能用苦肉计,她几乎哭的泣不成声。   “表姐要我做的事,我怎么可能拒绝?就算表姐真的选择舍弃我……我……我自当听从。”   无忧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她,“上官飞燕你有没有脑子?”   上官飞燕愣住不动了。   “身为金鹏王朝正统继承人犯得着让你牺牲色相找人来杀人夺财么?只有名不正言不顺的人才会费尽心机编造谎言来哄人替你卖命。”   无忧悲悯的看着她,就像看一个智障儿童。   上官飞燕回过神来,眼泪流的更凶了,“表姐我错了!但我不是自愿的!是霍休逼我的!你知道青衣楼的势力,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啊!不然……有哪个女孩子愿意……愿意用自己来……”   别人或许不会,上官飞燕却一定会。   她享受着被男人众星捧月的生活。   她根本不可能独守着一个人。   不过,无忧不打算拆穿她。   游戏那么快就结束。   是会很无聊的。   上官飞燕突然跑到花满楼面前,没有断的那只手颤颤巍巍的抓住他的袖子,“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说你喜欢诚实的人。我没有骗过你……没有……我对你是真心的,只有对你是真的。你不要讨厌我,求求你!”   无忧大步上前,扯住上官飞燕的衣领把她往后拉,一巴掌甩了过去。   “贱人!”   上官飞燕还是想要和无忧一争高下。   谁都看得出来,无忧有多在乎花满楼。   上官飞燕自认为,花满楼喜欢的是她,绝不可能是无忧。   无忧还想要打第二下的时候,花满楼的手挡在了她面前。   “怎么?你心疼她?”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她做错了事,也应该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花满楼面容沉静,并没有心疼之意。   他对上官飞燕的好感,早就在一系列阴谋浮出水面的过程中逐渐消磨殆尽了。   可是无忧的作风又实在太过狠辣,这让为人宽容的花满楼无法听之任之。   无忧眉头一挑,笑了,“既然阿七求情,你还不快滚?”   上官飞燕咬了咬牙,决定忍一时之气,“我……对不起!”   上官飞燕转身打算跑出房间,被一柄冷冽的剑拦住。   西门吹雪看了半天戏,原本对她背后伤人已经很不喜,没想到这个女人还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本想一剑杀了,可是深陷其中的几个当事人既然愿意放她一条生路,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从今以后,你若再用剑,我就要你死!”   上官飞燕惊讶的瞪大了眼,“为什么?”   无忧冷冷一笑,“背后杀人,何配用剑?况且,你既是贱人,何必用剑?”   上官飞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今天她受到的侮辱,是此生从未有过的。   哪怕当初在上官丹凤的阴影下她也没被人羞辱至此!   她愿意不计一切代价,只为把无忧拉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得超生!   花满楼轻蹙了眉,“丹凤公主,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无忧整张脸,整个人都冷了下来,“因、为、我、乐、意。”   陆小凤叹了口气,又摸了摸没长出来的胡子。   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在他看来,比刀光剑影更为可怕。   杀人不见血,还伤人至深。   上官飞燕掩面飞奔而出,只留下一个凄凉的背影。   无忧再次冷笑,“花满楼是个瞎子,她这又是做戏给谁看?”   花满楼又蹙起眉。   陆小凤只能苦笑。   无忧转过身,看向霍天青,“你的小情人哭着跑掉了,你不去追?你当真要眼看着她跑进那个老头的怀里?”   这句话比任何威逼利诱都有用。   当一个男人真的深爱一个女人。   霍天青沉默的看了她半晌,“她终究没有狠下心杀你不是么?你又怎么忍心把她逼到这个地步?”   无忧挑起眉,蓦然大笑了起来。   这真是她这辈子听到最可笑的笑话了!   “你当她手下留情我才能站在这里?可笑啊可笑,你堂堂天禽门少主竟会被一个女人愚弄至此!她不是不想杀我,而是没本事杀我。你们筹划多时,今天因我三言两语便功亏一篑,还不能说明问题?我故意不出现,故意纵虎归山,我看着你们步步为营。在我眼里,你们不过是跳梁小丑供我娱乐罢了!”   霍天青整个人都僵硬了,脸也变得煞白。   他们计划了多久,付出了多少,本以为万无一失。   可是他们所做的一切在这个女人眼里……都是笑话!   她竟连他的真实身份都知道,简直比所谓的幕后黑手还要可怕数倍!   “你!”   一个字喝出的同时,霍天青已然展开身形拔地而起。   纵然是死,他也要先杀了这个女人!   “严总管,还不护驾!”   阎铁珊在一旁整理思路,现已明白了事情始末。   金鹏王朝有了像无忧这样的继承人,他绝对要誓死捍卫!   阎铁珊人影闪动,挡住霍天青致人死地的杀招。   “严总管不是对手,陆小鸡你还不快去帮忙!”无忧两手叉腰,怒瞪陆小凤。   陆小凤苦笑,“高手过招,怎容他人打扰?”   “严总管退下!我好不容易在上官飞燕手下救你一命,怎么能白白送给她男人!”   无忧手指一扬,指着陆小凤,“陆小鸡,你给我上!”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任性。   阎铁珊接收到无忧的命令,身影一闪便往陆小凤的方向而去。   “哎,果然是交友不慎啊!”   说是这样说,陆小凤自然也不能看着霍天青欺负老人家。   接替阎铁珊的位置,几个来回间,陆小凤和霍天青忽然站定在屋子中央。   相对而视,默默无语。   霍天青沉吟片刻,“陆小凤,日出时我在青风观等你。”   言罢,霍天青依旧骄傲自信的昂首挺胸,从大门出去。   西门吹雪没有拦他。   无忧看了看陆小凤,又看向西门吹雪,“不日峨嵋派掌门独孤一鹤便会来到此地,到时候你们应有一战。”   西门吹雪本来抑郁的情绪陡然缓和过来,朝无忧点点头,倏忽间消失了。   无忧笑着转向苏少英,“我从西门剑神那里救了你一命,当然我也不会否认差点废了你的命根子。我们两不相欠,做个朋友如何?”   苏少英被这姑娘雷厉风行的手段惊着了。   仔细想来,若她真的是公主,又从方才的对话来看,自己师傅还很有可能是她的臣子。   这样说起来,和她做了朋友,是他占了大便宜。   不,若是和她做朋友,又是将师傅置于何地?   苏少英纠结了。   无忧微微眯起眼,“严总管,金鹏王朝早就是过去式了。你懂么?”   阎铁珊怔了怔,“丹凤公主?”   无忧摇了摇头,“我说过,王朝更替乃历史大流。复国有什么意义呢?复了国又怎样呢?既然你们都有了自己的人生,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们手底下的人想想。江湖虽嫌恶,朝堂战场又何尝不是?世上再无金鹏王朝,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丹凤公主。”   更何况,上官丹凤早就死了。   阎铁珊如鲠在喉,竟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衣摆一撩,阎铁珊双腿跪在地上。   “公主深明大义,老臣……不,我阎铁珊从此愿效犬马之劳,万死而不辞!”   无忧轻轻笑着,“我只当自己有了一个忘年交而已。你若再不起来,我可就要给你跪下了。”   这话自然是玩笑话。   无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给别人下跪?   阎铁珊连忙起身,实在怕这个说风就是雨的公主真的想一出做一出。   “那么,苏二少,你莫非觉得……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苏少英被刚才一幕震慑到,有些晃神。   不得不说,苏少英是个少年英雄,自负也是难免,更是鲜少看得起女人。   可是眼前的少女,有让人不得不折服的本事和气度。   苏少英真真是服了。   “不敢当。能与上官姑娘成为朋友,实乃在下之幸!”苏少英郑重的朝她抱拳行礼。   “什么上官姑娘,什么丹凤公主,我是小凤。不是陆小鸡,是小凤。”   陆小凤顿时大笑起来,“对对对,我说你们就别跟她客气了。这丫头闹起来天王老子都管不住,哪里能做什么规规矩矩的公主!”   无忧不怀好意的扬起眉,“陆小鸡,天亮之后可还有一个痴男在等着你呢。”   陆小凤的笑声截然而止。   苏少英和阎铁珊却笑了。   花满楼叹息一声,“过去的陆小凤岂不是天王老子都管不住,如今总算有了克星。”   无忧垂眼低笑,“阿七难道不知道,你也是我的克星。”   花满楼抿了抿唇,却没有再说话。   他甚至都不能相信,无忧是真的喜欢他。   不知道该不该回应,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最重要的是,他到现在都没有理清,自己对她又是什么心思。   剪不断理还乱。   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第八章   客栈。   “你有没有把握赢过霍天青?”花满楼问道。   陆小凤没有回答,只是慢慢的喝酒。   “霍天青未必真的在那里等着和陆小鸡决斗。”无忧替陆小凤满上另一杯酒,“霍天青只是霍休摆在明面上随时可弃的棋子。说不定你明天去赴约的时候,他已经被灭口。”   陆小凤心中一凛,陡然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无忧抬眼轻笑。   “霍天青只是被人迷惑。就算是死,也理当战死,而不是被灭口!”   陆小凤说完话便往外走,走到半路,他不动了。   霍天青的同门将院子挤得满满当当,没有要进去的意思,里面的人却也别想出去。   无忧笑着饮下一杯酒,“纵然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他们不会信你,更不会让你去见霍天青。无论你是要杀人还是救人,都做不成了。”   陆小凤面带苦涩,摇了摇头,“这事实在太难管,谁爱管谁去。我只管喝酒。”   说着,他重新坐下来,喝酒的速度也变快了。   “只怕你想不管都不行。”花满楼已然听到了新的脚步声。   一个秃顶老人走了进来,在陆小凤对面坐下。   山西雁没有废话,举起一个酒坛子对嘴倒了下去。   “霍天青就算不死也会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你们来又是何必呢?”无忧毫不客气戳穿他们的来意。   山西雁被她杀了一个措手不及,酒坛子轰然砸在桌上,“小姑娘,你知不知道霍天青是我师叔?”   无忧勾了勾嘴角,“只不过是投胎投的比别人好一些罢了。”   山西雁再次被她的话噎到,神色凝重的看向陆小凤,“这位姑娘便是真正的丹凤公主?”   陆小凤点头,“霍天青这次做的事情牵扯太深,最直接的受害人就是这位丹凤公主。”   山西雁又看向无忧,“霍天青是天禽门祖师爷唯一的香火,若是他死了,天禽门上上下下数百弟子也绝没有一个能活得下去。还请公主高抬贵手。”   无忧挑了挑眉,慵慵懒懒一笑,“你们天禽门如何,与我何干?你们想死,便去死好了。横竖不是我动的手,和霍天青决斗的也不是我。”   山西雁一愣,当下愤怒的拍案而起!   “你小小年纪怎如此歹毒!”   无忧眼眸一抬,“你倚老卖老,想在我一个小姑娘这里讨什么好?”   山西雁怔住。   无忧缓缓起身,依旧笑得风轻云淡,“拿几百人的性命要挟我,这就是所谓的大侠风范?说服陆小凤临阵脱逃……也是大侠风范?真是好一个大侠!真是一个好大侠!”   山西雁被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无忧身上带着无法逼视的强大气场,被她这么轻描淡写的看上一眼,便会使人喘不上气来,甚至不由自主想要向她跪下。   没有人会怀疑,她不是公主,谁才是?   谁会有比她更加强势的皇室威仪?   “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每个人犯的错,都要自己承担后果。霍天青的荣辱生死,是由他自己决定的。他没有资格让你们替他收拾残局。几百人为他生为他死,他配么?就因为他是你们祖师爷唯一的子嗣?一个门派的存亡,难道就是取决于血统?”   山西雁怔怔的看着她。   良久,跌回到椅子上,“公主所言……无不是极有道理。但是祖师爷唯一的血脉,我们必要竭尽全力保存下来。”   无忧撩了撩头发,“从一开始你们就找错人了。如果早上一时半刻,也许他还有救。如今……恐怕来不及了。”   山西雁和其他天禽门子弟并不清楚事情的始末。   他们只是觉得,霍天青就算犯了错,也罪不至死。   只要陆小凤答应不出手,霍天青便是安全无虞。   无忧顿了顿,突然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若是你们早点上青云观,又或者你们不拦住陆小凤的去路,此刻霍天青还能欢蹦乱跳的继续当天禽门的继承人。这位大侠,你们祖师爷唯一的血脉,看起来要断在你们自己手里了。”   屋里屋外的人听到这些话,都如遭雷劈,连思考都要停滞了。   “告辞!”山西雁迅速飞掠了出去。   没见到尸体便是有希望的。   他们一定要亲眼确认霍天青的死活!   院子里的人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陆小凤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方才竟一直屏住了呼吸,他从没有这样紧张过。   伸手在头上一抹,俨然已沁出了冷汗。   “我们也去看看吧。”无忧扬起了一抹妩媚妖娆的笑意。   陆小凤深深吐出一口气,“花满楼,幸亏你看不见。”   脱下面具的无忧,每个表情都那么扣人心弦,简直是恐怖。   “你别忘了,瞎子比一般人要敏感很多。你方才受到的压力,我只怕比你感受的更深。”花满楼叹了口气。   无忧过去揽住花满楼的手臂,“阿七用轻功带我,不然就来不及了。”   此刻倒也不是忌讳男女有别的时候。   就算无忧是去看热闹的,他们却心系着救人。   花满楼只得应了无忧的要求。   陆小凤和花满楼的轻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   后来者居上,甚至超过了方才赶上山的众多人。   到达青风观,事情果然不容乐观。   变数。   上官飞燕。   被追杀的不仅仅是霍天青,还有上官飞燕和柳余恨。   眼前的局势很清楚,霍天青和柳余恨都在想尽办法保护上官飞燕。   两人身上都带着伤,却护的上官飞燕完完整整。   无忧冷冷一笑,“好生痴情啊。”   陆小凤和花满楼转眼加入战局,很快将杀手全数击退。   霍天青和柳余恨依旧不顾自己,只关心上官飞燕有没有受伤。   无忧注意到上官飞燕斜视过来的目光。她很得意。   无忧懒洋洋的撩了撩头发。   她得意不了多久的。   救了人之后,众人回到珠光宝气阁,将事情摊开来说明白。   上官飞燕表示,她已经和霍休闹翻,所以才遭到了截杀。   无忧不置可否的点头,“对枕边人都是这个态度,你们还真是如出一辙的狼心狗肺。”   霍天青和柳余恨都仇恨的瞪着她。   无忧抬起眼,清清冷冷的笑了,“怎么?我有说错?你们倒是指出来,我哪句是错的?”   她没有错。   就是因为没有错,那两个被上官飞燕利用的男人才更加痛苦。   但是感情二字,不是他们认清了便能抽身而退的。   如同原著中的花满楼,明知上官飞燕步步陷阱,却依旧自己往下跳。   上官飞燕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表姐,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错事。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相信我,以后我一定重新做人。”   无忧促狭的扬起眉,“重新做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早死早投胎。你去啊,我不拦着你。”   上官飞燕气的肝胆具裂,偏偏不好发作,“表姐要如何才能相信我?”   无忧嘴角一勾,“跪下。”   “你别太过分!”霍天青不由上前几步。   柳余恨已经拔出了剑。   连花满楼都忍不住蹙起眉,“小凤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要折辱她至此?”   上官飞燕眼中水汽晕染,含情脉脉的看向花满楼,“花满楼……谢谢你。”   陆小凤眼看两个美人为花满楼争风吃醋,口中直犯苦涩,“哎,花满楼啊花满楼,你看你这两朵桃花都不是省油的灯。不如效仿娥皇女英,一同收了便是。”   话音刚落,一杯酒水全数泼在他脸上。   无忧的眼眸从未如此冷过,“失陪了。”   她当真无袖而去。   所有人都被刚才那一幕震慑住,没有人反应过来要去拦她。   陆小凤抹了一把脸,苦笑,“花满楼,你惹上这个灾星,恐怕不是那么好脱身的。”   花满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哭该笑,“她应当只是一时兴起。等兴趣淡了……”   淡了之后会如何?   放弃他,再去找另一个感兴趣的男人?   花满楼摇了摇头,撇去脑中烦乱的思绪。   上官飞燕觉得这一局是她赢了。   无忧那个火爆的性子,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而这些事,往往是男人们不喜欢的。   上官飞燕自认为理解男人,也有把握让所有男人对她心生怜惜。   报复无忧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花满楼占为己有。   上官飞燕被领去客房的时候,看到无忧在小道上站着,明显是在等她。   无忧注意到她来了,竟绽开一抹笑颜,“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觉得自己赢了我?”   上官飞燕也是笑颜如花,“难道不是么?”   无忧嗤笑,“你知不知道,被捧得越高,摔下来便会越惨?惨到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到时候,你的那些男人还会不会对你死心塌地?”   上官飞燕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睥睨着她,“你不用在这里危言耸听。花满楼是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的。本来就是我们认识在先,他也早就对我有好感。你知道的。”   无忧脸色意外的平静,缓缓点了头,“没错。我知道。上官飞燕,你以为,凭我对事态的了解程度,会不知道你去找了花满楼?”   上官飞燕脸色一僵,“什么意思?”   无忧撩过发丝,轻笑出声,“意思就是……我故意放着你去找花满楼,眼睁睁看着你们日久生情。我就是要你认为自己早就胜券在握,再让你一败涂地。若非我手下留情,你真以为自己能顺利做成那么多事?能好生生活着?还能在这里和我针锋相对?”   上官飞燕心神感到了强烈的动摇,“不!你说谎!你别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打击到我。你还有个把柄落在我手里,真正一败涂地的将会是你!”   无忧挑眉,“把柄?我怎么可能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更何况那人是你?”   上官飞燕冷笑,“你根本不是上官丹凤。”   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了如指掌。   就算无忧和上官丹凤长的一模一样,其他方面根本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无忧佯装为难的思考了片刻,“我好像……从来没有正面承认过,自己是上官丹凤?”   上官飞燕心里一惊,“你……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无忧抿唇一笑,“我是来替上官丹凤讨债的。上官飞燕,你自小便认为自己处处强于上官丹凤,她抢了你该得到的一切,所以你恨她,要她死。我现在以上官丹凤的身份站在这里,就是要告诉你,纵然没有你漂亮,凡是我要的男人,绝不可能看上别的女人。”   上官飞燕怔了怔,讽刺的笑了,“你这是在痴人说梦么?你自己也看到了,霍天青、柳余恨,连花满楼都对我温柔体贴,你还能做什么?”   “绝处逢生,你懂么?我既然愿意捧你,便有绝对的把握将你拉下云端。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那些爱慕你的男人转眼就会投入我的怀抱。”无忧面容平和,笑容静雅。   上官飞燕咬了咬牙,冷哼,“那你大可以去试试!”   无忧眉眼上抬,风情万种的笑了,“这是你自己开口的,到时候可别怪我。”   无忧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男人?   她辗转千万年,全是和男人在周旋。   一个上官飞燕,真是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之不上。   唔,从谁开始好呢?      ☆、第九章   就算洗澡的地方换了,陆小凤一样受到了峨嵋四秀的热情招待。   无忧理所当然拖着花满楼过来看热闹。   苏少英还活着,峨嵋四秀自然就不是来找麻烦,只不过正巧碰上陆小凤在洗澡。   所以她们四个刚进去没多久便微红着脸跑出来了。   无忧嘻嘻笑着,“陆小鸡的玉体好不好看?”   石秀雪对她怒目而视,“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无忧缓缓摇了摇头,“不,我只对阿七的身体感兴趣。我问你们,不过是想知道,人见人爱的陆小鸡是不是能够入得了你们的眼。”   石秀雪还想说话,马秀真拦住了她。   “阁下便是丹凤公主?”   无忧点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金鹏王朝早就没有了,我这个公主也是名存实亡。你们的师傅不再是我的臣子,不然……你们这些小辈见了我可都是要磕头行礼的。”   峨嵋四秀的脸色都变得不怎么好看。   石秀雪冷笑,“就凭你?不管你是不是公主,都不配让我们对你俯首称臣!”   无忧掩嘴轻笑,“起码我不会不知羞耻的闯进男人房间里光明正大的偷看男人洗澡啊。”   “找死!”   石秀雪抽出短剑,直接朝无忧飞扑而去。   无忧没有动。   旁人眼中的无忧,武功低微,显然是躲不过这一剑的。   她没有动,却有人动了。   两根手指一夹,剑锋被牢牢固定住。   “你放手!”石秀雪无论怎么用力,剑都纹丝不动。   “小凤姑娘心直口快,并非有意冒犯姑娘。”花满楼面带微笑。   无忧不是故意的?   她当然是故意的,谁叫石秀雪会对花满楼一见钟情呢?   石秀雪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脸颊不由红了红,“只要她道歉,我就原谅她。”   无忧呵呵直笑,“道歉?道什么歉?你信不信,就算你师傅在这里,需要道歉的人也不会是我。”   石秀雪刚刚平复下来的怒气又升腾起来,“你这个姑娘嘴实在太毒!就该缝死了才好!”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阿七,她这样欺负我,你都不心疼么?”无忧笑着躲在花满楼背后,双手紧抱他另一条手臂。   花满楼脸上浮现无奈之色,“先前是谁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   无忧挑眉,“我有错么?”   花满楼被她理直气壮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   石秀雪跺了跺脚,“好个不要脸的女人!只会躲在男人背后!”   无忧又是一笑,“男人本来就是给女人依靠的。我不躲在自己男人背后,难道还让他躲我背后不成?”   石秀雪碰上这么伶牙俐齿的人,说不过,只有付诸武力。   可是,花满楼丝毫不让,不动如山的站在无忧面前。   “姑娘,小凤姑娘不胜武力,还请剑下留情。”花满楼依旧保持微笑。   石秀雪看着花满楼,“你……你是谁?”   “我姓花,花满楼。”   石秀雪咬了咬唇,“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无忧冷笑,这一见钟情的好快!   石秀雪的问题真的把花满楼问到了。   什么关系?   花满楼停顿片刻之后,淡淡浅笑,“我们是朋友。”   石秀雪听完,眼睛瞬间就亮了,“我、我叫石秀雪。我也想和你做朋友。”   花满楼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但朋友之间,实在不该刀剑相向。”   石秀雪连忙把短剑收起来,“既然我们是朋友,以后我能去找你么?”   花满楼再次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你的师姐们在等你,你是不是该走了?”   石秀雪顿了顿,“我们以后再见面,你还认不认得我?”   花满楼笑了,“我当然能听出你的声音。”   石秀雪一愣,“声音?难道说……”   花满楼浅笑如故,“没错,我是个瞎子。”   石秀雪怔住,显然想不到如此温润如玉,又轻而易举夹住她剑的俊秀公子会是个瞎子。   她垂眼沉思片刻,忽而抬起头,直勾勾看他,“那……假如我变成哑巴了呢?你还会不会认得我?”   花满楼怔住。   石秀雪走到花满楼面前,轻轻拉住他的手,“你摸摸我的脸,以后我就算不能说话了,你只要摸摸我的脸,也会认出我来的,是不是?”   无忧松开手臂,走到两人中间,死盯着石秀雪那两只不规矩的手。   石秀雪如同被毒蛇盯住似的,僵住了动作。   无忧挑眉,“动手啊。快啊。让他摸啊。最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摸个遍,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花满楼微微凝眉,“姑娘家如何能说出这种话来?”   无忧冷笑,“我只是说说。这里有个姑娘家可是直接上手了!谁更不知羞耻些?这位石姑娘,我家阿七的鼻子和耳朵同样管用,你不必担心他认不出你。这么急不可耐的动手动脚,你安的什么心思?”   石秀雪脸上爆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我只不过是想让花公子把我记清楚些!才不像你想的那般龌龊!”   “哦?这么说,你并没有喜欢我家阿七,也没有想要成为花夫人?既然如此,姑娘好走不送,替我向你家师傅问好。”无忧一巴掌拍下去,打掉了石秀雪抓着花满楼不放的手。   “你凭什么!我和花公子在说话……你怎么能……”石秀雪气的又想拔剑了。   “这个男人是我盖了戳的。我私人的。你想动他,问过我的意见了么?他也不需要记得你什么,你们没必要再见面了。我说的!”无忧扬起了头,傲慢的不可一世。   石秀雪怒极攻心,再次拔剑刺向无忧。   “马秀真,你就放任你师妹对我无礼?不怕你们师傅怪罪下来?只要我姓上官一天,就连独孤一鹤都要卖我三分薄面!”   无忧还是没有躲,看着石秀雪,讥讽的笑了。   花满楼在石秀雪出手的同时瞬间又夹住了剑锋。   马秀真听到无忧的话,心里就算不情愿也知道她没说错,只得硬着头皮过来把师妹拉走。   “丹凤公主,花公子,多有得罪,告辞了。”   峨嵋四秀走了。   无忧挪揄的望着花满楼,“最难消受美人恩。花公子感觉如何?”   花满楼摇了摇头,“我是个瞎子,美人与否实在无缘。”   陆小凤倚在门上,可是看了一场好戏。   “这世上无论有多少美人,只要小凤还在你花满楼身边,你恐怕都无福消受了。”   无忧挑眉,“怎么?难道我不是美人么?”   陆小凤笑了,“你自然是美人,不可多得的美人。可惜花满楼看不到。”   无忧垂眼低笑,“不可惜。完全不可惜。”   这张脸不是她本来面目,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无忧从来不想让花满楼摸她脸的原因,不然,哪里还轮得到石秀雪?   “其实说到美人……不知那位无忧姑娘长相何许。”陆小凤叹息道。   无忧斜睨着他,“你知道她长的怎么样又能如何?人家还不一定能看得上你。刚才那个马秀真,她好像是对你有点意思。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做峨嵋派的女婿?”   陆小凤苦笑,“这世上的母老虎实在太多,我算怕了她们。况且我浪迹天涯惯了,还真没想过要成家。”   无忧拢了拢发,浅笑嫣然,“落叶……终要归根。”   一时之间,陆小凤觉得眼前的无忧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心跳都快了几分。   独孤一鹤来的很快,和阎铁珊老友相聚谈了很多。   西门吹雪提出的比剑,独孤一鹤算是应允了,不过要等事情结束。   狡兔尚且有三窟,何况老奸巨猾的霍休?   阴谋被拆穿,他如今也不知躲到哪里准备伺机反扑。   无忧没兴趣管这些,她现在的目标便是让霍天青和柳余恨投入她的怀抱。   夜深。   珠光宝气阁。   霍天青独自站在院子里,望着无尽星空出神。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无忧缓步走到他身边,“今天的月亮挺圆的。怪不得你还有这样的好兴致。”   霍天青没有看她,苦涩的扯动嘴角,“成王败寇,你把我们留下有何居心?”   无忧轻笑,“你也说了,成王败寇。我能打败你们一次,就能打败你们第二次……无数次。我并不喜欢杀人,撇去上官飞燕不谈,你和柳余恨不该落魄到这种地步。我只是觉得可惜。若是我让你们弃暗投明,会不会显得可笑了?”   霍天青神色不明,隐隐透出几分不甘,“温柔乡,英雄冢,果然不错。”   无忧摇头,“错了。上官飞燕一点不温柔。从来不温柔。你并不傻,应该知道那都是假的。你对叶秀珠如何,她便对你如何。你当真不懂?”   霍天青微微一愣,“你竟连叶秀珠都知道?我们倒真是太小瞧你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和上官飞燕都是骄傲的人,轻敌也是在所难免。我想问问你,为了一个女人,辜负先人,辜负同门……你真的觉得,无憾么?”   更何况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   霍天青闭了闭眼,“她实在很会演戏,也很会抓住人心。在知道她的真面目之前,你不能否认,她真的很能使男人钟情。”   无忧嗤笑,“哦?你们喜欢她,是不是因为她的外貌?还是……伺候男人的功夫好?”   霍天青脸色一沉,“姑娘还请自重!”   无忧撩过发丝,轻轻笑着,“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你们当真喜欢她么?当她撕下那层美丽的外皮,显露出里面丑恶的内心,你们还是那样喜欢她么?你想过么,她被多少男人碰过?我无法理解,若真心爱一个人,怎能容忍他人碰触?你们若那么爱她,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她去勾引别的男人?”   霍天青怔了怔。   美色误人。   是因为爱情?   还是被美色晃了眼?   上官飞燕不仅外表很能迷惑人,花言巧语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会说谎的漂亮女人,真真是男人的克星。   “事情就快有一个了结,你们有什么打算?上官飞燕绝对不会愿意跟你们任何一个人。”   因为他们给不起她要的名利富贵。   “你如果真的那么聪明,就该想到,我根本无颜活在世上。”霍天青笑容苦涩。   “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天禽门数百人的性命系在你身上。你选择死,才是懦夫的行为。”   霍天青浑身一震,“我……我已没有资格……”   “你要好好感激老天,让你有这样的出生。只要你愿意回头,天禽门每个人都欢迎你回去。你对珠光宝气阁做出的贡献也委实不少,纵然不再是霍总管……你还可以是阎老板的朋友。”   霍天青倏然回头看她。   月色下,微风拂过。   无忧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神色平和,素手轻轻压在长发上,阻止它们被风吹乱。   她容貌不比上官飞燕,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她不美。   高贵的美,优雅的美,慵懒的美。   甚至不需要多出彩的外貌,她已足够美丽。   没有上官飞燕那般挑逗的话语,也没有上官飞燕那般诱人的姿态。   她站在那里,美得如一幅画,想让人永远珍藏的绝世佳作。   无忧微微仰起头,望向霍天青,“朋友之间原该互相包容。真正的朋友,可以不在意你任何缺点,也会原谅你的一切过错。只要你愿意放下屠刀。”   霍天青的瞳孔猛然紧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忧走出几步,折下一朵花,举到霍天青面前,“这是生命,美丽而短暂的生命。就这样死了,难道不觉得可惜么?你的人生经历过什么呢?看过多少山川湖海?上官飞燕在我眼里,根本连路边的野花都比不上。你为她至此,不觉得自己很亏么?”   霍天青突然想笑。笑谁?笑什么?就只是想笑而已。   无忧顺手把花别在霍天青耳边,“你现在是不是只看得见上官飞燕?闭上眼睛,你看不看得见逝去的父亲?他那么疼爱你,你忘记了么?还有你那些徒子徒孙们,他们那么信任你,你难道就这么不负责任的抛弃他们?用死亡来逃避他们?”   无忧一手遮住霍天青的眼,“用你的心去看。你能看到的还有很多。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上官飞燕,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你肩上还有别的担子,任何人都无法代替你去挑的担子。霍天青,梦该醒了。”   噩梦醒了。   他早该醒了。   回到这个美妙的世界。   有很多美妙人、很多美妙的事物在等着他。   比如说……   眼前的女孩子。   视线被阻碍的男人,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无忧的手和声音上。   温暖,温柔,温情。   这是上官飞燕永远给不了的。   噩梦醒了。   他开始做美梦了。   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可以有这样美好的女人。   无关风月。   无忧拢了拢发,浅浅一笑,“夜深了,早些休息吧。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会不一样的。”   霍天青看着她毫无杂质的笑容,失了神。   无忧没再看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霍天青不禁要想,如果当初遇到的是她而不是上官飞燕,一切的一切……会不会截然不同。      ☆、第十章   无忧设计上官飞燕的男人,上官飞燕也是一门心思想要夺回花满楼的心。   花满楼太善良太宽容,上官飞燕在他面前做小伏低,一副忏悔的姿态,花满楼自然不可能再去讨厌她。   无忧任由她闹,反正最后的胜利只会属于她。   只不过柳余恨一直在暗中贴身保护上官飞燕。   这样痴情的男人,无忧当然要去拯救一下。   午时,天晴。   花满楼拿着洒水壶和花剪在院子里侍花弄草。   上官飞燕在一旁帮手,时不时说上几句话,绝对不嫌烦人。   柳余恨隐在不远处的长廊下,眼神中带着痛。   “真亏你能忍得下来。你不会愚蠢到以为她会回心转意吧?”无忧随意的坐在栏杆上,笑的极其讽刺。   “与你无关。”柳余恨冷冷说道。   无忧轻轻一甩袖,“玉面郎君,若是我说,我能恢复你的容貌……你可愿离开她,成为我的人?”   柳余恨震惊的看向她,“你说什么?!”   无忧风轻云淡的扫了他一眼,“我说出的话从来算数。这世上能人异士本就不少,你不用怀疑。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柳余恨视线回到上官飞燕身上,似怨似哀,依旧深情如故,“我不愿。”   无忧垂眼一笑,“我会帮你治好的。”   柳余恨蹙起眉,“你没听懂我说的话么!”   无忧抚过自己的袖子,眉眼柔和,“只要你答应我,从此以后积极面对自己的人生,学会哭学会笑,我便救你。”   柳余恨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在打什么主意?”   无忧叹了口气,“自古多情空余恨。痴情人偏偏遇上无情者。我与你算是……同病相怜吧。如果我不救你,这世上,还有谁会愿意帮你?”   柳余恨冷哼,“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诱我倒戈。”   无忧指了指那边的上官飞燕,“你看她,笑的多美。但你知不知道,这笑容是真是假?上官飞燕只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会真正的笑。比如金银珠宝,比如权势地位,比如……男人的追捧。”   柳余恨沉默了片刻,重重叹息,“……我知道。”   “她不只是不爱你,也不只是利用你。事成之后,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我拆穿她的阴谋,她已然不需要对你灭口。我救了你一命,不过我知道……你根本不想活了,是不是?”   无忧轻笑出声,“所以,我不仅不是你的恩人,反而是你的仇人,对么?”   柳余恨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就算从未看到过这个人一般,“你说了那么多,到底想要做什么?让我帮你对付上官飞燕?”   无忧挑眉,斜斜睨过去,“就凭一个上官飞燕,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摁死她,还需要别人帮我?更何况,你自己都是上官飞燕的手下败将,怎么帮我?”   柳余恨一瞬间身体紧绷,愤怒的瞪视她。   无忧全然是调笑的姿态,不是讽刺,不是嘲笑,她只是在叙述事实。   这让柳余恨的怒火无意间平息了下来。   无忧一手支着下颚,作思考状,“你们到底喜欢她什么呢?你说,我若是划花她的脸,你们还会那么喜欢她么?说实话,我并没觉着她有多美啊。她的心,她的灵魂早就腐烂了。你何必要追随她到无垠地狱去呢。”   柳余恨握紧了拳头,冷冷的看着她,“这不关你的事!你既然喜欢花满楼,就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这样的行为,和上官飞燕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是不同的。   无忧并不需要他们爱她,她只是想把他们的心从上官飞燕那里拯救出来。   “如果上官飞燕是个好女孩,花满楼喜欢她,我也会真心去祝福。可是,她的坏……已经触及我的底线。我不会放过她,绝对不会。你愿意和她同生共死,有没有想过她是不是领你的情?这个女人,随时可以把别人推出去送死。除了自己,她谁也不会爱。”   柳余恨重重拂袖,“我的事不劳烦你费心!请回!”   无忧当真飘飘然起身,望了他一眼,“今晚我去你房里。”   柳余恨一怔,眼中流露出浓浓的讥诮之情。   无忧眨了眨眼,噗嗤一笑,“明天你就能给所有人一个大惊喜了。也许上官飞燕还会主动来投怀送抱呢。”   柳余恨脑子空白几秒。她的意思是?   无忧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今晚乖乖在房里等我。记住了。”   柳余恨目送她离去,完全无法相信她的话。   她真的能恢复他的容貌?又真的愿意恢复他的容貌?   当天夜里,无忧依照约定出现在了柳余恨的房里。   柳余恨还是无法置信,怀疑的看着无忧手里的小盒子。   无忧让柳余恨坐下,打开盒子。   里头瓶瓶罐罐很多,小刀镊子之类的工具也有。   “你要相信我,我可是死而复活的人,什么都难不倒我的。”无忧笑的非常自信。   柳余恨满心复杂,明知不该受她恩惠,但原本俊美的容貌变成这样,他如何不想恢复?   “来,闭上眼。治疗过程有点复杂,也可能会很痛。不过,你们这样的人,意志力应该比常人坚强很多才是。”   无忧取出小刀,在烛火上消毒。   “你需不需要麻痹痛觉?可是这样一来,你全身感官都会模糊。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恐怕是不能容忍的吧。”   无忧准备好之后,静静的看着他。   柳余恨没有想到她会体贴细致到这种程度,思考片刻,“不需要,直接动手吧。”   无忧笑了笑,“实在痛的话,我找些东西让你咬着?”   柳余恨摇头,“来吧。”   无忧手上很稳,切人血肉如同素手绣花一般娴熟轻柔,“我倒是真的有点佩服上官飞燕了。她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竟愿意忍受你这张脸来勾引你。这也没什么,连霍休这样的老头她都能啃得下去。真是了不起。”   柳余恨浑身一震,心中隐隐作痛。   “等你恢复俊美容颜,看她是不是要后悔死了。你之所以死心塌地对她,就是因为她不嫌弃你的容貌吧?就算是另有目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她那个地步的。说起来,她的确有其独特的地方。”   无忧说着话,分散柳余恨的注意力,手的动作快到只剩虚影,痛觉神经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然完成了一套动作。   拿出一瓶药水倒在柳余恨的脸上,随着诡异声音的响起,血肉模糊的脸上竟以意想不到的速度长出了新的皮肉。   “可会疼?”无忧轻声问道。   柳余恨抿了抿唇,“还可以忍耐。”   无忧点点头,“来,睁大眼。”   柳余恨不解,犹豫了没多久,依言睁大了双眼。   无忧飞速将一个物件塞入他空洞的眼眶。   柳余恨一惊,“什么东西?!”   “假眼。”无忧随意回道。   柳余恨转动眼睛,虽然看不见,却不会觉得难受。   其实无忧是可以帮他长出真眼的,只不过在这个世界,这未免太不科学了点。   “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帮你装上假手。你知道朱停可以做出很精巧的机关,但是我有一个朋友,她做出来的机巧,如同有生命一般。就算是假手,也和真的无异。你甚至可以选择手的材质。比如木头或者铜铁。”   无忧语气认真,绝对不是在信口开河。   柳余恨的心中巨颤,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再世为人。   “你暂时别动,也别碰脸。新的血肉还不够稳定,一捏变形可就不好了。”无忧轻快的笑了笑。   “你……”柳余恨喉头紧了紧,“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柳余恨不会认为无忧真的不计回报的帮他。   而且事实上,他确实欠了她一个很大的人情。   无忧手指点了点下巴,“要你做什么啊……唔,你笑一下。”   “什么?!”柳余恨怔住。   “怎么?我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你笑一下都不愿意?”无忧睁着明亮的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柳余恨突然感觉到有些不自在,微微别开眼,“我……我许久未笑过了。”   十年时光,他如何还记得怎样去笑?   无忧扬起眉,“没关系,我们可以练习。反正你要是不笑,我今晚就不走了。”   柳余恨有些恼怒的看向她,“你难道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无忧昂起头,“你会么!”   柳余恨一时语塞。   无忧噗嗤笑了,“像你那么痴情的人,只为了上官飞燕而活着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去碰一个目前还是敌友不明的女人呢?”   柳余恨竟被她挪揄的手足无措起来。   无忧眼珠子一转,“我知道世上有种水火不侵的木头,就用它替你做假手如何?”   柳余恨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话题转的那么快,“……真有这么神奇的木头?”   无忧勾唇一笑,“我是无所不能的。我说有,便就是有。”   柳余恨失笑,潜意识里却越发信任无忧,她好像真的无所不能。   “我又给你了一个大大的人情。你还不快点笑给我看。既然占了玉面郎君的名号,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无忧两手支着头,直直看着他。   柳余恨无奈,也颇是无语,真的被无忧缠的练习起了如何牵动脸上肌肉让嘴角弧度上扬。   只不过,效果就有些……   反观无忧,观赏到了他难得一见的糗态,一直笑声不停。   柳余恨忍不住心中叹息,这才是真正的活人,真正的笑容。   上官飞燕别有目的的笑……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第十一章   天亮了。   无忧伸了一个懒腰,收拾桌上物品,“你现在可以去照镜子了。不仅还原了你的脸,而且还让你年轻了十岁不只。”   柳余恨取来铜镜,双手不断颤抖,“……这……真的……”   巧夺天工,不外如此。   拉开房门,无忧停住了脚步。   花满楼和上官飞燕站在那里。   “表姐,你怎么会在柳余恨房间里?是早上来的,还是……一夜未归?”上官飞燕好似非常好奇的问道。   无忧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就是在他房里待了一夜。怎么?你吃醋了?”   上官飞燕连忙摇头,“表姐说什么呢?我和柳公子只是君子之交,怎么会吃醋?”   无忧手指缠上发丝,冷冷一笑,“恐怕是你看不上人家,觉得他根本不配让你吃醋吧?”   上官飞燕闻言,意味不明的笑了,“那表姐可是看上他了?”   两个女人你来我往间,花满楼的心乱的不可思议。   一个女孩子,一晚上都在一个男人房间里。   会发生什么?   花满楼明知不能去想,但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他宁愿相信无忧不是那么随便的女孩子,可是烦躁的情绪一阵阵浮现。   无忧深深叹了口气,“只怕你见了他,也是要心动的。”   上官飞燕一愣,“你说谁?”   如果说的是柳余恨,上官飞燕几乎要以为无忧疯了。   “快点出来见你心上人!”无忧对房里喊道。   心上人。   这个词在柳余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上官飞燕……值得么?   当柳余恨踏出房门,和上官飞燕来个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是柳余恨?!”   无忧得意的笑了,“你难道忘了,他过去被人称为玉面郎君。”   上官飞燕看着那张俊美的脸,晃了晃神,“这……是人皮面具?”   无忧轻蔑的睨了她一眼,“怎么可能?经过我的手,白骨可成肉。这是他自己的脸,真的脸。不信你动手试试。”   上官飞燕下意识就要上手了,幸亏还记得花满楼在身边,“表姐,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本事?”   无忧轻笑,“我要什么都让你知道了,还不早就被你毁尸灭迹了?再说了,我不是也不知道你和多少男人上过床?”   上官飞燕脸色一青,“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你尚且在柳余恨房里待了整整一夜!你们当真什么都没有做过?就算真的没有什么,恐怕别人也不会相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无忧撩了撩头发,“你以为我是你呢?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何须在意别人怎么想?你可不要以你之心度天下人之腹啊。”   上官飞燕脸黑沉如锅底,不由抓住了花满楼的袖子,“花满楼……”   无忧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花满楼内心尚未平静,沉吟片刻之后脱口而出,“你与柳余恨独处一夜……可是在为他治疗?”   无忧看着他,缓缓笑开,“怎么?我在他房里做了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花满楼心头一震,竟不知如何回答。   无忧意味深长的看了上官飞燕一眼,回头扯了扯柳余恨的衣袖,“若是装上假手,你打算用什么武器?不如把假手做成暗器?”   柳余恨看了看原本是双手的位置。   狰狞的钩子和丑陋的铁球。   柳余恨看向无忧,努力扯动自己嘴角,“依你的意思就好。”   上官飞燕顿时如同见鬼似的瞪大眼。   柳余恨会笑。   柳余恨听从无忧的吩咐。   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一般!   他们果真没有做过什么?   无忧两手一拍,“正好,我那位朋友最喜欢折腾机关暗箭了,一定能做出一对天底下最独特的手来。”   “你这位朋友竟有那么大的本事?与朱停一比如何?”花满楼不知自己怎么了,并不希望无忧用那么温柔明快的语气和柳余恨说话。   无忧哼笑,“朱停?他算什么呀?就算是鲁班和墨子在世,都比不上我朋友的一根手指头。而且她做出来的暗器,制出来的毒药,唐门与其一比,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把戏。”无忧口气格外自豪。   “表姐真爱开玩笑,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岂不是早就名噪天下了?怎么我们都没听说过呢?”上官飞燕面带嘲讽的说道。   无忧斜睨她,“你以为世间所有人都如你这般追名逐利?上官飞燕,你信不信,我有本事恢复柳余恨的容貌,便有本事把你毁容到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你!”上官飞燕愤怒的瞪视她。   无忧抚过长发,妖娆一笑,“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上官飞燕咬了咬唇,委屈的看向柳余恨。   柳余恨犹豫了半晌,“丹凤公主……”   无忧冷眼,“你要替她说话?”   柳余恨不说话了。   本来就是他们理亏在先,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   柳余恨又受了无忧那么大的恩惠,怎么还能继续和她作对?   上官飞燕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她怎么都无法想象柳余恨真的会背叛她!而且是为了这个女人!   上官飞燕抿了抿唇,回头轻扯花满楼的衣袖,“花满楼,表姐最是在乎你,帮我求求情好不好?我以后绝对不会做出对表姐、对你不利的事情。你会相信我的对么?”   无忧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行了,你这副装模作样的恶心表情是要给谁看?再待下去早饭都吃不下了。”   微微一甩袖,无忧越过众人走了出去。   上官飞燕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怨毒无比。   柳余恨暗自蹙眉。   就算是比狠毒,无忧光明正大的态度比之上官飞燕的阴险……高下立现。   柳余恨不禁怀疑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花满楼显然无法再做到心如止水。   因为……无忧不再只关注他一人,甚至已然开始忽视他。   她难道当真玩腻了,去找新的玩具了?   抢别人的玩具,更能满足孩子的占有欲。   尤其是,对方还是她一直厌恶的上官飞燕。   花满楼简直要笑话自己了。   这种感觉是什么?   他解释不了,因为从未有过。   我们却可以给它定义为……患得患失。   多一个朋友便是少一个敌人。   无忧之所以放过霍天青,便是他身份摆在那里。   说难听点,的确是很有利用价值的一个人,杀了未免可惜。   一张石桌,两人对坐。   “霍休时刻伺机而动,这时候你还是和我们一道比较好。虽说你自负武功高强,霍休的明枪暗箭却是防不胜防的。”无忧面对霍天青的态度如同相交多年的朋友。   “阎老板恐怕不会欢迎我。”霍天青自嘲的笑笑。   无忧勾起嘴角,“不如你去负荆请罪,让他揍一顿消气?”   霍天青一愣,随即失笑,“真有这般简单就好了。”   无忧摇了摇头,“其实没那么复杂。只要你是真心悔过,你背后的天禽门也不会放任你被别人欺负了去。你和阎铁珊相处那么久,多少有点感情,他不至于非要你死不可。”   霍天青沉吟片刻,“我以为你恨不得我死。”   无忧注视着他,“我只是想要上官飞燕不得好死而已。你和柳余恨虽然可恨,但也有可怜之处。若能感化,何必多牵扯几条人命呢。”   霍天青叹息,“你到底和她不同。”   上官飞燕对待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一向只会选择灭口。   无忧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却不会赶尽杀绝。   “别拿我和上官飞燕比,她没有这个资格。”无忧冷冷一笑。   霍天青沉默半晌,“你……想怎么对付她?”   无忧挑起眉,“怎么?你要英雄救美?”   霍天青神色复杂,良久之后,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等着她作茧自缚就好。上官飞燕在乎的东西……我倒是想知道,一无所有之后,她会如何。”无忧半阖着眼,眼中尽是妖冷之光。   “上官飞燕如今总是跟在花满楼身边,你不担心?”   “阿七如果当真会喜欢上官飞燕这种女人,那他也不过如此。这样的男人,我不会要。”   霍天青的脸色微微一变。   无忧轻笑,“我可不是在指桑骂槐,你要对号入座我也不拦着你。”   霍天青望向远方,深深叹了一口气,“不,也许你说的对。”   正逢花满楼和上官飞燕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上官飞燕见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和妒火几乎要把自己烧尽。   “表姐,没想到才这么几天,你和霍公子的关系变得那么好了?”   无忧一手支着头,微笑,“再怎么好,也比不上你们曾经的相濡以沫坦诚相待啊。”   上官飞燕面色一沉,“表姐屡次诋毁我,真当我好欺么!”   无忧眨了眨眼,“恼羞成怒想杀人灭口了?你来呀。反正都杀过一次了。”   上官飞燕脸色更黑,“表姐何必要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我真心想要悔改,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无忧站起身,平静的看着她,“上官飞燕,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相信么?”   上官飞燕一愣,“表姐……你如此针对我,其实是因为花满楼吧?”   无忧嗤笑,“你的意思是,我嫉妒你?我犯得着么?像你这样的贱人,难道不该是人人得而诛之才对么?还需要什么理由?”   上官飞燕暴怒,“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还觉着自己太过心软了呢。不然你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碍我眼么!”   花满楼上前一步,“小凤姑娘,与人为善便是于己为善。你不妨带着宽容的心态去看待世间万物。仇恨只会蒙蔽你的眼,让你看不到世界的美好。”   无忧撩了撩头发,“霍天青可以,柳余恨也可以,就是她上官飞燕,绝对不行。”   花满楼望着她,“为何?”   无忧微微扯动嘴角,“因为她永远都不会醒悟。只要她还是个女人,只要她还活着,就永远不会停止征服男人和追名逐利。”   花满楼沉默,似乎在认真思考她话里的深意。   “话已至此,你愿意相信她是你的事,被骗也是你的事。我不会相信她,更不会原谅她。”   “如今金鹏王朝已经彻底覆灭,我也被霍休的青衣楼追杀,还能骗你们什么?”上官飞燕满脸的受伤,声音也带着哽咽。   “你有没有听说过,很多昆虫的雌性在与雄性交配之后便会将它吞吃入腹,这是本能。你喜欢征服男人,这就是你的本能,没有理由。”   很多女人都有这样的本能。男人亦如是。   无忧拢了拢发丝,轻轻一笑,“更何况,你恨我入骨,没有从我手中抢走一切,你死都不会瞑目。我了解你,因为我是你此生最大的敌人。”   上官飞燕怔住。   此时此刻,上官飞燕竟有了一败涂地的感觉。   在无忧面前,她就像透明的一般,无所遁形。   “上官飞燕,我不恨你,因为你还不配。我只是单纯的讨厌你,如此而已。”      ☆、第十二章   上官飞燕不是个愿意接受失败的人,更不能接受败在无忧手里。   她等不及了。   绝对,要把无忧拉入地狱,万劫不复!   是夜。   无忧回房便看到上官飞燕坐在桌旁。   “真是稀客啊。”无忧笑着走过去,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不得不承认你有点本事,霍天青和柳余恨竟然真的会被你拉拢。不过这两个人我本来就没放在眼里,就算你抢走了,我也不在乎。”上官飞燕仰起头,骄傲如故。   “哦?既然不在乎,你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我跟你可没话好说。”   上官飞燕冷笑,“你把心思费在那两个人身上,难道把花满楼忘了?他本来喜欢的就是我,很快他就会爱上我。你不在意?”   无忧轻笑,“你如若真的那么胸有成竹,就不会特意跑来找我了。不管你有什么阴谋阳谋,我都不会把你放在眼里。花满楼不是笨蛋,你真以为他会喜欢上你?”   上官飞燕面色冷下来,“你在虚张声势。难道你看不出来,花满楼根本不喜欢你这样的人。你做事那么不留余地,只会越来越惹他厌恶。”   无忧静静的看着她,忽而笑出声,“你想引我发怒对你下手,给花满楼造成我心狠手辣的错觉,对不对?”   上官飞燕一怔,“我……”   无忧拂了拂袖子,“也不是错觉,我本来就心狠手辣。但是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迟迟不动你?”   上官飞燕戒备的看着她,“为什么?”   无忧走到上官飞燕面前,挑起她的下颚,“我要看着你作茧自缚,慢慢的玩,玩到你自己崩溃为止。”   上官飞燕拍开她的手,猛的站了起来,“你不会等到这么一天的!”   “花满楼快要来了,对不对?”无忧忽而风情万种的笑了。   上官飞燕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   “若是我怎么都不动手,你打算怎么继续演这场戏?”无忧挑眉。   上官飞燕在瞬息间出手了。   她自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反手塞进无忧手中,然后用力朝自己胸口刺了下去。   过程中,无忧没有丝毫反抗,冷冷的看着她自导自演。   上官飞燕眼眶微红,“表姐,就算你再讨厌我,也不至于要将我置于死地啊!”   无忧没有开口,依旧冷冷的看着她。   要演,就陪你演。   结局,却是掌握在她手里的。   “不要!”   上官飞燕惊呼出声,手上更是用上狠劲,刀锋全然没入胸口。   门被推开,踏入房中的花满楼随即便闻到浓郁的血腥味,眉头一蹙。   “花……满楼,救我……”上官飞燕声音中透着虚弱,显然疼极了。   无忧笑了。   对自己都如此狠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   花满楼大步走过去,扶住上官飞燕的身子,手准确无误的碰到了她胸口的刀柄。   花满楼的心微微沉了下去,“小凤姑娘,真的是你?”   无忧还是在笑,“若我说是她自己捅的,你信不信?”   上官飞燕握住花满楼的手,哽咽道,“表姐那么讨厌我,我又能怎样?如今我不过是寄人篱下,还不是任人宰割?死了倒好,一了百了,不必在这里继续受累!”   无忧直接笑出声,“好好好,那你便去死吧。死的干净点,可不要学我诈尸了。”   花满楼面色凝重的望着无忧的方向,“你……为何如此轻视人命?纵然她有千般不对,到底是你的表妹。只要她日后不再为恶,饶她一命又何妨?”   无忧瞬间敛去一切表情,“花满楼,我只问你一句,你信她,还是信我。”   花满楼沉默了。   他一向是个冷静的人,任何情况下都绝不会感情用事。   信与不信,他对事不对人。   所以他需要思考,思考到底谁说的是实话,谁说的是谎话。   花满楼潜意识里偏向无忧,但是此刻上官飞燕命在旦夕,哪里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机?   “上官飞燕如今失血过多,再耽搁片刻她就……”   花满楼的话还没说完,无忧随即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是个任性霸道的人,她从不否认这一点。   她需要自己的男人无条件信任她支持她。   无论对错。   在无忧离去的一刹那,花满楼的内心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   就好像,她一走……就不会回来了。   花满楼下意识想追上去,但上官飞燕伤重,几欲昏倒,整个人都瘫在他怀里,根本容不得他想走就走。   当务之急,还是救人性命。   殊不知,这时所谓权衡利弊之后作出的决定,将会成为花满楼一生中最后悔的事。   无忧真的没有回去。   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上官飞燕重伤躺在床上,使足了苦肉计缠着花满楼照顾她。   无忧消失的头几天,大家还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一连十多天,她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众人聚在大厅里,气氛稍稍有些凝重。   “丹凤公主为何不辞而别?”阎铁珊看向花满楼。   谁都知道,花满楼在哪儿,无忧便会去哪儿。   如今,花满楼在这里,上官飞燕也在这里,无忧却不在。   花满楼轻轻叹气,“似乎是我把她气走了。”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因为上官飞燕?”   花满楼点点头。   “但是时隔那么久都没有消息,会不会……”阎铁珊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花满楼心头一紧。   会不会被青衣楼抓走了?   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   “小凤的武功虽然不好,但脑子却是一等一的好,不会轻易陷入险境的。”陆小凤说这话,不知是真的确信如此,还是在安慰他们。   “就怕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立刻召集人手去找。”阎铁珊倏地站起来。   门口站着一个人。   理应重伤在床的上官飞燕。   她脸色苍白,显露出愧疚的神情,“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也想出一份力。”   阎铁珊冷笑,“怎敢有劳!”   上官飞燕垂下头,看起来有几分委屈。   可是在座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个闲情去欣赏她的惺惺作态。   就连霍天青和柳余恨都用前所未有的冷漠眼神看着她。   他们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女人是那么的令人作呕。   “阎老板,丹凤公主于我有恩,她若有难我必不会袖手旁观。我这便通知天禽门人一同去寻。”霍天青朝阎铁珊抱拳作揖。   阎铁珊有些犹豫的看着他,“这……你如果真心对待丹凤公主,以后还是阎某的朋友。”   霍天青微微一笑,“就算阎老板要将我千刀万剐,我也必先确定公主的安全。”   阎铁珊愣住,“你这是……”   霍天青笑的暧昧,“我先行一步。”   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等等!”柳余恨突然出声。   霍天青不解的看向他。   “我跟你一起去。”柳余恨语气强硬,人也快步走向他。   霍天青心照不宣的和他对视一眼,“柳兄请。”   上官飞燕惊诧的瞪大了眼,“你们……你们怎么……”   两人直接越过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上官飞燕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怔住了。   陆小凤重重叹了口气,拍拍花满楼的肩膀,“我们也去找找看吧。你和她在一起最久,知道她一般喜欢去什么地方?”   花满楼没有回答,他回答不出。   一向是无忧缠着他,询问他的生活习惯和喜好。   他不知道无忧喜欢什么,他从不曾问,她也从不曾说过。   现在想起来,无忧的一切都是一个谜。   除了上官丹凤的身家背景,他对她一无所知。   如果她想消失,他根本无处可寻。   陆小凤见花满楼神情微妙,不由再次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你们已经……没想到……”   是么,在外人看来,他们早就是一对了。   事实上,花满楼一直将无忧看作生命中的过客,一个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他以为是这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无忧的来去又与他何干?   可是,自从无忧离开之后,花满楼就觉得少了什么。   就像是鸟儿离开天空,鱼儿离开大海,几乎不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   是不是真的要等到完全失去,才会懂得珍惜?   花满楼不只一次责怪自己,那一天为什么没有追上去。   不,在无忧问他的时候,就应该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她。   那个女孩那么骄傲,根本不屑撒谎。   他怎么会……去怀疑她呢?   无忧的失踪,同样惊动了独孤一鹤。   原本他协同峨嵋四秀正在打探青衣楼和霍休的消息。   没想到这会出了这样的事。   霍休如果真的挟持了无忧,对他们来说真可谓是致命的打击。   出去搜索的人很多,连周边城镇也丝毫没有遗漏。   上官丹凤找到了。   在大金鹏王的住所找到的。   就是上官雪儿发现金燕子的地方。   这次也是上官雪儿先发现花园的泥土有问题。   正巧陆小凤和花满楼想到要来这里看看。   “你看这里,连一只蚂蚁都没有。我认为这块地下面一定有毒,所以连蚂蚁都不敢来。”上官雪儿言辞凿凿的说道。   此时陆小凤已经愿意试着去相信她的话。   他也已知道,上官雪儿只是思维比较活跃,当真不是故意说谎耍着人玩。   陆小凤认命的找工具挖洞。   花满楼是个瞎子,陆小凤没好意思让他一起做这事。   花满楼也乐得在一旁微笑着等。   他们原本都没有想过这片土里会埋着什么。   起码,不是埋着无忧。   然后。   他们找到了。   上官丹凤的尸体。   “……是个死人。”陆小凤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涸,干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花满楼从他的语气里隐约意识到什么,声音也不自觉的发抖,“……是谁?”   “上官丹凤。”   花满楼根本无法去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受。   虽然他一直生活在黑暗里,但满心都是五彩的世界。   在那一刻,灵魂都仿佛被拉进了黑色旋涡之中。   美丽的花朵枯萎了。   世界只剩下黑白两色。   心脏仿佛也停止了跳动。   他好像在一瞬间就对生命失去了热情。   陆小凤深深呼出一口气,“先把她带回珠光宝气阁吧。”   花满楼没有说话,他的生命源泉好似已被抽干。   陆小凤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   上官丹凤死了。   花满楼也好像变成了活死人。   他们带着上官雪儿一同回了珠光宝气阁。   闻讯而来的众人沉默的看着面色如生的上官丹凤的尸体。   噌——   剑拔出的声音。   上官飞燕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剑。   剑的那一头,是柳余恨的手。   “你……你做什么?!”   “是你做的。”柳余恨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没有!”上官飞燕喊道。   “不是你还有谁!”柳余恨的剑更加贴近上官飞燕的脖子。   上官飞燕不断摇头,“不……我真的没有杀她。不对……不对……”   她知道上官丹凤和无忧是两个人。   但是她此刻说出来,他们会相信么?   霍天青沉着脸看她,“你故意使计把她气走,就是为了亲手杀她?”   上官飞燕倏地瞪大眼,“你胡说什么!什么叫使计……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霍天青冷笑,“还有什么事你做不出?你已不是头一回下毒害她了!”   陆小凤听了他们的对话,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不对,这个人死了至少两三个月了。而小凤失踪不超过一个月。”   “那么她的尸体为什么还没有腐烂?”上官雪儿问道。   “因为她中的毒,是种很奇怪的毒,有些毒物甚至可以将一个人的尸体保存几百年。”陆小凤回答道,他的语气中不禁带上了释怀的情绪。   花满楼仿佛从梦魇中回过神,“你说什么?这么说,死的并不是小凤?”   “她就是我表姐上官丹凤,我不会认错的。”上官雪儿坚定的说道。   除非……   上官丹凤和小凤本就是两个人。   上官飞燕心思一转,咬了咬唇,“我知道,小凤并不是上官丹凤,她亲口和我承认的。”   陆小凤眉头一跳,“你为何不早说?”   上官飞燕慌乱的眨眨眼,“我知道这件事的时间也不长,毕竟她的容貌和声音都与表姐一模一样。她还知道金鹏王朝的皇族每个脚有六根脚趾。我原先也以为她真的是我表姐。就在那一天,她走的那一天,我意识她不是表姐,想要与她对质,她才会想要杀我灭口的。”   “你说谎。”花满楼冷冷反驳道。   上官飞燕心里一紧,“我……我没有。”   “你的伤是自己刺的。你想让我误解她,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你早已知道她不是上官丹凤,只因上官丹凤是你亲手毒死埋葬的。若上官丹凤当真死而复生,你绝不会用那么平常的态度去对待她。”   花满楼只恨自己没有早些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当你害死了一个人,确定她已死,并且亲手埋葬。   突然有一天她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任何人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总是会想到冤魂索命,从而惧怕不已。   哪里会像上官飞燕这样,还有心情与她争男人!   上官飞燕从没见过这样的花满楼,别说是笑容,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灰色云雾包围。   就为了那个女人!   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你以为她很好么?你觉得我是破坏你们的恶人,她是无辜的受害者?我为什么不拆穿她?是她自己提出要用上官丹凤的身份和我争出高低!你以为她是真的爱你么?早在我认识你之前她就知道我会去找你,可是她没有阻止。这说明她根本不在乎你,她只不过是在享受从我身边把你抢走的乐趣。包括霍天青,包括柳余恨。你们凭什么指责我?她也是一样的!甚至比我更加不择手段!”   上官飞燕的话就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花满楼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小凤的确有些奇怪。她为什么冒充丹凤公主?是为了金鹏王朝遗落的财富?可是她又提出不想要回那些财富,甚至强调早就没有金鹏王朝也没有丹凤公主。难道她真的只是为了和上官飞燕抢男人才一直跟着我们?不过她是怎么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陆小凤捻了捻胡子,满脸深思。   “她从来只救人,而没有害过人。”花满楼溢出一丝苦笑。   她不说,也许并不是有什么企图,只是单纯的……不信任他们罢了。   所以她可以潇洒的说走就走,没有半点留恋。   陆小凤抖了抖眉毛,“我们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以小凤这些日子和我们相处的情况来看,她冒充丹凤公主可能就是觉得好玩。只不过这一次被花满楼气惨了,没心情玩下去了?”   陆小凤真是若无其事的又往花满楼的心口插了一刀。   “为什么你们不会觉得她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个?她也许是想等你们和青衣楼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你们知道她到底叫什么?从哪儿来?是什么身份?就连武功她也从来没有在你们面前施展过!”上官飞燕妒火冲天的喊道。   陆小凤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你当她是你么?”   上官飞燕怔住。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样护着她!她到底有哪里好!哪里好!我有哪点比不上那个女人!”上官飞燕几乎歇斯底里的大喊。   ——我要看着你作茧自缚,慢慢的玩,玩到你自己崩溃为止。   上官飞燕突然大笑了起来。   好!   那个女人真是好手段!   她身边的所有男人都被挑拨走了,他们过去对她千依百顺。   现在呢!   没有人相信她,人人都护着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野女人!   不,她绝对不能崩溃,她上官飞燕绝对不能就这样认输!   “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还能耍什么把戏!等她露出真面目,你们是不是还能这样全心全意相信她!”上官飞燕说完就跑了出去。   花满楼长长叹出一口气,转向阎铁珊,“既然小凤并非丹凤公主,我们便无颜逗留此处。找寻小凤之事,也不敢再劳烦阎老板了。”   阎铁珊沉痛的看着上官丹凤的尸体,“虽然说那位姑娘假借丹凤公主的名号,但她从未用这个身份做过恶事,反而揭发了上官飞燕等人的罪行。不管她是谁,出于什么目的,都可说是对我们、对金鹏王朝有恩。你们几位还是留下来,我们齐心协力,找人要更方便些。”   花满楼沉吟片刻,淡淡一笑,“多谢阎老板。”   陆小凤摇了摇头,“找了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若非是遭遇不测,恐怕只能说明……她的背景绝不简单。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应该是后者。有时候我觉得,就算是真的公主也没有她那样的气魄。如果真是这样,要找到人岂非更是无望。”花满楼声音竟带着萧瑟之意。   一向乐观,对整个世界都充满希望的花满楼竟然会这样消极,他内心该是有多悲伤多痛苦?   花满楼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准,所以他很了解无忧是个多么骄傲霸道的人。   他伤了她。   她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他的。   花满楼丝毫不怀疑她会选择一辈子不见他。   但是,在没有彻底绝望之前,在座任何一个人都不愿就此放弃。   就算是要判死刑,也要听她亲自开口。      ☆、第十三章   无忧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   她当然不会一辈子不见花满楼。   来这个世界本就是要跟着陆小凤和花满楼经历所谓的剧情。   她是真的爱花满楼,从很早很早以前,从翻开《陆小凤》这本书开始。   不过,逼急了对谁都不好。   无忧从来不是个会死缠烂打的人。   她之所以离开,一来是要报复上官飞燕,二来,她不想再用上官丹凤的身份。   一身似火一般的红衣,一层覆面的轻纱。   独一无二的无忧火焰。   某座大宅。   后院。   无忧站了很久,静静的看着一个白衣胜雪的人。   他在练剑。   没错,就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剑法再好,无忧也不会当回事。   所谓的剑气,在她看来和一缕清风没有什么区别。   待西门吹雪练完剑,看到一旁不知来了多久的无忧,心中很是吃惊。   他没有发现。   丝毫没有察觉。   “你是谁?”西门吹雪整个人都在备战状态。   无忧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柔柔弱弱的普通女孩。   就是这样才可怕。   完全不知深浅的功力。   无论西门吹雪再如何突破,在无忧面前,他就是个人,而不是什么剑神。   “我是无忧。这个名字你不会听过。但我们见过面的。西门剑神还记得么?”无忧笑着揽过发丝,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魅惑之气。   和之前的小凤全然是两个人。   西门吹雪怔了几秒,“你是小凤。”   “应该说,我借了上官丹凤的名字。”还有身体。   “来此所为何事?”西门吹雪一点都不关心她到底是谁。   “我跟阿七吵架了,现在无家可归。不知道西门剑神能不能收留我?”无忧缓缓朝他走过去,红衣飞扬,宛若花火。   “不能。”西门吹雪转身欲走。   “西门吹雪,你信不信,你在我手里过不了半招。”无忧微微阖起眼,声音妩媚妖娆,低柔的仿佛情人软语。   陆小凤曾说过,没有男人能抗拒无忧的声音。   西门吹雪毕竟是个男人。   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当他听到那样的声音传出,呼吸的确乱了片刻。   但真正促使他停下脚步的还是无忧的话。   过不了半招。   这本是西门吹雪杀人时常有的事情。   现在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这样说,他竟有些动摇。   毕竟她是第一个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离他那么近、等他那么久。   时间和空间,西门吹雪不能否认这绝不是侥幸,是实力。   “要不要试试?我只防守不攻击。但你要答应我,收留我一段时间。当然,也不会叫你白白养活我,我能教你更加强大的剑法,让你更加接近神。”无忧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西门吹雪转过身,冷冷的注视她,“我只会杀人的剑法。”   无忧拢了拢发丝,“嗯,所以呢?”   “你是陆小凤的朋友,我不想杀你。”   无忧抬眸,眼中带笑,“同样的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下一刻,西门吹雪陡然拔出剑。   朴实无华的剑招,动作极快,来势极猛,只为置人于死地。   无忧没有动。   她不需要动。   在剑尖抵住身体的那一刹那,无忧周身陡然爆发出慑人的力量,直接把西门吹雪连人带剑震飞出去。   西门吹雪直到落地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那么一瞬间。   他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你永远战胜不了我。因为你再强,也只是个人。”无忧撩过发丝,轻笑。   西门吹雪看向她,“什么意思?”   无忧歪着头,眼神纯粹,“我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本不是人。我是神,真正的神。”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   他不信。   这种荒诞的事情谁都不会信。   可是,他又不得不信。   他不认为这个世上会有内力强到这种地步的人。   除非她真的不是人。   无忧伸出手,“你看。”   一片片火红的花瓣自无忧手心飞出,他们身边顿时下起了花瓣雨。   “我是花神。真正的花神。和花满楼的花神、你的剑神不同。你现在该明白了?”   “既然如此,你何必让我收留你。”西门吹雪收起剑,又准备走了。   无忧以袖掩唇,呵呵笑起来,“你这是在跟我闹别扭么?虽说我不需要武器,但是陪你练剑的能耐还是有的。你一生求剑,我便了你心愿。怎么说你都不吃亏啊。”   西门吹雪再次停下脚步,“此话当真?”   无忧走到他身边,挑眉微笑,“你说只会杀人的剑法。我要教你的却只是制胜的剑法。是杀人重要,还是你的剑重要?”   西门吹雪沉吟片刻,“何意?”   无忧斜眼看他,“我教你,只有一个条件,若非对方罪不可赦,绝对不能取人性命。”   西门吹雪冷笑,“何为罪不可赦?”   无忧勾了勾嘴角,“我相信你。”   西门吹雪微怔,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相信什么?   相信他评定谁该死的标准?   相信他承诺之后绝不会违反约定?   她凭什么信他?   又为什么信他?   无忧反手拿出一朵火焰花,别入西门吹雪衣襟,“神,并非是无情的。无情道,并非天道,更不能助人成神。最起码,你可以学着爱你自己。”   说完,她垂眼笑了笑,先西门吹雪一步离开。   红衣翻然,灿若花火。   西门吹雪取下衣上花朵,凝视良久,原本想要碾碎的念头竟不知为何止住了。   爱自己?   不,他不懂爱。   只懂剑。   荒地。   西门吹雪手执长剑,轻功运用到极致,只为躲避不知何时会从何方袭来的草木。   无忧站在远处,操控着各种植物多方位对他进行攻击。   自十五岁习成剑法,西门吹雪从未如此狼狈过。   身上的白衣沾上了许多泥泞,被枝条树叶撕开了不少口子。   他已经流了很多血。   但是他没有喊停。   无忧抿了抿唇,手指如同跳舞一般划了几个弧度。   原本置人于死地的植物们消失无踪。   丛丛簇簇的花朵自四面八方涌来。   “我真不明白。就算你爱剑,也不需要把整个人生赔进去。为什么你不能停下来,看一看四周的风景?看一看身边的人?”   无忧在漫天花雨之中向他走过去,所到之处,繁花盛开。   “剑之精义在于诚。学剑,比先诚于剑。”西门吹雪体力已然将要透支,却依旧挺拔的站在那里。   无忧摇了摇头,“如你所说,那你是不是连人的生存本能也要磨灭?你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么?活着,是人的权利,也是义务。享受生命,是你该尽的职责。为剑生,为剑死。你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这个世界,你没有给自己机会去喜欢上别的事物。你不在意,是因为你出生起就拥有了一切,不需要为任何事烦恼。若你出生贫穷,连一把剑都无法拥有,又该如何?你会不会选择以杀手为业,用无辜者的生命换取金钱。那个时候,你依然诚于剑么?”   西门吹雪表情凝重,“剑术学无止境,怎能虚度光阴?世上该杀之人何几?纵是以杀人为生,亦是杀不尽背信弃义之人!”   无忧注视着他,“西门吹雪,你要记住,你是个人,不是剑。你有万梅山庄,你有朋友,你有自己的骄傲和原则。你是人,你永远做不到真正的断情绝爱。也无法只诚于你的剑。”   西门吹雪看着她,良久之后,冷冷一笑,“你想把我变成另一个花满楼?”   无忧面色不改,微笑,“我只是不希望像你这样一个天才,为了剑让自己变得清心寡欲四大皆空。这样很不值得。世间的美景本就是供人观赏而存在的。人活着若没有欲求,与死物何异?你到底是在学剑,还是在做剑的奴隶?能够拿起放下,才是掌握。你放不下手中的剑,便是执迷不悟。”   西门吹雪脸上更冷,“你想说我已走火入魔?”   无忧轻轻拂袖,“成神或是入魔,不过是人类自身妄想而已。冰雪初融,枯木逢春。世上总有会让你心动的事物。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天底下美好的事物有多少。为何要把自己局限在这方寸之地呢?剑可以是你的最重要,但不一定是你的全部。”   西门吹雪再次冷笑,“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无法一天二十四个时辰都在练剑或者杀人。你的身体和精神都不允许。你也需要吃喝,需要休息,而在这个时候,风景如画,丝竹绕梁,珍馐美馔,能使你更好的恢复。你可以有享受人生的余裕,只要你愿意。”   无忧拢了拢发丝,嫣然一笑,“阿雪,我不是说你不好。我只是希望你更好。如此而已。”   西门吹雪沉默着与无忧对视,双方明显都不愿相让。   微风拂过,自无忧身上飞散的花瓣须臾间形成红艳如火的花雨。   火红的花,火红的少女,徒有西门吹雪这一抹白,逐渐被这一片艳丽覆盖。   无忧轻柔的话语若有似无传来,声声蛊惑。   “总有一天你会感受到,只有杀人与被杀的人生……并不是那么美好。”      ☆、第十四章   无忧失踪的这段日子,简直就是花满楼的噩梦。   陆小凤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满楼。   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灵魂似的。   每天清早出去寻人,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晚上一杯又一杯的灌酒,喝的陆小凤还要猛。   陆小凤丝毫不怀疑,如果无忧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花满楼便立刻随她去了。   花满楼的君子如玉,是因为他豁达。   这种豁达,博爱万物,看透世事。   说到底,只不过是他……不在乎。   没有真正在意的东西,怎么可能牵动情绪?   ——你这辈子有没有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有没有哪怕拼尽生命也要将它完成的事情?   失去眼睛之后,一般人可能会想到死。   没有人知道,花满楼瞎了的那一刻是不是同样想过死。   但是既然那段时间都熬过来了,也就意味着,这个世上已没有什么能真正伤到他。   连生死都不看重,还有什么能让他产生执念?   友情,是人的手足。   亲情,是人的血肉。   爱情……   对有些人来说,爱情如同随时可换的衣物。   对有些人来说,爱情就是心、就是命、就是灵魂。   此刻,花满楼找到了他的心、他的命、他的灵魂。   可是……她不要他了。   ——有没有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   有。他想和她在一起。   ——有没有哪怕拼尽生命也要将它完成的事情?   有。他想护她一生一世。   若不能相爱相守,他爱着她、守着她,也是好的。   彼时的无忧正在西门吹雪的府宅里蹭吃蹭喝好不惬意。   西门吹雪喝了一口茶,看向一旁享用点心的女孩,“他们在找你。”   无忧扬起眉,“他们找我,我就一定要被他们找到么?”   “他们为了找你,霍休的事便暂且搁置了。”这才是西门吹雪的重点。   无忧轻笑,“你就那么想和独孤一鹤比剑?我实话告诉你,在认识我之前你绝对比不过他。但如今,你可以轻而易举取他性命。”   西门吹雪脸上浮现出萧索之意,“江湖上能接我一剑的人本就不多。”   无忧抿上一口茶水,笑了笑,“你要追求无上剑道,就必须忍受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当今武林已没有人是你的对手。无论是不是用剑。”   西门吹雪看着她,眼中闪烁着意义不明的光芒,“你的来处可有习剑之神?”   无忧眨了眨眼,“我的世界?那里不只有神,还有其他种族,同样也有人类。没错,只要不局限于这个世界,你可以找到很多对手。前提是,你愿意舍弃这个世界,愿意舍弃人类的身份么?”   西门吹雪沉吟片刻,神情庄重而肃杀,“我本就是为剑而生。”   无忧点点头,“去别的世界,不仅仅能帮你找到好的对手,还有很多以人力无法铸造的绝世好剑。你不用着急,我要在这里逗留很长一段时间,足够你深思熟虑安排好一切。”   “你要一直失踪下去?”   无忧眉眼轻抬,“自然不是。我不出现,他们就什么事都不做。见到有人这样重视我,感觉还不错。不过,这样玩的确挺无聊的。怎么说你都和人家有了约定,就算胜负已知,也不可能取消,不是么?”   西门吹雪眼中又有了光,“听闻独孤一鹤自创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我早想领教。”   无忧抚过长发,柔柔一笑,“那还等什么呢。”   长久找不到无忧,陆小凤等人只能想到一个办法——大智大通。   要找大智大通,就要去找龟孙老爷。   要找龟孙老爷,就要去找欧阳情。   此刻尚且不知欧阳情对陆小凤是不是已有了情愫。   这对现在的陆小凤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龟孙老爷的去处。   陆小凤和花满楼踏进屋子的时候,龟孙老爷正温香软玉抱满怀,心安理得接受美人喂食。   “有些人已经愁的茶不思饭不想,有些人却好吃好喝快活似神仙。这世道……哎。”陆小凤叹着气,走到龟孙老爷面前。   龟孙老爷抽空看了他一眼,“有你们这样的冤大头,我想不快活也难。”   花满楼脸上不见笑容,近乎憔悴,“你真的能找到大智大通?他们当真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龟孙老爷笑了笑,“那两个老怪物虽然古怪,但我偏偏是他们的克星。你如果不相信那两个怪物的本事,为什么还要找他们?”   花满楼苦涩一笑,“因为我已无计可施。”   能抓住哪怕一丝希望都是好的,总好过彻底绝望。   陆小凤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看向龟孙老爷,“我这朋友快把自己折腾成活死人了,你快带我们去见大智大通。”   “急什么?不如先陪我喝杯酒?”龟孙老爷揽过身边一个女子,用嘴接下她喂来的酒。   陆小凤摇了摇头,直接上去把人提起来,顺手扔下一锭银子。   龟孙老爷被人拎在半空也不生气,反而咧着嘴笑,“要去见他们可以,我们要先约法三章。一个问题五十两,要十足十的银元宝。我进去找时,你们只能等在外面。有话要问时,也只能在外面问。”   陆小凤苦笑,“我实在不懂,他们为什么从来也不愿见人?”   龟孙老爷又笑了,“因为他们觉得世上的人除了我之外,全都是面目可憎的大混蛋,却不知天下最大的一个混蛋就是我。”   陆小凤还想说什么,突然发现花满楼的脸色变了。   “他们肯定会到这里来的。虽然来了也不见得有用。”   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缓缓飘过。   “小凤?!”花满楼转向声源处。   “什么?小凤在这里?”陆小凤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一看,愣住了。   “无忧?!”陆小凤失声道。   花满楼怔了怔,“你说什么?”   “花满楼,你真的确定是小凤?她……她明明就是我那天见到的无忧!”陆小凤明显有些克制不住躁动的心绪。   无忧和小凤……难道说是同一个人?   陆小凤还记得自己当着她的面说起无忧时的情景,她丝毫没有显露出对这个名字的熟悉,就好像真的是从他口中听说的陌生人。   “我不会认错。就算声音有区别,但小凤身上的香气我从未在其他地方闻过。连我都分辨不出这到底是花香还是别的香料。”花满楼语气略显急切,却是斩钉截铁。   陆小凤茫然了。   他心里一直想着念着的女子,竟然就在他身边?   花满楼再无心思理会陆小凤,疾步走了过去。   无忧见他靠近,拢着发丝,微笑,“花七少,好久不见。”   花七少。   这恐怕是花满楼这一生听过最伤人的话。   哪怕她的语气是这样的温柔大方。   花满楼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小凤走上前,仔仔细细打量无忧,“你到底是小凤还是无忧?”   无忧扬起眉,“上官丹凤早就死了。我是无忧,一直都是。不是上官丹凤,更不是陆小凤。”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你为什么要用上官丹凤的身份出现?”   无忧悠然一笑,“为了欺负上官飞燕啊。”   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独孤一鹤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冷漠嗓音让陆小凤吃了一惊,“西门吹雪?你怎么在这里?”   西门吹雪本是个存在感非常强烈的人,一身剑气和杀气想忽视都难。   可是这会陆小凤和花满楼的注意力都在无忧身上,竟然一时之间没注意到她身边还站着个人。   “这段时间我一直和阿雪在一起。”无忧抚着发丝道。   “阿雪?!”陆小凤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无忧略过他,看向尚在他手中吊着的龟孙老爷,“一个问题五十两,只收现银,对么?”   龟孙老爷嘿嘿一笑,“没错。姑娘也要去找大智大通?”   无忧定定的望着他,蓦然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他怀里,“上官飞燕是不是回到霍休身边了?”   龟孙老爷面色一僵,“姑娘该问的是大智大通,而我只是一个大混蛋。”   无忧挑眉一笑,“找到龟孙老爷就等于找到大智大通,对么?”   龟孙老爷突然在陆小凤手里拼命挣扎起来。   在场都是聪明人,很快就理解无忧想表达的意思。   “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这件事绝不会透露出去。你依然是龟孙大老爷,可以舒舒服服的待在怡情院等着冤大头上门。”无忧勾起嘴角,声音低柔魅惑。   龟孙老爷又突然平静下来,看了无忧半晌,深深叹了口气,“……没错,她其实并没有背叛霍休。被追杀也是和青衣楼串通好的一出戏。”   无忧捋了捋发丝,“这女人还真是蠢,跟着一个那么老的老头……没准她是想等霍休死了之后独吞他的财产?不过我真不明白,认真说起来,花七少要财有财、要貌有貌,绝对是女子嫁人的不二人选,她何必费那么多事去帮一个老头争财产?”   被点名的花满楼脸色泛白。   似乎在无忧心里已经认定,他和上官飞燕的关系不一般。   “我与上官飞燕绝无私情。”花满楼竟是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他已然了解无忧的性格,任何事情都要黑白分明,绝不容许模棱两可暧昧不清。   无忧歪着头看他,“你与她如何……与我何干?”   花满楼的脸色更白。   “既然问题都问完了,快把大老爷放回去继续享乐吧。真是奇怪,若大智大通当真什么都知道,那怎么就算不出会有人猜到他们的真实身份?还有……你能算出我是谁么?”无忧微微眯了眼。   龟孙老爷瞪大了眼看着无忧,“你……你根本不是……”   无忧轻笑一声,打断他,“好了好了,大老爷受惊了。这一千两给你喝酒压惊。”   说话间,她抽出一张银票塞进龟孙老爷怀里。   陆小凤也适时放下他。   龟孙老爷脚一落地,几乎立刻转身往回跑,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这是怎么了?你很可怕么?还是说你身上有什么天大的秘密?”陆小凤探究的眼光巡视无忧。   “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无忧说完,却是看向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无忧与他并肩而立,站在一起和谐的不得了。   陆小凤忍不住蹙起眉,“这是怎么回事?西门吹雪好像和她关系很好?”   花满楼此刻连苦笑都扯不出了。   方踏进珠光宝气阁,陆小凤就按耐不住好奇心,“你怎么知道孙老爷就是大智大通?”   “世上只有龟孙老爷能找到大智大通。大智大通只见龟孙老爷一个人。这也许还不能说明问题。问题是,找到大智大通之后他却依然待在里头,等所有人问完问题才出来。我能保证,绝没有人听过大智大通和龟孙老爷同时说话,连其中两个都没有。”   无忧顿了顿,拢拢发丝,轻轻笑道,“任何所谓天衣无缝的骗局都会有漏洞。因为谎言终究是谎言,不会成为事实。而每一个谎言,都需要用千万个谎言来圆满。”   比如上官飞燕的骗局。   再比如……无忧的骗局。   陆小凤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除去小凤和无忧不能同时出现,我根本看不出你的骗局有什么漏洞。”   无忧慵懒的抬起眼,“既然是演戏,难免有破绽。我的破绽便是……作为小凤出现时,却对无忧其人没有半点好奇心。世间能一招之内制住陆小凤的人有多少?能让浪子陆小凤念念不忘的女人又有多少?玩心极重的小凤怎么可能不对无忧产生浓厚的兴趣?”   陆小凤沉默了片刻,微微叹息道,“幸亏你不是陆小凤的敌人。”   无忧呵笑,“是呀,你真该庆幸。”   花满楼走在一旁,耳边是她足以魅惑所有人的嗓音,鼻间是她独一无二的特殊香气。   明明离得那么近。   但是他看不到……看不到她的心。   小凤和上官丹凤一样,是虚假的。   那么,他对小凤的感情也是虚假的么?   如果小凤不再是小凤,而是性格截然不同的无忧,他也依然喜欢她么?   大厅里,坐着的站着的加起来足足有十数之多,显然是得到无忧的消息了。   无忧揽过发丝,扯了扯西门吹雪的衣袖,“那个女孩子看到没有?她叫孙秀青,是你未来的妻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西门吹雪视线只那么轻轻一扫,根本没把孙秀青放在眼里。   相比之下,孙秀青身前的独孤一鹤才是他此行的目标。   厅里众人见到他们几个,目光集中到无忧身上。   不是找小凤么?   这个女人是谁?   接收到各种眼神的无忧扬了扬眉,懒懒一笑,“小凤只是一个化名。你们难道还希望我真是长着上官丹凤的脸不成?”   无忧和小凤可谓是完全迥异的两个人。   小凤如同顽劣的孩童。   而无忧……一举手一投足皆是风情万种,叫人移不开目光。   阎铁珊站起身,细细打量无忧,“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无忧浅笑,“我是无忧,没有姓。”   没有姓,代表没有家族背景。   无忧的一切依旧是个谜。   “无忧姑娘,关于金鹏王朝之事……”   无忧抬手制止他,“现下天色不早,我们不如边吃边谈?”   阎铁珊微微一愣,大笑着点头,“是我考虑不周。无忧姑娘向来等得却饿不得!”   无忧弯了弯眸子,“阎老板好记性!无忧便厚着脸皮恳请阎老板设宴了。”   阎铁珊又是爽朗一笑,“无忧姑娘无需与我客气!”   “那么阎老板也别再姑娘姑娘的称呼我了。听着多生疏啊。”无忧轻笑着抚过发丝。   “好好!来人!摆宴!”   伊人独立,浅笑芳华。   无忧此人当真如同一幅绝美画卷,美到近乎妖异。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第十五章   宴席的座位本是极其讲究的。   但是江湖中人,繁文缛节省略了也无妨。   厅中不过开了两桌。   无忧与陆小凤花满楼是朋友,自然要同桌。   西门吹雪是无忧带过来的,也不好放他去另一桌。   阎铁珊和独孤一鹤身份摆在那里,本不该和小辈们挤在一处。   可是,无忧被人下意识划作和丹凤公主同辈,两位大臣没理由怠慢她。   如此,以上这些人虽然辈分不同身份不同,却实实在在同桌而食。   在场唯一身份尴尬不知如何自处的便是霍天青。   他是个罪人。   但天禽门主的身份不可否认。   无忧倒是不甚在意的邀请他过来。   此刻唯一的问题便是无忧的面纱。   想看她的真面目?   当然是不行的。   谁都没有注意到,无忧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面纱换成了面具,只遮了上半张脸。   叫人好不可惜!   晚宴过半,无忧朝阎铁珊和独孤一鹤举杯,“无忧玩心重,借了丹凤公主的身份,是以对死者不敬,还请两位恕罪。”   阎铁珊摇摇头,“你言重了。若不是你有此一举,我们恐怕要背着恶名长埋地下了!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更是金鹏王朝的恩人!”   独孤一鹤赞同道,“昔日我等兢兢业业守着财富和秘密,时刻不忘复国,没想到此事竟会被奸人利用,陷我们于不仁不义的境地!若非姑娘足智多谋,将计就计查明了真相,怕是已叫上官木那老贼得逞了!”   无忧撩起长发,满面笑容,“说的也是。我又不是那只见了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的陆小鸡。傻子都该知道,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把男人骗去卖了还乖乖替她数钱呢!”   陆小凤讪讪的摸了摸胡子,“我怎么说都在你的英明领导下及时悬崖勒马。人要向前看,别总旧事重提。而且女孩子家那么伶牙俐齿,会把男人都吓跑的。”   无忧凝眉,看向西门吹雪,“你被我吓跑了么?”   西门吹雪往陆小凤身上一瞟,眼中带上几分笑意,“像我这种男人,是谁也吓不走的!”   陆小凤干咳一声,“西门吹雪是不同的。”   无忧挑眉,“哦?哪里不同?莫非在你眼里……他不是个男人?”   陆小凤不说话了。   在无忧面前,他总是无话可说。   君不见西门吹雪那如有实质的冰冷眼刀么!   阎铁珊笑着打圆场,“当务之急还是将上官木这只老狐狸揪出来。这颗毒瘤一日不除,难免夜长梦多!”   无忧眨了眨眼,“照我说的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青衣第一楼在哪里,霍休就在哪里。”   霍天青沉吟片刻后开口,“我知道青衣楼在哪里。”   无忧勾起嘴角,“你自然是知道青衣楼在哪里。”   霍天青略带赧意的别开眼,“只不过我并不能确定上官飞燕说的是不是实话。”   无忧笑意加深,“有句话叫做请君入瓮。她要利用你把陆小凤他们一网打尽,说的绝不会是谎话。传闻青衣楼机关重重,霍休很自信没有人能破除他的机关。就算告诉你们,也不过是平添几条枉死之魂罢了。”   霍天青徐徐叹了口气。   无忧眼珠子一转,高高扬起眉,“上官飞燕走之前必定说了我的坏话。让我猜猜看……她定是说我如她一般,诱惑男人为我所用,甚至手段比她还要狠辣,是不是?”   在座的男人们面色都显得有些复杂。   这个时候,谁都不能开口,不然便是枪打出头鸟。   无忧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笑意盎然,“她说的并没有错。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与她还真是一样的。征服男人,已经成为本能。你们大可不必顾忌我,本来我就不是什么好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无忧的言行已然是放浪形骸。   可是,谁都不可能把她当真和上官飞燕联系在一起。   一样么?   根本不一样。   上官飞燕做任何都带着恶意的目的,对自身无用之人弃之如敝屣。   无忧却始终心怀善念,绝不伤害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怎么可能一样呢?   更何况,无忧的行为更像是一个讨人欢喜以此获得玩具和糖果的任性孩童。   哪怕她本是个妩媚成熟到极致的美人。   “既然如此,我和花满楼便去那青衣第一楼走一遭。”陆小凤饮下一杯酒,神情忧虑的看了花满楼一眼。   他在恍惚。   无忧和小凤不同,但毕竟是同一个人,言行举止间总会与记忆中人相重叠。   可是,无忧的眼里没有花满楼。   她只看得见花七少。   不是阿七。   “我当然也要去。不过我们得等一个人。”无忧屈指抵在下颚,满脸神秘。   “谁?”陆小凤好奇的问道。   无忧笑了笑,“一个比朱停厉害不知道多少倍的人。她闭着眼睛就能把整个青衣楼拆了,你信不信?”   陆小凤怔了怔,狐疑的看着她,“你说的话……自然是不能不信的。但这也委实太过……太过匪夷所思了。”   无忧轻哼,“不需要你相信,到时候你自会亲眼所见。记得托牢你的下巴,可别被她吓傻了。我这个朋友,一向是只害人不救人的。”   这字里行间浓浓的骄傲之情,关系得好到什么程度才能让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无忧这样看重?   莫不是另一个情郎?   花满楼苦笑,入口的酒水更是苦涩不堪。   无忧的视线扫向另一桌。   峨嵋四秀心爱的男人们都在这里,她们盯人的目光可谓灼灼明耀。   无忧举起酒杯,对石秀雪微微示意,眉眼一抬,划开一抹妖娆笑意。   女人之间向来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   在石秀雪眼里,无忧整个人都是“情敌”的象征。   这一举动,无疑便是挑衅!   大庭广众之下,独孤一鹤也坐在那里,石秀雪绝对不敢造次,只冷冷一哼,别过头去。   无忧并不恼,突然扯了扯西门吹雪的衣袖,“阿雪,你看那个孙秀青怎么样?”   她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在场的武功都不弱,听的清清楚楚。   西门吹雪眼都不抬一下,“不怎么样。”   无忧怜悯了看了孙秀青一眼。   如今这个世界早就脱离正轨,古龙笔下的剧情效应已消失不见。   正常情况下,西门吹雪会喜欢上孙秀青?   无忧是不信的。   孙秀青有哪里好?   她真的看不出来。   西门吹雪的话就像一把钢刀,狠狠插入孙秀青的心脏,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身为师傅的独孤一鹤向来护短,此刻面容严肃的看着西门吹雪,“西门庄主,你说话未免太刻薄了些。”   西门吹雪冷眼看他,“我不屑说谎。”   独孤一鹤被他这么个态度气了个正着。   孙秀青的泪水摇摇欲坠。   无忧轻笑,“阿雪只是说了句实话。这年头连话都不让人说了呀?有了我这个参照,旁人自然都不怎么样了。话说回来,阿雪,你的眼光其实真的可以放低一点。要知道,在这世上企图找到一个和我不相伯仲的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啊。”   西门吹雪看了她半晌,竟是缓缓点了头。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师姐喜欢什么人与你何干!”石秀雪按耐不住拍案而起。   无忧悠悠然抿了一口酒水,悠悠然斜眼睨着她,“你关心师姐的终身大事,难道就不准我替朋友物色好人选?我家阿雪那么优秀一个人,你师姐……配得上么?”   我家阿雪。   这个称呼让所有人都不禁愣住。   石秀雪冷冷一笑,“怎么?花公子对你无意,便寻上了西门吹雪?你果真比那上官飞燕还要无耻三分!”   闻言,却是花满楼先沉下了脸,“石姑娘,还请慎言!无忧……姑娘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姑娘,绝不若石姑娘所想这般。我们……现在只是朋友。”   现在只是朋友。   那……以后呢?   不过……知书识礼?   这算不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无忧手指缠上发丝,慵懒一笑,“就凭你这样的还想和我抢男人?别让我笑掉大牙了好么?不跟你一般计较是我仁慈大度。你可别不知好歹自己找死!”   石秀雪瞬间拔出了剑,“今日我定要和你分个胜负!”   “秀雪!退下!”独孤一鹤甚是威严的瞪着她。   “师……”石秀雪的话堵在了喉咙口,直愣愣的看着前方,整个人都傻了。   瞬息间。   只那么一个瞬息间。   无忧站在石秀雪面前,距离不过一尺有余。   然而让石秀雪如此噤若寒蝉的,是她手里的东西。   暴雨梨花针。   无忧手臂微抬,暗器放出口正对着石秀雪的脸,“想死?还是想毁容?”   “你……你是唐门的人?”石秀雪语带惊惧,冷汗都流了下来。   “唐门?那种小门派我随手就能灭了。有暴雨梨花针的一定是唐门?这小玩意我那里有很多。你要么?我送你几盒?”无忧笑的随意,语气也无比轻柔。   但是她话里的涵义却让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到底是怎样的身家背景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是我朋友做的。别说是暴雨梨花针,她还做了暴雨梨花钉、暴雨梨花筒、暴雨梨花炮……有兴趣的话,我不介意拿你练练手。”无忧撩了撩发丝,笑容更为灿烂。   “无忧姑娘!小徒年少不更事,还请姑娘手下留情!”独孤一鹤站起身,颇是郑重的向无忧抱拳作揖。   “年少不更事?这个借口可不只会害死自己,还会害死身边的人。况且,她年纪还算小?再者说,难道年纪小就应该被原谅?杀人放火欺师灭祖都能被原谅?独孤掌门,一味护犊……并不一定就能得到回报的。世间白眼狼何许,指不定碰上个一二三四呢。”无忧将视线从峨嵋四秀身上一一掠过。   独孤一鹤怔了怔,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姑娘这话……”   无忧摇了摇头,“我有些醉了。掌门不用放在心上。”   独孤一鹤到底是个老江湖,怎会想不到她话中的深意,但是……那都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背叛他?   阎铁珊看出老朋友眉眼中的黯然之色,笑着转移话题,“既是如此,无忧便早些休息,客房还是原来那间。至于西门庄主……”   无忧揽过发丝,轻轻一笑,“不用麻烦了,阿雪和我一间房。”   哐当——   方才还稳稳握在花满楼手中的茶杯骤然坠地,他的人也似魔怔一般滞住了。   自七岁失明起,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恍然间……竟已不识朝夕,犹不辨昏醒。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无忧身上,包括西门吹雪都有些诧异。   这种话,这种使人不禁浮想联翩的话,她说的这般坦然,倒是叫人不知该如何去指责。   无忧收起暴雨梨花针,抬脚往外走,“正好,这一二三四心中的小情郎都在这里,我就不继续碍她们的眼了。毕竟……她们本就是看一眼少一眼,我何苦做这个恶人呢。”   诡异的沉默蔓延在整个大厅。   在场的青年才俊就这么几个,略微思索便能得出确切结论。   虽说已分开两桌,但该尴尬的时刻……还是会尴尬。   片刻之后,花满楼缓缓起身,“花某也有些醉了。各位,容我失陪。”   他要去做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石秀雪就像活生生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脸色惨白,泪珠子险些夺眶而出。   花满楼喜欢无忧。   毋庸置疑。      ☆、第十六章   花满楼走出没多远,便感觉到无忧在前头停步了。   无忧勾起嘴角,不知是喜是哀的看着他,“花七少。”   花满楼每每听到这个称呼,心脏都会不由自主的揪住,“……无忧姑娘。”   无忧顺了顺发丝,轻轻一笑,“彼时多有得罪,还望花七少多担待些。”   不一样。   无忧和小凤……果真如同性格迥异的两个人。   “无忧姑娘当初对我所做的一切……皆是镜中花水中月?”花满楼呼吸放缓,声音虽竭力保持平稳,却隐隐有些脆弱。   无忧抬眸,“不然呢?我说过吧,我要上官飞燕不得好死。对她这样的女人,最好的惩罚方式便是打破她所有的骄傲。上官飞燕最自豪的……无疑是诱惑男人的本事。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小凤和上官飞燕很像?”   都是那么的肆无忌惮,看起来仿佛天真烂漫且不会说谎的女孩子。   “你们不一样。”花满楼下意识反驳道。   无忧掩唇低笑,“所以……你喜欢的是我,而不是她。若当真学了她去,还怎么叫你心如止水的花七少动心?”   语态妖娆魅惑,每一字每一句都美妙似仙乐。   但是听在花满楼耳朵里,简直如同恶魔敲响的丧钟。   “花满楼,你喜欢的到底是谁呢?小凤?还是无忧?若过去的小凤再也不会出现,你还喜欢我么?”无忧歪着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道选择题,就好像在说,你对上官飞燕有好感,那么,对上官飞燕伪装的上官丹凤又如何呢?   虽然是同一人,但性格截然不同。   还喜欢么?   为什么喜欢呢?   喜欢她什么呢?   花满楼无法回答,他看不见,更加清晰的感觉到小凤与无忧的不同。   有时候他会觉得,站在眼前的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   “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心思比上官飞燕还要狠辣。你会喜欢么?而且我说,这还只是一个开始,你会看到上官飞燕在我手下不断挣扎求生存,然后不断崩溃。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你真的愿意喜欢么?”   无忧上前两步,靠近花满楼,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惹得花满楼一颤。   “我很坏的。比上官飞燕坏多了。我对付男人的本事,也比她强多了。像你这么干净的人,怎么能喜欢我呢?对不对?”   花满楼顿了顿,迟疑着握住了她的手,“你想让我远离你。”   无忧点头,“喜欢我没什么好处。像我这样霸道的人,连你和女孩子多说几句话都会吃醋,你怎么受得了?”   花满楼面色平静,并不为她的话所动,“你觉得我们不合适。”   无忧挑眉,“你觉得我们合适么?”   花满楼不知道。   他从来不知道情爱为何物。   第一次喜欢了一个人,却为了种种原因使得两人之间有一道无形的沟壑。   真实的无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眼前这个姿态妖娆的模样当真是她的真面目?   可惜花满楼接触到的是思想贫瘠的古代,他如果去现代走一遭便会明白,无忧其人,可谓是精分的毫无压力。   无忧笑了笑,一手抚上他的胸膛,“你是一个好人,大好人。我不想害了你。小凤从来都不存在,无忧只是无忧。花满楼,骗局结束了。”   谁人见过对自己喜欢的对象发好人卡?   有时候一张好人卡的威力强大到不可想象。   无忧能保证,此刻她再加一句话,绝对能把花满楼震的心神俱荡。   什么话?   就是当初花满楼用来伤她的那句……“我们是朋友”。   无忧不想再骗他,也没有必要。   她要花满楼爱上最原汁原味的她,并且甘之如饴。   对这样一个温润如玉,什么事情都能一笑置之的男人,不下点猛药怎么行?   所以。   谎言破碎了。   骗局结束了。   你……自由了。   无忧靠近的时候显得那样亲昵,但撤离的时候又是那么干脆。   失去了无忧掌心温度的花满楼怔在原地。   他没有资格追上去。   在他还尚不明白自己心意的此刻,他没有追上去的理由。   无忧走过一段路,四条眉毛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怎么?陆小凤陆大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无忧拢着发丝,笑意妩媚。   此前,陆小凤一直认为上官飞燕已经足够美丽,她简直满足了男人的一切幻想。   但是,无忧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不需要多余的话语和姿态,便能勾起男人内心深处最炙热的渴望。   那层薄薄的面纱根本挡不住她的绝色容姿。   神秘而魅惑。   没有男人能拒绝无忧的身体。   有多少男人想过要褪去无忧的面纱……乃至全身衣物。   成功的人?   恐怕不是没出生,便是早早被送上了西天。   陆小凤竟是看她看的痴了。   “若无事。无忧便告退了。”无忧眼眸一弯,语带调笑。   陆小凤陡然回神,颇是心有余悸的瞟着她,“我以为你很喜欢花满楼。”   无忧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是,我是很喜欢他。也许……已经超过了喜欢可以容纳的范围。”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感到万分疑惑,“那你为什么还……”   无忧垂眸一笑,“我有自己的原则。世间有三种男人我不会要。一是被人用过的男人。二是已经有主的男人。三是不甘不愿的男人。”   陆小凤摸胡子的动作一顿。   就单单是第一条……那得打翻多少人啊!   “咳,花满楼应该不占任何一条吧。”   陆小凤是“被人用过的男人”,而且还被“用”了无数次,在无忧那纯然清澈的眼神下他竟生出几分窘迫来。   无忧捋了捋发丝,轻轻哼笑,“男人看待事物的角度到底和女人不同。而我又是个极其霸道的女人。所以对我来说,花满楼三条全占了。”   陆小凤更是疑惑,“我觉得他勉强能算上第三条。这第一第二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无忧摇了摇头,“上官飞燕和石秀雪都和花满楼有过肢体接触。就连这点我都不能忍。至于说有没有主……花满楼之前不是对上官飞燕很有好感?明知道上当受骗也无所谓。若是没有我横插一手,没准他们早就有了不该有的关系。”   陆小凤满脸不赞同,“花满楼从来没说过喜欢上官飞燕。”   无忧挑眉,“就像他也从来没说过喜欢我。”   陆小凤不说话了。   不管是面对小凤还是无忧,只要是眼前这个女人,他都会变得无话可说。   这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知道,无忧其人……到底是何等的霸道!   无忧当然不会说出口,若是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花满楼会喜欢上官飞燕,她不能容忍,花满楼还会心甘情愿为石秀雪吸取胸口的毒针,她更是不能容忍。   如今对花满楼狠一点,才能杜绝之后还会有类似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男人可以对女人温柔,但不能温柔的毫无原则。   无忧便是要替花满楼定下属于她的原则。   见陆小凤一脸便秘似的憋屈样,无忧拢发轻笑,“情爱之事,向来是愿者上钩。若是不愿……绝不强求。”   来去自由,任何人都别妄想让她停留。   陆小凤凝眉。   认真说起来,无忧那三条除了花满楼之外……好像就只有西门吹雪能做到?   ……   陆小凤的表情变得说不出的怪异。   之前他以为无忧和西门吹雪的互动只是为了让花满楼吃醋。   可是现在看来……也许真的会发生什么也说不定?   “陆小凤,听我一句,百花开尽便无花,只剩荒芜。”   衣袖翻动,无忧人已在几丈之外。   无论看多少次都是神乎其神的身法啊。   无忧在提醒陆小凤,万花丛中过,早晚落得孤独终身。   总有一个女人,值得他有想要安定下来的念头。   陆小凤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你都听到了?”   花满楼缓步走来,神色微妙,“她是故意让我听到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似乎没有别的选择。”陆小凤可是亲眼看到无忧不在的那些日子,花满楼是怎么度过的。   “无忧问我,喜欢的到底是小凤还是无忧。我没办法回答。”   陆小凤从未真心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也没办法给他答案。   “花满楼,你何必这样庸人自扰,跟着感觉走不就好了。”   这个答案并不是思考得出的,而是你的心告诉你的。   世间唯有情爱之事,是理智无法左右的。   了解她是多么可怖一个人,感情便能说收回便收回么?   无外乎爱,或不爱。   无关其他。      ☆、第十七章   无忧当真和西门吹雪住在一间房里了么?   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谁规定住在一间房里便要睡在一张床上?   别忘了,无忧并不是人,更确切点说,她不过是一朵花。   一朵花,哪儿都可以是床榻。   西门吹雪眼里没有男人女人,只有他的剑,就算无忧真的用人身在房间里晃来晃去他也能视若无睹。   不过无忧还是很认真的考虑自己是住在花瓶里还是茶杯里还是香妃榻上。   万一风一吹就飞掉了那就不好了。   好吧,这虽然是一朵花应该考虑的事情,但无忧同样是个神,不怎么需要睡眠的神。   西门吹雪早就躺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剑和它卿卿我我了。   无忧正在用精神力和某个人对话。   所谓狼狈为奸一拍即合。   青衣楼要倒霉了。   一宿无事。   嗯……只是对西门吹雪和无忧来说。   花满楼整夜辗转难眠,怎么都会想到同居一屋的两人。   陆小凤甚至可以证明,西门吹雪和无忧的确进了一个房间之后没有一个人走出来过。   珠光宝气阁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下。   那么多少男少女,那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   这让阎铁珊和独孤一鹤深感自己真是老了。   就连霍天青都回头是岸,叶秀珠理所当然要向师傅负荆请罪。   当然这件事本可以全部揭下再也不提。   偏偏,无忧知道这件事。   又偏偏,无忧当着独孤一鹤的面提过白眼狼这个字眼。   这对叶秀珠来说也许并不算那么打紧。   最要命的是,霍天青原是利用叶秀珠,而如今……他又心系在无忧身上。   所谓致命打击,不过如此。   于现在的叶秀珠而言,她只剩下自己的师傅和师姐妹了。   前提是,他们愿意原谅她。   大厅里,叶秀珠跪着,霍天青站在她身边。   独孤一鹤初听到那些事,当下气的摔了杯子!   “逆子!为师与众同门可有待你不薄?你竟做出此等猪狗不如之事!”   叶秀珠哭的梨花带雨,丝毫不敢反驳师傅所言。   她本就是个温婉的女子,更可以说是怯懦无主见,甚至,连一句谎话都能说的漏洞百出。   这样的女孩子,若当真爱上一个人,却会比谁都要倔强没有理智。   “独孤掌门,此事因我而起,叶姑娘经我教唆做出此等背叛师门之事,错原在我。”霍天青抱拳,朝独孤一鹤深深作揖。   霍天青所作所为,杀了他也不为过。   可是,一来他是天禽门门主,杀了他有几百同门等着为他拼命。   再者,无忧也曾为他求情,说到底他也是被另一个女人骗了。   这男女之事……真真是能牵扯至深。   坐在一旁听审的无忧撩了撩发,“深闺怨妇何几,身处避世门派中的小姑娘也是一样的。她们寂寞了,极需要有人说些体己话。小姑娘家耳根子又软,更是容易遭到男人哄骗。独孤掌门,教会弟子何为武道是不够的,也该教会她们何为真正的人道。”   独孤一鹤怔住。   他这样年纪的人,又是人家的师傅,自然是不可能说出什么“莫要被男人骗”这种话来。   可是不说,便有了今天这样的苦果。   到底,追根究底是谁的错?   人性一物……如何能一语道尽?   但是要他豁达的一笑泯恩仇,却是很难办到的。   这莫非,又是另一种执念?   独孤一鹤深深叹息,眉宇间尽是疲惫。   向来怜香惜玉的陆小凤忍不住了,“独孤掌门,叶姑娘虽说有错,但也是遭人蒙蔽。况且,幸好贼人奸计并未得逞,叶姑娘也没有当真做出什么欺师灭祖之事。还请掌门从轻发落。”   无忧挑了挑眉,“陆小凤,你还真是看不得女孩子受苦受累啊。怎么?看上人家叶姑娘了?”   陆小凤苦笑,“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什么话到你嘴里都能变了味。”   无忧敛眸一笑,“哦?那是苦味……还是香味呢?”   陆小凤又不说话了。   论调戏人的手法,陆小凤敢说自己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不过在无忧面前,根本就是多说多错,只有哑口无言的份。   而且,君不见那么多心仪她的男人还在这里么?   特别是花满楼。   独孤一鹤突然站起身,重重甩袖,“罢了!叶秀珠背叛师门已是不忠不孝,但念及你未做出不仁不义之事便饶你一命。即日起,叶秀珠不再是我峨嵋弟子!你且去吧,自此欢喜何人嫁于何人……便与峨嵋、与为师无关了。”   叶秀珠一愣,匍匐上前抱住独孤一鹤的腿,“师傅!徒儿知错了!徒儿是真心悔改的!请师傅再给徒儿一次机会吧!”   一无所有,有时候比死亡更令人恐惧。   无忧走到霍天青身边,悲悯的望着叶秀珠,“其实这样很好。前提是你也对她有情。但是你我都清楚,她不适合你。”   霍天青是个骄傲的人,心中自有大抱负。   叶秀珠太无能太软弱,不可能成为成功男人背后的贤内助。   “像她这样温婉的女孩子,是我糟蹋了她的深情,我配不上她。”霍天青不由叹息一声。   “她若是能忘了你,嫁个普通人,那是再好不过了。”无忧抚过发丝,蓦然狡黠的笑了。   霍天青心里一突,似乎有些明白无忧笑容下的深意。   这时候,门外面传出阵阵嘈杂之声。   “出了什么事?”阎铁珊低喝道。   一个女孩子,一个绝美的女孩子,仿若游魂似的飘了进来。   护卫们紧随其后,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带着惊惧的眼神扫过那个女孩子,“回阎老板,这位姑娘硬要闯进来,我等……拦不住。”   “你们若是拦得住她,那才真是见鬼了呢。”无忧掩唇,笑出了声。   细想之下便明白了,这个姑娘应该就是无忧之前所说的“朋友”吧。   有多少人因为这个认识而暗暗松了口气。   “下去吧。”阎铁珊挥了挥手。   护卫们可不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何以如此惊惧?   这个小姑娘莫非有什么过人之处?   可是这个姑娘从进来之后便不发一言,眼神冰冷,丝毫没有人气。   “她不爱说话。便由我来介绍吧。这位是乌墨,算是我的同门师妹。你们别看她这副模样,本事可厉害着呢。”   乌墨木然的看向她,“哪个要换手?”   无忧特别想给她一个白眼,“那个。”她指了指坐在角落里不吭声的柳余恨。   乌墨也没有废话,直接朝人走过去,“手。”   柳余恨看了无忧一眼,带着莫名的信任伸出手去。   谁都没有看清乌墨做了什么,只听叮叮咚咚几声,柳余恨断腕之上仿佛新生一般,就连细看都看不出这与活人的手有何区别。   乌墨嘴角一撇,眉眼染上几分骄傲,“啧,大材小用。”   无忧笑意盈盈,“我这位小师妹可了不得呢。她身上带着几百种蛊毒药,还带着几十种机关暗箭。旁人连同近身都不能,更别说是伤了她。”   乌墨很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默默的伸出一条手臂,握拳,“壮哉我大断腿堡!”   ……   无忧嘴角一抽,“抱歉,倒带重来。”   乌墨那双黑溜溜没有神的眼睛幽幽的望着无忧,“我们什么时候去拆了青衣楼?”   无忧实在难耐不住某种欲望了,大步上前,一把提起乌墨的领子向外走去,“各位,我要和师妹好好叙叙旧,先行告辞了!”   留下身后一众目瞪口呆之人。   能人异士有些什么“特殊的癖好”他们能理解。   但是,那个仿佛壮汉一般提着人就走的那位……真的是无忧?!   花满楼轻叹着摇了摇头,“那位姑娘果非常人。”   “什么意思?”陆小凤凑过去问。   “我感觉不到她身上的气,也闻不到她身上的味,更是听不到她的脚步声。”   也就是说,在乌墨面前,花满楼真的就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瞎子了。   陆小凤背后不禁一阵阵发冷,“花满楼,你觉得那个乌墨……会不会是……真的鬼?”   花满楼没有接口。   这种怪力乱神之事怎么好说?   唯一知道点真相的西门吹雪又不是个喜欢说多余话的人。   乌墨若是听了他们的对话,肯定会轻蔑的哼笑道“愚蠢的人类”!   当陆小凤和花满楼走到无忧房前的那一刻,表情竟然变成如出一辙的不可置信。   只因为一句话。   无忧说,“跟老子一起扛上家伙去端了那劳什子的青衣楼!”   ……   这话谁说都没问题,可从无忧嘴里说出来……那浓浓的违和感……   门外的两人仿佛被钉住了脚步。   门里的两人也回过头朝他们看去。   乌墨嘴角一扯,“啊噢,你暴露了。”   无忧此刻真是特别想把乌墨塞进马桶里给她冲下去一万遍啊一万遍!   最可怕的是什么。   无忧的姿势也带着浓浓的违和感。   一脚踏上椅子,袖子被撸上手臂,那抡膀子的豪气样……简直就像个抠脚大汉!   陆小凤特别想去洗眼睛!   “花满楼,你真该庆幸自己是个瞎子!”   花满楼表情一下子变得诡异了,他承认自己没有勇气去问为什么,这个答案他一定不能简单承受得了。   无忧干咳一声,若无其事的放下来脚,撸下了袖子,“剡小浮,老子总有一天缝死你的嘴!”   乌墨摊手,“你打不过我。”   无忧怒了!   在晓栩“精心培养”的三个人中,无忧也许是勾搭男人最厉害的,可悲剧的是,她是武力值最低下的。   “这叫术业有专攻!”无忧又耐不住想撸袖子了。   “连做饭洗衣服琴棋书画都不会的人……那些男人到底看上你哪里?果然都瞎了吧!”乌墨黑黝黝的眼睛看向门外的花满楼。   “你胡扯个毛!花满楼的眼睛我早晚会替他治好的!”   无忧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暴露了也不在乎暴露的更彻底一点。   “我以为你是觉得和瞎子谈恋爱很带感……你是不是暗恋月和大人?”   无忧真想把她团成一团塞回自己嘴里去!   “滚犊子的!我可不希望那朵帝王花来找我拼命!”   “你没有否认。”乌墨眨了眨眼。   无忧几个深呼吸,笑容狰狞,“你到底是谁生出来的种?你那么像主人你家爹妈知道么?”   乌墨毫不犹豫的点头,“知道。”   当初,晓栩“好心”的说要替姐姐养孩子时,她姐夫虽然激烈反对过。   但是,有一个妹控的老婆和一个无法无天的小姨子,他哪有什么发言权?   当知道女儿被养成什么样的时候……早就晚了!   门外的两人听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陆小凤首当其冲走了进来,纠结的看了无忧半晌,“月和大人是谁?帝王花又是谁?主人……是你的主人?”   花满楼也竖起了耳朵。   当然他的关注点只有所谓的“月和大人”,毕竟都谈到“暗恋”这个话题上了,怎能不让人上心?   无忧面对陆小凤的时候便换上了画皮一样的笑容,“你当真想知道?这些秘密若是让外人知晓了……你可要付出代价的哦。”   陆小凤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了,眼前这人的形象和片刻之前的完全是两个人吧!   ……不,小凤和无忧不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月和大人是帝王花术业有专攻的老师,而帝王花是无忧主人的女儿。”乌墨唯恐天下不乱的顺口说了。   陆小凤瞬间转移注意力,“术业有专攻指的又是什么?”   乌墨冷冷的看着他,“帝王花专攻才与艺,我专攻武与器。”   陆小凤眼神更热切的几分,“那无忧呢?”   话音刚落,一阵阴冷之风拂过。   无忧笑的前所未有的甜美,却隐隐听到磨牙声。   这让陆小凤更好奇了!   乌墨微微勾起嘴角,特别高贵冷艳的笑了一声,“色与相。”   无忧抡起凳子就砸了过去,“卧槽老子今天跟你不死不休!”   陆小凤和花满楼都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乌墨匆忙中又冷笑一声,“偶像神马的……就是用来幻灭的。”   谁能想到外表看起来如此妖娆妩媚的无忧……骨子里却是个……咳。   关上房门。   陆小凤同情的看着花满楼,“你确定……喜欢她?”   花满楼从刚才起就板着一张脸,现下突然之间笑出了声。   “花满楼你没事吧?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   “我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子,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小凤还是无忧重要么?   就算是见到她那副面貌,都没有让花满楼感到丝毫不喜。   是她。   一直都是她。   除了脾性奇怪点,她一直都是花满楼放在心尖的人。   她爱闹,他能包容。   她性格诡谲,却从不存害人之心。   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   不过……月和大人到底是谁?      ☆、三生花   释迦牟尼在无忧树下诞生,在乌墨树下探索真理,在菩提树下修成正果。   晓栩身边有三位绝代佳人。   一为火焰无忧,姿罗。   二为子栋乌墨,剡浮。   三为七叶菩提,殊若。   姿罗是晓栩最为得意的作品。   没错,作品。   无忧树,火焰花。   晓栩岂不是去佛祖那里串了个门挖了个墙角?   姿罗在还是花苞状态时就跟着晓栩。   从内到外都由晓栩一手栽培。   容姿端丽,美艳不可方物。   剡浮是晓栩最为骄傲的徒弟。   唯一的徒弟。   剡浮乃晓栩姐姐望子规所出,似神似妖。   晓栩将她打造成包罗万象无坚不摧的机器。   冷若冰霜,丝毫无活人之气。   殊若是晓栩最为自豪的女儿。   她的容姿与力量自然远远高于另外两个。   正因为晓栩知道她自出生就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便从小寄养在月和那里。   融合最尊贵最强大的三人所长。   此女……抬手间便可覆灭天下。   纵身华贵,遗世独立于凡尘之外。   剡浮本就是培养来辅佐殊若。   她只需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完成任务。   这些任务,是不需要涉及情感的。   说到情感……   在芸芸众生中,没有一个男人不愿倾其所有。   只为褪去姿罗那一身华裳。   更为博得殊若那一笑倾城。   姿罗从晓栩那里得到的全都是如何诱惑男人身心的法子。   她终日所着衣衫乃是一套宽松的轻薄的,仿佛轻轻一扯便会掉落的纱裙。   但是,她□□出的肌肤却只有精致的锁骨和小半个若隐若现的肩膀。   世人若是以为姿罗以身诱人便是大错特错了。   她可以与男人很亲密,非常亲密。   看起来是如此。   事实上,她从未让任何一个男人沾过身,也从不允许男人主动碰她。   她能很轻易便揽上一个男人的身子,紧紧贴合,吴侬软语,耳鬓厮磨。   当她放开时,那人才会恍然,自己其实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沾到。   隔着薄薄的衣料,甚至隔着可以忽略不计的空气。   没有碰到,就是没有碰到。   如此一个,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便能勾起男人满心渴望的女人。   明明是真的在勾引你,却无论如何也不允许你近身的女人。   怎么不让男人想狠狠扯下那看似风一吹便会离体的衣衫?   而殊若,她是一直面带微笑的。   就如……对了,就如佛祖拈花一笑。   朦胧而唯美,却似千山万水,带着悲天悯人的柔光,又带着目空一切的淡漠。   许多人以为,殊若会心一笑,恍若梨花漫天。   也错了。   大错特错。   殊若是晓栩的女儿。   殊若是帝王的女儿。   她不是什么梨花,而是帝王花。   倾城一笑,菩提花开。   没有人见过姿罗褪去哪怕一层薄纱,也没有人见过殊若绽放会心笑颜。   纵然如此。   也没有人能拒绝姿罗的身体。   更没有人能拒绝殊若的笑容。   再完美的人也是会有小毛病的。   剡浮看似木讷冷血,却是个非常注意细节的人,也就是有严重的强迫症。   有时候脾气上来了还会化身为话唠,一般不喜欢说话,一开口便是在挑刺。   姿罗看似成熟妩媚,谁能想到,她骨子里是个不拘小节满□□粗的糙汉子?   这应该是和晓栩在一起久了,染上不可磨灭的恶习。   殊若倒是正常很多,只不过就是懒,非常懒,懒得自己动手,总玩借刀杀人这一套。   剡浮是表面上看起来冷,殊若却是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冷漠,但她依旧始终面带微笑。   殊若善于攻略人心,让他们心甘情愿主动跳入地狱。   姿罗喜欢折磨男人身心,叫他们看不清又碰不着,辗转反侧,求之不得。   剡浮做事讲究效率,无用之人……直接抹杀。   若是这样三个女人被放到一处。   这个世界……还有救么?      ☆、第十八章   月和大人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无忧根本不敢去亵渎那位,所以暗恋什么的都是乌墨恶意诽谤。   无忧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虽不说大奸大恶,但非常喜欢恶作剧。   上官飞燕除外。   谁也不能指望一个霸道的女人面对她的情敌……还是个那么不入流的情敌……能够心平气和跟对方坐下来喝茶谈心。   ……   殊若除外。   “晓栩大人说过了,面对阶级敌人不用废话,直接撒丫子把对方摁倒了抽!抽她丫的半身不遂终身残废为止!抽到她亲爹妈都不想认回去!”乌墨神情依旧冷冷淡淡。   无忧直接送她一个白眼,“上官飞燕爹妈早死好吧?没准就是被她气死的。摊上这么个女儿……换做是我,早虐的她身心舒畅,制的她服服帖帖!”   乌墨斜眼,“你口味真重,竟然想做那种女人的亲妈。”   无忧瞬间撸袖子,“唉哟卧槽!小贱人你是不是到哪个时空定做了一个嘴炮装身上?”   乌墨淡定的看着她,眼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注意形象。小心你男人不要你。”   无忧特别风情万种的撩了撩头发,“呵,他敢。”   乌墨那双眼里透出浓浓的鄙视,“你果然是欲求月和大人不得才以退而求其次吧!”   无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下次我帮你约殊若出来谈谈人生。”   乌墨嘴角一抽,吐出两个字,“呵呵。”   说话间,两人经过花园,只见陆小凤和花满楼正在凉亭里喝酒。   无忧眼珠子一转,“我又有坏主意了。”   乌墨点头,“看出来了。”   两人转变方向,朝凉亭走去。   陆小凤看到无忧,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的丰富多彩,纠结的四条眉毛都要挤在一块。   花满楼却带上比方才还要和煦的笑意,“无忧,乌墨姑娘。”   ……无忧?   前几天还叫无忧姑娘呢。   这么快就想通了?   无忧一手揽上发丝,媚意横生的双眼一瞬不瞬盯着花满楼。   “晓栩大人说过,看上哪个小娘子小相公,直接扑倒!撕衣服!吃了再说!如有不从……皮鞭蜡烛伺候!”乌墨满脸虔诚的……握拳。   ……   无忧瞬间破功,提起乌墨的领子猛摇,“你特么脑子有坑啊!”   乌墨淡定的看着她,“你特么带土来填啊!”   无忧顿了顿,头上青筋直跳,“……你赢了。”   乌墨微微仰起头,骄傲的哼了一声,“都是晓栩大人教导有方。”   ……   陆小凤对这位“晓栩大人”肃然起敬,养的出无忧这样的真乃奇人也,又能养出乌墨这种能克制无忧的真乃神人也!   唯有花满楼不动如山泰然处之,既然决定要和无忧在一起,她的一切他都会接受。   包括……不怎么正常的生活环境。   无忧其他本事不论,变脸功夫一流,立刻换上了妩媚妖娆笑意盈盈的嘴脸,“我要带花满楼走。”   “什么?!”   “好。”   陆小凤和花满楼同时接口。   陆小凤听到花满楼的回答,猛的转头看向他,“花满楼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了?什么都不问就跟她走?”   倒不是陆小凤不相信无忧,实在是她思维逻辑太诡异,做事太不走寻常路。   花满楼微笑的点头,“我相信无忧。”   无忧敛眸,别过头去,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哼,早干嘛去了。”   花满楼笑意更深了。   无忧伪装甚多,骨子里其实不过是一个霸道任性喜欢恶作剧的女孩子。   不,是女汉子。   “成,既然花七少这样说了。老子就不客气了。”   无忧三两步走上前,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她在考虑,是用提的还是用拎的还是抱的?   花满楼那副全然相信她的姿态,就差没在脸上写着“任君采撷”四个字了。   这倒让无忧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攻略过数不胜数的男人,但是真心实意去谈恋爱这可是头一回。   更何况,无忧从出生起就被培养成“只要站在那里就能散发浓烈雌性荷尔蒙吸引异性”的绝世尤物,根本不需要她真的牺牲色相去诱惑男人。   说起来,除了花满楼以外,她连别的男人的手都没牵过。   这话说出去绝对不会有人信。   但是无忧知道,花满楼会信。   这就是她看上的男人。   无忧看着花满楼,缓缓勾勒出一抹灿若莲花的笑容,揽上花满楼的腰身,倏忽间消失不见。   陆小凤怔怔的盯着花满楼方才坐过的位置,“世上竟然有这种轻功。”   无忧表示,什么日行千里什么缩地成寸什么绝世轻功都弱爆了好么!老子玩的是瞬移!比那劳什子的移形换影还要牛掰的技能好么!   乌墨坦然自若的坐到陆小凤对面,“我们来谈谈人生。”   陆小凤愣住,“啊?!”   花满楼在被无忧掳走之后便陷入了昏迷。   当他再次醒来,首先感受到的是眼皮上刺目的光晕。   这个认知让他心下一震。   他感觉得到强光。   “你醒了。”   花满楼睫毛一颤,缓缓睁开了眼。   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美人香榻。   他看见了。   然而,花满楼除了最初的惊喜,如今却一点都不高兴。   景色很美。   少女很美。   但是……人不对。   “上官飞燕。”花满楼的语气很淡,甚至透出浓浓的疏离感。   上官飞燕嫣然一笑,“花满楼,自从我离开你之后,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尴尬,但是我愿意为了你放弃一切。你看得见了是不是?你看我……你觉得我美么?”   花满楼没有再去看她,而是审视了自己现下的处境。   风景如画,山水之间,只有他座下一张华丽舒适的软榻,和榻上的上官飞燕。   无忧呢?   上官飞燕自然知道他心里记挂着谁,面上依旧带笑,“你是不是在找无忧?她把你丢在这里之后就不见了。想是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办吧。”   重要事情。   花满楼不重要?   上官飞燕的话可以对任何一个男人起作用,唯独花满楼例外。   上官飞燕是个什么样的人花满楼并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无忧讨厌她。   只这一点,他就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上官飞燕。   “上官姑娘,花满楼心里只有一个人,从今往后也只会有她一个人。还请姑娘别在花某身上费尽心思了。”   言罢,花满楼便下了榻,准备去找无忧。   这个小姑娘肯定不会放任他和上官飞燕单独在一起,如今怕是在哪个地方偷看。   “花满楼!为什么!以前你看不见,美貌对你来说没有用处。可现在你看见了!你难道看不到我么!我比上官丹凤漂亮!我也比无忧漂亮!她一天到晚遮着脸,一定是丑的不能见人了!”   花满楼摇了摇头,“不管花满楼是不是眼盲,心永远不盲。”   上官飞燕整张脸都扭曲了,“你真的对我的美貌毫不动心?!”   “呵……好笑了。上官飞燕,你这样的容颜……哪里称得上美貌?”   语气低缓缠绵,句尾上挑的粘腻之音……足以让所有男人疯狂的声音。   花满楼的眼角瞬间就有了光亮,凝神望去。   红衣似火,花开如焰。   随风摆动的长衫掩不住女孩的完美曲线,和她周身散不去的妖娆之气。   无忧踏着悠然恣意的步伐走近,每一步都踏在了花满楼的心尖上。   “……无忧。”花满楼的声音不再平静,含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无忧懒懒一笑,手指缠上发丝,“方一睁眼,便见着这么个美人……花七少不动心?”   花满楼有些想笑,然后他真的笑了,“眼前佳人美胜娇花,自是让人心向往之。”   无忧的手一顿。   他……是在调戏她?!   花满楼你学坏了!   上官飞燕坐在榻上,怒视无忧,“你不是说不会随便出现的么!”   无忧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嘴边,“哦?如若我不出现,你接下来会做什么呢?你这一身肮脏皮肉……我怎能玷污了花神公子重见光明的双眼?”   是啊,若是无忧不出现,上官飞燕必定会褪去衣物以身诱之,她向来如此。   确定花满楼对上官飞燕从好感变成了恶感。   但是这还不够。   无忧要确保花满楼对每个女孩子都不再“无差别温柔”。   花满楼上前两步,近乎贪婪的看着无忧,虽然依旧带着面纱,但他知道,面纱下的容颜该有多么令人神魂颠倒。   不过,这对花满楼来说不重要,而且他宁愿无忧一直遮住容颜,他不想接下来的日子将处在不断戒备情敌的困境中。   无忧眉眼弯弯,回视花满楼,“好看么?”   花满楼又是一笑,笑容温柔缱绻,化不开的浓情,“好看。”   无忧嘴角上扬,“想不想就这么看一辈子?”   花满楼顿时心跳如鼓,“想。”   无忧以袖掩唇,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丰神俊朗光风霁月的翩翩花公子怎么像个呆子似的,只会重复人家说的话?”   无忧一笑,花开满园。   与花满楼的繁花似锦四季如春不同。   无忧这朵花带着致命的刺。   如烈火一般与对方不死不休。   那艳丽的色彩,似要灼尽天地万物。   你若是我的。那便只能是我的。容不得任何人肖想。   她是杀人的花。   美到极致,足以使人心甘情愿赴死的……杀人的花。   花满楼此刻才是真正懂得了无忧这个人……全部。      ☆、第十九章   陆小凤赶到时,就见花满楼和无忧在那里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一个满脸怨毒的女人坐在一张榻上瞪视他们。   真是诡异的画面。   乌墨大步上前,站定在上官飞燕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   “你做什么!”上官飞燕恶狠狠瞪她。   “你就是撬无忧墙角不成反被撬了墙角的那只傻逼?”乌墨高贵冷艳一笑。   上官飞燕瞠大双眼,“你……你这个疯女人在胡说些什么!”   乌墨手一伸,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管巨型炮筒扛在肩上,炮口对着上官飞燕,“你想怎么死。”   上官飞燕整个人傻在那里。   暴雨梨花炮。   那黑黝黝的炮口大到可以直接把上官飞燕的脑袋塞进去。   “我要她活着。”无忧笑着弹了弹指甲。   “哦。”   炮筒瞬间消失。   陆小凤完全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看到了什么。   花满楼笑容不改的看着乌墨,“这便是暴雨梨花炮?”   乌墨眼睛一亮,猛的窜到花满楼面前,“这位公子你真是识货。你知道那什么暴雨梨花针真是弱爆了就算淬了毒也不过是几根绣花针。经我的手出品的机关暗器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千秋万代一统江湖。这位公子要不要看看我的其他发明?比如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看公子你如此英俊潇洒卓尔不凡就知道你与那些鱼唇的人类不同,不如加入我的震古烁今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机巧研究所吧!我……”   花满楼保持笑容非常耐心的听乌墨吐出一串串他根本听不懂的词汇。   无忧爆了。   手中突然出现一本大而厚实的书,无忧抡起书就朝乌墨的脑袋上砸过去!   “滚边儿去!少打老子男人的主意!”   乌墨在陷入亢奋变身话唠时通常没有什么战斗力,轻而易举就被砸到地上去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看向地上挺尸的少女。   片刻之后,乌墨缓缓爬起来,擦了擦自己鼻子和嘴边的血迹,“这位公子我……”   砰!   再一次。   “这位公子……”   砰!   “公子……”   砰!   “子……”   砰!   ……   陆小凤在中途就捂住了眼睛,他觉得自己再看下去绝对会被闪瞎。   慢着。   瞎?!   “花满楼你刚才是不是……你的眼角?!”   相比陆小凤的剧烈反应,花满楼十分淡然的笑着,“我很期待看到两条眉毛的陆小凤。”   无忧随手丢了那本书,笑吟吟的看着陆小凤,“是上面两条,还是下面两条?”   陆小凤浑身一抖,一手捂嘴一手捂额头,“你们……你们这么狼狈为奸是不对的!”   无忧笑意加深,“陆公子,我觉着呢……你尘缘繁乱,最是应该削去那三千烦恼丝才是。”   陆小凤震惊又不可思议看着无忧,“果然最毒妇人心!”   无忧悠悠然撩了撩发丝,“抱歉,我还不是妇人。”   陆小凤又一次被无忧堵住了嘴。   被打趴下不知多少次的乌墨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抹抹一脸血,面无表情,“不是要去拆了青衣楼?”   无忧挑眉,“把你那小情人一号放出来吧。”   这奇怪的称呼让几个不知情者为之一愣。   眨眨眼的功夫,现场就多了一个人。   陆小凤等人大为吃惊。   乌墨脸上闪现出诡异的温柔,眼中散发着狂热的光芒,“这是我做出来的宝贝。你们可以称他为机器人、偃甲、傀儡、人偶……他已与常人无异,甚至具备自己的思维。除了没有血肉不会老死,根本没有人能看出他不是活人。”   眼前是一具高挑匀称的男性躯体,面若冠玉身姿挺拔,哪怕近距离观察都看不出他的肌肤与真人有何区别。   陆小凤的好奇心被全面调动起来,二话不说便上了手。   熟知那本应该是死物的人造人冷冷瞪了陆小凤一眼,“滚。”   陆小凤的手僵在那里。   乌墨爱怜的抚摸人偶的脸颊,“阿一是雄性。”   陆小凤当然看得出他的外貌是成年男子……等等,雄性?   众人的焦点聚集在人偶腰部以下腿部以上。   无忧懒洋洋的晃了晃袖子,“有个问题我也很早就想问你了。他真的和活人无甚区别?他能行房么?”   ……   乌墨突然之间就像被人点住穴道似的定在那里。   “可以。”这句话是从人偶嘴里说出来的,特别风轻云淡。   诡异的视线扫向乌墨。   第一个知道他能行房的人……对他做了什么?   乌墨整张脸都黑了。   无忧现在心情非常好,风情万种的抚过长发,慵懒一笑,“再聊下去天都要黑了。我们边走边聊吧。”   “那她怎么办?”陆小凤指着明显赖在榻上不走的女人。   这时候才意识到,还有一个上官飞燕呢。   无忧微微勾起嘴角,“剡小浮,你可要好好招待招待我们上官姑娘。”   乌墨依旧黑着脸,但还是在软榻边上走了一圈,不知道在倒腾些什么。   最后她两手一拍,骄傲的扬了扬头,“好了。软榻四周被我布满暗器洒满毒粉。无人能靠近把她抓走,也无人能隔空取她性命。”   “若是她想从里面出来呢?”陆小凤立刻问道。   乌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呵呵。”   陆小凤一怔,讪讪的摸了摸胡子,不说话了。   一行四人,外加一只人偶,闲庭散步一般逛到了青衣楼。   朱红色的大门,写着一个大大的“推”字。   无忧撩了撩头发,轻轻叹息,走到门前,伸出一只素白玉手。   喀嚓。   无忧没有推,而是向外拉。   然后……   正扇门都被拉下来了。   无忧顺手把门往身后一丢,“剡小浮,开路。”   陆小凤脸上的表情顿时扭曲的不像话,“花满楼,我觉得为了你未来的人身安全着想,你一定要谨慎择偶。”   花满楼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你说的有理。我认为,无忧就是最好的人选。”   陆小凤的脸刷的僵住,“还不如眼瞎!”   回过头,就看到无忧那双会说话的媚眼对着陆小凤一眨一眨的,漂亮的不得了。   陆小凤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不可抑制的一抖,“没错,无忧就是最好的人选。”   花满楼无声的笑了。   走过长长的甬道,转角处有个大大的“转”。   乌墨冷哼,“阿一,拆了这堵墙。”   晓栩手下都不是会听话的人,通常是旁人叫她们怎么做,她们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谁叫她们有这个本钱呢?   人偶领命,一拳把厚实的墙壁砸出一个大洞。   露出里头碰撞的齿轮,那金属摩擦的声音让乌墨兴奋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无忧冲人偶招招手,“阿一过来。”   人偶很自觉的过去,只听咔嚓嘎吱几声,竟硬生生变成了一张长榻。   陆小凤再一次目瞪口呆。   无忧招呼花满楼坐下,“她每次遇到什么机关都会忍不住拆了装装了拆,等一会就好。”   陆小凤愣愣的看着她,“我坐哪儿?”   无忧眯了眯眼,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脚下,“这里。”   陆小凤耷拉下脸,“出去之后我一定要找几个既漂亮又温柔体贴的女孩子抚慰我受伤的心。”   无忧眉眼微抬,蓦然笑开,“记不记得我家帝王花?”   陆小凤下意识提高了警惕,“当然记得。怎么?”   无忧笑的更灿烂,“她医术很好。”   陆小凤默默的后退一步,“她医术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无忧一手支着下巴,不怀好意的瞅着陆小凤,“我们呢怎么说都是共患难过的朋友。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死之交被美色亏空了身体?所以呢……我想去问她讨几贴药来,帮你好好修身养性。陆大侠以为如何?”   陆小凤头皮一阵又一阵的发麻,但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什么药?”   无忧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不举的药。”   陆小凤满脸悲壮,“无忧姑奶奶我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你要这样对我!”   无忧轻笑,“话也不是这么说,这日子过得太无趣了些。陆小凤喜欢找刺激找乐子,不巧我也喜欢……这麻烦通常都是主动找上陆小凤而不是无忧。那么,我便只能自己去找人麻烦了呀。”   陆小凤深吸口气,“花满楼你快把这个疯女人领回家!”   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我也觉得日子过得太平静了些,是应该找几件有趣的事来做做。”   过去都是陆小凤重色轻友,如今他也体会了一把因为女人被好友两肋插刀的窘境。   无忧拢了拢发,“还是花七少有情趣。陆姓公子,现如今咱们花神公子已能视物,可称从里到外无一不完美。你们二人若是一同出现在人前……哪儿还有你陆小凤出风头的份?”   陆小凤甚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所以我说,有时真不喜欢和花满楼在一起。”   无忧嘴角一勾,“可桃花满天下的是陆小凤,而非花满楼。我希望,永远都是陆小凤,永远都不会是花满楼。”   这话说的轻轻软软,却令人不由感到几分刺骨的寒气。   无忧是个很会吃醋的女人。   吃醋的无忧会做什么根本不可预测。   陆小凤实在不明白,花满楼怎么会那么心甘情愿的被无忧这样“压制”?   他当然不明白。   世间虽有许多畏妻如虎的男人。   但对于另一些男人来说,在外人眼里所谓的“畏妻”,不过是爱妻宠妻的表现罢了。   花满楼宠的起。   无忧也值得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公平。   “你们别杵在磨磨唧唧的,走了。”   乌墨的声音传来,众人目光移了过去。   ……   整面墙都没了。   不,最重要的是。   墙里面全空了。   拆是一回事,但是乌墨姑娘……拆下来的零件呢?   在场都是聪明人,很明智的选择什么话都不要问不要说。   无忧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一件事,“陆小凤,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陆小凤疑惑的看向她,“忘了什么?”   “朱停。”   陆小凤还是很疑惑,“朱停怎么了?”   无忧懒懒瞟着陆小凤,就像看一个罪大恶极的负心汉,“你当真忘了,在上官飞燕假扮上官丹凤时,你用那五千两银票请朱停出山的事?”   陆小凤顿了顿,突然跳了起来,“我还真给忘了!”   无忧轻轻掸袖,“合该人家要和你分手。”   陆小凤的动作一瞬间停止,“……什么?”   无忧挑眉一笑,“就是割袍断义啊……不然,你以为呢?”   陆小凤什么都没有以为,他也不敢以为!   “走不走了!”乌墨又在催了。   无忧悠悠然起身,“都怪那陆小鸡事儿太多了。”   陆小凤噎住,带了一点委屈意味的眼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笑的如沐春风,轻轻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膀,“以后少寻些麻烦事。”   陆小凤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第二十章   到了那漂浮着迷香的石屋,桌上果然摆着酒,只不过是五碗。   显然有人把阿一当活人了。   乌墨冷笑着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无忧。   无忧倒出两粒给花满楼和陆小凤。   两人自是没有怀疑的吃了下去。   只不过好奇心浓重的陆小凤扫了一眼桌上的酒,“怎么?”   无忧若无其事的拢了拢发,“空气里都是迷香,这酒是解药……不过在乌墨面前,你最好不要打这酒的主意。”   贪嘴是小,乌墨只会认为他拂了自己的好意,到时候顺手喂他几颗毒药都是轻的。   被拆穿心事的陆小凤恋恋不舍的盯着酒碗,“可惜了,可惜了。”   乌墨又冷冷一笑,开始动手拆机关。   无忧懒洋洋的扯了扯嘴角,“可惜什么?你的老朋友霍休此刻应是煨着酒等你呢。”   陆小凤讪讪的摸了摸胡子。   只听“轰”的一声,一面石壁整个倒了下去。   沿着石阶往下,是空落落的山腹。   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刀枪剑戟,更没有冒充大金鹏王的老人。   霍休已不再想负隅顽抗了。   开启山壁上的小门,走过一条甬道,推开最后一扇门。   穿着破衣破鞋的老人正坐在地上,用一只破锡壶在红泥小火炉上温酒。   陆小凤笑了,“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霍休也笑了,“每次我只要一有好酒,你就会找来。”   陆小凤摇了摇头,“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用好酒把我勾引来的?”   霍休大笑,“不管怎样,好酒总是好酒,你若不怕弄脏你的衣服,还是可以坐下来喝一杯。”   陆小凤下意识看了无忧一眼,无忧对他点点头。   刚才喂他的药,几乎可以让他百毒不侵,最起码一般的毒药迷药已没有作用。   霍休像是才发现还有旁人,视线转向无忧,“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丹凤公主了?”   无忧揽过长发,风情万种的笑了,“依上官大人看,我与那上官飞燕,哪个更能令男人心动?”   霍休闻言,用十足挑剔的眼神审视无忧,末了,深深一叹,“她输的不冤。”   无忧撩了撩发,微微眯起眼,“输?上官飞燕那个女人……有资格和我比?”   霍休顿了顿,缓缓点头,“没错,若换了你,也许事成之后我会愿意和你分享我的珠宝。”   无忧轻笑,“你以为自己真的那么有钱?你以为所有女人都抵挡不了珠宝的诱惑?难怪练的是童子功呢……恐怕是无一个心甘情愿想与你一起的女人。”   其他的话霍休都可以一笑置之,哪怕是关于男性尊严的问题。   但是他这辈子唯一在乎的钱财被无忧这样诋毁,怎能不生出几分怒意?   “姑娘可知我名下财富何几?”霍休目光灼灼的瞪着无忧。   无忧深知此人劣根性,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你可知我手上财富何几?”   说话间,无忧抖了抖袖子。   噼里啪啦——   又抖了抖袖子。   噼里啪啦——   她不断的抖袖子,那袖中世界仿佛一个取之不尽的百宝袋一般,无数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被抖落在地。   霍休的眼睛都快要瞪直了。   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以他这样的眼光,见过金银玉器无数,却根本无法分辨那堆稀世珍宝的来历。   唯可以断定的是,有许多都是历时千年以上的古物绝品。   待无忧停了动作,轻轻抚过袖口,“这些就算我赏你的吧。”   霍休双眼赤红,恨不得扑上来把这些财宝统统收入囊中。   可是,他现在坐的位置是有机关的,是用来保命的。   要钱还是要命?   无忧观赏他仿佛挖骨削肉一般痛苦的神情,妖娆笑意爬上嘴角,“唉哟,你不是视财如命么?怎么?看不上小女子的这些玩物?”   霍休的整张脸都青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乌墨弹指一挥。   不知触动了哪个机关,一个巨大的铁笼把霍休罩的严严实实。   霍休脸色几经变化,扯出一抹有些勉强的笑来,“你们可知,这里唯一的出路,就在我坐的这石台下面。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等我走了后,一定不会忘记将这条路封死的。”   乌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智障,“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霍休笑容一僵,“不是因为……”他的提示?   乌墨嘴角一扯,“呵呵。”   然后,她也学着无忧方才那样,抖袖子。   被拆的七零八落的机关部件散落一地,堆积成山。   霍休的脸绿了。   抖完袖子,乌墨冷冷的看着他,“你这破青衣楼已经被我拆的差不多了,最后一处便是你座下的石台。”   这时候霍休的脸色稍稍好转一点,“这铁笼子是百炼精钢铸成的,净重一千九百八十斤。就算有削铁如泥的刀剑,也未必能削得断。何况那种刀剑也只有在神话传说里才能找得到。”   无忧和乌墨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无忧很想告诉他,老子就是从神话传说里跑出来的。   乌墨的注重点当然和她不一样,“一千九百八十斤?抬不起来也削不断?那么这个笼子是怎么铸成的?铸成之后又是怎么运到这里来做成机关的?你这里不可能一砖一瓦都是所谓的百炼精钢铸成的吧?那么按照物理学来说,笼子本身重量加上重力加速度再加上地球引力减去空气阻力……在笼子落下来的一刹那你脚下的地面就该破一个大洞连人带笼子都掉坑里才对。”   顿了顿,乌墨的眼里透出浓浓的鄙视,“逻辑早死。”   无忧失笑,装模作样的抚额,“剡小浮,你就让他看看什么是神话传说里才找得到的刀剑。”   乌墨特别高贵冷艳的一笑,掏出一把……指甲刀。   霍休觉得自己的尊严被狠狠践踏了。   乌墨朝他走过去,“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身上有上百种毒药和数十种机关暗箭。如果你对我出手,我身上还带着火药,大不了同归于尽。”   无忧忍不住翻白眼,随身携带违禁物品随时准备自爆的少女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霍休原先是不信的,但是当乌墨撸起袖子露出装满各类暗器弹药的金属护甲时,他默了。   乌墨拿着指甲刀随手一划。   噌——   断了。   霍休的冷汗瞬间滴了下来。   乌墨弹出几根银针打入霍休穴道,直接把人给废了。   无忧挑眉一笑,“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交出所有财产,你活。不交……那便让整个青衣楼给你陪葬。”   霍休脸色惨白,怨毒的看着无忧,“你这女娃娃好生歹毒!不过,就凭你们也想吞了我的青衣楼?”   无忧眼眸一瞥,勾起嘴角,嘴型动了几番,无声的吐出三个字。   霍休瞳孔紧缩,身体猛的僵住,片刻之后,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下来。   乌墨顺手把霍休丢给了阿一,然后将石台下的机关全部拆掉,再把霍休塞进笼子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削下来的铁条又给装了回去,毫无接缝的痕迹。   这所谓一千九百八十斤外加霍休一个人的笼子被阿一随随便便举在手上。   陆小凤此刻已经完全麻木了,无论无忧和乌墨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都不会再惊讶。   ……也许吧。   出了青衣楼,果然朱停夫妻早已自救成功,正打算进去救陆小凤。   陆小凤和他们寒暄几句之后,朱停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阿一吸引了。   乌墨也闻到了同道中人的气味,扯过朱停到一边去探讨学术研究。   “无忧,你方才与霍休说了什么?”时刻关注无忧的花满楼自是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无忧眨了眨眼,“说了什么啊……你真想知道?”   花满楼不急不缓的含笑点头,“是,我真想知道。”   无忧懒懒一笑,“也没什么。就是……迦蓝阁。”   陆小凤反应极大的跳了起来,“什么?迦蓝阁?”   花满楼疑惑的看向他,“迦蓝阁?似乎有所耳闻……江湖上有这个组织?”   陆小凤凝神望着无忧,“你是迦蓝阁的人?”   无忧缓缓摇了摇头,“这话应该反过来说。”   陆小凤一愣,“……迦蓝阁是你的?”   无忧点了点头,“我是迦蓝阁的主人之一。”   陆小凤有些晃神,“迦蓝阁只在传说中出现。从未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样的组织,也没有人知道迦蓝阁的阁主是谁,甚至连迦蓝阁是不是存在都不能确定。”   无忧再次点了点头,“是,没有人见过迦蓝阁,和迦蓝阁的门人。因为……迦蓝阁会飞。”   陆小凤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反驳,但一想起乌墨那神乎其神的技术,又乖乖闭上了嘴。   无忧神秘的笑了笑,“不是人为,不是借助外力。迦蓝阁会飞,是真的会飞。所以没有人能抓住它,没有人真正见过它。迦蓝阁里的每个人来历都不小,随便放出去一个就能把天下搅的一团乱。这不是传说,更不是神话,这是事实。”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早知道无忧身份绝不会简单,可牵扯到了神话传说的地步,委实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无忧扬了扬眉,“迦蓝阁只是叫着好听。其实它的原名是……可移动时空管理总局。”   ……   不,还是叫它迦蓝阁吧。   迦蓝意味佛寺。   三位执掌者,七叶,无忧,乌墨皆是佛前圣树。   是的,无忧之名只是代号,而不是她的真名。   “回头把上官飞燕拎过来和霍休关一起。那可好玩了。”无忧适时转移话题。   毕竟迦蓝阁是她的秘密,不能随便说出口的秘密。   陆小凤回过神来也是一笑,“你的主意还真不少!”   “谁叫那只燕子刺激到了我虐人的那根神经呢。”无忧颇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陆小凤挪揄的看向花满楼,“家有妒妇啊花满楼。”   花满楼笑了笑,眼中带着细碎温柔,“无忧将霍休与上官飞燕这对有情人关在一处,实是成人之美。”   陆小凤一下子就噎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花满楼,“你……”   这样助纣为虐真的好么?   无忧微微别过头去,嘴角止不住上扬,“是呀,他们可要好好谢我的善解人意。”   “别腻歪了,早点把事情解决掉,我得回去了。”乌墨不耐烦的声音由远及近。   无忧瞪了她一眼,“你迟早被驴踢。”   乌墨漠然的回视,“你没少踢我。”   ……   “卧槽老子跟你拼了!”   陆小凤哭笑不得的目送你追我赶远去的两人,“花满楼,你以后的日子不用怕无聊了。”   花满楼满面笑容,似乎是从内心涌出的欣喜,“无忧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陆小凤特别想回一句,……你眼瞎啊!   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阿弥陀佛。      ☆、第二十一章   霍休落网,青衣楼交到了无忧手里。   无忧转手就把那一百零八楼送给了阎铁珊和独孤一鹤。   另外,叶秀珠喝下了忘忧水散去一身峨嵋武功被打发走了。   无忧让柳余恨贴身保护她,权当做个现成红娘了。   叶秀珠忘记前尘往事又没了武功,一个姑娘家是非常危险的。   柳余恨最缺少的就是平静宁和的生活,叶秀珠这样温婉单纯的女孩子很适合她。   不算乱点鸳鸯谱吧?   可是,一只白眼狼送走了,还有三只养不熟的呢。   这个时候,原著里的那场戏就有必要拿出来演一演了。   高手比试,不容外人打扰。   峨嵋四秀……现在是三秀了,正在珠光宝气阁大厅里吃着小点心,有说有笑的。   无忧低垂着眸子,轻轻晃动手中酒杯,勾起一抹淡笑。   女孩子的话题本就不多,绕了几句总会回到男人身上。   正巧那几个男人都不在。   石秀雪与孙秀青已然吵了起来。   花满楼和西门吹雪有可比性么?   马秀真想要打圆场,“西门吹雪不但剑法无双,家世也很好。万梅山庄的富贵荣华,绝不在江南花家之下。”   孙秀青眼里发着光,“我喜欢他,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世。就算他只不过是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我还是一样喜欢他的。”   无忧嗤笑,“若没有他此等身世,又何来如此闲暇专心于剑,练得此番风貌?孙姑娘,说话前麻烦动动脑子。前有叶秀珠不谙世事遭人哄骗,现下难道……姑娘想要主动叛变?”   孙秀青面对无忧有些发怵,但还是壮着胆子瞪视她,“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我喜欢西门吹雪是我的事情,与我师门何干!不管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他!”   无忧眉眼一弯,笑的颇有深意,“可惜啊……无论他是家财万贯还是一文不名,都不会看上你的。”   孙秀青的脸气的通红,“他不喜欢我,难道还喜欢你不成!”   无忧眼眸一抬,缓缓抚过长发,“怎么见着人就咬呢?我可没说他喜欢谁。不是我……也可能是你的师姐师妹啊。世间女子那么多……比你美的,比你武功好的……哦,对了,最重要的是,使剑使的好的。阿雪的心思,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无忧如今这四两拨千斤的态度让孙秀青有理说不清、有气也没地撒,还不如过去她张狂霸道的模样呢,起码吵架吵起来也过瘾!   石秀雪叹了口气,“我却看不出他的人从头到脚,有哪点可爱的地方。”   孙秀青笑了笑,“他有哪点可爱的地方,为什么一定要你看出来,只要我……”   声音戛然而止,从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孙秀青愣愣的看着走在前头的人。   西门吹雪就好似什么都不知道,朝她们走了过去,“我杀了独孤一鹤。”   孙秀青原本通红的脸色一下子褪的干干净净,变成一片惨白,“你……你说什么?”   西门吹雪又重复了一次,“我杀了独孤一鹤。”   石秀雪突然跳起来,大叫,“我二师姐这么喜欢你,你……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噗——”无忧实在没忍住,长袖掩着嘴,笑的浑身发抖。   花满楼也走了进来,颇是无奈的轻抚无忧的背,“小心呛着。”   无忧脸红了,不知是真呛着了,还是因为别的。   若是先前,西门吹雪可能还真会因为孙秀青的话愣上一愣。   但是无忧都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孙秀青喜欢他,孙秀青可能成为他的妻子。   如今西门吹雪又把孙秀青打量了一遍,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娶她做妻子。   无忧笑够了之后,翩翩然起身,“石姑娘这话说的真好玩。你师姐喜欢阿雪,与你们师傅何干?孙姑娘喜欢他,他就有义务敬爱你们的师傅?孙姑娘喜欢他,他也一定要喜欢孙姑娘?石姑娘,你们这是在深山老林修养太久……把脑子也修钝了吧?”   无忧掸了掸衣袖,微微挑眉,“而且……师傅死了,你们首先想到的便是……不能和情哥哥终成眷属了?”   峨嵋三秀脸上一白,同时拔剑,“西门吹雪,纳命来!”   无忧眯起眼,撩过长发,妖娆一笑,“情爱……乃是穿肠毒药。沾之……即死。”   花满楼有些失笑,“那你可愿做我的解药?”   无忧顿住,默默的扭过了头,“风太大……我没听清。”   见着无忧迅速蹿红的耳朵,花满楼笑意加深,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她的手,“你知,我知。”   无忧突然有种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的错觉,考虑了很久,终究是没把手抽回来。   这边春风化雨,那边霜雪漫天。   西门吹雪以一敌三自然不成问题,可是峨嵋三秀紧追不舍,似有你死我亡的意思。   “退下去!莫要逼我拔剑!”   孙秀青眼中含泪,咬了咬牙,“我说过,我们今天全都跟你拼了。若是杀不了你,就……就死在你面前!”   无忧凝眉轻叹,“缘何他们都如此看淡性命呢……”   花满楼心中一动,手上握紧了几分,“对不起。”   过去,花满楼也曾问过无忧,为何如此轻视人命。   仔细想来,无忧从未真的收割过任何一条人命。   无忧敛眸一笑,“你也不用抱歉。我本就是脾气非常不好的女人。就算不杀人,也有的是方法叫人生不如死。”   她总是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花满楼。   这是她与众不同的撒娇方式,非常任性,非常蛮不讲理。   自己喜欢的女人,因为吃醋,因为要引起自己的注意而耍些小性子。   训斥?或是包容?   花满楼只想让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我只盼你莫要像先前那样失踪。这等生不如死的滋味……我实在没信心尝得了第二次。”   无忧轻声哼笑,猛的甩开他的手,“怎么会呢?花七少桃花运可好着呢。少了一个狼子野心的上官飞燕,这不还有一个敢爱敢恨的石秀雪?”   花满楼怔了怔,随即笑着重新握住她的手,“花满楼是个瞎子。是个只看得见无忧的瞎子。”   无忧就这么呆立在原地了。   ……   “卧槽花满楼你跟陆小凤学灵犀一指也就算了不要把泡妞的手法也一起学了啊这样是不对的!!!!!”   不远处的陆小凤摸着自己的胡子,满脸沧桑的想,这关我什么事啊!!!   西门吹雪那里也进入了白热化,他已被三个女孩子缠的烦了,陡然拔出了剑。   离的最近的便是孙秀青,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喜欢的男人把剑送入她的咽喉。   “阿雪!”   画面定格。   孙秀青的喉咙被割破了浅浅一层皮,片刻之后,一颗颗血珠子沿着剑尖滚落。   与血一同滚落的,是她的泪。   孙秀青张了张嘴,无声的重复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你杀了我师傅?   为什么你不杀了我?   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比起陷入混乱的孙秀青,陆小凤更是惊讶的看着西门吹雪。   只会杀人的剑。   竟然停住了。   世上居然有人能阻止西门吹雪杀人。   不,其实更早些,西门吹雪答应要配合无忧演戏,就足够让陆小凤惊讶的不能自已了。   无忧摇了摇头,“独孤掌门,你可以出来了。”   峨嵋三秀震惊的看着门口走进来的身影,“师傅?!”   独孤一鹤满心疲惫,不知用何表情面对这几个“好徒弟”。   孙秀青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了西门吹雪,“你……你没有杀我师傅。我……我……”   我们还是有机会在一起的,是不是?   西门吹雪没有看她。   他此生最恨背信弃义之人。   孙秀青虽然未到这个程度,却也不是他会欣赏的忠义之士。   “你们还不快快随为师回峨嵋!莫要再丢人现眼!”独孤一鹤重重甩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石秀雪听到这话,急忙找寻花满楼的身影,在看到他与无忧交握的手时,整个人都怔住。   无忧冲着她眨了眨眼,满目笑意,“石姑娘,一路走好。莫要挂念啊。”   石秀雪咬了咬唇,定定的看着花满楼,“花公子,我们以后……还会见面么?”   无忧高高扬起眉,似笑非笑的望着花满楼。   花满楼面对石秀雪,笑容温和而疏离,“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若是无缘,哪怕对面也不相逢。   石秀雪单纯,自然听不出花满楼话中未尽之意,“那……那我们有缘再见。”   无忧垂眼一笑,“花七少,你果真不是个君子。”   花满楼轻轻一叹,“世间事无常,我也无法断定是否能再相见。”   无忧眨了眨眼,“哦?那么……你想要再相见么?”   花满楼凝视无忧,温柔一笑,“我已找到有缘人。此生唯一。”   无忧脑袋空白了几秒钟,做了几次深呼吸。   “陆小凤我们来谈谈人生!!!!!”   陆小凤:我膝盖真的真的真的……好疼。      ☆、第二十二章   乌墨走了。   西门吹雪走了。   朱停夫妇也带着上官雪儿走了。   上官飞燕依旧完好无损的被留了下来。   无忧现在最愉快的事情便是带着花满楼在上官飞燕面前出双入对。   以上官飞燕的骄傲如何能忍得下去?   “我要跟你决斗!与其继续受你羞辱,不如痛快决一死战!”   无忧看着上官飞燕手中指着她的剑鞘,缓缓笑了,“你是不是忘了,阿雪说过,若是你再用剑……便要你死?”   上官飞燕一愣,慌乱之下险些把剑扔出去,“……横竖都是个死,你到底应不应战!”   无忧撩了撩发,“好啊。既然有人想要找死,我有什么理由不成全呢?”   虐过了上官飞燕的心,倒是真该好好虐虐她的身了。   无忧眼珠子一转,笑意更深,“既然要玩,就玩大点。我们找些人来做个见证,如何?”   上官飞燕心里一突,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事以至此她怎么能退缩?   头一扬,上官飞燕冷笑,“我也是巴不得叫人来见见你失败的丑样!”   无忧伸手抚过衣袖,眉眼弯弯,一片血色妖娆,“我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在花满楼面前,无忧的确可是说是像个孩童。   这是假象,也不是假象。   但是所有人都忘了,无忧说过,杀人的花,最美。   她从来不是个纯善的孩童,她是会杀人的花。   午后,后山。   日头并不热烈,微风拂在身上轻轻柔柔的很舒服。   无忧静静的站在那里。   红艳的身影似乎灼烧了日月,使天地间的色彩徒留一抹火红。   上官飞燕咬着牙,嫉妒又愤恨的瞪着她。   无忧拢了拢发丝,轻声一笑,“来吧。”   “别说我欺负你,你选一件兵器我们再比!”上官飞燕高傲的冷哼。   “兵器?”无忧掩唇低笑,“不需要。”   修为到了她这种境地,武学至于她就如花满楼的瞎子剑法一般,无需任何招式,也没有兵器之分,只有攻击与防守。   上官飞燕被她这自信到自负的模样气的不轻,脚一跺攻了上去。   一剑刺来,无忧没有躲。   剑尖堪堪逼过无忧的衣领,她仅仅是侧过头,剑身便从颈边划了过去。   上官飞燕手腕翻转,硬是让剑转了半个圆,再次逼向无忧的脖子。   无忧挑了挑眉,勾起嘴角,伸出了一根手指。   叮——   指尖弹上剑尖。   待上官飞燕回过神,无忧已退开三丈远。   冷汗从上官飞燕的额头滑落,她方才根本没有看清无忧做了什么。   上官飞燕举剑欲再刺,可方抬起手,剑尖竟脱离剑身,掉落在地。   她瞬间起了一身的冷汗。   “灵犀一指?!”上官飞燕惊疑的看了看无忧,又看了看花满楼。   陆小凤首先摇了头,“绝不是灵犀一指。灵犀一指哪有此等能耐。”   灵犀一指需要两根手指着力,但无忧只是用指尖轻轻碰了剑身一下。   这是何等可怖的功力。   无忧皙白的手指懒懒滑过长发,眉眼轻抬,“继续。”   上官飞燕并没有弃剑,断剑也是剑,是可以伤人的凶器。   红色衣袖翻滚,原本要刺破无忧脸颊的剑刃打了一个圈,招呼上了上官飞燕的脸蛋。   上官飞燕左手用力抹了抹脸,触之一手的血,“……流云飞袖?!”   花满楼摇头,“流云飞袖只能发,不能收。”   流云飞袖是攻击的招式,无忧却是用长袖打了一个太极,更偏向于守。   上官飞燕跺了跺脚,已经知道自己是打不赢无忧了,但无论如何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无忧坦然自若的拢过发丝,“何苦呢?我本欲饶你这么一回。可偏生有人想死想得紧,我怎能忍心不成全?”   伴随无忧恶魔般低喃的是她足以魅惑所有人的轻笑声。   上官飞燕的剑到了她跟前,纤指轻抚一般触上剑身。   叮——叮——叮——叮——   断成一片片的残剑刚要跌落,无忧衣袖一卷,那些碎片全都掉转方向,迎向上官飞燕的脸。   “你最为在乎的东西是什么?钱财。你收敛钱财的手段是什么?男人。你招揽男人的仪仗是什么?容貌。上官飞燕,我说过要让你生不如死,也说过要把你毁容的连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我说了,便会做到。你……挑衅我之前,可有想过如此下场?”   上官飞燕是根本不可能避过无忧的攻击,脸上横七竖八的伤口配着她怨毒的神色,分外狰狞。   “无忧,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上官飞燕伸手入怀,掏出飞燕针对着无忧的罩面射击。   无忧眨了眨眼,哼笑,“无知小儿。”   长袖飘过,带着剧毒的细针一根根刺入上官飞燕的周身大穴。   无忧迅速掠上前,提起上官飞燕的领子,带着她飞了出去。   她不要上官飞燕死。   死,太便宜她了。   在其他人眼里连个残影都没有,须臾间无忧已绕着后山数十圈,然后回到原地,毫不怜香惜玉的把上官飞燕扔在地上。   毒虽然解了。   但金针打穴何等痛苦,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无忧在笑。   上官飞燕涕泗横流,再也找不到当初风光无限的少女模样。   无忧还在笑。   上官飞燕甚至想要爬到无忧脚边,求她给自己一个痛快。   无忧仍然在笑。   站在那里,静静的站着,笑意盎然,风情无限。   非常残忍。残忍至极。   无忧说过,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从来不是。   花满楼似乎不忍再看,微微别过脸去,“无忧,她已然受到惩罚,你……何妨饶她一回。”   陆小凤摸了摸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真是太庆幸了。无忧是陆小凤的朋友而非敌人。”   无忧揽过发丝,依旧在笑,“若是哪一天,花满楼负了我,我便会与这天下为敌。到时候……你陆小凤,自然也不例外。”   陆小凤浑身一个激灵,苦笑着看向花满楼,“花满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这绝不是桃花劫,而是滔天的灾难!”   无忧懒懒睨了他一眼,一掌拍向上官飞燕,飞燕针尽数被逼出体外,“我说了,本无意取你性命。我就是要羞辱你。上官姑娘,如今这般,你是选择继续寄人篱下呢……还是自刎以保留最后的尊严?”   上官飞燕如同某种软体动物一般瘫软在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我……我有的选么……还不是……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无忧弯了弯眸子,“这话怎么说呢?你难不成忘了,我要的是你自取灭亡。你当然有的选择,只不过就算你选了……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就好像……哪怕你当真自刎了,我也有把握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上官飞燕剧烈的颤抖着,“……为……什么?!”   无忧看着她,眼中并无任何负面情绪,“也许是因为……我高兴?”   神之逆鳞,触之即毁。   上官飞燕千不该万不该,断断不该打花满楼的主意。   无论这个世界如何,没有无忧的情况下,她的主意是真真打着了的。   无忧不能接受。   上官飞燕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被无忧毁了。   而且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毁了容貌废了身子,她已无尊严可言。   一无所有。   比一无所有还要可悲。   可是,上官飞燕还是没有崩溃。   坚持她的信念是什么呢?   难道她以为,容貌还可以恢复?她还是有资本诱惑男人?   无忧轻轻摇了摇头,“霍公子,就麻烦你照顾她了。若是她一时想不开抹了脖子,你尽可不用管,直接告诉我便是。”   霍天青尚且还沉浸在无忧武功之高强手段之毒辣的震惊之中,被无忧这么一点名,一股子寒气自脚底猛然窜起,“是,无忧姑娘。”   武功?   是的,是武功。   无忧是神,不代表她不会习武。   她体内自然也有内力。   之所以如此神乎其神,不过是因为她修习武功的年月比在场所有人都……多了几个零。   到底多了几个零就不用在意了。   上官飞燕最后的希望是什么?   她承认无忧的武功和手段都远远超过她。   但是她觉得,无忧的所作所为比起自己更为心狠手辣,知道她真面目的人绝不可能再倾心于她。   更何况,她始终觉得无忧绝不会比她更为美貌。   人,总要有个念想才能活下去。   上官飞燕过去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唯我独尊的世界里。   无忧的出现戳破了她的美梦,但并没有尽数打碎。   最后一丝希望,还是由上官飞燕亲手破灭。   无忧不动声色的看着堵在自己眼前的毁容的女人,她的神情虽然带着憔悴,却依然作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有事?”   上官飞燕深呼吸几下,扯出一抹恶劣的笑,“无忧,你为什么一直戴着面纱?是不是面纱下的脸丑的惨不忍睹?你那么处心积虑想要毁掉我,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嫉妒!你嫉妒我的美貌!你嫉妒我能轻而易举让男人喜欢我!”   无忧微微挑高了眉,如看待一个精神病人一样看着上官飞燕,“你的脑子果然被刺激的坏掉了吧?你那张脸也值得我嫉妒?乌墨你也是见过的,你觉得她如何?”   上官飞燕怔了怔。   乌墨是神女与妖王的子嗣,容貌之美自是不用说,上官飞燕在她面前连个做丫头的资格都没有。   上官飞燕很快镇定了心神,冷冷一笑,“她是她,你是你。若你当真与她一样貌美。为何她从不戴面纱,而你却从来不脱下面纱!”   无忧手指缠上发丝,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乌墨不戴面纱是因为没有必要,而且她也不会费心在自己的容貌上。   说白了,乌墨的存在是作为后勤技术人员。   技术宅需要在乎自己的容貌么?   无忧则是恰恰相反,她被培养成一个眼神便要令男人沦陷的尤物。   这样的人,犹抱琵琶半遮面往往效果更佳。   当然了,如今无忧不愿撤去面纱的原因是不想招蜂引蝶。   “你……当真要看我的容貌?不后悔?”无忧缓缓勾起了嘴角。   上官飞燕眼中一亮,“绝不后悔!”   既然有人这样诚心诚意的作死了,她当然会大发慈悲的满足她最后的愿望。   柔若无骨的手指挑起耳后细绳。   上官飞燕屏息凝注着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一层薄纱轻飘飘滑下。   上官飞燕整个人如遭雷劈的愣在那里。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   无忧的手指自眉梢渐渐滑到嘴角,半阖着眼,妖娆一笑,“还不后悔么?”   无忧火焰绽芳华,万紫千红化尘泥。   与之相比,上官飞燕连尘埃都不如。   上官飞燕此刻才明白,无忧不摘下面纱,不是为了遮丑,而是不愿意胜之不武。   只要那张脸现世,这世间有哪个男人能拒绝?   没有……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你……无忧……好!好!好一个无忧!……哈哈哈……我上官飞燕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   无忧重新戴上面纱,沉默的目送上官飞燕跌跌撞撞的跑开。   是啊,这张脸能解决很多事情,也会带来很多麻烦。   如果游戏一开始就结束,那该是多么无聊。   拥有一张绝世容颜,并不是世人想象的那么美好。   什么?   人皮面具?   ……好像忘了问乌墨要几张备用了。   无忧吹了吹指甲,嘴角一撇,“这样就疯了?真是不耐操……啧,如果让她知道还有人比我更美……算了,就当积点德吧。……老子真是善良。嗯。”      ☆、第二十三章   上官飞燕疯了。   不管是真疯还是装疯,总之她看起来非常不好。   无忧大手一挥,就把人和霍休囚禁在一起了。   这两个貌合神离为了利益狼狈为奸的“情人”关在一处,不疯也得疯。   对于上官飞燕的疯,很多人抱有疑问。   当然了,最先问出来的绝对是好奇心满满的陆小凤。   “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上官飞燕变成那副模样?”   无忧笑吟吟的看着他,“你真想知道?”   陆小凤虽然被她瞅的有些发冷,但好奇心依旧占了上风,坚定的点头。   “我只不过是让她看了我的脸。”无忧语气淡然的回答。   陆小凤惊讶的瞪大眼,“就这样?”   无忧点头,“就这样。”   陆小凤下意识的想摇头,郑重其事的盯着无忧半天,“你到底长成了什么样才能把一个人活生生逼疯?”   无忧弯了弯眼眸,“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陆小凤猎艳之广已是尽人皆知。   这样一个爱美之人,见了世间无人能出其右的美人,必然心之念之求之,恐怕其他美色再无法入眼。   无忧这是为他着想。   怎么说都是花满楼最好的朋友,让他求之不得翻转反侧什么的……罪过可就大了。   至于上官飞燕。   有人会惊讶她突如其来的崩溃,因为过去她所表现出的可谓是脸皮厚实不择手段,好端端就这么疯了,未免太奇怪。   过去,上官飞燕之所以还能如此骄傲的活着,是她觉着无忧所做一切不过是嫉妒她。   女人,对另一个女人,越是嫉妒,越是憎恨,越是表示出她有多出色。   所以,尽管上官飞燕被打击的如此之惨,她心中也是有几分得意的,并且认为,早晚她可以绝地反击,报复回去。   可是无忧以事实来证明,她根本没必要嫉妒上官飞燕,上官飞燕连她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支撑自己的信念一瞬间崩塌,上官飞燕不疯才怪。   如今金鹏王朝的事办完,无忧急于去办另一件事。   不管陆小凤有多想扯下她的面纱,无忧已无意再与他纠缠。   “花满楼,我们就此别过吧。”   花满楼心中一紧,脸上的微笑霎时僵住,“无忧……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无忧轻拢发丝,微微一笑,“不是。我只不过有事要办。而且这件事我暂时不希望让你们知道。你回去小楼吧,我们有缘会再见的。”   搪塞石秀雪的话原封不动送还给了花满楼,真是好大一个讽刺。   花满楼思绪翻滚,最终一声轻叹,“好。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尊重你。”   强留无用。   她要走,谁拦得住?   反之,若她心系于他,无论分隔多远,她都会回到他身边。   他信她。   他愿意等。   无忧沉吟半晌之后,不知从哪儿掏出两本书,一本给花满楼,一本给陆小凤。   “这是什么?”陆小凤随手翻了翻。   武功秘籍,上书“九阳神功”。   花满楼手上的那本便是“九阴真经”。   无忧撩了撩发,“好东西。你们虽然已经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但是……事无绝对,谁也不能保证何时会出意外。再者说,我教过阿雪一段时间,不能厚此薄彼把你们给忘了啊。”   陆小凤挑了挑眉毛,“说起来,你和上官飞燕比试时用的是什么招数?”   无忧除了轻功,在外人看起来就用了两招。   一招酷似灵犀一指,一招酷似流云飞袖。   其实无忧只是随手比划而已,哪来什么招式?   “唔,是北冥真气和寒袖拂穴。”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这两门功夫我从来也没听说过,不知是何门何派的功夫?”   无忧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是逍遥派的武功。”   “逍遥派?这个门派我闻所未闻。应该不是中原的门派,难道是西域番邦的宗派?”陆小凤继续摸胡子。   无忧嘴角一抽,“呃,是啊,这个门派远在天山……好像吧。”   “那你怎么……”   无忧一巴掌拍了上去,“够了!闭嘴!”   好奇心杀死猫,真理。   话说……在古龙世界插播金庸文学……真的好么?   花满楼无奈的笑了笑。他已经看出无忧不过是随口寻了些油头搪塞陆小凤。曾经作为瞎子的武林高手多多少少知道,无忧出手根本无招无式。   无忧瞅了瞅被自己拍的头昏眼花几乎站不住的陆小凤,突然笑的意味深长,“你是不是还好奇我的轻功?那也是逍遥派的武学,名叫凌波微步。你想不想学?”   陆小凤的脑袋里立马迸出三个字,有!阴!谋!   没错,自然有阴谋。   无忧没有等陆小凤作何反应,笑容满面的接了下去,“不过嘛,这逍遥派的武功很是奇怪。要散尽全身真气,可谓是先破后立,不成功便成仁。你好奇心那么重,想来也是有兴趣试上一试。”   陆小凤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对了,我才想起来阎老板约我喝酒。我先走一步了!”   无忧抚了抚长发,不置可否。   陆小凤心有余悸的看了看无忧,撒丫子就跑。   花满楼失笑,“陆小凤可曾得罪于你?”   无忧眨了眨眼,“干我们这一行的,对负心汉这种生物,总是那么的深恶痛绝。”   花满楼不由注目,“你们这一行?”   无忧的表情变得有些诡异,讪讪的笑了,“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红娘月老丘比特……呃,就是媒人。对,媒人,不是媒婆。”   花满楼静静的凝视她,似乎看穿了她拙劣的掩饰,“……嗯,原来是这样。”   自家男人这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真是太好了。   无忧的脸泛出淡淡的红,“等有一天,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的。”   花满楼和别的人不同,这个男人是要跟她过一辈子的,坦白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半点马虎不得。   花满楼的心头仿佛柳絮拂过,微微的痒,他伸手抚过无忧鬓边,将她散落的长发揽到耳后,“我等你。”   无忧歪头看他,“多久都等?”   花满楼笑了,春似满园芳华,“青丝许白首。”   无忧怔了怔,不禁局促的抿了抿唇,“……我、我走了。”   其实,女汉子谈起恋爱来,会比一般的小少女更容易害羞。   过去,从未意识到,或是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女性。   有了心爱之人,“自己是个需要男人呵护的女孩”这样的认知会格外鲜明,鲜明到足以令人手足无措。   这一点,和智力武力全然无关。   心中所思所想,不过那人的喜怒哀乐罢了。   无忧走了,走的还是那么潇洒。   花满楼也走了,回去他的小楼做一块望妻石。   月黑,风高,杀人夜。   亭台楼阁,残血横尸。   无忧手指抚过脸上面具,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   面纱换成面具,活动时更方便些。   那一身白衣之人轻功极高,倏忽间跃过高巍的院墙。   无忧衣袖轻动,如鬼魅一般飘在那人身后,不远不近。   白衣之人最终隐于一座府宅之中。   太平王府。   男人方一关门,转过身,就见红衣如血的女子站在那里,对他微笑。   “宫九。”   宫九神色不变,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无忧。”   无忧稍稍扬起眉,“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宫九径自走到桌旁坐下,斟了一杯茶抿上一小口,“这世间武功在我之上的人,不会超过三个。”   眨眼间,无忧已坐在宫九对面,手上赫然是原先宫九握着的茶杯,“除了我,便只有你那位师傅了吧。”   宫九不动声色的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霍休的青衣楼、阎铁珊的珠光宝气阁还有独孤一鹤的峨嵋派,你让我损失颇重。”   无忧转动手中茶杯,风情万种的瞟了他一眼,“本就不是你的。”   宫九淡漠的回视,“本该属于我的。”   无忧轻笑,“你只要做好你的杀手便是。”   宫九注视她,“杀人图财。”   无忧摇摇头,“你绝不会缺钱。”   宫九也学着她摇了摇头,“没有人会嫌钱多。”   无忧对着宫九遥遥伸出手去,挑起他垂落胸口的发丝,“所以,你便想成为天下最有钱、最有权、最有势的人?”   宫九竟是缓缓点了头,“我想。”   无忧陡然用力,扯过他的发,“不,你不想。”   宫九眼中寒意凝聚,“我想。”   无忧放开他,以袖掩唇笑了起来,“你不想。你什么都不想。你没有在意之人也没有在意之事。你希望你想,你希望你想过之后去得到,你希望你得到之后能满足。只不过是你希望而已。其实你并不想。你永远无法拥有正常人的欲求和渴望。因为只要你伸出手,就能得到。”   他总是那么不废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切。   天才总是寂寞的。   无人能体会他的寂寞,他们只会嫉妒他畏惧他。   虽然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但,诚然,他就是个可怜人。   他一出生便拥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求之不得的权势地位。   他只能索求更高的权势地位来填补自己空虚的人生。   他太聪明,身边的人只能仰视,而不得比肩。   这使他更加寂寞。   自出生,便人生圆满,翻手为云覆手雨,活着又该是有什么意义?   他其实很纯粹,非常纯粹,他只是想让自己能够满足而已。   杀人?篡位?   能够忘却寂寞、填补空虚,他便会去做。   可是,没有用,全都没有用。   如果有用,便不会形成那种受虐体质了。   ……   沙曼。   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是宫九求而不得的,他才会那么上心?   无忧笑声一歇,眉眼轻抬,“你没有人生目标,你没有生存信念。你不希望自己成为行尸走肉,但你已经是行尸走肉。你没有想得到,所以不怕可失去。活的如此可悲可叹,却依旧不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宫九,是不是很辛苦?很累?”   宫九的身体开始颤抖,自内心伸出涌上的空虚感急于被填满。   用疼痛来麻痹其他感官。   是很有效。   但是会上瘾。   而且越发不容易满足。   极致的快感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翻滚而来的空虚之潮。   他从未真正快乐过。   孤萍一般无所依从的孩子。   这就是无忧眼中的宫九。   她怜惜他。   宫九突然跪倒在无忧面前,抓着她衣摆的手指关节泛白,“求求你……求求你……给我……给我……”   无忧半阖起眼,神色冰冷的看着他,“你待身边的人极好,你杀人敛财谋权篡位,你尽力抓住所有可抓住的人事物。但你我都心知肚明,在你心里,本就空无一物。你输给了自己的心魔,你是个懦夫,阿九。”   宫九浑身一震,颤抖的更加厉害,“打我吧!用力打我啊!我就是个懦夫!狠狠鞭打我吧!惩罚我这个懦夫!”   无忧看着他,眼中悲戚之色甚深,“真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孩子。”   无忧自然没有随他的意思鞭打他,而是甩出一根绸缎将宫九整个人束缚了起来。   这绸缎极软极坚韧,他挣脱不开,又感觉不到疼痛。   毒品多可怕,使人神智毁灭。   宫九的情况,比之不承担让。   毒瘾可戒,心病可医。   宫九……也可救。   无忧知道,虽然他的身体难受的几乎生不如死,但脑子却是清醒的。   理智的疯子,才是最可怕的。   无忧把他放在床上,坐在一旁守着他,“你觉得自己战无不胜么?其实你比很多人都要弱小。因为你不敢面对你自己。你宁愿放任自己的弱点,那么卑微的乞求别人以伤害你的方式使你满足。你那么厉害,那么天才,那么完美,怎么可以有弱点?虽然说,你的这个弱点就算被天下人知道了,他们也奈你不得。但是……我不允许,你这样作践自己。”   宫九粗喘着气,眼里泛着奇异的光,冷冷的看着无忧,“我如何作践自己,与你何关?你只要守着你家的小白脸便够了!何必多管闲事!”   无忧眉梢一挑,“你想惹怒我?没用的。我在想,你是不是连感情也缺失。宫主真的是你妹妹?你对她的好是出于理智还是情感?你真的爱沙曼?是因为情之所钟还是求而不得?我问你,沙曼如果心甘情愿嫁给你,你当真会感到幸福快乐么?”   这个问题对宫九来说是无解的。   沙曼不可能愿意接受宫九。   而宫九……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快乐。   宫九闭上了眼,不欲理睬无忧。   他的确是清醒的,清醒的知道无忧没有任何可以拿捏的弱点在手,她不会顺应他的意思满足他身体的渴求。   无忧倒是无所谓他什么态度,本来这就是一个病人,她需要有点耐心。   “我们说说话转移你的注意力。这样一来,你便会忘了自己身体的躁动。你是不是从小就一个人?有父母好似没父母。母亲过世之后,无论是师傅还是妹妹都无法调动你名为亲情的那根心弦。他们只看得到你人前风光,没有察觉出你人后的悲苦。他们都是大坏蛋,竟然这样不关心你。我们的阿九这样出色,怎么都要好好夸奖一番、慰劳一番。”   无忧就似母亲一般用轻柔的语调哄着他,轻轻拍打他的手臂安抚他。   “不要轻易放弃自己、伤害自己。你的人生路刚刚起步,经历的事情还那么少。世间总有些人,他们看不到太平王世子、看不到杀人如麻的绝顶高手,只看得到宫九。貌美如花、惊采绝艳的浊世佳公子宫九。但是我希望,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没有弱点的、坚韧坦率的、完美无缺的宫九。而不是一个只会躲在自己乌龟壳里向别人寻求慰藉的懦夫。”   说着,拍着,手下的身躯渐渐平复,不再颤抖。   无忧笑了笑,素手覆上他的眼,“睡吧。”   宫九呼吸轻缓,神情纯若孩童,“……母亲。”   无忧解开束缚他的绸缎,握住他的手,“睡吧。”   一室馨暖。      ☆、第二十四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来,疏疏照在床边的人儿身上。   无忧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无忧眨了眨眼,“唔……嗯?早上好。”   她握着他的手,坐了一夜。   宫九的视线下移,移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无忧淡淡一笑,松开手,“我该走了。”   宫九沉默半晌,看向她,“你要去哪里?”   无忧侧过身去,拢拢发丝,“找家客栈住下来啊。难道你希望别人认为世子阁下金屋藏娇?”   “你可以留下来。”宫九坐起身,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无忧指尖点了点下唇,“有句话叫做……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我若是傻傻的在这太平王府候着你,你哪儿还能把我放在心上呢?自然要有个你寻不到的去处,让你巴巴的等我来临幸你啊。”   宫九想了想,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嘴角,“有花满楼在的地方,便是个守株待兔的好去处。”   无忧扬起眉,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你威胁我?”   宫九供认不讳的点头,“无忧不是寻常人,但花满楼是。”   无忧轻笑着摇了摇头,“他很快就不是了。而且,若论单打独斗,你不一定有百分百胜算。”   宫九凝眉,“哦?”   无忧拂了拂袖子,起身走了出去,“你也知我不是寻常人,花满楼又是我唯一的牵挂,我怎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小楼?他是我的男人,我岂会让人欺负了他去?”   宫九也跟着下了床,神色淡漠,“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就应该知道那座无名岛,知道岛上高手如云。”   无忧揽过发丝,懒懒的斜睨他,“就像你知道迦蓝阁一样?”   宫九顿了顿,“世上当真有迦蓝阁?”   无忧垂眼低笑,“若没有迦蓝阁,怎会有我无忧?”   宫九敛眸,“你走吧。”   无忧没有弱点。   花满楼绝不会成为她的弱点。   宫九对待无忧,无可奈何。   宫九很忙。   白天忙着演好太平王世子。   晚上忙着杀人。   随风潜入夜。   从外面推开门,宫九的脚步停在原地。   红衣美人浅笑嫣然,眼神温润宁和,“你回来了。”   宫九以为,早上一别,他们起码有数日或数十日不会再见面。   谁承想,还不到六个时辰,她便来找他了。   明明不到六个时辰,宫九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自母亲去世之后,再没有人会这样等他,对他说上一句“你回来了”。   宫九举步踏进屋子,沉思片刻,直直望着无忧,“……我回来了。”   无忧瞬间弯起了眸子,笑意盎然,“阿九,过来坐。”   宫九依言在她身边坐下,仍然直勾勾看她,“我以为你走了。”   无忧撩了撩发,“我是走了。然后我又来了。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问题。   这本是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是宫九本人。   巨大的心理落差。   给与希望再让人绝望。   本已失望又平添期望。   前者使人痛苦。   后者使人欣悦。   宫九的心情,此刻应可以算得上很好,连带冷漠的面容也柔和了下来。   宫九待自己人极为妥帖,虽然和无忧只有一面之缘,但他就是下意识想把无忧划进自己人的范围。   “用过膳了么?”宫九问她。   无忧抚过发丝,眼眸轻抬,“怎么?若是这个时刻你替我传膳,世子这名声……”   宫九嘴角微扬,“没人敢多嘴。”   多嘴便杀,他无所谓。   无忧看似为难的摩挲着下巴,“这不可不行啊。你不在意这名声,我可在意得很。若是让我家阿七知道了,他会吃醋的。”   宫九脸色沉了沉,“你连续两夜独闯男子居室,就不怕你的阿七知道?”   无忧勾起嘴角,眉眼妖娆的望着他,“怕呀。自然是怕得很。不过嘛……世子有那么多不予言说之事,无忧最是口没遮拦,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就不好了。无忧当然相信世子阁下并不是会嚼舌根的人。我与信奉沉默是金的世子交好,自然也会近朱者赤学着给嘴上把个门。我们之间的事情,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世上难道还能有第三人知道不成?”   这种明晃晃暗示意味极重的话,宫九不仅没觉着不悦,反而有了几分笑意。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无忧的态度,似友非敌。   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面,何以能让无忧这般友善对待?   宫九并不怀疑无忧的善意,他只是疑惑,聪明如他,竟有看不穿之人。   无忧缠住自己的发梢打圈圈,“你要听好话,还是坏话?”   宫九凝注她,“我要听真话。”   无忧挑眉,懒懒笑开,“我的目的倒是不少。一来,大金鹏王的事情你意欲掺和一手,被我中间截了胡,自然要过来和你打声招呼。二来,我久仰九公子大名,不见上一见岂非人生憾事?三来,公子世间无双,无忧看不过你身陷顽疾,又有两位不懂事的女子伴身,更有附骨之疽般的师傅牵制,自是想要救你一救。四来……我看沙曼和牛肉汤不顺眼很久了。”   这样听起来,无忧来找宫九的理由非常充分,不来见他那才奇怪呢。   宫九有些失语,无忧这么坦白的人,他真的是第一次见。   当着他的面,扬言要欺负他的女人,他的妹妹,还有他的师傅。   而且,似乎……他也没办法阻止?   不,他心中并不是那么想阻止。   他好奇,好奇无忧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宫九前半生顺风顺水,无坎坷无牵挂,他需要找些乐趣来丰富人生。   旁人不懂他,无忧懂。   他不想失去这个知心人。   他已寂寞太久。   “过些时日,我要回岛上一次。”宫九看着无忧,眼中含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希冀。   无忧拢发轻笑,“我跟你一起去。”   有些人,相处几十年也是貌合神离无法相与。   有些人,短短一面便能成为心中至重。   无忧的存在逐渐驱散了宫九内心的污浊之气,他无法忽视这个女孩给他带来的影响。   宫九别开眼,却掩盖不住眼角眉梢染上的笑意,“好。”   无忧与宫九相处几日,每天都是在夜间聊些无关紧要之事。   平淡如水,一如故交。   不多久,无忧便随着宫九出海。   水天一线,风景如画。   似血残阳,胜不过花开焰火。   无忧这团火,总能引得无数飞蛾自投罗网。   包括男人,也包括女人。   是以当牛肉汤看到自己多日不见心心念念的九哥身边多了这么一个女人时,嫉恨之情疯一般的滋长。   有了一个沙曼还不够,竟又多了一个!   无忧眼见牛肉汤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敛眸笑了笑,一手轻轻揽上宫九的胳膊。   牛肉汤怒气更重,死盯着无忧那只不规矩的手,直想将它剁下来!   “九哥,这位姐姐是谁?你莫非忘了在岛上苦等你的沙曼姐姐?”   宫九不好女色尽人皆知,对沙曼也一向耐心守礼,此刻竟默认了无忧亲昵的态度,怎么不使人又惊又疑?   无忧缠上发丝,自上而下藐视牛肉汤,“可笑了。你家沙曼姐姐与我家阿九一没成亲二没定亲三没定情。你家沙曼姐姐如何,与我家阿九何干?”   牛肉汤一听这话,几乎愤怒的要跳脚,“什么你家我家?九哥是我的九哥,你算什么!”   无忧揽着宫九的手紧了紧,“我算什么?我是你九哥心里头搁不下舍不去忘不了的重要存在。你说……我算什么?”   牛肉汤的神经突突直跳,若不是宫九在场,她定要取一把大刀一片片将这女人的肉生生刮下来!   可再一去瞧宫九,他没说话,竟又似默认!   牛肉汤眼眸一转,瞬间红了眼眶,“九哥!你看她这般欺负我,你怎么不为我做主!”   无忧的另一只手也抚上了宫九的手臂,微微一笑,“蜂巢的女王蜂,何时如此娇软,需要躲在男人身后?”   这也是无忧讨厌牛肉汤的原因之一。   这样干净的宫九,怎能有这般肮脏的妹妹?   杀人如麻,喜怒无常,猎奇欲深。   牛肉汤在无忧眼里,就是一只内里早已腐烂的画皮。   无忧之语字字戳进牛肉汤心窝,她头一抬,冷冷的看着无忧,“既然如此,你也别只会躲在九哥背后!别忘了,你还不是我嫂子呢!”   “哦?你想与我动手?用你那半吊子的如意兰花手?”   牛肉汤心中大骇,“你怎知道?!”   无忧不多废话,松开了手,上前两步,“出手吧。”   牛肉汤下意识看了看宫九,宫九居然仍旧是默认的态度,还体贴的后退两步,为她们腾出场地。   似乎是,无论无忧做什么说什么,他都愿意听之任之,完全包容。   牛肉汤怒极反笑,笑的颇具风情,“好,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有个什么闪失,别反过来求九哥给你个公道!”   无忧掸了掸衣袖,媚意盎然的眼轻飘飘略过她周身,“果然,没什么本事的狗,只懂得嗷叫。”   “你!找死!”   绵软的手掌如微风般拂过。   无忧站在原地,怡然自得的抬起手。   极缓、极慢、极优雅的动作,那只手,对着牛肉汤的胸口,就这么轻轻的、柔柔的……拍了过去。   这招式明明谁都能看得清,明明谁都自认能躲得掉。   可只眨眼的功夫,在牛肉汤还没来得及施展身法的时刻,那只手已悄然进到眼前。   “无忧,手下留情。”   宫九也没有动,因为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快都快不过无忧。   他不能动手,只能动口。   那只白皙秀美的手距离牛肉汤的胸口不过几寸,堪堪停在那里。   无忧莞尔一笑,手指轻轻划过牛肉汤的衣领,“可惜了,我本还想让你尝尝化骨绵掌的滋味呢。既然我家阿九不想你有事,我便顺了他的心。”   牛肉汤整个人怔在那里,惊骇的动弹不得。   小老头教她如意兰花手时曾说过,他练如意兰花手用了三月,而练化骨绵掌一年也只是小有成就。   无忧身法之快,内力之深,如若这一掌真的打在她身上……后果不用多说。   无忧看着牛肉汤,弯起眼眸,“你想不想知道,我练这化骨绵掌用了多久?”   牛肉汤艰难的转动眼珠子,无声的询问。   无忧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牛肉汤眼前晃了晃,“一刻钟。”   牛肉汤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绝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呢?   天下武学在无忧眼里,不过是看一遍,再将它们使出来罢了。   她练习武学的快慢不在于这门武学多么高深,只在于那些心法口诀的长短、招式的繁复。   无忧撩过发丝,回身重新揽上宫九的手臂,淡淡扫了牛肉汤一眼,“你可以去向你的男人们和父亲打小报告了。我想,他们应该会很乐意……为你送死。”   宫九神色颇是有些无奈。   他是杀手,观念本就与一般人迥异。   他能惯着牛肉汤如此肆意妄为草菅人命,对待无忧自然也是如此。   但两个都是他愿意惯着的女人,当一方要杀另一方时,他只能做到不插手。   无忧与牛肉汤不同,她喜欢玩,不喜欢玩死,所以宫九并不担心。   反之,牛肉汤根本动不了无忧,不论明枪还是暗箭,宫九更是放心。   其实,认真说起来,需要担心的……应是那位已问鼎天下武林的师傅了。   无忧对于真正危险之人,可不会手软。      ☆、第二十五章   山峦玉翠,花团锦簇,朱栏水阁。   十数余人在小阁中欢畅人生。   无忧走进去的时候,一眼便见着了那个女人。   高挑柔和的身段,如猫儿一般的眼睛,还有那无与伦比的独特魅力。   沙曼是个奇特的女人,别论她心思如何,与别的女子相比自有一份得天独厚。   无忧勾了勾嘴角,一步一攒花,宽大的丝缎波纹般摆动,纤合有度的美好身姿若隐若现。   沙曼也注意到了她。   戴着面具,火红身躯,无忧太挑眼了。   沙曼是个骄傲的女人,小心眼的女人,看到无忧的一刹那,心里蓦然生出几丝危机感。   无忧走到沙曼所在的那桌,随手抽出一张银票,“这位姑娘……就是我家阿九心心念念的人吧?”   沙曼冷冷睨她一眼,“你若看上他,该是去找他,而不是来找我。”   无忧撩过长发,“谁说我是来找你的?自作多情的人我见多了。但你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些。来这里,不过是找刺激。怎么?你赌得,我便赌不得?”   手上的银票轻飘飘的落在桌上,无忧看都不看一眼,她并不在乎输赢。   沙曼不愿与她争论,只讥诮的扫了她一眼,便继续下注。   无忧玩了几把,有输有赢。   不知怎的,沙曼今天运气格外的好,几乎要把其他人的亵衣亵裤也一同赢了去。   无忧眼眸一挑,妖妖娆娆的笑了,“好手气啊。不如,我和你玩上一局?我倒是想看看,阿九看上的女人,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沙曼没有回应她,似乎是把无忧当做如同牛肉汤一般无理取闹的小女孩。   无忧见状,依旧轻轻软软的笑着,伸手入怀,掏出厚厚一沓银票,“想必,姑娘是不会嫌钱多的。我们赌一把大的,就赌上手边所有财产,如何?”   沙曼盯着无忧手上的银票,眼中透出明亮的光,“好!你想怎么赌?”   “就赌大小。不过……光是赌银子未免太无趣了。我们再加点彩头。若是我赢了,你便要把整个人都奉献给我,以后我叫你生便生,叫你死便死。”无忧红唇轻抿,翦眸一片潋滟。   无忧的绝代风华,无忧的嚣张跋扈,都在刺激着沙曼的神经。   她本不是个冲动的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做出这么轻率的决定。   沙曼眼眸更冷,哼笑一声,“那如果你输了呢?”   无忧手指划过嘴唇,懒懒扬起眉,“我输了,便给你自由。”   沙曼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素白手指抵在下颚,无忧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从阿九手里,放你自由。”   沙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你胡说什么?这种做不到的事情你怎么拿来跟我赌!”   无忧摇了摇头,“我既然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不然,我随你处置。这样说起来,其实你根本不吃亏,不是么?”   当然不吃亏。   无忧拥有的财富比起沙曼来多到她想象不到。   就算放她自由的承诺做不得数,沙曼也可以要求无忧做其他事情。   更何况,沙曼早就死心,自知逃不过宫九的手掌心。   有希望,或是没希望,她已看得开。   “好,我跟你赌。我们赌什么?”   无忧执起桌上骰子,意味不明的笑着,“就赌大小。我们……比谁大,怎样?”   沙曼笑了,带着骄傲,带着讽刺,带着胜利者的荣耀,“好!”   沙曼最擅长的便是掷出六点。   “哦,对了,不如我加上一句……不论手段,只论大小。”无忧拢了拢发丝,笑颜妖魅之极。   沙曼瞬间敛了笑意,“什么意思?”   无忧随手指了指,“这里所有骰子皆算在内。只要你掷的出。”   不只比运气,更是比武功。   沙曼沉默了半晌,“……可以。”   无忧突然走到一边坐了下来,“你们谁去请九公子和宫主来观战?这么大的赌注,怎么能不请当事人过来看看呢?”   沙曼心头一跳,“你不会耍什么花样吧?”   无忧轻轻拂过长袖,斜睨她,“莫要如此小人之心啊……江姑娘。”   沙曼脸上惨白一片,“你……”   周围看热闹的人突然散开,现出房内几张空桌,和空桌旁的两个女子。   有人走了进来。   宫九,牛肉汤,还有小老头。   无忧朝着宫九粲然一笑,“阿九。”   宫九对她点了点头。   沙曼见了宫九,心中又惊又恐,不知自己拿他打赌之事会不会惹他生气?   无忧手一扬,“江姑娘,你先请。”   沙曼下意识又看了宫九一眼,见他似乎当真没有动怒,还隐隐有看戏的意思,便不再迟疑。   哪怕只是一个空想。   能得到自由,是她此生唯一的奢望。   沙曼从衣襟边缘抽出一根细长的钢丝,身形移动,如同抽陀螺般将骰子都抽上了天。   无忧神情不变,笑的美极了,也淡然极了。   当骰子重新落在桌上时,俨然全是六点朝上。   沙曼面带骄傲的摆弄着钢丝,微微一笑,“你还不认输?最多,你不过是和我平局。”   无忧掸了掸衣摆,站起身,“与世隔绝久了,果然见识浅薄到如此境地。”   缓缓走到沙曼跟前,无忧手指轻佻的划过她的侧脸,“……无知野妇。”   沙曼的脸气到通红,手中的钢丝向无忧甩了过去。   无忧那柔软无骨的玉手轻轻抬起,慢慢放下。   雄厚强大的内力刹那间席卷了整个房间,钢丝被弹回沙曼身上,将她击飞出几丈之外,直到撞断一根梁柱才停住退势。   但是这般内力攻势下,所有骰子竟完好无损,似是被包裹在无形防护之中。   只听一连串“咔咔”之声。   骰子落下时,众人皆屏住了呼吸。   不可思议。   六面分割。   每颗骰子皆被均匀分割成六面。   沙曼的一颗骰子最多只有六点。   无忧的骰子,有二十一点。   无忧遥遥伸出手,似隔空取物一般将沙曼怀里的银票全都吸附过来。   她笑着甩了甩银票,“明天别忘了到我房里伺候。我的奴仆。”   沙曼被她打到吐血,哪里还有力气说话。一时之间竟觉得,这个女人比宫九还要恐怖千百倍!   无忧转身欲走,小老头笑眯眯的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位姑娘便是无忧了吧?”   无忧冷眼瞧他,“有事?”   小老头笑的慈祥无害,“无忧姑娘与老九看起来感情甚笃,不如晚上一同吃个便饭,陪我老头子闲聊几句?”   无忧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鸿门宴就免了。……无名老先生。”   小老头瞳孔一缩,不再多言。   陆小凤初遇小老头时问他姓名,小老头说自己叫“吴明”,恐是和“宫九”一样是个代称。   小老头是无论如何也查不出无忧的来历,无忧却似乎对他了如指掌。   他已不再是个隐形的人。   无忧方才那一手,小老头深知连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   如此危险的存在,如果不能灭口,便只有招揽了。   小老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宫九一眼,叹息着退了出去。   这海上,似是要变天了。   夜间,晚饭过后。   宫九来到无忧房门前,敲了两下,推门而入。   ……   宫九突然顿住,后退了几步,关上门,再打开。   ……   房中的情景还是那个样子。   一身红衣的女子,坐在桌旁,喝着茶,吃着点心。   这是浓缩的版本。   加上具体细节描写的话……   一身红衣的女子,翘着二郎腿,打着赤脚,露出一截细白小腿。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捏着点心,袖子滑落到手肘。一口一块点心,再牛饮般灌进一口茶,她还甚是不在意的舔了舔沾着碎末的手指。   毫无形象可言。   宫九一度怀疑是自己打开房门的姿势不对。   无忧扫了他一眼,用沾满口水的手朝他招呼,“阿九来了?”   宫九僵硬着脚步走过去,眼中满满的不可置信。   无忧又捏了一块点心,举到宫九面前,……还是那只沾满口水的手,“要吃么?”   宫九木愣愣的摇了摇头。   无忧反手把点心塞进自己嘴里,随意嚼了嚼便吞下去,“怎么了?你家便宜老爹让你来勾搭我?”   一开口,那浓浓的糙汉子之气。   宫九有点懵。   无忧再次舔了舔手指,睨着他,“我要是杀了你师傅,你会不会找我拼命?”   宫九恍惚的摇头,“我打不过你。”   无忧蹙了蹙眉,“不是指这个。我杀了你师傅,你想不想找我拼命?”   宫九迟疑了。   小老头从小培养他,为人虽严苛,但待他极好。   如师如父,倒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无忧嘴角一撇,“算了,我不杀他。不如我废了他的武功,然后你养着他?”   宫九定了定神,注视她,“你为何要对付他?”   无忧眨眨眼,“有他在这里坐镇,你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就算他对你有恩,凭什么凡事一定要听他指挥?既然你连篡位都敢,那么这小小一座岛,何不早早收入囊中呢?”   宫九凝神沉思,“我不在乎这些。”   “我在乎。”无忧直勾勾瞅着他,“我想把你打造成一个无坚不摧、强大不可撼动的霸者。你必须站在巅峰之上,而不是屈居于人下。”   宫九不解的蹙眉,“为什么?”   ……因为职业病。   无忧随手拨弄自己的发丝,“因为我乐意。”   玩过养成的人便会懂得这种感受。   一个自己看中的好苗子,一旦决定开启养成模式,自然要打出最完美的结局。   披荆斩棘,问鼎天下,坐拥江山,美人似锦。   走上人生巅峰,成为人生赢家。   不过,宫九已经算是很出色的人生赢家了。   只差那么一点点。   强迫症者更能明白,就这么一点点,只把人心挠的难受的紧。   无忧蓦然重重一拍桌子,“让残缺美什么的都见鬼去吧!老子要的就是十全十美!就是这么任性怎么着!”   宫九默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他刚刚是开启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么?   无忧拍完桌子又突然沉寂下来,瞅了宫九半天,“不过话说回来,你不适合做皇帝。不如灭了太平王做个闲散王爷,顺便执掌武林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宫九又默了默,“若是老头真的成为废人,你这个提议也并无不可。”   无忧抚过长发,咧嘴一笑,“你要是觉得不够,我们还可以杀上西方罗刹教。玉罗刹的武功被传的神乎其神,不知你和他比有几分胜算。”   宫九望着她,似乎在想,为何这样一个看起来娇娇软软妩媚妖娆的美人,骨子里确实如此的……好斗?   因为无忧的培养者是个崇尚暴力美学的变态。   无忧眼珠子一转,特别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你家妹妹和小情人被我欺负了,你不生气?”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本就是公平之事,我为何要生气?”宫九语气平淡,一点做人家哥哥和情人的自觉都没有。   无忧抿唇笑了笑,“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不错,合老子心意。”   那一口一个老子叫的宫九看无忧的眼神都透出一丝诡异。   她的外貌和她的性格,实在太不协调了。   无忧展开双臂,更是没形象的伸了一个懒腰,“今儿个我得早点睡。明天还等着人来伺候呢。你那小情人如果让我不满意了……你可别怪我太苛责下人。”   宫九沉默了会儿,“你很讨厌她们?”   无忧神色莫名的看着她,“一个凭着你的宠惯为非作歹不知收敛。另一个享受你的付出肆无忌惮不知感恩。我为什么不讨厌她们?”   宫九没有说话。   此刻他心头熨暖,似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那两个女人这般不知好歹,不就应了那句话。   ——你不就是仗着我爱你么。   宫九不在乎,有人替他在乎。   被人这般关心,对宫九来说是头一遭。   笑意爬上嘴角,宫九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无忧挑挑眉,“吃醋的女人最可怕。哪怕她们知道奈何不了我。女人之间的战争啊……你真该感到荣幸才是。”   宫九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确实。”   无忧噗嗤一笑,“三个女人一台戏呢。你可要擦亮眼睛,给瞧好了。”   宫九静默的凝视她,那双妖魅的眸子透出恶作剧的光芒,明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外表看起来如此成熟的女子,怎么就那么像个孩子呢。   叫人忍不住想去宠着惯着守着护着的……女孩子。      ☆、第二十六章   晨起时分。   无忧的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   沙曼以为自己已来的很早。   但是当她踏进屋子才发现,那个火红的人儿半倚在床边,一手支着下颚,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既然是仆人,怎生如此没规矩?退出去。”   沙曼愿赌服输又技不如人,无法,只得忍着气转身跨出门槛,站在屋外。   无忧眉眼含笑,特别有耐心的和她对视。   沙曼微微垂下头,“无忧姑娘。”   “进来吧。”   沙曼重新走入房内,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   无忧挑了挑眉,“做奴仆的,无疑是伺候主子的饮食起居,你什么都不会……要你何用?”   沙曼冷冷的瞪视她,“那你就放我走。”   无忧撩了撩发,不咸不淡的抬眼,“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么个人?我不过是想替阿九教教你规矩罢了。当初他难道是被门挤了脑袋不成?怎么会把你这么个赔钱货带回来。”   沙曼冷凝的眸中窜起火苗,“你为了宫九羞辱我是没用的。你看重他,我却根本不在意这个人!”   无忧妖冶的瞳眸凝注在她脸上,辨不清喜怒,“哦?你是这样认为的?你还真是抬举自己。江姑娘,你告诉我,除了赌钱和勾引男人,你还会什么?”   “宫九留下我是他自己的意思,我从来没要求过他做任何事!”沙曼怒发冲冠道。若不是打不过无忧,她此刻早就动手了。   无忧缓缓起身,上身前倾靠近沙曼,“没有阿九,你如今只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子。没有阿九,你一身武艺从何而来,还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人鱼肉?没有阿九,你如何能过着现在这样衣食无忧挥金如土的奢侈生活?江沙曼,阿九对你可谓是体贴入微无所不至。你凭什么?谁给你的权利霸着他的关怀还恬不知耻践踏他的心意?”   沙曼猛的倒退几步,惊惶的看着无忧,“是!他是对我好!可是,他从未将我当做一个人看!我就像是他手里的玩物,被他攥着在手里供他消遣的玩物!”   无忧微微眯起眼,“那又如何?除此以外……你以为,你还有什么价值?”   沙曼怔了怔,不知是怨是怒的看着她,“你难道没发现么?他根本就不是个人!他是个怪物!每次被他看上一眼,我就觉得是被毒蛇盯住的猎物,浑身都在发冷。”   无忧抿了抿唇,妖妖娆娆的笑开,“既然你这样不喜欢我的阿九,那我便成全你……让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如何?”   沙曼闻言大惊失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无忧一手勾起她的下颚,将脸凑了过去,一口冰冷之气呼在她惨白的容颜上,“你若是觉着待在阿九身边太冷,我便好心让你时时刻刻热起来。青楼楚馆,才是你真正该容身之处。江沙曼,你和你那个豺狼般的哥哥没什么两样。良心都被自己吞了。”   沙曼仿佛血液流尽一般,连指尖都泛了白,“……宫九他……不会答应的。”   无忧用力捏住她的下巴,眼中似乎淬了冰渣子,“哦?这会儿怎么就知道惦记我家阿九了?你是不是对自己发过誓,无论谁杀了你哥哥,你都要用这身子做报答?”   沙曼吃痛的蹙起眉,她无暇顾及这些。她的确发过誓,但是她从未与人说过,连宫九都没有,无忧又是怎么知道的?   无忧当然没那么好心给她解答疑问,眸子闪着妖冷的光,她笑的眉眼弯弯,“我会亲手杀了江玉飞,毁去他一生基业。到时候,连同先前的赌局,我们之间的帐,可要仔仔细细……慢、慢、的……算清楚。”   沙曼抓住无忧的手,试图将她推离自己身边,“你这个疯子!你和宫九一样都是怪物!你、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你和宫九到底是什么关系?”   无忧冷不防松开了手,沙曼被自己使出的力道弹到地上,狼狈之余仍旧满脸坚毅。   “我与阿九非亲非故。哪怕不是阿九,换了其他人,我也会这么做。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小白眼狼。吃他的、用他的、被他宠着、哄着,却口口声声说是他的错,这样不要脸的负心薄幸之人……难道不该接受惩罚?”   沙曼冷冷笑了起来,沙哑的嗓音透着说不出诡异,“就算我错了,这也是我和宫九之间的事情,和你有什么相干?宫九尚且不说什么,你何必多管闲事?”   无忧屈指摩挲自己的下颚,扬起嘴角,“附骨之疽必要剔除。我会让你知道,没有了阿九,你本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要你用余生去悔悟你犯下的错。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沙曼恍然间打了个冷战。   她不敢想象,真如无忧所说,回到那个地方,自己会变得如何。   不,宫九一定不会任由无忧作为的。   他离不开她!   红艳的身姿翩然轻动,长袖甩上沙曼的脸,“若不是阿九有意纵容,你又怎会养成这般矜贵傲骨?不懂得感恩图报的下作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阿九。”   那裙衫的布料本是极柔极软的,但无忧付诸内力之后便不同了。   名副其实被甩了脸子的沙曼,无论心理还是身体,都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红肿的脸蛋,怎担得起她那高傲不可一世的风姿?   做人,必须摆正自己的位置,认清自己的身份。   无忧轻飘飘的扫了失魂落魄的沙曼一眼,笑容清澈而无辜,“我这便去寻阿九一同用早膳了。你嘛……就等着,我给你宣判的那一天。”   死亡是种解脱。   等死却是种折磨。   在明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悲惨下场的前提下,她每天都要担惊受怕,不知何时就会被人从温软的被窝里拖出来,活生生推入那火坑。   沙曼厌弃生活,也厌弃男人。   但她却迟迟没有寻死。   她还是不想死。   就算被豢养在这个小小孤岛,她仍旧没有去死。   她厌了,却不绝望。   宫九给她太多,多到她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愁,只专注的敬畏宫九,试图逃离宫九。   有必要,给她上一堂课,让她看清自己到底是有多无知多无耻。   想逃?   好啊。   那就放你自由。   被养尊处优过的家猫,就算放出去,也永远都成不了野豹。   小桥流水,花间凉亭。   当无忧满身清爽满面笑容的坐到宫九对面,宫九微微扬了扬眉,“你又欺负过沙曼了?”   无忧顿时横眉冷对,“怎么?你那么心疼她呀?不如我让她欺负回去?”   宫九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最终摇了摇头,“日后你必以十倍奉还。”   无忧嘴角一撇,“你还真了解我。”   宫九没有接这话,递过去一个小碟子,“这是早间采自玫瑰晨露所制甜糕。”   无忧眨了眨眼,抿着唇睨他,“九公子果然事无巨细无微不至。”   他们相处几日,无忧爱花嗜甜的那么明显,宫九不会注意不到。   可贵的不过是,他惦记着她。   待无忧咬下甜甜酥酥的点心,宫九又如解语花一般送上一杯茶,“这是莲花碾碎之后伴着荷叶露水泡制而成。”   无忧毫不客气的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唔,还可以。”   对这茶,无忧看起来并不怎么赏脸,但宫九不在意这些,“过几日我便要回王府了。”   无忧甚是随意的点点头,“我也懒得待在这里了。你那个妹妹和你那个小情人估计都想扒了老子的皮。”   宫九眼里染上笑意,“恐怕整座岛的人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   无忧笑出声来,“没错,你真是识货。”   宫九顿了顿,望着无忧,神情晦明难辨,“你可是要回到花满楼身边?”   无忧敛起笑容,“那是自然。”   宫九眼眸暗上几分,“谁都留不住你?”   无忧摇了摇头,“我自逍遥我自在。就算真的留住了人,留不住心,有意义么?”   宫九垂下眼,脸色沉了沉,“若是花满楼被杀,你又如何?”   无忧拢拢发丝,目光悠远,嘴角微勾,“有我在,他不会有事。若有人伤他,我屠其满门。若当真有人杀他,我灭尽天下人。”   宫九眼中最后一缕希冀破碎,“我懂了。”   无忧看着他,笑的极其诡异。   不,你不懂。   这个假设从来都不会成立。   别说花满楼不会伤着碰着,就算真的死了,无忧也能从地府把他拉回来。   无忧是佛前花,性格再诡谲也不会嗜血成性。   她不轻易杀人。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她没有必要自己动手。   因果律,她是神,自然比凡人更懂些,也更信一些。   之所以说这些话,便是想告诉宫九,花满楼之于她,重于整个天下。   无忧眼眸一转,意味深长的注视宫九,“如果我说,沙曼、牛肉汤和我之间,你只能偏袒一个,你选谁?”   宫九的眼里突然又有了光,看着无忧,毫不犹豫道,“你。”   无忧扯了扯嘴角,把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别误会,我只是既想欺负她们,又不想和你起冲突罢了。就算你选择她们……结局也不会变。”   话音刚落,眼前已没有无忧的身影。   远远望去,那一抹红在丛丛簇簇的花团中也是格外显眼妖艳。   清风中,无忧独有的靡靡之音飘忽而来。   “知音知己知心,莫逆不相忘。君子之交淡如水,何以两相缠。”   我既待你如挚友,至死不忘,又何必要时时处处在一道呢。   心中记挂,便够了。      ☆、第二十七章   回到房中,已有一人在那里等她。   还有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牛肉汤。   无忧脚下不停,径自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执起梳子,慢条斯理的顺起自己的发。   牛肉汤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带着纯真的笑,捧着牛肉汤端到无忧跟前,“未来嫂子,这是我特意为你熬的汤。别的不说,既然你都要和我成为一家人了,怎么能不尝尝我的独门手艺?”   无忧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微微挑起的眉梢,透着说不出的讽刺意味,“化功散的味道好不好,你自己没尝过,又怎么知道?”   牛肉汤脸上一僵,“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是很明白。”   无忧抿唇一笑,“不明白也无所谓。你喝下这碗牛肉汤,自然就会明白。”   牛肉汤硬是挤出丝笑容,“嫂子,这汤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我怎么好喧宾夺主呢?”   无忧冷眼斜睨,“是啊。这汤是你们专门为我准备的。对了,我不是你嫂子,也不会成为你嫂子。老头子的心思不会得逞,他废不了我,更别妄想控制我。”   牛肉汤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以己度人的话,牛肉汤很是害怕无忧会突然发难杀她灭口。   但见无忧一副坦然自若的闲淡模样,又不像是动了怒。   牛肉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既然对我起了心思,怎不自己现身?指使个女娃娃来送死,是身为父亲应该做的么?”   话音未落,一道影子倏然窜入。   小老头想要出奇制胜,找机会对无忧下手。   可惜,他再怎么使手段,也赢不了无忧。   无忧慢悠悠的伸出一根手指,凌空一点。   啪!   小老头蜷缩着身子摔在地上,浑身痉挛。   无忧装模作样的吹了吹那根手指,晃了晃脑袋,“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啪!   牛肉汤惊到手里的碗都跌落在地,滚烫的汤水撒了她一身也犹未知觉。   “你与我家老九情深意重,我怎么会害你呢。只不过、只不过试试你,看你配不配得上老九。”小老头头上不断沁出冷汗,难为他还能保持镇定。   无忧站起身,蔑视他,“哦?那么,你试下来的结果如何呢?”   “无忧姑娘武功谋略都足在我之上,老九若是能娶了你,自然是顶顶好的。”   无忧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沉吟道,“不好,不好。你家老九貌美如仙,又是皇亲贵胄,想嫁给他的女人那么多,我可不想和一堆女人抢一个男人。太丢人了。”   小老头哆哆嗦嗦的抬头看她,“老九心里只有你一人,绝不会有其他女人。”   无忧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拔出头上簪子抵在小老头眉心,“是么?没有其他女人啊?那……沙曼算什么?……牛肉汤又算什么?”   小老头内心似有一番挣扎,瞥了一眼呆立在旁的牛肉汤,“她们都算不得什么。如果你不想她们碍眼……老头子我可以代劳。”   牛肉汤瞬间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小老头。   如师如父,从小宠着她长大的人竟然说出这种话!   在生死面前,这个不知是不是亲生的女儿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再者说,对小老头而言,他养着的这些人都只是工具罢了。   无忧轻笑一声,簪子的尖端若有似无的划过小老头的周身穴道,“不用了。以后也不用了。因为……你没机会了。”   手指轻弹,整根簪子没入小老头气海穴,破了下丹田,泄去他一身真气。   他再不可能练武。   小老头身体一软,几乎昏死过去,“你……你……为何……”   无忧站起身,拍了拍手,“我从小就被教导所谓睚眦必报。我本是个小心眼的人,你这样算计我,毒汤都端到我面前了,我怎还能容你?我不会杀你,毕竟你是阿九的师傅。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安安生生在岛上养老吧。阿九会尽孝道的。”   小老头心中大骇,却无能为力,哀莫大于心死般闭上了眼。   无忧眼眸一转,看向牛肉汤。   牛肉汤身子一抖,连连后退,“我……我也是奉命行事。他是我师傅,是我父亲,我不能违背他的话。”   无忧颇是理解的点点头,“你别怕,我没打算把你怎样。你说得对,他是你师傅,是你父亲,你合该好好待他。这样吧,往后他的饮食起居,全都由你一人伺候。若是任何一件假手他人,我便取你身上一件器官,如何?”   牛肉汤怔了怔,似乎没听懂她的意思,“我……伺候他?”   无忧弯了弯眸子,很是开心的样子,“对啊。说的浅显一些,他的吃喝拉撒睡都由你负责。怎么?不愿意?”   一股子寒气猛的窜起,牛肉汤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我愿意!”   无忧笑意又浓了一些,“虽然说过些日子我便会随你九哥回到中原。但你可千万不要心存侥幸。不然……迦蓝阁随时欢迎你。”   牛肉汤已然傻了。   迦蓝阁,是比他们这座小岛更避世、更神秘、更恐怖的存在。   牛肉汤哪里敢心存侥幸,她这样的女孩子,可是很惜命的。   无忧拂过袖子,懒洋洋的拢了拢发,“好生伺候你父亲吧。”   牛肉汤点头如捣蒜,根本不敢再抬头看她一眼。   静。   冷风掠过,牛肉汤猛的一颤。   良久之后,她终是忍不住移动视线。   房里哪儿还有无忧的影子?   一身冷汗。   晚饭过后,无忧本是在院子里悠闲的踱步。   不知怎地,眉头跳了跳。   看来,又有人在作死了。   无忧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向宫九的房间走去。   还未靠近房门,便听到里面传出的诡异声音。   鞭子抽在肉体上的声响。   还有,男人兴奋的低喘。   “九哥,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无忧么?你把她赶走好不好?你要她还是要我呢?她会像我这样用力的抽打你么?九哥……你说,你说讨厌无忧,我就给你,给你更多更多,好不好?”   无忧嘴角一抽,抬腿直接踹飞了房门。   牛肉汤一时间简直魂飞魄散,高举的手连鞭子都拿不稳了。   无忧妖妖娆娆的笑了,“继续啊。怎么不继续了?这样精彩有趣的一幕,怎能让你们独享?”   宫九见了无忧,也是说不出的心虚。   他输给自己的心魔,她会看不起他的。   无忧瞧都没瞧宫九一眼,顺手甩出一根绸缎将人捆好扔到了床上,然后很是随意的坐下,翘起二郎腿,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瓜子,咔吧咔吧啃着。   这一系列的动作使得牛肉汤目瞪口呆。   无忧斜睨她,“坐啊,我们来谈谈人生。”   牛肉汤很想就这么给她跪下了,“我……我再不敢了!”   其实牛肉汤敢这么做,是因为她觉得无忧看在宫九的面上,绝不会杀她。而且,既然无忧那么看重宫九,那么从宫九身上下手,或许就有机会彻底摆脱无忧。   无忧嗑着瓜子,无视以宫九低浅的喘息呻吟组成的背景音乐,闲适的就像身处琼楼玉宇、享受高床软枕。   牛肉汤怔怔的看着她,有点接受不能。   要杀要刮还是给个痛快比较好。   这种等着被宣判死刑的感觉实在是太糟心。   “我跟你九哥不是那种关系。”无忧吐出瓜子壳。   牛肉汤没有接话,但是她脸上写着满满的“不信”。   无忧没理她,继续道,“所以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左右不了我的决定。”   牛肉汤身子一僵,细细密密如针刺般的恐惧感自心头蔓延开来。   无忧轻笑,“本就不聪明,却还想要自作聪明。这样的人……岂非可笑?”   此刻,牛肉汤竟也觉得自己的作为万分可笑。   班门弄斧,自己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的确可笑。   无忧扫她一眼,“不过有件事你没有猜错。你是他妹妹,怎么说我都会看在阿九的面上饶你一条性命。但是……你觉着,生不如死这个词,难道是古人没事造出来玩的么?”   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种。   结局却只有一种。   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式也有很多种。   而结局……更是因人而异不可预测。   牛肉汤才真正知道要怕了,纵然借给她几千几万个胆子,她也再不敢打无忧的主意。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愿意成为你最忠实的奴仆!一切都听你的!”牛肉汤跪倒在无忧脚下,面容显得分外真诚。   无忧似笑非笑的扬起眉,“你?奴仆?我可不想如此自贬身价。不过,我喜欢听话的孩子,只要你乖乖的,我便绝不会伤害于你。”   牛肉汤深深低下了头,“是,我会乖乖的。”   无忧勾起嘴角,“本分点,做你该做的事情。莫要奢求不该求的事物。若是越过了那条线,没有人救得了你。小老头不能,宫九……也不能。”   牛肉汤直觉得浑身发冷,仿佛连呼出的气也带着冰渣。   无忧骤然回头,冰冰冷冷的眼望着宫九,“若你不能成为我心目中的阿九。我宁愿此生再不见你。”   宫九猛的一震,周身那似火烧般的痛楚刹那间褪的干干净净,徒留满身苍凉。   不在乎的时候什么都不在乎。   在乎的时候……他学会了恐惧。   宫九一直觉得自己冷心冷情。   但他知道,时刻在笑的无忧,比他更冷。   花满楼什么都有,所以他不在乎。   宫九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也不在乎。   博爱和无情,有时便是异曲同工。   他们这样的人,一旦在乎了,赔上的便是整个身心……甚至人生。   无忧成为他们的在乎,便有了威胁他们的武器。   主人云,变态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蛇精病的人生不需要掩饰!   她就是卑鄙的如此理直气壮!      ☆、第二十八章   阳春三月,花开富贵。   清晨,朝露未晞。   温润男子走到回廊上,执起花洒细致的替每一盆花浇灌。   多年未见此般色彩,他每天在这些花上耗费的时间比瞎了眼时还更多了些。   小楼的隔壁又多了一座小楼。   奇怪,它是什么时候在的?   它是一直在那里呢,还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   记忆似乎有些模糊了。   那座小楼里住的又是什么人?   露在外头的回廊上也有许多花卉,都是花满楼也叫不出名字的珍品。   花满楼似有预感,心跳快了些,情绪越发高涨起来。   水流溅在花瓣上的声音自身边传来,花满楼回头望去,便再动弹不得。   红衣如火,花开烈焰。   美到极致的身姿,美到极致的笑容,还有……美到极致的五官。   没有面纱,没有面具。   只有最纯粹最真实的无忧,站在那里,对着他笑。   花满楼的手微微颤抖,一如他的心脏。   无忧眨了眨眼,一手支着下颚,“好看么?”   花满楼稍稍局促道,“好看。”   无忧又眨了眨眼,“想不想就这么看一辈子?”   花满楼凝视她,似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想。”   无忧缓缓勾起嘴角。   一时间,花开满楼。   世上最娇艳的花朵,此刻就在他面前。   无忧朝花满楼伸出双手,“这时候就别管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了。你还不快点!”   花满楼怔了怔,蓦然失笑,上前几步,揽住无忧的腰身,把人从那座小楼抱到自己的小楼。   无忧眼珠子转了转,“花公子是在耍流氓么?还不放手?”   花满楼笑着,反而抱紧了些,“你说过,我不是个君子。”   无忧抓住他的衣襟,凑近他,“就算做不成君子,你也没必要学做登徒子啊。”   花满楼眼中盛满数不尽的柔情,只觉整个心都泡在蜜糖里,软的不可思议,“若你愿意让我负责,那便不是登徒子了。”   无忧咬了咬唇,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合法耍流氓的关系么?我可要好好考虑考虑。你看,我嘛……长的那么美,世上的男人又那么多,我为什么非要吊死在你这棵树上呢?”   花满楼轻抚她的发丝,指尖滑过她的脸庞,“我喜欢你。”   无忧怔怔的看着他。   ——花满楼,你喜欢的到底是谁呢?小凤?还是无忧?   花满楼摩挲无忧的脸蛋,情不自禁的将额头贴上她的,“不是小凤,也不是无忧。我喜欢你。”   不管你叫什么,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只喜欢你。   无忧沉默着,不可抗力一般,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几乎要咧到嘴后,“我……我不是小凤,也不是无忧。我叫姿罗。”   花满楼愣住了。   无忧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的话?”   “自然记得。”花满楼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就要对我负责。   她从未欺骗过他。   她给过他机会,也给过他退路。   她当真没有想要强求他的感情。   所以,他们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无忧都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   想明白之后,花满楼心中触动极深,更为爱怜的把她搂在怀里,“我定不会负你。”   无忧轻轻叹口气,“接下来我要对你说的话,很重要,而且对一般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你既然已做了决定,我就绝不会允许你反悔。”   “我必不会反悔。若是我又伤了你的心,自是随你处置,绝无怨言。”花满楼与她对视,用赌咒发誓般的语气郑重其事的承诺道。   无忧抬眼,“我不是人。”   ……   饶是有了一定思想准备的花满楼也被她这么一句话打蒙了。   汉语文学博大精深。   这么短短四个字,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花满楼表情空白了几秒钟之后,颇是哭笑不得,“那你为何物?”   物,物种。   无忧面无表情,“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物,物品。   花满楼表情再次空白了几秒钟,更是哭笑不得,“若不出意外,我全家很快就包括你了。”   无忧一脸血的看着他,“……臭牛忙!”   原本还有几分严肃的气氛彻底被打破,花满楼笑的无奈至极。   无忧撇撇嘴,迅速摆正自己的面部表情,“我是花,杀人的花。”   花满楼凝眉,“你不是杀人的花。”   无忧接着道,“我是美得可以杀人的花。”   花满楼又一次表情放空,“……你是。”   无忧突然咯咯笑起来,双手揽上花满楼的颈项,“你不是好奇我的来历么?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我是花神,我拥有可以穿越不同时空的力量。之前的上官丹凤,我并不是易容,而是附身。穿越时空时我根本不需要名字,因为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是附在别人身上。你看到的乌墨,她也并不叫乌墨。迦蓝阁是代称,无忧和乌墨也是代称。迦蓝阁可以说是我们临时的家,它自身便能移动在任何一个时空中,也能使其他人穿越时空。”   说到这里,无忧顿了顿,侧头去看花满楼的反应。   很好,他笑意不变,满脸认真的在听。   无忧缩了缩脖子,脸上有点尴尬,“至于我的职业……为什么要穿越时空……呃,咳,呵呵……你看啊,我长得那么美,自然要物尽其用,你说对不对?”   ……   这次,花满楼面无表情了。   无忧立马泫然欲泣状,“我还是小小花骨朵的时候就被主人捡回去了。我从小就是被这么培养的,主攻色与相,专职勾搭男人。不过你要相信我,我勾搭的是男人的心,跟他们的身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   花满楼摸了摸无忧的脑袋,他自然是相信她的。   相信归相信。   作为一个男人,听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去勾搭别的男人,数量还……咳,谁能大方的说自己不介意啊!   无忧讪讪一笑,讨好的用脸蹭了蹭花满楼的脖子,“你放心,我既然跟了你,就不会再接受这样的任务了。老子早就决定金盆洗手了。”   花满楼定了定神,抚过无忧的长发,“你的主人……会答应你?”   说到主人,无忧的表情飘移了那么一下下,“她当然会答应。她自己就是嫁了人生了孩子之后急于找接班人才来迫害我的。”   神鬼之说花满楼自认还是可以接受的。   但无忧那匪夷所思的“职业”,他表示比无忧的身份更令他无法理解。   她们做那些事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要……勾搭男人?   无忧见花满楼满脸纠结,皱了皱鼻子,开始普及时空之间的联系,表达出她们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她们是多么伟大光荣绝壁该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所以说……”无忧庄严肃穆道,“我拯救了世界。我是救世主。但我做好事从来不留名,连真名都没人知道。如此低调的华丽真是连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他们其实可以亲切的称呼我另一个名字……红领巾。”   ……   “抱歉,好像被主人附体了。”无忧捂脸。   花满楼果断无视了那一长串听起来貌似很厉害但实际上半毛钱意义都没有的废话,选择抓重点,“你主人,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   无忧惊悚的看着他,“花满楼你抓重点的方式好奇葩!”   呃,不,就对话本身来说,拯救世界的确很了不起。   关键是,花满楼不知道拯救世界的过程啊!   算了,说多了都是泪。   花满楼想了想,“你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无忧没有丝毫抑扬顿挫的说道,默了默,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她是个崇尚暴力美学又是人格分裂重症患者的惯性纵火杀人犯。”   ……   花满楼愣在那里。   无忧四十五度忧郁望天,“爱好是……灭人全族。”   花满楼完全说不出话来。   无忧晃了晃脑袋,捧住花满楼的脸,“不不不,刚才你听到一切都是幻觉。忘了她,快点忘了她。”   她越是这样说,花满楼便知道,她方才说的都是实话。   花满楼不认为养成无忧和乌墨的人会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   经过无忧这么一说,他还真的……很好奇。   无忧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鄙视鄙视强烈鄙视,花满楼同学你真是图样图森破好么?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在晓栩大人面前那都是可怜可爱可歌可泣的小绵羊好么!   无忧眉眼上抬,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打量花满楼,“还好还好,像你这种温润如玉型的美男是主人的克星。她绝对不会对你下毒手的。”   花满楼更好奇了。   无忧看着他,满脸沧桑,“不要好奇,千万不要好奇。好奇心杀死喵,绝壁会死的透透的。”   好吧,花满楼的好奇心被反作用力全面调动起来了。   反正嘛,他们这个关系,以后肯定是要去见家长的。   哦,对了。   还有那个……月和大人。      ☆、第二十九章   在这一方江南小镇上,所有人都知道,有一栋小楼,里面住着天人一般的花公子。   后来,他们又知道,小楼边上还有一栋小楼,里面住着同样天人一般的无忧姑娘。   理所当然的,这两位天仙下凡的人物之间那显而易见的关系也是尽人皆知了。   无忧上街依旧需要戴面纱,不戴可是会出现交通事故的。   晓栩身边的三个孩子都有一个通病,好吃懒做。   呃……重点在好吃。   无忧自己不会做饭,但对吃的要求却很高。   吃货什么的,大家都懂的。   况且,她的身体没有饱腹和涨肚的概念。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姑娘有了呢!   川流不息的大街上。   无忧和花满楼手牵着手,正准备去觅食。   他们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以往过着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   他们又都不是在意身份的人,反而厌倦了浮华,觉得这种小情小调的小老百姓的日子很是有趣。   识货的人便会知道,路边摊往往能淘到好东西。   在吃这个方面,古代不比现代,食品安全方面更让人放心。   嗯,以上不过是为了说明一个问题。   无忧和花满楼去吃路边摊了。   “老板娘,两碗……哦不,三碗云吞面。”无忧眉眼弯弯,一提起美食,整个人都散发出愉悦的气息。   花满楼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吃那么多。”   无忧斜眼,“他们不都说我怀了你的孩子么?这些还算少的呢。”   花满楼脸颊一红,失笑,“你怎么也跟着一起闹。女孩子家的……咳,矜持些。”   无忧挑了挑眉,身子懒懒的靠在花满楼身上,“哦?花公子可是嫌弃奴家?”   花满楼微微别过头,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小生岂敢。”   三碗面依次被放在桌上,老板娘艳羡的笑着,“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   花满楼笑而不语。   无忧揽过发丝,冲老板娘嫣然一笑,“是呀。有句话说得好……新婚燕尔嘛。”   花满楼装模作样的低咳两声。   老板娘笑出声来,“对对,想当年啊,我那口子追我的时候,那黏糊劲儿。诶?你们什么时候成的亲?咱们街坊邻居怎么都没听说?”   无忧眉眼微抬,不怀好意的扫了花满楼一眼,“可不是么,我们根本就没成亲啊。小女子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花公子……不过,这都是小女心甘情愿的。大姐你说说,别说是嫁,哪怕是做妾、做婢,能伴在花公子这样的人身边,哪个女人不愿意呢?”   老板娘特别不赞同的瞪了花满楼一眼,转头又对无忧笑道,“小姑娘你可真痴情。但是要我说啊,女人还是得强势一点好,别尽让男人占了便宜去!”   无忧含笑点头,“是极了,大姐真真是说到无忧心坎儿里。但是没法啊……谁叫我……爱他呢。”   花满楼心头狂跳,脸上已殷红一片,“这位大姐莫要误会,我与无忧早已订亲。且无忧现下住于我邻边小楼,并无任何逾矩之举。我……自是十分珍惜她。”   这次轮到无忧脸红了。   这样明晃晃的告白真的好么?   老板娘笑的见牙不见眼,“你们啊……真是天作之合!我先在这里祝二位白头到老子孙满堂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请大姐我吃一杯喜酒!”   花满楼镇定的点头,“花某记着了。”   待老板娘走远了,无忧微怒的睨着他,“什么订亲?谁与你订亲了?这么自说自话……哪里是君子所为?我要告诉天下人,堂堂花家七公子,根本就是个欺男霸女的无耻之徒。”   花满楼作出一张严肃脸,“方才你已坏了我名声,要对我负责。”   无忧恨不得糊他一脸,“花满楼你怎么能那么流氓!”   花满楼温柔的笑开,揽过她的肩膀,“是极,小生对姑娘耍了流氓,合该要对姑娘负责。”   无忧简直要以头抢地,“腹黑属性还自带加成的啊!老子要申请抗性BUFF啊摔!”   花满楼虽听不懂无忧在说什么,却也知道她害羞了,抚了抚她的发丝,柔声道,“纵然你不愿嫁我,我也是要守你一辈子的。”   以退为进什么的太卑鄙了好么花公子!   无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够了!别给老子下套!吃面!”   泄愤一般,无忧嘬面的动静很大,汤水都溅了出来。   花满楼宠溺的笑了笑,掏出帕子替她擦拭嘴角,“吃慢点,小心噎着。”   无忧脸上又是一红,果断选择无视他。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什么的……太丢人了!   无忧吃的很快,花满楼一碗面没吃完,她两碗已经下肚了。   当然了,从小养成的体态礼仪根深蒂固,吃的再快也是一副优雅妩媚的模样。   无忧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子,“作为饭后甜点,难道不该来一发……咳,来一串糖葫芦么?”   花满楼疑惑的看着她,“为什么是糖葫芦?”   无忧微微眯起了眼,“因为……酸酸甜甜就是爱啊!”   花满楼怔了怔,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开。   片刻后,他果真拿着一串糖葫芦回来了。   无忧懒懒的睨着他,“没想到花公子还真信这一套?跟小姑娘似的。”   花满楼叹了口气,“谁叫花某心仪之人是个喜欢糖葫芦的小姑娘呢。”   无忧咬了咬牙,夺过花满楼手中的糖葫芦,恶狠狠啃下一口,“臭牛忙!”   花满楼失笑,探过头去,当着无忧的面,就着她的手衔住另一颗,头一扬便含到了嘴里。   无忧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花满楼咀嚼了两下,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果真是酸酸甜甜,令人回味无穷。”   无忧嘴角一抽,“妈了个蛋,攻略太多男人果然遭报应了,竟然上赶着被反攻略。”   花满楼笑着握住无忧的手,“走吧。”   无忧依旧面无表情,“腹黑的男人最讨厌了,还是月和大人……呃。”   沉默。   有时候,微笑也是一种威胁。   比如,殊若的微笑。   又比如,花满楼的微笑。   无忧望天,“月和大人他……是我的偶像。就是那种,被供在佛坛上每天三炷香外加顶礼膜拜但绝对不能亵渎的存在。嗯。”   花满楼笑如春风,“前些日子你说要在我的小楼安一张卧榻,可有中意的?”   ……嗯?   好吧,刚才的事就算揭过去了。   无忧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事你不用操心,我直接从迦蓝阁搬一张过来就成了。”   花满楼点点头,“日头还早,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无忧想了想,“我们晚饭吃什么?”   ……   无忧那栋小楼如同摆设一般,除了睡觉时,无忧根本不怎么待在里面。   而且,无忧本就不是需要固定睡眠的族类,有时候那可怜的小楼只得自守空房。   花满楼爱花。   无忧也爱花。   花满楼的花多是盆栽,布满小楼的每一寸土地。   无忧作为花神的优势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无论什么品种的花,她都能让它们花开四季永不凋零。   如今这小楼已不是当初那番风景了。   梁柱框架上枝条缠绕,垂吊着各种珍稀花卉。   无水无土也可存活。   实现了真正的花开满楼。   不只如此,无忧的花是有生命的,有智慧的生命。   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擅闯小楼,无论是从门进还是从窗进,那些花花叶叶都不是好惹的。   具体详见……某小鸡。   晶莹剔透的镂花翡翠香妃榻上,火红衣裙铺散,绝艳美人玉手捻起一颗葡萄,缓缓送入口中。舌尖一探,红唇轻抿,妖娆眉眼斜斜睇去,似笑非笑。   正对着她的那条廊上,穿着大红披风的男人被枝条锁住了四肢,吊在半空中。   无忧眼眸半阖,又送了一颗葡萄入口,“青天白日,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奈何宵小如贼呢?”   陆小凤看到那番魅惑姿态的无忧,下意识两眼发直盯着她看,但转念一想,忆起她粗暴的面目,便什么绮念都不敢有了。   况且无忧是他的朋友妻。早晚的事。   “哈,无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花满楼呢?你把他藏到哪儿去了?”   无忧眉梢一扬,“你对我男人……有想法?”   陆小凤打了一个冷颤,“怎么会呢!花满楼是你的!从里到外都是你的!但是,我怎么说都是他过命的朋友,你何不爱屋及乌,对我好一些呢?”   无忧勾唇轻笑,“哦?陆公子的意思是……希望我爱你?”   陆小凤又打了一个冷颤,“不不不不!绝不是这个意思!咳,你觉得,我们非要用这样的方式说话么?”   无忧伸手撩了撩发,“嗯?有什么问题么?”   没问题么?   他可是被吊在房檐下啊!   楼下传来轻巧的脚步声,陆小凤如同观望救世主一般看向楼梯口。   无忧笑了笑,继续啃葡萄。   花满楼端着饭菜上了楼,就像没看到大白天擅闯民宅的陆宵小似的,放下饭菜便去夺无忧手中的葡萄,“莫要贪嘴。”   无忧横了他一眼,“怕什么?我又吃不坏。我有这个资本贪嘴,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花满楼顿时板起脸,“今天的午饭你想是不用了。”   无忧猛的跳起来,整个挂到花满楼身上,“别啊,我家阿七秀外慧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怎么忍心辜负你一片赤忱为我做的饭呢?”   花满楼无奈的笑了笑,抱着如八爪章鱼一般的人儿走到桌前坐下。   无忧就这么赖在他腿上不动了,“啊——”   花满楼默了默,妥协的夹起一筷子菜送到无忧嘴里。   无忧弯起了眸子,顺手摸了一把花满楼的脸,“好乖。”   陆小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样不要脸的秀恩爱真的好么?   无忧也夹了一筷子菜凑到花满楼嘴边,“来而不往非礼也。”   花满楼自然是泰然自若的吃下了。   无忧将自己油腻腻的嘴印在花满楼脸上,笑的见牙不见眼,“真是好乖好乖~”   陆小凤:……瞎了我的狗眼!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腻腻歪歪的享受了一顿粗茶淡饭。   “我说,花满楼……”陆小凤怒求刷存在感!   花满楼抬头,脸上浮现淡淡惊讶,“陆小凤?你怎么在这里?”   陆小凤:……不会再爱了。   无忧笑眯眯的把花满楼的头掰回来对着自己,“他不重要。”   花满楼沉默片刻,“你可吃好了?晨起使我见后院一株茉莉花开得好,便撷了几簇下来。一会儿待我去泡些花茶,解解饭腻。”   就这么赤果果的忽略了那只落难凤凰。   无忧又凑过去献上一记轻吻,“我家阿七最体贴了。”   陆小凤生无可恋的目视远方,引喉高歌,“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无忧两手一拍,“真不容易,陆小凤终于会唱别的词了。你那半口气的将进酒实在难听。嗯……这声声慢更加难听。”   “花满楼,我们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你你你……你可不能见色忘义啊!”   无忧低头,“开裆裤?”   花满楼原本还想替陆小凤说说好话,这会子……他还是吊在外头吹吹风清醒清醒脑袋吧。   “我去泡茶。”花满楼看着无忧,示意她起身。   无忧顺从的站起来,“那我把碗筷收拾一下。”   花满楼与无忧先后下了楼。   这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看的陆小凤一愣一愣的。   ……等等。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第三十章   大金鹏王的事情过去之后,陆小凤无所事事了好一段时间,不知怎么就想到要来花满楼这里吃白食。   嗯,他其实更关注花满楼和无忧的八卦。   “几个月不见,你这个小楼怎么变成这样了?”被吊了一下午的陆小凤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   整个小楼都是可以杀人的花!   无忧弯起眸子,“我家阿七是花神啊。你看这□□满园关不住,可不就引得你这支红杏入墙来?”   陆小凤默了默,“那些花是什么来历?怎么还会绑人?”   无忧眼眸一抬,“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你也是见过乌墨的,此等奇门遁甲之术……你必然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陆小凤点点头,似乎是接受她这个说法。   “这次你来,可是要小住几日?”花满楼微笑着接口。   既然无忧不想让陆小凤知道她的秘密,花满楼自然是三缄其口。   无忧直勾勾盯着陆小凤,大有“你敢答应老子分分钟灭了你”的架势。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项上人头,苦笑,“本来是的,不过我是个知情识趣的人,怎么好打扰二位的风月。这次来还有件事,不知道花满楼是不是对苦瓜大师的素斋感兴趣?”   花满楼看了无忧一眼,她必然是会感兴趣的,“苦瓜大师难得下厨,花满楼怎能错过?”   无忧深知绣花大盗的案件将至……嗯?等等,似乎还有一个关键人物。   “你们聊,我出去走走。”   话音刚落,无忧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花满楼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说花满楼,我一直以为你会找个宜室宜家的大家闺秀,再不济也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家碧玉,怎么就挑中了无忧那种……”暴力满分言行乖张三观歪斜的女汉子?   花满楼若有似无的望了望窗外,“慎言。”   陆小凤一怔,如临大敌的转过头去。   还好还好,某人没来个回马枪。   一瞬间,陆小凤脑子里出现四个大字。   家!有!悍!妻!   花满楼笑了笑,“无忧有哪里不好?”   陆小凤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不能忍的缺点,“看到你们这么恩爱,叫我这个孤家寡人情何以堪。”   花满楼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叫那些苦苦等你的女子们情何以堪。”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不说话了。   那厢,无忧出了小楼,如猛鬼出洞般狰狞的笑了笑。   陆小凤说的话她可是都听到了。   看来,某小鸡是不要身上某部位了。   熙熙融融的人群里,无忧闲庭漫步一般逛着。   走着走着,无忧突然伸手一掐。   “唉哟哟!女侠饶命!”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汉子被钳住了手。   无忧冷冷斜睨他,“司空摘星。”   汉子愣住,“你认识我?”   无忧挑了挑眉,“是不是陆小凤常与你提起我永远不会摘下来的面纱?”   司空摘星瞪大了眼,“姑娘真乃女中诸葛。没错!就是陆小鸡教唆我来偷你的面纱!”   死道友不死贫道,实乃保命绝技!   无忧抿了抿唇,“迦蓝阁一个承诺,换陆小凤四条眉毛。”   司空摘星怔了怔,“……什、什么?迦蓝阁?你你……你这话可当真?”   无忧莞尔一笑,“我说的话从来都一言九鼎。这交易对你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你与陆小凤争斗那么些年,有胜有负,但何时当真让他颜面扫地自尊受损?我在帮你呢,怎么样,接不接收?”   司空摘星拍着手跳了起来,“当然接受!我早看陆小鸡那四条眉毛不顺眼了!”   无忧点点头,“很好很好。陆小凤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三生有幸。”   她真的不是在讽刺,绝对不是。   其实有一个能出生入死又能随时陪自己疯狂人生的朋友,的确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司空摘星跃跃欲试道,“陆小鸡还在花满楼的小楼?我现在就去!”   无忧眼眸一转,“你轻功与他相仿,武功又不如他,若非有些手段,你怎么偷得到他的胡子?”   被人这么直接泼了一盆凉水,司空摘星没有丝毫气馁,“上次我和陆小鸡打了一个赌,赌翻跟头。虽然我输了,但之后我每天都在练习,这次再与他打赌,绝对能赢他。”   无忧手指划过下颚,轻轻笑了笑,“不,别浪费这一次机会。真要让那陆小鸡任人宰割的方式,我有很多。”   司空摘星眼睛一亮,“我实在是迫不及待要亲手剃掉陆小鸡的四条眉毛了。”   无忧眯了眯眼,“到时候你从窗进,偷袭陆小凤,只要在貌似不经意间把他逼到藤蔓密集的地方便可以了。”   司空摘星连连点头,“我懂了!就这么办!”   不知已被人算计的陆小凤还在那里和花满楼抱怨日子真是无聊。没有美人和美酒真心过不下去云云。   破空声伴着一道黑影直逼陆小凤,他动作极快的闪过,当下与那人交起了手。   电光火石间,陆小凤的后背抵在缠满枝叶的窗框。   下一刻,四面八方而来的触手系藤蔓将陆小凤捆了个结结实实。   眼一眨,原本空着的翡翠香妃榻上便躺了一个人。   “你这人怎么就学不乖呢?好端端的,怎么又碰上了这些花花草草。”无忧满面笑容,颇是无奈的说道。   陆小凤整张脸都垮下来了,“我的姑奶奶,你快些放了我!”   司空摘星笑眯眯的凑过去,“不行不行,现在不能放。陆小鸡让我吃了个大亏,我一定要讨回来。”   陆小凤盯着他,“我什么时候给你吃了个亏?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司空摘星摇头晃脑道,“若不是你时时在我耳边念叨无忧的面纱,我怎么会一时手痒去偷?不去偷怎么会撞在无忧姑娘的手里。要知道,身为神偷之王的不才在下从未有过失手!”   无忧弯了弯眸子,“哦?陆大侠看上了我的面纱?”   陆小凤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谁知道这司空顽猴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无忧翩翩然下了榻,徐徐然走到陆小凤跟前,“陆大侠能看上小女子的‘贴身之物’,实在是小女子的荣幸。小女子怎好拂了你的意呢?还请陆大侠莫要嫌弃,收了这粗鄙之物。”   无忧噙着一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的笑容,掏出一叠红艳艳的面纱塞入陆小凤怀里。   陆小凤特别想哭,在看到花满楼微笑盈盈的脸之后,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司空摘星桀桀一笑,握着一把小刀在陆小凤脸上比划,“你的四条眉毛我不客气的收下了。”   陆小凤顿时如同将要惨遭□□的小媳妇,控诉的瞪着司空摘星,“我们有话好说!别别别……嗷嗷!!!!!”   刷刷两下。   陆小凤只觉得眼上一凉,鼻下一凉,然后整张脸都冷飕飕的。   连花满楼都止不住笑出声,“这般形象甚好。”   无忧很严肃的摇了摇头,“不,私以为,陆小凤的肾不好。估计早就烂的差不多了。”   ……   在场三位男士同时闭紧了嘴。   这时不时精分切换成无下限糙汉子什么的,会让人压力很大的。   无忧伸手抚过长发,“小女子有时还会携带面具。若陆大侠有兴趣,小女子也可送你几个。不过……礼尚往来才是侠义之道。小女子要求不高,不如就用你这上头的发,和……下头的发,作为交换?”   当无忧的视线移到陆小凤腰部以下不能描写的部位时,房间里陷入一片诡异的静寂。   花满楼敛了笑容,凝睇无忧,“女孩子家莫要这般口没遮拦。”   无忧搂住花满楼的腰,笑靥如花,“我懂的。有些话,只能在我们两个单独相处时才可以说。阿七你莫要吃醋,对我而言,陆小凤从来不是个男人,你没必要和他计较。”   陆小凤从来不是个男人。   从来不是个男人。   不是个男人。   男人。   人。   ……   陆小凤一脸哀莫大于心死,“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   花满楼摸了摸无忧的头,强忍笑意的看向陆小凤,“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无忧挑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施主,回头是岸。”   司空摘星被他们唬的一愣一愣的,这会儿突然想起来自己也应该加入讽刺陆小凤的队伍,便接下一句,“自取其辱,自作自受。”   无忧摇了摇头,“不,应该是……知必死焉,何作?”   补刀成功,陆小凤扑街。   无忧当真很乐意与人共享那些年我们一起玩坏的陆小凤。   不过看在花满楼的面上,给他个全尸吧。   陆小凤:我谢你全家!   无忧终于给陆小凤松了绑,他立马冲到镜子前,“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眉毛!!!”   无忧斜睨他,“再叨逼叨老子剃了你全身的毛打包送去给苦瓜大师做伴……”   ……   太狠了。   无忧勾了勾嘴角,轻飘飘又吐出一个字,“侣。”   ……   信息量太大,他们一时理解不能。   无忧拢拢发,“这年头小黄瓜与小菊花不得不说的故事可谓是脍炙人口千古流传,你们不加入这个雄伟庞大的腐之后宫就太凹凸了。”   不,估计这会儿陆小凤更想加入“情侣去死去死团”才对。   陆小凤幽魂一般走到窗口,背影中透着浓浓的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生又何欢,死亦何惧。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嗷嗷嗷!!!!!”   “滚犊子的!”   陆小凤的装逼模式被无忧的夺命无影脚强势打断,一踹之下,直接抛物线飞出,作自由落体状。   司空摘星目瞪口呆,心神俱荡。   ……好生猛的女人。   无忧悠悠然斜眼,轻飘飘的睨着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特别识相,嗖的一声,追随陆小凤的身影而去。   无忧扬了扬眉,“妄想打扰我们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果断负分滚粗!哼!”   花满楼无语又无奈的揽过无忧的身子,“万一真被你欺负坏了怎么办?”   无忧眯起眼,“坏了最好,我这可是为广大妇女同胞除去一大公害。只要嘛……你不心疼,我保证让陆小凤舒舒服服的。虐的舒畅,治的服帖。”   花满楼失笑,“女子猛于虎也。”   无忧笑的见牙不见眼,“那……我这只母老虎,要先吃了你!”   接下来又是一连串闪瞎人眼的腻腻歪歪卿卿我我。   马赛克之。   嗯。      ☆、第三十一章   清晨的一缕微风吹醒了床上的如玉公子。   花满楼如往常一般梳洗,然后去浇灌那些娇花。   方踏出房门,花满楼已然觉得不对劲。   一阵茶香。   清淡的香气。   很清,很淡,却也很香。   花满楼寻着茶香走到小厅里。   那里坐着一个人。   一个美人。   一个仿佛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的美人。   她眉眼带笑,神情静雅,周身散发出不可忽视的清贵之气。   饶是花满楼见过无忧那样的绝色,也不可否认,这个女子有着只要看上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的独特韵味。   她根本不属于人间。   在她身边,恍然坠入仙境。   故有形容美人如画,似画中走出。   但她,其本身就是一幅如云如雾的风景画。   美到不真实。   浑浊世间的唯一抹白,白到极致。   白衣之上,淡紫帝王花卓然而绽。   明明是至清至纯,却又至贵至华。   女子行云流水般完成一套烹茶动作,举杯轻嗅,“既然来了,不妨坐下品上一杯。”   花满楼笑了笑,丝毫不设防的走过去,坐在她对面,“却之不恭。”   女子脸上挂着清清淡淡的笑,搁下手中茶杯,斟了另一杯茶递过去,“请。”   花满楼端起茶杯,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茶香窜入鼻中,竟似要沉醉了。缓缓抿上一口,甘醇清雅,齿颊留香。哪怕是不识货的人也能尝出这是极品。   怪不得无忧喜欢喝茶,尤其是花茶,而且要求甚高。   换做是别人,每天都能喝到此等琼浆玉露,哪里还能把那等粗浅之物放在眼里。   花满楼笑意加深,又抿了一口,“在下花满楼,不知姑娘芳名?”   女子微微抬眸,无喜无悲的望着他,“菩提树下,帝王花开。……我是殊若。”   花满楼早猜到她的身份,没有意外的点点头,“殊若姑娘此来……是因为我?”   无忧就在隔壁的小楼里,再怎么也不可能找错人,殊若必然是冲着花满楼来的。   殊若缓缓点了头,优雅的拂了拂茶盖,“姿罗应是把我们的事与你说了。”   花满楼供认不讳,“是,我已知道你们的事。”   殊若勾起嘴角,冰冰冷冷的笑了,“那你也知道,姿罗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花满楼一怔,“若她当真要走,我想留也留不住。”   殊若敛眸,将垂落的发丝勾回耳后,目光清淡,“你自然留不住。但是,你有选择。你所知不过一知半解,若是你愿意,我们可以助你成神。只是有个条件,你必须放弃这里的一切,跟姿罗走。”   花满楼愣在那里。   他过去从未想过那么长远的事。   他想和无忧在一起,而无忧也愿意和他在一起。   他是人。   她是神。   他没有权利让无忧放弃神的生活留在这里陪他。   同样的,无忧也不能让花满楼放弃一切跟她走。   无解么?   殊若抿唇浅笑,“你不愿意。”   花满楼苦笑,“这里有我的亲人朋友,还有我的家,我不能。”   殊若轻轻叹息,“你可知道,姿罗爱你多久?久到你完全无法想象。一旦错过了,你将后悔终生。”   花满楼脸上更是苦涩,“我知。无论放弃哪一方,我都将后悔终生。我无法选择。”   殊若缓缓抚过袖上帝王花,“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不过是弱者的托辞罢了。花满楼,你当真了解姿罗么?你……信她么?”   花满楼面色凝重,沉默着思考了片刻,郑重其事的点了头,“殊若姑娘的话使花满楼醍醐灌顶,我自是信她,也绝不会负她。”   无忧从不让花满楼感到为难,她总是能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   没理由让这个小姑娘一个人付出所有,他却心安理得的接受。   为何双方定要选择其一?   为何不能鱼与熊掌兼得?   没有努力过,怎知道结果好坏?   一直以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无忧都没有放弃他,他又怎么能临阵退缩?   往后,任何艰难险阻,都由他们一同承担。   殊若微微侧过头,“你当知晓,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姿罗都不可能放任你作为一个人类,在她面前生老病死。”   无忧爱他,尊重他,并不代表她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男人在她面前死去。   这一点,花满楼别无选择。   要和无忧在一起,就必须放弃身为人类的权利。   花满楼深深叹出一口气,“她待我如此,我怎能再伤她的心?我又怎么忍心让她失望?”   殊若端起茶盏,细细呷了一口茶水,“很好。花满楼,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窗外突然传出动静,某人如猫儿一般翻过栏杆进入小楼。   “唉哟我去!殊若你怎么在这里!”   殊若眉眼微挑,“为何,我就不能在这里?”   无忧撇撇嘴,去到她身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是来休假的。你呢?你的蜜月期过了?”   殊若垂下眼,缓缓勾勒出一抹灿若莲花的笑意,“如今你与花公子情意绵绵,哪里还记得我们?母上大人知晓你们快要修成正果,先让我过来看看。”   ……   无忧双手抱头,“主人她不会也要来吧!不是吧!救命啊!”   殊若眼中盛满笑意,悠悠然晃了晃茶盏,“是祸躲不过。你何时见着有人能阻止母上大人?”   无忧扑上去抓住殊若的手,“怎么没有啊!你让月和大人不要大意的用上一回美人计,主人妥妥的投降好么!”   殊若搁下茶盏,拿出帕子慢条斯理的轻拭嘴角,清冷的眼平静无波的望着无忧,“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无忧撒丫子跑到花满楼怀里求安慰,“不不不,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殊若眼眸一瞥,轻轻浅浅的笑了,“说起来,这位花公子的气度风貌,还真与月和颇为相似。姿罗,你说……是么?”   无忧欲哭无泪的把头埋在花满楼的怀里,“是什么啊!你们不要给我乱扣帽子!”   花满楼哭笑不得的把无忧搂在怀里,“有机会,我倒真要去拜会拜会这位月和大人。”   殊若懒懒斜去一眼,“你入了姿罗的门。自然是有机会的。”   嗯?   听这意思,倒插门女婿花满楼是做定了?   花满楼失笑的摇了摇头,“可惜,无忧尚不接受我的提亲。”   殊若嘴角一勾,“那便早早生米煮成熟饭。待瓜熟蒂落,她还能跑了不成?”   ……   无忧一脸血的看着她。   殊若眉梢一抬,“怎么?我说的不对?”   无忧顿时垮了脸,“够了丫的!就知道主人下的崽子不会是什么好苗子!”   殊若轻拂衣袖,翩翩然起身,“你的话,我会转告母上大人的。花公子,就此别过。”   无忧连忙伸出尔康手,“别!别啊!咱们有话好说!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啊!殊若!殊女王!殊大神!啊喂!”   凉风袭来。   房间里已没了那抹白色的人影。   无忧生不如死的捂脸,“嘴欠!”   花满楼好笑的把她抱紧,“怎么回事?”   无忧一脸悲壮的看着他,“生不同寝死同穴。花满楼你放心,就算主人将我折磨的身心具废,我也会坚定不移的陪在你身边!”   花满楼怔了怔,“这么严重?”   无忧眨了眨眼,眼眶红红,“绝壁会死的透透的。透透的。的。嘤嘤嘤!”   ……   花满楼深以为,他媳妇这是疯魔了啊?   话说刚才那位殊若姑娘,明明如此贵雅出尘,丝毫不沾染俗气,但身上偏偏就有一股子惊人的气势,叫人都不怎么敢与她对视。   而且……她的笑容,有种摄魂夺魄的力量,仿佛在她的笑容之下,任何人都将成为她的奴隶。   不是被诱惑,而是被震慑。   这是属于神祗的,不可侵犯的神威。   倘若见着殊若真正的会心一笑,花满楼便不会这么想了。   极光下的冰雪初融之美,可叫人忘却一切,醉生梦死般沉沦。   与平时殊若那淡漠静雅又疏疏懒懒的笑截然不同。   “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绝对绝对绝对不敢亵渎月和大人了吧。”无忧重重叹息。   花满楼沉吟道,“莫不是那位殊若姑娘会找你拼命?”   无忧嘴角一抽,瞪他,“殊若是月和大人一手带大的。但是月和大人不像殊若,明明看起来风轻云淡,骨子里却孤傲又气势逼人。我家月和……咳,殊若家的月和大人那才是真的光风霁月,清雅如玉,容姿卓绝,斐然无双……咳咳咳咳咳。”   花满楼此刻的笑几乎与方才殊若的笑别无二致。   用微笑杀死你。   花满楼的注意力其实被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殊若姑娘是月和大人一手带大的?”   无忧讪讪一笑,“何止,殊若是月和大人的侄女。嫡亲侄女。母债女偿什么的……呵呵。”   花满楼凝了凝眉,“既然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那么……”   怎么可以成亲?   无忧扯了扯头发,目视远方,“如果我告诉你,月和大人与殊若的父亲是孪生兄弟,长的一模一样。而殊若又和她父亲长的七分像。……呵呵呵呵。”   ……   信息量太大,花满楼脑袋有些当机。   无忧揉了揉花满楼的脸,咯咯直笑,“你担心这些做什么?我们又不是人类,没你们那么多弯弯绕。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哪儿那么多顾忌。这顾忌来顾忌去,顾忌的爱人跟别人跑了,到时候哪儿哭去?”   花满楼犹豫着点点头,这话是有几分道理,但是他从小接受孔孟之道的教育,人伦之事还是有些在意的。   无忧撇撇嘴,“再者说,我和你物种不同都能谈恋爱,更何况他们只不过是基因相似呢。”   物种不同。   人植恋。   生出来的……植物人?   无忧默默的面无表情了,“我此刻只希望,主人在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岁月沉淀之后,能收敛一点她惨无人道的渣属性,大发慈悲给我一条活路。”   当然了,事实证明,会抱有这种幻想的无忧真是……图样图森破!      ☆、第三十二章   无忧与花满楼小两口子的生活过的很充实。   平时侍弄侍弄花草,闲暇时无忧教花满楼武功,花满楼教无忧厨艺。   忙碌过后,泡一壶茶,花满楼弄琴,无忧起舞。   作为干“那一行”的无忧,总要会点吸引人的才艺。   歌舞方面她是很拿得出手的。   最初和陆小凤说的“不唱歌是怕你爱上我”绝对不是信口开河。   小日子过的那么滋润,滋润到……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无忧举着茶杯,凑到花满楼嘴边。   花满楼就着她的手喝下一口茶,“只羡鸳鸯不羡仙。”   无忧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们本就是一对快活神仙。”   “是啊。快活的乐不思蜀连家都不回老娘都不要了。”   ……   无忧僵硬的回过头。   啪的给跪了。   ……真跪了。   “主主主……主人。”   晓栩一手支着下颚,笑眯眯的看着无忧,“嗯?叫我作甚?”   无忧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没想好要怎么忽悠……哦不,回复晓栩。   花满楼不明所以的把无忧从地上拉起来,转而看向晓栩,“这位就是……晓栩大人?”   说实话,晓栩长的并不绝色,体态看起来就像个娇小女孩子。   可是她身上,有种难以忽视的……戾气。   其实更可以称之为王八之气。   看似非常随意的姿势,却依旧看得出久居高位的王者之势。   晓栩视线移到花满楼身上,勾了勾嘴角,“哦呀哦呀,这个小娘子……哦不,小相公……嗯,花美人,你就是我家小火焰死乞白赖也要追到手的男人呀。不错不错,果然是陆小凤世界里相貌最好家世最好武功……差不多最好的男人。”   那如有实质的调戏目光让花满楼一阵发窘。   不过他抓住了一个敏感词汇。   “陆小凤世界?阁下是何意?”花满楼虚心求教的望着她。   无忧倏地挡在花满楼面前,“不不不,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晓栩扯了扯嘴角,一巴掌把无忧拍飞出去,人就这么深深陷入了墙壁之中。   末了,晓栩冲花满楼眨眨眼,笑容可掬,“别管她,我们继续。”   花满楼哪里还顾得了晓栩,连忙上前把无忧从墙壁里抠出来。   现在他知道无忧的暴力因子承袭自谁了。   “啧。”晓栩嘴角一撇,“你们两个,过来坐下。”   到底是第一次见家长,虽然这个家长……咳,但花满楼还是挺重视挺紧张的。   无忧比他紧张百倍。   晓栩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冷眼过去,“你们滚过没有?”   无忧怔住,“嘎?!”   晓栩高高挑起眉,“不会连初吻都没送出去吧?”   无忧的脸瞬间爆红。   晓栩翻了个白眼,“就你这点出息。好意思说是本大神教出来的?”   无忧拢了拢发,嗫嚅道,“想当年你和渊若大人谈恋爱还不是……”   喀嚓——   茶杯在晓栩手里粉碎。   晓栩划开一抹妖魅之极的笑,“嗯?你说什么?”   无忧浑身一凛,腰板瞬间挺直,“晓栩大人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晓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剧情进行到哪里了?”   无忧顿了顿,不着痕迹的瞧了花满楼一眼,低声道,“就是……绣花大盗之前。”   晓栩摸了摸下巴,“哦……就是那只骄奢淫逸挥霍无度挪用完公款又去吃软饭骗女人钱还闲着蛋疼搞女装play拿着绣花针cos东方不败去戳人眼球玩的衣冠禽兽伪人妖真大叔金九龄?”   ……   无忧张了张嘴。   那啥。   剧透遭雷劈啊晓栩大人!   等等。   这不是重点。   无忧都不敢去看花满楼的反应!   花满楼的确被晓栩那一串不带喘气的话给惊吓到了。   虽然很多词汇完全听不懂,但不妨碍他的理解。   “阁下的意思是,金九龄金铺头他……知法犯法、监守自盗?”   晓栩打了一个响指,“不错,不愧是花男神。智商情商都在水平线以上。想当年我还是一只待字闺中的普通平凡邻家小少女,翻开那三观极其歪斜女人靠不住男人全搅基的陆小凤传奇,一眼就被花满楼花美人给迷上了。一路腐门深似海,从此节操……咦,跑偏了。”   无忧生不如死的捂脸。   上面那段话槽点满满好么!   普通平凡邻家小少女是什么鬼!   和眼前这只武力值爆表的渣有一毛钱关系!   见花满楼满脸茫然,晓栩呵呵一笑,丢过去一本书。   上书曰:陆小凤传奇。   “次奥!”无忧眼明手快的扑上去把书揣怀里。   晓栩斜眼,“拿出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无忧慢吞吞的把书掏出来,细细一看,顿时冷静了。   大标题下还有小标题:之金鹏王朝。   书交到花满楼手里,他翻开之后,脸上的惊讶掩都掩不住。   晓栩撇撇嘴,“其实你们不用这样。这个世界到底是因为书而存在,还是有人经历过这些事之后撰写下的事迹,又或者是某人有预言能力。这都不要紧。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人物是活生生的,你们爱情是如假包换的。已知还是未知也不重要,历史是可以改变的,预言不过是参考。认真你就输了。”   无忧握住了花满楼的手,“阿七,你……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个立体的人,而不是话本中子虚乌有的幻象。”   晓栩点点头,“嗯,是啊。平时有事没事玩个透视,什么镜子啊水啊……连地板都被她用过作为偷窥你的工具。”   无忧羞得脑袋上都冒出了烟,手舞足蹈的制止晓栩,“主人!人艰不拆啊!”   晓栩斜眼,“瞎扯个毛,你日子明明过的那么滋润。”   花满楼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么多令人震惊的事情。   当然,他不会因为这个就怀疑无忧的感情。   更不会因此怀疑自己的人生。   只是稍微有点……理解不能。   晓栩用手轻轻扣了扣桌面,“你要相信自己选的男人。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接受不了,以后你们怎么在一起生活?”   无忧觑了花满楼一眼,认真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晓栩轻笑一声,“话说……你们什么时候下个崽子给我?”   “……哈?”无忧茫然的眨了眨眼。   晓栩蹙眉,“哈什么哈!你知道我培养你用了多少年?你知道我在你身上花费多少心血?你说撒手不干就撒手不干。你说你们一个两个都学会要汉子不要老子了,这拯救世界的事情谁干?你们这几个年龄超标的美少女战士有点自觉性和责任感好不好?”   无忧嘴角一抽,“哈、哈哈……这个……殊若比较快吧!我们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晓栩缓缓、缓缓、缓缓眯起眼,“你想对我家月和还有我家殊若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你不能这样厚此薄彼啊。虽说殊若是你女儿,但我好歹跟着你的时间最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嘛。我呢……是给你招女婿回来的。”无忧冲晓栩讨好的笑笑。   晓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又想对我家花满楼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无忧也面无表情了,“他是我家的。”   晓栩挑眉,“难道你不是我家的?”   无忧默了默,“……是。”   晓栩继续挑眉,“那你家的是不是我家的?”   无忧又默了默,“……是。”   晓栩扬起嘴角,“你说,花满楼是不是我家的?”   无忧简直想泪奔,“……是!”   晓栩甩了甩头发,“话说回来,花满楼看起来和我家月和挺像的啊。”   无忧瞬间面瘫脸,“这个梗已经被玩坏了好么!”   晓栩皮笑肉不笑,“招不在新,管用就行。你还是太嫩了,小、娇、花。”   无忧顿时转身,扑到花满楼怀里求安慰求虎摸求拥抱!   花满楼缓过神,哭笑不得的看了看怀里的人,又看向晓栩,“多谢告知。若当真一知半解便和无忧在一起,花满楼心中也是会存有遗憾的。”   晓栩颇是赞赏的望着他,“嗯,不错。不过你们进度也太慢了吧?什么时候才能生个接班人给我?……我倒是可以提供各种道具补药,就当是给姿罗的嫁妆。”   无忧:谁要这种嫁妆啊摔!   花满楼的脸也变得殷红一片,“这……还为时过早了。我与无忧方心意相通不久。”   晓栩扯了扯嘴角,“果然还是直接扑倒绑起来撕衣服吞下肚比较好吧。”   无忧欲哭无泪的看着她,“主人,求放过。”   晓栩斜眼,“你都不知道勾引过多少男人了还在这里给姐装清纯?装逼遭雷劈啊少女。”   无忧抹了一把脸,“活着,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花满楼不知为何,颇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晓栩突然阴森森一笑,“想想看,以后别人叫你们女儿……花姑娘的哟。”   无忧猛的一个激灵,用力抓住花满楼的衣襟,“我们一定要生儿子!女儿什么的那绝壁是灾难!关键是……落在主人手里……那可就从此良知是路人了啊……”   晓栩笑意盎然的扬了扬眉,“你真了解我。”   无忧没注意到自己被晓栩带沟里了,轻易就做出生孩子的承诺来。   可是……   “你不知道现在腐字当道宅狼成群天下大同么?生儿子我照收啊!”晓栩两手一摊,满脸无辜。   无忧:……能给条活路么?   晓栩又扣了扣桌面,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你要知道,我掌管着全宇宙最核心的穿越技术和管理权限,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拯救全宇宙啊!”   无忧两眼空洞,脸部表情全面瘫痪,“宇宙还是个孩子……放过它成么?”   晓栩嘴角一勾,“成啊。我这人一向很好说话的,就看你有没有舍身成仁的觉悟了。”   无忧生无可恋的倒在花满楼怀里,“阿七,为了守护世界和平,为了拯救世界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还是早点成亲生孩子吧。”   花满楼完全愣住了。   他刚才有幸欣赏到了晓栩“嘴炮毁灭世界”的战斗力,真是……心悦诚服。   不服也得服!   晓栩特潇洒的一撩头发,“你选择未婚先孕满世界带球跑我也不介意的。”   无忧血槽全空。   晓栩垂眼一笑,又拿出两本书递给花满楼,“这是聘礼。”   “咦?!”无忧伸长了脖子。   《花间游》,《离经易道》。   “迦蓝阁里我会辟出一处修筑万花谷,作为你们的新婚贺礼。别说我厚此薄彼,殊若要什么,月和都会给她。而你,本就是我一手带大,怎可能随随便便就送给别人不管不顾?”   无忧顿时眉开眼笑的帮花满楼把秘笈收好,“主人向来恩怨分明,我自然知道你对我的好。”   花满楼也心存感激的朝晓栩作揖行礼,“多谢晓栩大人。”   “所以嘛,你们早点生几个孩子给我玩玩。……哦,对了,小火焰,你是不是说过……我下的崽子不是什么好苗子?你这话,是在讽刺殊若,还是在……讽刺我?”晓栩眉眼一抬,分外妖娆。   无忧又差点给她跪下了,“主人我错了!我当时的意思其实是……是……殊若她不愧是主人的女儿,那周身的王八之气当真与主人如出一辙!”   “王八?”晓栩眉头一挑。   “呃……王霸!”无忧满脸认真严肃的点头。   晓栩咧嘴笑了笑,“姐身边狗腿够多了,不差你一个。成了,记得剧情结束之后把人带回去。私奔可不是乖小孩该做的事……哟!”   无忧不禁抖了抖,心有戚戚焉的想着她怎么知道自己有带着花满楼私奔到月球……哦不,是私奔到另一个时空以躲避某人的魔爪。   好吧,逃到哪儿都会被抓回去的。   晓栩站起身,不知想到什么,不怀好意的勾起嘴角,“说起来,既然你本体是植物,何不好好利用,触手系什么的……绝壁很带感。”   ……   无忧内心失意体前屈。   她以为那么多年了,也该习惯了。   可是……她真是低估了晓栩的下限,也高估了自己的上限。   不不不,她拒绝承认自己真的在脑补什么触手play。   她坚决不会被带坏的!   绝对!      ☆、第三十三章   禅房。   浴桶。   翩翩儿郎花公子。   规规矩矩沐浴的花满楼突然动作一顿,似有所感一般回过头。   某人正撑在浴桶边上,如花儿般微笑。   花满楼脸上一红,往水里沉了沉,“无忧,你这是做什么?”   无忧弯了弯眸子,撩了撩头发,“我想过了。主人说的话非常有道理。我们认识都快一年了,换成别人孩子都蹦出来了。我们竟然连个初吻都没有!”   花满楼揉了揉额头,“情感之事还是顺其自然细水长流为上。”   无忧笑眯眯的探过头去,“不用为上了。我给你上。”   花满楼全身僵硬的停在那里。   无忧以袖掩唇,大笑了起来,“哼哼,花公子再怎么耍流氓都掩不去你君子之风。老子是真流氓!老子怕谁!来来,小相公,让小女子伺候你沐浴。”   花满楼连忙用手去挡,“不妥!你还是先出去……”   “呵,反正早晚都要坦诚相待的。你若是觉着自个儿光溜溜的,我却穿着衣服,而感到不自在的话。我自然是愿意脱光了和你洗鸳鸯浴。花公子……你,意下如何?”无忧凑近他耳边,轻轻吐出一口热气。   “无忧!”花满楼低喝一声,当真是生气了。   无忧拢过发丝,为难的看着他,“连伺候公子沐浴的机会都不给奴家么?公子好生薄幸啊。”   花满楼真是被她闹的气也不是羞也不是,无奈至极。   无忧伸出手,指尖滑过花满楼的脸颊,“真生气了?”   花满楼抿了抿唇,不说话。   无忧轻笑一声,“那……下次我给你看回来?”   花满楼脸上的热度瞬间升温。   无忧乐不可支的笑着,“我晓得了。不闹你便是。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候……我们自然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把对方窥探的彻彻底底。”   花满楼别过头去,不禁举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脸。   那红透的程度,都快滴出血来了。   无忧勾了勾嘴角,起身前在花满楼耳朵上亲了一记,“我先出去了。”   花满楼只觉自己燥热的几乎要昏厥,却是什么脾气都生不起来了。   无忧出去当然是有件事要做。   去给偷吃的陆小凤一个教训。   但是,方走出花满楼的房间,便见着两个人在院子里等候。   无忧随手戴上面具,优雅的踱步过去。   “木道人,古松居士。”   “这位想必就是前些日子风头盛极一时的无忧姑娘?”木道人冲无忧点了点头。   无忧懒懒移开视线,“木道人过誉了。想不到如同半隐士的二位也会专注于江湖传闻。”   木道人笑了笑,“人生得意须尽欢。有酒相伴,再配上几碟下酒小菜,和着一些有趣的风闻乐事,岂非快活!”   无忧眉眼微挑,也跟着笑了笑,“是极。果然是超然物外的风雅之士,无忧佩服。无忧是俗人,可不能学出家人这一套。世间最乐之事,不过是有心爱之人在身边,再生个一儿半女。最好是女孩。女孩贴心。……木道人,你说呢?”   木道人顿了顿,摇摇头,“我已出家多年,对男女情感之事知之甚少。不过,想来女儿确实会比儿子更贴心些。”   无忧揽过长发,意味深长的一笑,“倘若木道人有女儿,定是个知书达理倾国倾城的美人。可惜了啊……木道人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出家了呢。”   木道人不知为何,脸上隐隐浮现怀念与骄傲的神色,“无忧姑娘谬赞。依我看,世间女儿很少有能与无忧姑娘相提并论的。”   无忧掩唇轻笑,“道长实在太客气了。”   木道人又笑了笑,“无忧姑娘过谦。”   一阵阵无法形容的香气不远处的禅房传来。   “呀!”无忧长袖一甩,“先行失陪。”   一晃眼,无忧已飞身而出,消失在那竹帘之后。   木道人蓦然沉了沉眼眸,“此女甚不简单。”   古松居士赞同的点头,“她的轻功世间恐怕无人能及。”   不,不只如此。   刚才的对话,木道人不能确定无忧是有意还是无意。   成亲,生女。   木道人不认为无忧会知道当年的秘辛。   他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无忧应当只是急于要嫁给花满楼,为他生儿育女。   做贼者,定然心虚。   明知道没必要去怀疑无忧什么。   但还是觉得不安,诡异的巧合,当真不是有意为之?   幽灵山庄的事无忧不急着插手,她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顶多在陆小凤耳边敲响警钟,到时候帮衬他一下罢了。   当务之急。   夺食。   “次奥!陆小鸡!放下你手中的菜!”无忧一脚踹了过去。   陆小凤理所当然被踹飞,到嘴的食物都能跑了。   无忧站在那里,风情万种的笑,“陆小凤,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在花满楼来之前把自己捣腾干净了。不然……”   不用不然了。   花满楼已经到了。   木道人和古松居士也在。   三人莫名的看着角落里一身泥的陆小凤。   花满楼失笑,“陆小凤,你的动作倒是快。”   陆小凤摇头晃脑,“你家无忧的动作那才叫快。”   无忧抚过长发,招呼花满楼过来坐下,“别管他。这人定是和司空摘星打赌输了被罚。归根结底一个字……该!”   花满楼当真不再管那只落泥凤凰,与无忧并排坐下,“苦瓜大师平时不轻易下厨,今日我们算是有口福了。”   无忧夹了一筷子菜放入花满楼面前的碗里,“口福?往后有机会,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口福。”   花满楼想了想,知道她指的是自家那些亲人,便颇是愉快的笑了笑,“我很期待。”   泥人陆小凤嗖的扑过来,拿起筷子便去抢夺桌上的食物。   无忧眉头一挑,眼明手快的截下陆小凤的猎物。   每每陆小凤看中一道菜,并夹住了那道菜,下一刻总有一双筷子横空出世,然后那筷子菜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花满楼的碗里。   木道人和古松居士站在门口,苦瓜大师端着新出炉的素斋站在另一边。   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天王老子都没法管的陆小凤,竟会处处受制于这个小女子。   到目前为止,陆小凤连一口素斋都没有吃到。   花满楼突然握住无忧的手,“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你别再添了。”   无忧眼眸一转,莞尔一笑,“你吃不完,不是还有我呢?我的肚子里……可是多少都塞得下。”   陆小凤哭丧着脸看着无忧,“姑奶奶你饶了我吧!先前与那顽猴比试,我连连挖了六百八十条蚯蚓给他,十天都没洗澡,吃饭睡觉也顾不得。你就行行好,让我吃点吧!”   无忧点了点下唇,斜斜睨着他,“愿赌服输。你做的那些……本就是该做之事。你还想怪别人不成?咱们到了这儿,最好还是守主人的规矩。沐浴熏香,缺一不可。”   陆小凤木着脸,“待我沐浴熏香之后,还会有剩菜?”   无忧歪了歪脑袋,“自然是没了。”   陆小凤控诉般看着她,“你今日定是不让我尝这素斋了?”   无忧一手支着下颚,似笑非笑望着他,“你这话好生可笑。苦瓜大师不是对你没辙么?你便央着他再做几道又何妨?为何偏偏要执着于眼下这几道菜?堂堂陆小凤陆大侠,怎么执拗的跟个孩子似的。羞是不羞?”   陆小凤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好!我这就去沐浴熏香!”   苦瓜大师等人更是惊讶的看着陆小凤当真起身走了出去。   临到门口时,陆小凤转过身,“还请苦瓜大师再为我布上几道美味了!”   无忧敛眸笑了笑,“阿七,张嘴。”   这里到底和自己家不同,花满楼微微有些赧意,“我自己来便可。”   无忧挑眉,“你这是……嫌弃我?”   花满楼无奈的摇了摇头,“依你便是。”   这厢无忧与花满楼你来我往吃的高兴,那厢其他三人也依次就坐。   像无忧这种武功高强又能耍的陆小凤团团转的女子,他们不禁好奇的频频侧目。   “如姑娘这般人物,若是在江湖上走一遭,必将比陆小凤更出风头。”苦瓜大师笑着说道。   无忧瞅着他,“哦?比那会绣瞎子的大男人更出风头么?”   苦瓜大师一怔,“姑娘也听说了?”   无忧拢了拢发,轻轻笑道,“自然不比大师那位拥有‘第一手消息’的师弟,无忧不过是一知半解罢了。”   说起苦瓜大师的师弟,花满楼心中一动,蓦然想起那位鼎鼎大名的金九龄金捕头。   苦瓜大师叹了口气,“姑娘既然知道此人,也必定知道他绣了多少瞎子,其中又有多少人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角色。”   无忧眼眸微眯,“自然是知道的。特别是那位……金捕头的‘多年好友’江重威江总管。”   苦瓜大师神色奇特的看向无忧,“姑娘所知实在不少。”   无忧眨了眨眼,“好像是不少。而且我还知道,苦瓜大师此番设宴,不过是诱陆小凤入局,陪着金捕头玩一出贼喊捉贼……哦不,无忧失言了。还请大师……与金捕头莫怪。”   “无忧姑娘一时口误,在下怎会见怪。”   门外走进一人,年纪已不轻,却包养的很好,很是英俊不凡。   无忧挑眉一笑,“金捕头?哦呀,早已洗手不干的金捕头还是如此富贵逼人呢。咦?金捕头的积蓄可真不少,无论何时都能有此等排场。看起来……这公门饭,可是好吃的紧。”   金九龄面色一僵,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故作潇洒的笑了笑,“是公家赏脸给了一口饭吃。要说富贵,金某如何能和花家相比。”   无忧笑吟吟的看着他,“花家世代从商。金捕头这样走南闯北的江湖中人要和花家比?好大的口气呢。”   金九龄面色更差,几乎维持不住笑脸,“无忧姑娘太过断章取义了。金某承蒙朝廷器重,这几年还是有些积蓄的。当然,我是绝对不可能与花家相提并论的。”   无忧眼眸一抬,话锋一转,“金捕头认穴打穴的功夫一流吧?”   金九龄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犹豫着开口,“尚可。”   无忧手指划过发丝,若有似无的笑了笑,“金捕头向来是个骄傲的人,怎在这会儿变得谦虚起来了?莫不是觉得这认穴打穴的功夫不是什么好功夫?比如说,识得人的死穴脉门之后,连‘十三太保横练’这样的硬功都能克制。啊……这门功夫好像就是你那位‘好朋友’江重威江总管练的吧?”   金九龄一瞬间如同置身冰窖,“姑娘这话……是何意?”   无忧两手支着下颚,笑容不改,“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无忧久闻金捕头大名,是以见着本人之后不由话多了些。怎么?无忧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金捕头……恼羞成怒了?”   金九龄的脸色已经黑沉如墨,“姑娘若再如此信口开河,金某便只能无礼送客了!”   无忧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悠悠然下了肚之后,轻笑一声,“这里的主人是你么?你何以开口叫我离开?”   金九龄一顿,看向自家师兄。   苦瓜大师现下当真面如苦瓜,不知如何是好,“无忧姑娘,你既然是花公子与陆小凤的朋友,我自是不好赶你的。只不过,你对我师弟是否有所误解?”   无忧缓缓摇了头,“我哪里敢有什么误解?只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而已。莫非这些话……会让人有些什么不好的联想?那可就不是我的错了。谁叫你们的想象力都那么丰富呢。苦瓜大师,佛门中人四大皆空,你想太多了。”   苦瓜大师也被说的一愣,道了一句“阿弥陀佛”便不再开口。   无忧不再理会他们,转向花满楼,“可是吃饱了?”   花满楼点了点头,视此刻诡异气氛为无物,“多谢苦瓜大师款待。”   无忧与花满楼一同起身,“既然有人不欢迎我,我也不好自讨没趣。苦瓜大师,无忧妄言,在此与你赔礼了。大师的素斋,果真天下独一份。日后若是还有机会,望大师莫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等告辞。”   苦瓜大师沉默片刻,“你们不等陆小凤了?”   无忧冷冷一眼睨向金九龄,“我等的本就不是他。不然……又怎会特意支开他。无忧走了,这场戏……留给你们唱吧。”   金九龄突然心头一紧,从骨子里透出一丝丝寒意,竟是不敢再与无忧对视一眼。   无忧勾了勾嘴角,揽着花满楼的胳膊走了出去,“无忧叨扰,以此赔罪。”   嗖——   叮!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一根梁柱上钉了一枚细巧的绣花针,深深埋进柱身之中。   金九龄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当然认得出,这根绣花针,便是他用来绣瞎子的那一根。      ☆、第三十四章   出了苦瓜大师的居所,花满楼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打草惊蛇?”   无忧懒懒一笑,“我知晓他原会怎么做,却不知道在我逼得他不得不狗急跳墙时,他会做出什么事。而且,我也不算是打草惊蛇吧?陆小凤不还被蒙在鼓里么?真正要骗的人还傻傻的相信他,这出戏,他唱的不冤枉。。”   花满楼轻叹,“你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陆小凤?”   无忧摇头,“陆小凤重情重义你是知道的。他宁愿相信自己的朋友没有一个是坏人。这也就导致了,他的朋友之中,有像你这般君子如玉之人,也有霍休金九龄这般奸邪伪善之辈。而且,你应该也明白,不管他吃过多少次苦头,都不会从此吸取教训,下一次依旧会上当。不是么?”   花满楼伸手抚过她的鬓边,温柔的笑了笑,“他的朋友里,还有你这位无所不能的无忧姑娘。”   无忧垂眸低笑,“花公子,你可是在调戏小女子?”   花满楼轻轻把人搂在怀里,“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总是这么若无其事说情话的男人,无忧对他也是无可奈何,“金九龄此番必定全然布置好,只等陆小凤上钩。我们要做的事……还是静观其变吧。”   花满楼抚摸无忧的长发,若有所思道,“那些人的眼睛……”   无忧抿了抿唇,“如果要救,自然是救得回来。但是……世间事自有其天道。逆天而行不是长久之法。有些事情,要做便要付出代价。救一人杀一人,不是残忍,而是平衡。阿七,你的善良仁爱,有时是天道循环所不允许的。所以,一切就交给我吧。”   花满楼相信无忧,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两人走了一段路,忽而听见身后有人叫唤。   洗漱干净又饱餐一顿的陆小凤追了上来,“我说你们太不够义气了,怎么可以不打声招呼就走?”   无忧巧笑倩兮的望着他,“你与金捕头久别重逢,总该有很多话要说,我们杵在那里未免太不识趣了些。”   陆小凤沉默着。   她这话看似没什么问题,怎么听起来就是说不出的怪异呢?   花满楼与无忧相处甚久,多多少少了解她话里话外的意味,笑了笑也没点破,“金捕头可是要你协助调查绣花大盗之事?”   陆小凤点头,“你们说那个金九龄真是黑心肠,竟然用司空摘星激我跟他打赌!”   无忧挑了挑眉,“哎,你的朋友们还真是了解你呢。一个两个都知道怎么给你下套,可是呢……他们摸准了你的好管闲事,却没有摸准你遇事非要刨根问底。而且,似乎他们都很小瞧你的智慧呢。陆小凤,你作为花花公子倒是很称职,作为朋友嘛……要知道,有时候朋友的用处,就是拿来两肋插刀的。”   陆小凤不说话,仔细揣摩无忧话里的意思,“你觉得金九龄跟这件事有关?”   无忧拢了拢发,轻轻一笑,“我可没这么说。事实如何,当然要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陆小凤的办案能力,又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呢?”   陆小凤总觉得无忧话里有话,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意味。   当然了,无忧若是不想说,他是怎么都套不出话来的,只有将矛头指向另一个人,“花满楼,你也认为金九龄参与了绣花大盗一案?更有可能,他是帮凶或是主谋?”   花满楼微笑,“我不知道。”   陆小凤脸上带着薄怒,“好你个花满楼!有了娘子就不要朋友了!我不信无忧什么都没跟你说!”   花满楼笑意加深,“你莫要恼,对于这件事我倒是有些看法。”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哦?”   花满楼和无忧对视一眼,又看向陆小凤,“我且问你,这世间最可怕的敌人,可怕在哪里?”   陆小凤想了想,“……知己知彼?”   花满楼含笑点头,“这个绣花的男人是个盗贼,那么最了解他的除了同行,莫过于……公门中人。”   陆小凤面色凝重,犹带几分不信,“你的意思是,既然有人伪装成那样去犯案,如果他不是真的出道已久的盗贼,就是……”   “经验丰富的捉贼人。”无忧笑眯眯的接口。   陆小凤用力摇了摇头,“不可能。我认识金九龄那么多年,他的为人我很清楚。六扇门最优秀的捕头,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霍休看起来是不是像个与世无争的隐者?”无忧又笑眯眯的泼了他一身凉水。   陆小凤还是摇头,“我相信我的朋友,一定是你们想多了。更何况金九龄这般孤芳自赏的人,怎么会打扮成那副可笑的模样。而且他也断不会绣花!”   无忧觑了陆小凤一眼,凉薄的勾了勾嘴角,“男人会绣花的不多,可也不少。就算他不会绣花。陆小凤,既然你了解金九龄,那么就该知道……他很受女人欢迎吧?”   陆小凤眉头一蹙,“你说他有同党?还是个会绣花的女人?”   无忧撩了撩发,“这些结论都是你自己得出来的。我们可一句挑拨的话都没说过。”   陆小凤噎住,“你还知道些什么?”   无忧抬眼,“我还知道……你此刻便是要去见那会咬人的小情人。你家薛姑娘脾气可大了,你怎么吃得消啊。果然……打是亲骂是爱么?”   陆小凤面上一窘,“咳,我是去见薛老太太的。”   花满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怕只怕薛老太太一见着你,便邀了你做薛家女婿,走也走不得了。”   无忧眉梢一扬,笑的不怀好意,“不不不,恐怕还没见着老太太,他就被薛姑娘给拖进洞房了。”   陆小凤苦着脸,深深叹气,“我说你们这一搭一唱琴瑟和谐,怎么不早早定了亲事快些成为一家人?”   无忧笑而不答,“怎么?你嫉妒了?那么多姑娘家排着队等着嫁给你,是你自己不知好歹。不过……若是不喜欢身边带着个女人,找个男人凑合也不错啊。”   陆小凤大惊失色,“不错什么?我喜欢的是女人!”   无忧摸了摸下巴,“嗯……司空摘星就挺合适。你们两斗来斗去斗了那么多年,俗话说的好……欢喜冤家,鸳鸳相抱何时了。”   “冤冤相报?”陆小凤疑惑的看着她。   “你没有否认哦。”无忧嘴角一勾。   陆小凤顿时吹胡子瞪眼,“司空摘星那只顽猴整天跟我对着干!想着法来赢我!他全身上下我都嫌弃的很!”   无忧不赞同的晃了晃手指,“话不能这么说。你们这样打打闹闹,以后生活在一起永远不会无聊,永远有共同语言,永远都乐趣无穷。”   陆小凤不屑的哼了一声,“这倒是真的。不过他毛病多的数也数不清,特别是每天都要戴上不同的人皮面具,真面目根本就见不得人!”   无忧斜眼睨着他,“所以说……你很认真的在考虑和司空摘星的婚后生活?”   陆小凤瞬间跟被人点了穴似的,浑身僵硬的杵在那里。   花满楼笑着拍了拍陆小凤的肩,“两人在一起总是要磨合的。……祝你们幸福。”   陆小凤石化了。   无忧眉眼弯弯,笑的格外甜蜜,“早生贵子哦。”   陆小凤一个激灵回了神,“什什什么?!等等!男人怎么生孩子!”   花满楼满脸笑意,不知为何轻叹了口气。   无忧幸灾乐祸的瞅着陆小凤,“办得到哦,不过……你生还是司空摘星生?”   陆小凤刚要说什么,突然之间顿住,想了想……他好像被带沟里了?   “我不喜欢男人!无论是司空摘星还是其他人都不可能!”陆小凤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为什么你死活不愿意和女人成亲呢?时时刻刻在你身边的……都是男人吧?”无忧高高扬起眉。   “这……女人都是麻烦的动物。一旦沾上就甩不掉了!”陆小凤一想起他招惹过的女人们,就感到一阵头疼。   “对啊!所以还是男人好吧?可以跟你拼酒、跟你比武、跟你纵横江湖,绝不会缠着你,绝不会烦着你,也绝不会绑着你。和女人在一起哪里有这般自在?男人更能理解男人的想法,你们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要什么。女人哪有这种好处,对么?”   陆小凤下意识点了点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等等!   陆小凤陡然惊醒,“不对!他们都是我的朋友,绝没有任何不道德的关系!”   “任何不道德关系都是从朋友开始的。正所谓……菊花残满地伤……走吧,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位传说中会咬人的母老虎。”无忧揽住了花满楼的手臂。   话题转变的有些快,陆小凤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花满楼无奈的摸了摸无忧的头,“你是认真的?”   无忧挑眉,“我什么时候不认真过了?”   花满楼沉吟半晌,“……我倒是很好奇,陆小凤怀孕是个什么光景。”   无忧摸了摸,挪揄的瞅着花满楼,“花公子的流氓段数见长啊。”   花满楼满脸严肃,“与无忧姑娘相比,花满楼仅是触及皮毛。”   无忧眼珠子一转,笑着凑近他,“哦……这样啊?那么,我们今晚不如同榻而眠,好让我再深入教教你……如何正确的耍流氓?”   花满楼脸上微红,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花某资质愚钝,恐会辜负姑娘一片心意。这个提议……实在不妥。”   无忧直直看他,“没关系,我会很有耐心的教你,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三遍,……与花公子切磋学问,无忧自是乐意之极。”   花满楼思绪一转,竟微微颔首,“好,那花某便却之不恭了。”   无忧一愣,“咦?”   台词不对啊花公子!   花满楼扬起一抹笑,温柔的抚过无忧的长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是不妥。不过,无忧且放心,花满楼定会负起责任。不如我们这便回花家,禀明我父母,得到他们的首肯之后立即成亲。”   无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擦!”算你狠!   很多女孩子爱一个男人胜过生命,但在婚姻面前莫名却步。   不是不够爱,也不是不想嫁。   谈了恋爱的小姑娘总是容易患得患失胡思乱想。   嫁人,可不是只有爱情就可以了。   成亲之后,两个家庭,甚至双方的亲人朋友生活环境。   还有……孩子。   虽然无忧的年龄……但她觉得自己就跟十几岁人类小女孩一样,对于要嫁人这件事,有胆怯,有惶恐,有不安……当然也是有期待的。   不过,她还是觉得,现在太早了。   不得不说,花满楼掐人死穴的本事……真高!   这打情骂俏上升到谈婚论嫁的两人完全忽略了一旁堪比怨妇般瞪视他们的陆小凤。   他虽然不想被束缚,但还是很羡慕这两人的亲密。   身边有这样一个了解自己体贴自己的人,真是让人艳羡又渴望的一件事。   陆小凤目光悠远的望着天。   ……脑中莫名浮现司空摘星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他果然是被无忧这个恐怖的女人洗脑了么?   不,他是喜欢女人的。   嗯,这就去找薛冰来证明这一点!      ☆、第三十五章   青山,绿水,人比花娇。   两个梳着辫子的小姑娘正在山坡上摘花,嘴里轻轻哼着山歌。   无忧等人走来时,歌声戛然而止。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一个小姑娘问道。   陆小凤见着漂亮小姑娘就忍不住搭讪的毛病又犯了,“花开的那么好,我们来看看也不行?”   “不行!”小姑娘眼睛瞪得很大,“这地方是我们的,我们不欢迎男人。”   无忧揽过长发,轻声一笑,“哦?这样说,这里只有女人?若是只有女人……你们春闺寂寞了,可怎么办呢?所以,你们还是很需要像这位公子一般的男人……来怜惜你们。”   两个小姑娘年纪还小,又没接触过男女之事,一下子就红了脸,连陆小凤的脸都不敢再睁眼瞧上一眼。   陆小凤笑了笑,“无忧说得对。美人自当是需要人怜惜的。我陆小凤最是懂得怜香惜玉了。”   “陆小凤?你就是陆小凤?”两个女孩子都笑了,“这就难怪你笑的像贼一样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你们小姐是条母老虎,想不到丫鬟比小姐还凶。”   “你这个没良心的负心贼,我实在恨不得在你身上刺十七八个洞!”   山坡的那头站着一个少女,穿着雪白的衣服,脸颊红扑扑的,眼中带着似喜似嗔的笑意。   陆小凤瞧着她,眼睛直勾勾的,好像看的痴了。   薛冰的脸更红了,“人家的脸又没有花,你死盯着人家看什么?”   陆小凤喃喃道,“这么样一个羞人答答的小姑娘,居然就是江湖中人人见了都头大的冷罗刹薛冰,你说奇不奇怪?”   无忧掩唇一笑,“奇怪,真是奇怪。江湖上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四条母老虎,陆小凤怎么就跟苍蝇见了……巴巴的凑上去,玩那一套打是亲骂是爱。”   陆小凤顿时一阵牙疼。   薛冰怒红着脸瞪视无忧,“你又是什么人?与陆小凤什么关系!”   无忧睨着她,“你这女人好生奇怪,难道世间女子都要和陆小凤有什么关系?还是你希望我和陆小凤有什么关系?”   陆小凤头也开始疼了。   薛冰气的直跺脚,“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今天我便替你缝上这张嘴,看你如何还能口没遮拦!”   无忧拢拢发丝,懒懒笑着,“唉哟,我真是好怕呢。陆家哥哥,你的小情人要欺负我呢,你便这般坐视不管?人家好伤心啊。”   陆小凤简直想转身逃跑!   花满楼突然微微一笑,揽住无忧的肩膀,“薛姑娘,内人顽皮,实在抱歉。”   一句话,秒杀全场。   花公子你才是真绝色!   薛冰又惊又疑的看了看花满楼,又看了看无忧,确定他们才是一对,转而忿忿的瞪着陆小凤,“你怎么不早说!”   陆小凤苦笑,“你们有给我说的机会么?”   薛冰冷冷一笑,“就算她跟你没什么关系,和你有关系的女人却也多的数都数不清。你看见了别人,就忘了我,若没有事求我,你会来?”   陆小凤面露尴尬,“我的确有事,却不是在求你的!”   薛冰板起脸,“你说,你究竟是来找谁的?”   无忧挑了挑眉,“他是来找老太太的。理由嘛……咦?莫不是来提亲的?”   薛冰的脸立刻红如天边烟霞,含羞带怯的望着陆小凤,“她说的……可是真的?”   陆小凤哪里敢回答这个问题,只得顾左右而言他,“我找老太太有正事。”   无忧笑容可掬,“怎么?这终身大事便不算正事?在陆小凤心里,女人、爱情、婚姻……原来这样廉价?可伤了好些痴情女子的心呢。”   薛冰脸色极不好看,又青又白,看起来似乎想在陆小凤身上咬下一大块肉,“你找老太太能有什么事!问我也是一样的!”   无忧拦在陆小凤之前开口,“他要问的便是用京城福瑞祥的缎子和福记的丝线绣出来的红缎子。哦,对了,那块红缎子正好可以做一个鞋面,再有一块,便可凑成一双……红鞋子。比如说,大金鹏王死前捏在手里的,属于上官飞燕的红鞋子。又比如说……薛姑娘,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穿红鞋子?”   薛冰下意识退了几步,不着痕迹的用衣摆遮住了脚。   陆小凤眉头一跳,“无忧,你知道那块缎子的来历?”   无忧斜睨着他,“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   陆小凤蹙起眉,“那你为何还跟我来这里?”   无忧揽过长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我只不过想见见传说中会咬人又喜欢脸红的陆小凤的小情人,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母老虎而已。”   陆小凤颇是哀怨的看着她,“你这未免也太……既然如此,我们便动身去京城吧。”   花满楼摇了摇头,“即便去问也不会有结果。纵然那人买了红缎子与黑丝线,他也可买其他物什。再者,他既能伪装成大胡子男人,也能假扮其他人。”   无忧抱着花满楼的手臂,鄙视的望着陆小凤笑,“就是啊。人家一天不知道要卖掉多少绸缎丝线,就是每笔都记账,你又能保证那人用的是真名真姓真面目?那人既然敢自己去买,必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陆小凤,你的脑子莫不是遗落在了司空摘星的裤腰带上?”   ……   “司空摘星?”薛冰喊道。   “裤腰带?”陆小凤喊道。   无忧百无聊赖的撩了撩发,“你们还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陆小凤,要长久生活在一起呢,还是情投意合比较重要,你说呢?”   陆小凤讪讪的笑了笑,躲避薛冰投射过来的必杀光线。   等等。   他刚才忘了反驳!   花满楼无奈的笑着,“无忧,现下我们要去哪里?”   无忧眼眸一抬,似笑非笑的瞅着陆小凤,“现在啊……当然是去找陆小凤情投意合的那位了。某人的脑子还在人家那里呢,得去找回来不是?”   杨柳依依,茅屋酒肆。   “你找司空摘星做什么?你怎么知道他会在这里?”薛冰这话问的是无忧,眼睛却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是好朋友,这是江湖中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偏偏从无忧嘴里说出来,薛冰总觉得很是怪异。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也是我一定要找司空摘星。只不过呢……那位神偷之王受人之托,找陆小凤有点事情。山不就我,我便就山,怎能劳烦神偷亲自跑一趟呢?”说话之间,无忧直勾勾盯着向他们走来的粗衣伙计。   那伙计频频摇头叹气,“这人若是太聪明,可真是一件要人命的事情。”   无忧嘴角一扬,“你且放心,无论如何都要不了你的命。你的命是陆小凤的,无忧怎可越俎代庖?……不,是夺人所好。”   陆小凤脸青了。   薛冰脸红了。   当然,他们都是气的。   倒是花满楼,温柔的凝视着无忧,面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认真说起来,陆小凤这些年走南闯北,却是和司空摘星相处时日最长。”   无忧点点头,“对啊。这打赌,有输有赢,输了想赢回来,赢了又想再赢。周而复始,他们可是怎么样都分不开呢。”   陆小凤没好气的瞪着这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误交损友说的便是他了。   司空摘星摸不着头脑,看向陆小凤,“他们在说什么?”   陆小凤迟疑了片刻,摇摇头,“你还是莫要知道的好。”   他越是这么说,司空摘星越是好奇的不行。   “司空神偷,我且问你,你是不是要在陆小凤身上偷一件东西。那东西嘛……在陆小凤的衣服里头,红艳艳的,你见着它,便是花儿都开了,对么?”无忧一手支着下颚,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   这话说的暧昧,却半分没有错,司空摘星很坦然的点头了。   无忧笑吟吟的睨着陆小凤,“看呢,司空大侠都承认了。他见着你便心花怒放,此刻只想偷走你的心,做一个偷心贼。”   司空摘星蓦然瞪大了眼,“什么?!”   无忧以袖掩唇,几乎笑倒在花满楼身上,“好生有趣。司空摘星,你还不快快掀了陆小凤的衣服,将手伸入他的怀里,往那胸口一探,东西便是你的了。”   ……   司空摘星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不,无忧的话分开来每个字他都清楚,可连在一起,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陆小凤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就把那红缎子塞在袖口,看无忧还能怎么说!   薛冰实在听不下去了,冷冷看着司空摘星,“你先给我们来五六斤上好的竹叶青,配四碟子冷盘、四碟子热炒,再到后面杀只活老母鸡炖汤。”   司空摘星也冷冷的瞪着她,“女人吃得太多,将来一定嫁不出去的,你若想嫁给那小胡子,最好少吃点,否则他养不起。”   薛冰又惊又怒,若是平时听到这话她还能放着平常心刺回去几句,可这会儿怎么听都像是情敌对她的宣战,真真想扑上去将那人的脸撕个稀巴烂!   无忧抚过长发,轻笑,“是呀,薛姑娘锦衣玉食惯了,哪能跟着陆小凤餐风露宿呢?司空神偷就不同了。别说是陆小凤养他,就算是他反过来养陆小凤也是绰绰有余的。如此门当户对,何不早早琴瑟和鸣快意人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司空摘星就算再傻也听懂了。   不,虽然说听懂了,但还是……还是……   陡然之间,无忧脸色一沉,话锋一转,“司空摘星,你刚才说什么?吃的太多的女人……嫁不出去?”   司空摘星似乎被一记闷棍子打懵了,怔怔的看着无忧。   花满楼轻叹口气,摸了摸无忧的发顶,“幸好我养得起你。你吃的太多我也愿意养着你。”   无忧靠在花满楼胸口,吃吃笑,“哦?花公子好大方啊。若把我养胖了,养丑了,可怎么办呢?”   花满楼轻柔的抚过无忧的脸颊,“过去的花满楼眼盲心不盲。如今,我眼不盲,心更是不盲。无忧在我眼里,在我心上,永远都是最美好的女子。”   无忧脸上一片嫣红,把头埋在花满楼的怀里不出来了,“你混蛋!就会说甜言蜜语!果然是跟陆小凤学坏了!”   陆小凤:我何其无辜!   司空摘星头重脚轻的回去张罗酒菜了。   他实在不明白……哦不,一定是世界变化太快!   薛冰羡慕的望着抱在一起甜甜蜜蜜的无忧和花满楼,又哀怨的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权当没注意到某人的视线。   这时候,一个拿着酒杯,醉醺醺的男人走过来,一把拍上陆小凤的肩膀,“我认得你,我们见过。”   陆小凤随意的笑笑。   此人叫孙中,和陆小凤在某人的寿宴上见过,不过他似乎并没有认出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孙中转过头,露骨的看着薛冰,“你带来的小姑娘真标致,就像朵水仙花一样,一捏就能捏得出水来。”   “你怎知能捏的出水来?你可是捏过了?莫不是在梦里头?”无忧压低了声音。   那细细密密粘粘稠稠的嗓音简直可以让人的耳朵怀孕!   孙中被这声音刺激的浑身一颤,回过头便看到一个戴着面具一身红衣的女子。   看不清相貌,但那身段、那风姿……孙中只觉得自己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花满楼眉头一蹙,“这位侠士,我劝你最好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   这里四个人,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包括花满楼。   孙中恬着脸笑道,“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也不错,为什么要遮着脸呢?来来,不要跟着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了,到我这边来喝酒,好不好?”   花满楼眉头蹙的更紧。   无忧却轻轻柔柔的笑出声来,“你说……我的男人中看不中用?哦呀,你这是在说他好看?嗯,我也是这么觉着的。我这个人呢,肤浅的很,就是喜欢好看的男人。不如你去问问那位姑娘,我看你比那小胡子要俊一些,兴许那姑娘是愿意的。”   无忧的话似乎有种魔力,让人头脑一片空白,她怎么说便怎么做,完全没有思考能力。   孙中本也是觊觎薛冰的,她与无忧哪个跟他都是好的,此刻便将枪头又掉转过去。   无忧眉梢一扬,笑的风情万种,“别忘了,好好瞧着她是不是真的一捏便能捏出水来。”   孙中跟中了邪似的,当真伸出手直逼薛冰脸庞。   “你敢!”薛冰脸色一白,冷冷低喝。   孙中似乎被这一嗓子吓醒了,随之而来的是怒气,“我当然敢!小姑娘你就乖乖跟了我!”   他的手临时改了一个方向,抓住了薛冰的手。   薛冰脸色更白,“你放手!”   孙中无赖的笑了,“不放!”   薛冰也笑了,“你一定不放?”   孙中抓得更紧,“你就算砍下我这只手来,我也不放!”   “好!”薛冰突然出手,取出孙中腰间的刀。   叮!   啪!   “啊——!”   瞬息间发生的事情谁也没看清楚。   只见桌上躺着断成好几截的刀刃。   一根筷子刺穿了孙中手腕,直直钉入桌板之中。   薛冰还维持着一手被抓,一手握刀的姿势,整个人似乎已傻了。   无忧撩了撩发,悠悠然笑着,两根纤纤玉指捏住筷子头,缓缓将它拔出,“女孩子家呢,别总是这样喊打喊杀,会把你身边这男人吓走的。”   薛冰顿觉一阵冷意袭上心头,动也不动的直视无忧。   无忧眉眼一抬,望着被疼痛刺激的酒醒的孙中,“你也真是的。对待女孩子怎么能那么粗鲁呢?要轻声慢语,好好说话。人家不愿意,你也不能强迫她。更何况,这样的女孩子带回去……可是给自己找罪受。你说……是不是呢?”   无忧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面容温雅的不得了,手上的动作更是轻柔无比。   那沾了血的筷子被拔出,递到孙中面前,“好了,你可以走了。这物什留给你做个纪念。叫你好生记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孙中呆滞的接过她手中的筷子,木愣愣的点头。   他的朋友本已冲了过来,见此情景,齐齐打了一个颤,谁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无忧眼眸一转,似笑非笑的看着那群人,“怎么?你们……也想尝尝断手断脚的滋味?”   那群人忙不迭的赔礼道歉,扛起孙中便撒腿跑的飞快。   良久良久,薛冰依旧保持那个动作,额头上的一滴冷汗缓缓落下。   她有种预感,方才无忧身上的煞气,不只是针对孙中,还有……针对她。   “真是对不住了,薛姑娘。阻了你的动作,妨碍你收藏那人断手。不过,你们这些习惯可真是要改。好好的女孩子,怎么喜好就那么令人……恶心呢。”无忧笑意晏晏,语调温柔。   薛冰只是觉得冷,手冷脚冷,浑身都冷,冷的直打颤。   陆小凤有些疑惑,又觉着薛冰可怜,不由把人抱进怀里安慰。   无忧勾唇一笑,“怎么酒菜还不上来。不知道无忧姑娘向来饿不得么?”   见了无忧那一手,司空摘星哪里还敢怠慢,连忙把菜端上来,“无忧姑娘慢用。”   无忧随手递出一样东西,“给你的打赏。”   众人定睛一看,皆是一惊。   红缎子。   绣了花的红缎子。   被绣花大盗绣了花的红缎子。   陆小凤立刻伸手入怀,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什么来。   司空摘星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不去做贼真是太可惜了!”   身手这么快的人,司空摘星可是闻所未闻。   无忧倒了一杯酒,轻轻抿上一口,“旁的你不用管,按那人的吩咐把东西送到笔霞庵即可。”   司空摘星惊的跳起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无忧拢了拢发,眉眼含笑,“我还知道一件事。那便是……你绝不可能自己走到笔霞庵。”   话音刚落,只听“噗通”一声,司空摘星抓着那块红缎子瘫软在地。   “你将他怎么了?”陆小凤惊疑道。   无忧挑眉,“这么紧张啊?”   陆小凤乖乖闭嘴。   无忧摩挲下巴,“既然你那么紧张他。那我就给你一个英雄救英雄的机会,你抱他去笔霞庵吧。”   陆小凤瞪大眼,“为什么?”   “因为他中了毒啊,虽然这毒是我下的,但是我也没有解药。这里就我们几个人,你难道指望我们两个姑娘扛着他走?或者说你忍心叫花满楼做这样的苦力?非你不可啊陆大侠。”无忧眨了眨眼,笑的阳光灿烂。   陆小凤顿时跟吞了几百只苍蝇似的,“那,马车……”   “啊,不好意思。没有马车。”无忧笑容更加灿烂。   好吧,陆小凤知道自己被活生生坑了,而且他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抱就抱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慢着。   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三十六章   笔霞庵,既然是一座庵堂,多半位于清静偏僻之地。   幸而一路上人烟罕至,陆小凤抱着一个大男人走也没什么人看到。   这让陆小凤大大松了一口气。   无忧和花满楼手牵着手走在后头。   “阿七,你想不想看陆小凤穿新娘装的模样?”无忧咧开嘴,甚至都露出了几颗白亮亮的虎牙。   花满楼看了看前头背影沉重的陆小凤,笑了笑,“被你这样一说,我倒真有几分好奇了。”   陆小凤一个踉跄,回过头,苦大仇深的瞪视他们,“你们这样出卖朋友,不觉得良心受到强烈谴责么!”   无忧斜睨他,“这么些年里,你给阿七找麻烦的时候,难道就感受到了良心上的强烈谴责?”   陆小凤不说话了。   他深刻的理解了何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含义。   薛冰低垂的头,时不时瞟陆小凤两眼,“你……你不愿意娶妻,难道是因为……”   因为喜欢男人?   陆小凤吓得脸都白了,“胡说什么!我喜欢女人!司空摘星只是我的朋友!”   无忧抿唇一笑,“薛姑娘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不打自招的有点快啊。”   陆小凤一愣,“这……这不是因为你……”   无忧指尖点了点唇,“哦?我怎么?是因为我的话句句都说到你心坎里去了,想忘都忘不掉了?”   陆小凤暗自磨牙,“是啊……真是终身难忘。”   花满楼沉吟片刻,“陆小凤若是要出嫁,自可把花家作为娘家。你且放心,嫁妆也会为你安排妥当。”   “噗……”无忧掩唇偷笑。   陆小凤差点把手里的司空摘星给丢出去,“花满楼!你什么意思!枉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竟然这样出卖我!”   花满楼脸上浮现淡淡的感慨,“想来花家七子,无一女儿。陆小凤能作为花家女儿出嫁,父亲母亲和众位哥哥必将万分乐意。”   乐意看好戏。   无忧赞同的点头,“就是啊。你都老大不小了,还比我家阿七大了那么点,你就把自己当成阿七的姐姐,不用和我们客气的。”   陆小凤咬牙切齿,“那还真是谢谢你们了。”   无忧撩了撩发,“你就好好期待自己出嫁那天的到来吧。”   陆小凤倒抽一口气,他有预感,无忧绝对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薛冰头埋的更低。   和女人比她有很多优势,但和男人比……她堂堂针神薛夫人的后代怎么能自贬身价和男人去争风吃醋?   再者说,她不得不承认,司空摘星除了是男人这一点,似乎比她更了解陆小凤,也更适合陆小凤。   陆小凤眼珠子一转,突然笑了,“花满楼,你与无忧的事情,你家里人知道了么?要不要我陆小凤替你走上一遭,向花家几位长辈报个喜?”   花满楼看向无忧,手指轻轻滑过她的长发,“此事不劳你费心了。待绣花大盗之事一了,我便会带无忧回家见过父母兄长。”   无忧傻眼了。   咦?咦咦?没人跟她说过啊!   不过也是,花满楼都见过家长了……虽然是被迫的,她也有义务见见他的家里人。   这样一想,无忧莫名紧张起来,“阿七,你家兄弟……会不会……你的父母……你……”   不行,脑袋一片空白了。   花满楼满目宠溺的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发顶,“他们都是很温柔的人。无忧这般好,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无忧一手按住脸,“不不,我不好。你是花家最宝贝的七子,万一他们觉得我是强了你的恶毒女人怎么办?啊——不对不对,婆婆和嫂嫂们一定会对我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   ……   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目光莫测的看向无忧。   无忧茫然的眨眨眼,“怎么了?”   陆小凤皮笑肉不笑,“婆婆和嫂嫂们?”   无忧怔住,转动眼珠子瞟向花满楼,后者笑的那叫一个春风化雨雨后初霁。   花满楼按耐不住满腔情意,把无忧揽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不用担心。你的婆婆和嫂嫂们会像爱护我一样爱护你。你且记得,你是花满楼自己求来的妻子,谁都不能改变我的心意。”   无忧脸红红又羞怯怯的笑了,“哦。我知道了。”   难得如此乖顺的无忧看的陆小凤惊愕非常。   再凶悍的女人遇到自己心爱的男人都会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么?   ……刚才那句话好像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空寂的山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门里有个小小的院子。   白杨树下,一个人坐在竹椅上,那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眸子已然变成两个黑黝黝的洞。   “江重威?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小凤惊呼。   江重威笑了笑,笑容凄楚,“我不在这里,又还能在哪里?我现在已只不过是个瞎子,王府里是不会用一个瞎子做总管的,就算他们没有赶我走,我也已留不下去!”   无忧缓步走到江重威面前,微微倾身,“你想不想重见光明?又想不想亲自手刃仇人?”   江重威一怔,“你是何人?你说的话可是当真?我已没有了眼珠,如何能再重见光明?我的仇人武功远高于我,我又怎么能亲自手刃他?”   无忧拢发轻笑,“我曾经帮助柳余恨重塑容貌安置假手。我说能救,便是能救。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必须以瞎子的状态练武。你忘记了,世间有一个花满楼,七岁目盲,却比任何人都活得好。他的武功……你虽然没有亲自领教过,却也应该是听说过的。”   江重威沉默良久,突然站起身,“我听闻花公子双目已能视物,可是姑娘你……”   “他只是病入眼球,与你被摘取眼球不同。但是,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保证,你武功大成之时,必能手刃仇人,重获光明。”无忧语音低柔,如涓涓细流渐入人心。   “陆小凤和花满楼的朋友,我哪里有信不过的道理。只不过,绣花大盗武功深不可测,短时间内我如何能敌?”   “绣花大盗用针。针是认穴打穴的上佳武器。但他的专属武器并不一定是针。他内力深厚,百十斤的物什也能舞的虎虎生风。既然如此,我便是要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能力敌,那便智取。他既然那么喜欢用针刺人眼球,你就把他送你的那双针……还给他。礼尚往来,他又怎么能推辞呢。”无忧眉眼一抬,妖娆笑道。   陆小凤将司空摘星放下,“江重威既然看不见东西,又如何能认穴打穴?”   无忧微微侧过头,“我家阿七,不正是最好的老师?”   陆小凤恍然,“还是你想的周到。”   花满楼点点头,“既是如此,那花满楼就越俎代庖一回。还望江大侠不弃。”   江重威作揖道,“花公子太客气了,谁人不知花家七子闻声辨位之高明。”   这厢两人谦逊礼让,陆小凤却突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司空摘星?”   无忧微笑,“看见了呀,刚才已经走了,想是去放那块红缎子了吧。”   陆小凤跳脚道,“你不是给他下了毒?”   无忧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只是给他下了一点麻药。这一路上走来,药效也是时候散了。”   陆小凤苦笑,“我还真是被你耍的团团转。”   无忧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会感谢我呢。谢我将你带来这里,见你的好朋友江重威,还有……你的老情人。”   陆小凤一怔,江重威也是一怔。   庵堂里正走来一个妙龄女子,虽是道姑打扮,却是说不出的凄艳美丽。   江轻霞目不斜视的走到江重威面前,“你吃药的时候到了。”   “这是舍妹轻霞,也就是这里的主持。你现在总该明白我怎么会在这里了吧?”   无忧看她一眼,突然笑道,“江姑娘,你脚下这双红鞋子真漂亮。”   江轻霞做出了与之前薛冰同样的举动。   陆小凤不傻,还很聪明,显然已明白无忧想要告诉他的信息。   上官飞燕,薛冰,江轻霞。   红鞋子。   她们是同一个组织的成员。   江轻霞面上一冷,“家兄重伤在身不便待客,各位请回吧。”   江重威眉头一蹙,“轻霞!几位来者是客,不妨多住几日。”   “如若我说,江大侠身上所有顽疾我可一并去除。江姑娘,你可愿此生伴在他左右?……只守着他一个人。”无忧笑容可掬的直视江轻霞。   江重威震惊道,“姑娘你……知道……”   “我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江姑娘一句,在你心里,是姐妹重要,还是兄长重要?”无忧扬起眉,笑容粲然,却又说不出的寒冷。   江轻霞在她面前无所遁形,身子都忍不住发颤,“我……就算家兄一辈子不好,我也是会伴他一生的。”   “哦?你照顾他,是出于义务、责任,还是……歉疚?”无忧眉眼一弯,笑意晏晏。   江重威握住江轻霞的手,朝无忧摇了摇头,“她这些年做的事我都知道。并非她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她。所以,无论她做什么,我都不在意。”   无忧撩了撩发,“你们之间的情意,到底是兄妹情,还是男女情,又或者是……因为愧疚之情而互相牵制?听我一句,你们并不合适。”   江轻霞已装不住冰冷模样,大怒道,“我们的事不用你这个外人插手!”   无忧轻声一笑,目视远方,“你觉着自己明明出家却耐不住寂寞有负于他,他觉着自己不能娶你害你出家有负于你。就算时过境迁,你们也不可能忘了过去发生的事情。做兄妹,也许是最好的。”   江轻霞垂下头去,默默流着眼泪。   “陆小凤,你与薛姑娘先走吧。我和阿七留下来。”   适才陆小凤一直沉默。   他不得不沉默。   他知道江轻霞原是江重威的未婚妻。   他与江重威是朋友,却也是江轻霞的……   如今这般境地,他留下来的确不合适。   “那么司空摘星的事情……”   无忧挑了挑眉,“你还真是在意他呢,时时刻刻想着他啊。”   陆小凤眼皮一跳,“你明知道我问的是那块红缎子。”   无忧勾唇浅笑,“我不知道。”   陆小凤拿她没法,只得唉声叹气。   “你知道叫司空摘星偷缎子的人就是绣花大盗。”   陆小凤点头,“我猜到了。”   “但是,每每作案都留下缎子的人,为什么还要特意叫人去偷?”   陆小凤怔了怔,“因为……缎子上留下了什么线索?”   无忧摇了摇头,“此刻那缎子就在这座庵堂里。他只是想把你引来而已。”   陆小凤又是一怔,“他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   “因为红鞋子。普通人找替死鬼当然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但他的对手是陆小凤,他要你自己一步一步踏入陷阱,然后抓住他替你准备好的犯人。”无忧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陆小凤思虑半晌,“我先去五羊城。你们办好事之后便来与我会合。”   无忧目送他走到门口,轻声一笑,“陆小凤,你有没有想过,能让天下第一神偷乖乖听话,背叛谁都不敢惹的陆小凤。这个人……又会是谁。”   陆小凤心头狂跳,不愿去想的猜忌浮上水面,他还是不想接受这个可能性。   陆小凤是个从来不会背叛朋友,愿意为朋友出生入死的人。   他不会背叛,自然也不猜疑自己的朋友会背叛。   可是,他已被背叛了许多次。   永远学不乖。      ☆、第三十七章   留在笔霞庵之后,花满楼多数时间都在教江重威练武。   无忧闲来无事下山转悠。   以前过的太恣意,男女之间的事情想得也少。   让男人迷恋自己,其他便不在意。   现在,无忧很认真的考虑自己成为妻子以后该做的事情。   烹饪,女红,现代人可能不是很讲究,但古代应该会很看重吧。   无忧进到绸缎庄买了几匹布料,准备回头给花满楼做套衣服穿。   突然想到,也许花满楼瞎了会比较好,这样布料的颜色款式什么的他就看不到了。   做的不好,也不会……太丢人吧?   方踏出店门,一个身着光鲜的公子哥摇着扇子走到无忧面前。   “姑娘独自一人在外,恐是多有不便,可否容许在下陪同?”   无忧静静的看着他,扯出一抹淡漠的笑,“公孙兰。”   那公子哥脸色一变,伸手擒住无忧的手腕,“跟我走!”   无忧不置可否的笑笑,“不用这般戒备。好生说话,我会跟你走的。”   只这么两句话的功夫,攻防之势陡然一变。   公孙兰虽然扣住无忧命脉,但是她却半点都没有放心下来,总觉得身边这个女孩子,随时随地可以反扑上来咬断她的脖颈。   两人看似和乐融融,手牵着手走入一家酒楼,选了一间僻静的包房。   无忧很是随意的坐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亲自出马?”   “你还记得上官飞燕么?”公孙兰开门见山道。   “你想为你的姐妹报仇?”无忧直白的问。   公孙兰顿了顿,“你知道江轻霞。”   无忧点头,“我知道,”   公孙兰又道,“你还知道薛冰。”   无忧再次点头,“我知道。”   公孙兰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你知道关于红鞋子的一切。”   无忧笑了,“我都知道。”   公孙兰定定的看着她,“你既然知道,除非你愿意加入红鞋子,不然我们便会追杀你到底。”   无忧撩了撩发,淡定的回视,“你知道宫九么?”   公孙兰一怔,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知道。”   无忧一手支着头,似笑非笑,“阿九曾经说过,整个岛上的人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你以为,凭你们几个不入流的女人,就可以了么?”   公孙兰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   最可怕是无忧的态度。   她称呼宫九为……阿九。   并非男女间亲昵的称呼,而是上级对下级的随意。   无忧眯了眯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当下的敌人并不是我。”   公孙兰定了定神,“你是说,有人要对付我们红鞋子?”   无忧懒懒斜睨她,“是有人急于要找替死鬼。你原本就声名狼藉,再泼上一窝子脏水,也不会再脏到哪里去了。”   公孙兰冷冷一笑,“我们红鞋子也不是好惹的!”   无忧拢发轻笑,“还有一个爱管闲事的陆小凤。你最好是跟他合作,只要你真的有冤屈,他便不会坐视不管。哪怕幕后黑手是他的至亲好友。”   公孙兰狐疑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我此番前来是要你命的!”   无忧眼眸一抬,“你不是没要我命么?你也要不了我的命。既然没有这个因,我也不会主动去结那个果。你的命运……当务之急,还是及早抓出叛徒为上。”   公孙兰吃了一惊,“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   无忧慢悠悠的站起身,“这世间,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便没有可以隐藏的。公孙兰,给你一个忠告,动不了我,也别妄想动我身边的人。不然,我会好好教会你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   公孙兰一个眨眼,眼前的座位便空了。   鬼魅一般的人,在她的认知里,已比宫九还要恐怖数倍。   无忧回到庵里,花满楼还在帮江重威辨认穴位。   花满楼见了无忧,脸上的笑容瞬间充满了宠溺,“回来了。”   无忧放下手上的布料,“我还以为你有事可做,把我丢一边了呢。”   花满楼无奈的笑笑,“江大侠之事难道不是你应下的?”   无忧撇嘴,“真是不得了。人家还没过门呢就被你这样欺负。过了门还了得?岂非天天非打即骂了。啧,还是早早寻了别的良人,也省得遭这份罪。”   花满楼哭笑不得,走上前把她搂在怀里,“谁给我们无忧姑娘气受了?”   无忧瞥了眼正聚精会神练习的江重威,“一个有怪癖的女人。不过没什么,我向来睚眦必报。除了你,还有谁真的能给我气受?”   花满楼捏了捏无忧的手,“我哪里敢给你气受?自然是如珠如宝的护在心上。”   无忧斜睨他,“果然男人一出生就自带泡妞技能么?你花言巧语的功夫都快赶上陆小凤了。”   花满楼板起脸,“你字字出于真心,你怎能如此误会于我?”   无忧弯起眸子,“哦?我误会了花公子,实在是大罪过。不知道……花公子要怎么惩罚无忧呢?”   花满楼对于她这种耍小性子的模样实在爱到不行,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罚什么?再如何也是我的错,若要罚便罚我。”   无忧点点头,对于他的态度很是满意,不由上手摸摸他的脸,“这是乖。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罚你好像就太说不过去了。唔……罚你,给我亲一口?”   花满楼愣了愣,“这哪里是罚?”   根本就是赏。   无忧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你以为真的只是亲一口?”   花满楼还没反应过来,无忧就抱住他的脖子啃了上去。   花满楼突觉颈边一痛,便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忧在他脖子上印了一个很是明显的红印。   花满楼整张脸都红了,“你……你怎这般胡闹!”   无忧笑嘻嘻的挂在他身上,“盖了戳,宣告所有权啊。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对你动心思。”   花满楼下意识用手捂住脖子,“这未免太过放浪形骸了些。”   无忧装模作样的晃了晃脑袋,“才不会呢。江湖上已有很多人知道你花七少是我无忧定下的人。不过传言始终是传言,我便是要告诉天下人……你是我的。这是事实,谁也抹不掉的事实。怎么,你不高兴?”   花满楼失笑,摸上无忧的发顶,“我很高兴。不过我们毕竟还未成亲,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   无忧挑挑眉,“名声?我还真不在意这玩意。你若是那么在意……可是想早早将我娶回家?”   花满楼抱紧她,脸上盛满深情,“是,我想早早将你娶回去。”   无忧把头埋入他怀里,“嗯,我愿意嫁给你。”   一时间,花满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能否再说一遍?”   无忧摇头,“好话不说第二遍!”   花满楼笑的如□□绽放满园,“我要娶你。”   无忧把头埋得更深,“知道了啦!我嫁!嫁你!”   谁都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相拥在一起。   ……你们真的没有忘记什么?   一旁的江重威走也不是出声也不是,特别尴尬的站在那里。   他没有想要偷听,方才练武太投入没注意,等注意到的时候,这两人已经开始旁若无人腻腻歪歪了。   这时候不管走还是留,都是非常不妥的。   反倒是花满楼首先意识到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在外人面前恩爱是很失礼的事。   “咳,江大侠,今日便到这里吧。花满楼与无忧还有些话要说,先失陪了。”   江重威也干巴巴的笑了笑,“是啊,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你们请便。”   无忧掩着唇偷笑。   花满楼知情识趣,还老是调戏她,可在外人面前,他总是习惯性想要守礼。   唔,这算什么?偶像包袱?   哦不,这就是外人和内人的区别待遇了。   无忧笑着把花满楼一路拖到自己房里。   “来,把衣服脱了。”   花满楼怔在那里,“什么?”   无忧指了指手边的布料,“给你量尺寸啊。不然……花公子觉得我要做什么?”   花满楼面颊又是一红,带着几分不自在褪去了外衣。   无忧放下布料,整个人抱了上去,“唔,肩膀好宽。唔,腰身好细。唔……阿七你身材真好。礼尚往来,你也可以摸摸我的。”   花满楼被她逗得面红耳赤。   这哪里是量尺寸,简直就是巨大的精神折磨。   无忧笑的特别灿烂,真如偷腥的猫儿一样欢快,“要不要再脱一件?我可以连同你的亵衣一起做了。毕竟,若是以后成了亲,这事也该归我管……是不是啊?我的未来夫君?”   花满楼望天望地就是不看她,“那也是成亲之后的事。如今,我们还是该……该避嫌。”   无忧将身子压在他怀里,“避嫌?你莫不是当真嫌弃我?会不会日子一长,你便不想娶我了?其实吧……早早生米煮成熟饭,我也不介意的。”   这样明目张胆的引诱,让花满楼全然手足无措,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   无忧笑的见牙不见眼,“看你平时调戏我的时候那么冷静。谈到男女之事便这般羞涩。我可是找到克制你的方法了。往后你若是敢欺负我,我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强吻你。花公子,要论脸皮厚度,你实在太嫩了些。嫩如白皮豆腐。”   花满楼深知自己上了这个女孩的当,她认定自己什么坏事都不会做。   的确,君子花满楼怎么会在未成亲前轻薄人家小姑娘呢。   只不过这个小姑娘也太过调皮了些。   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君子的花满楼也是会有脾气的。   无忧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愣是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近在眼前的如玉容颜,清晰可见的眉眼,他身上清淡好闻的花香。   还有……   唇上那一抹清凉柔软的触感。   她被吻了。   被他吻了。   无忧被花满楼吻了。   轻柔的仿佛微风拂过,他的吻只是短短一瞬间的相触。   浅尝辄止。   花满楼离开之后,无忧还在发愣。   花满楼笑着摸了摸无忧的脸,“还好么?”   无忧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你……你……你……臭……臭……臭牛忙!”   花满楼轻笑出声,“我不介意你吻回来。”   无忧惊悚的瞪大眼,“我我我……谁、谁要……你……卧槽初吻这种东西难道不该在一个春光明媚□□满园春暖花开春风一度春梦无痕……阿呸!总之要在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完美境界发生的世界上最唯美的事情么!你怎么能那么随便就在别人家……重点还是个尼姑庵里干这种事啊你个臭牛忙!”   少女漫看多了。   花满楼被她这一串词不达意却完全能理解的话语给震的愣了神。   无忧还在捶胸顿足,“唉哟卧槽老子的初吻啊啊啊!!!!果然该用时空法术倒带重来吧!!!!……不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怎么倒带也没用……卧槽老子的初吻啊啊啊!!!!”   花满楼抚了抚额。   #未过门的媳妇是个蛇精病患怎么破#   #我家娘子是个永远找不到重点的糙汉子怎么破#   #老婆被吻之后没有一丝半点羞射不断抓狂作死怎么破#   #突然觉得心好累怎么破#   场外神(猪)助(队)攻(友):分手!离婚!欢迎加入“情侣去死去死团”!   ↑以上乱入与正文无关。   暴走完毕的无忧瞬间换了一张画皮脸,风情万种的撩了撩头发,“算了,等下次初吻再改进。”   花满楼:……   #和女朋友脑回路好像不在一个次元根本没法沟通怎么破#      ☆、第三十八章   在笔霞庵的生活很平淡,除了那个吻以外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他们该走了。   无忧要去救一个人。   虽然说她不喜欢薛冰,不喜欢红鞋子里的每一个人,但是,薛冰还罪不至死。   况且,陆小凤很喜欢她。   陆小凤是花满楼的朋友,也是无忧的朋友,她不希望他留下终身遗憾。   蛇王居所。   蛇王道,“已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尸体,薛姑娘却不见了!”   陆小凤全身冰冷,“绣花大盗!”   “爱绣瞎子的绣花大盗为什么不当场杀了薛冰?而是挟持她?陆小凤……薛冰被抓,你首先想到了什么?哦,对了,你是不是还记得……薛冰有多爱穿红鞋子。”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无忧与花满楼走了进来。   “无忧?花满楼?”陆小凤又惊又喜的叫道。   花满楼一向是陆小凤并肩作战的好朋友,有花满楼在他总是多了那么几分底气。   而无忧,在陆小凤眼里,她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某种意义上而言真相了。   无忧没有看陆小凤,而是看向蛇王,“初次见面,我是无忧。”她顿了顿,撩过长发,“迦蓝阁的无忧。”   蛇王瞳孔一缩,人已完全僵住。   陆小凤一直面向无忧,所以并未发现蛇王的异样,“我与你们说,前些日子我夜探王府,发现了一个线索。”   无忧斜睨他,“江轻霞一年方见江重威一面有余。金九龄又如何?”   陆小凤的声音戛然而止。   蛇王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原本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无忧越过陆小凤,走到蛇王面前,两只手撑在桌上,身子微倾,“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熊姥姥……公孙兰。”   蛇王在发抖,似乎下一刻就会随风消散一般颤抖着,“你、你知道些什么?”   无忧凉薄的勾起嘴角,“温柔善良的妻子,两个聪明可爱的孩子。”   蛇王的双眼已经赤红,满身恨意几乎要将自己焚尽,“你想要什么?”   无忧直起身,懒懒看着陆小凤,“对有些人而言,最好的朋友,其实便是最有利用价值的人。陆小凤,不是每一次都会有像我这样人来拯救你。你可知道,你轻信金九龄的代价,便是薛冰和蛇王的性命。”   陆小凤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无忧拢拢发丝,轻轻一笑,“最后一次机会。金九龄,还是我,你只能选择其一。”   选错了,便是抱憾终身。   陆小凤苦笑,“你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   无忧扯了扯嘴角,“因为,我代表的,就是真理。”   蛇王突然叹了口气,“看来你知道我帮金九龄掳走薛冰的事了。”   陆小凤一惊,“你说什么?!”   花满楼按住陆小凤的肩,“你且别急。既然无忧此刻前来,薛冰必定无事。”   陆小凤深呼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蛇王摇了摇头,“我是蛇王,我手下几百兄弟都要靠我生存。为了一个朋友,牺牲所有兄弟,你若换做是我,又该怎么做?”   陆小凤不说话了。他暗恨自己先前真是太过天真,竟然对金九龄深信不疑。   若无忧晚来一步,结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无忧轻笑,将一个玉瓶放在蛇王面前,“金九龄必然会来杀你灭口,这你也是知道的。这瓶药你事先服下,可保你心脉。事后你会进入休眠状态,便是药丸在替你调理这亏空的身子,多则几个时辰便会苏醒。若伤重,再服一粒即可。我知你想死,但……你不想报仇么?我能助你亲手报仇,条件便是……你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蛇王叹了口气,“姑娘若能救我手下这帮兄弟,已是大恩。当真能助我手刃仇人,我必将肝脑涂地以报姑娘恩情。”   无忧垂眼一笑,“我什么都不缺,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如果真要报恩,便报给陆小凤和阿七……哦,就是花满楼。”   蛇王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取出一张纸条递过去,“金九龄让我把这张纸条给陆小凤。”   陆小凤走过去接过纸条,“这是?”   无忧摇了摇头,“这样明显的破绽,陆小凤竟然也会上当。公孙兰何等随意的人,杀人全看心情。哪里会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又怎么会特意找蛇王见面呢?”   陆小凤板着脸瞪她,“你这话差矣。我本就不认识这个公孙兰,又怎会知晓她的秉性?俗话说的好,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只要有线索,陆小凤总要去试上一试。”   无忧挑眉,“嗯,是呀,所以说你蠢。”   ……   陆小凤简直气结!   “如今又该做何打算?陆小凤,你要去赴约?”花满楼及时打了圆场。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瞟了无忧几眼,就是不说话。   无忧轻叹,“去,我们将计就计,怎么能不去?只不过呢,我们不能按照金九龄给的剧本演。他要你发现公孙兰,怀疑公孙兰。你便无视那个卖糖炒栗子的熊姥姥,去西园走上一遭再回到这里。我不信金九龄沉得住气。”   陆小凤看着无忧,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有你无忧在,十个金九龄都别想阴谋得逞。”   无忧冷笑,“就像十个陆小凤都会被金九龄耍的团团转。”   陆小凤又不说话了。   他前科累累,的确没有立场反驳。   无忧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陆小凤也是有很多优点的。你演戏的功夫确实不错。可别在金九龄面前露了马脚。虽说我也不在乎是不是能人赃俱获,对付他的法子我有很多。可是,我最喜欢看别人自作自受的模样。最喜欢看着他们由胜利者的骄傲姿态变为失败者的落魄丑态。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玩?”   陆小凤不禁抖了一抖。   虽说无忧不害人性命,但论蛇蝎心肠和心机城府,多少人得实实在在对她甘拜下风!   花满楼苦笑,“这实在不好玩。我也尝过这般滋味,真是使人终身难忘。”   的确,先前无忧也用过这等残酷的手段逼花满楼认清自己的心意。   心慈手软什么的和无忧当真毫不相干。   陆小凤沉痛的拍了拍花满楼的肩,“你受苦了。”   花满楼摇了摇头,“不,无忧说得对。这是自作自受。”   陆小凤一愣,手就这么僵在半空。   无忧莫名有些心虚的扯了扯头发。   好吧,当初用的方法过激了些。   也不能说是花满楼自作自受,无忧可是做了戏故意让花满楼误会的。   啊呀,如果到时候花满楼秋后算账怎么办?   以花满楼日渐腹黑的程度来看,他们的婚后生活……也许可以称之为花满楼翻身仗?   无忧晃了晃脑袋,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花满楼含笑望着无忧,“只有尽早将无忧娶回家,花满楼才能真正安心。”   无忧顿住,头皮忽然有些发麻。   不,一定是她想多了。   花满楼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睚眦必报可是她这个小女子的专利!   “唔,陆小凤你快点去西园,太阳都快落山了。我……我和阿七去找薛冰。”无忧一时之间竟不敢与花满楼对视。   陆小凤挪揄的看了她一眼,“我可随时准备改口叫你一声花夫人。”   ……   黑黝黝的大炮口。   正对着陆小凤的脑袋。   无忧笑,笑的风情万种雍容华贵,“陆小凤,我舍不得动阿七,不代表我脾气好。你……懂么?”   陆小凤头上滑过一滴冷汗,“咳,我懂。太懂了。”   无忧若无其事的收回炮筒,悠悠然顺了顺发丝,“很好,你可以走了。”   陆小凤深深吐出一口气。   何止脾气不好。   根本就是一点就爆的炮弹。   无忧携了花满楼的手,“我们也走吧。……去南王府。”   南王世子和当今皇上长的一模一样。   真奇怪。   双生子都未必每个细节都相同,这堂兄弟怎么就能像成这样?   无忧看着南王世子与花满楼寒暄,只是微笑着站在一旁。   南王世子是个贪婪的人,此刻正用贪婪的目光瞥向无忧。   花满楼不着痕迹的挡在无忧身前,“前些时日,王府遭逢大劫,想必王爷与小王爷为此颇为费心。”   南王世子奇怪的笑了笑,“是啊,我父王为此费尽心力。不过,有六扇门最出色的金捕头和享誉江湖的陆小凤出手,必然是万无一失。”   无忧微微垂下眼,“小女子有一点不明,不知道小王爷能不能为我解惑?”   南王世子直勾勾盯着她,“姑娘请说。”   无忧揽过发丝,漫不经心的扫过他,“作案之人,除了武功高强,更是要对王府地形、人员布置了如指掌。就算是江重威身边之人作祟,可是,我不认为江大侠会愚蠢到将王府之事尽数告诉别人。无忧有个想法,说出来小王爷可别不高兴。我猜测……恐怕这王府里……有个不得了的内奸啊。小兵小卒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怎么可能了解王府到这个地步。恐怕也只有……身居要职的总管和……更上位之人才能办到吧?”   南王世子的脸色一下子就青了,强笑道,“姑娘此言有些道理。不过,小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姑娘在怀疑小王?”   无忧挑眉一笑,“不是。我怎么会怀疑小王爷呢。”   南王世子也笑了,“姑娘可真是吓了小王一跳。”   无忧手指缓缓缠上发丝,微微抬眼,“当然不是怀疑了。……就是你做的。”   南王世子刷的沉下脸,“无忧姑娘此言何意!如此信口开河污蔑皇族,小王有理由治你死罪!”   “恼羞成怒了呀?果真是一丘之貉,与那金九龄不承担让。”无忧敛了眸子,冷冷一笑。   南王世子有些失了方寸,想要叫人来将她拿下,却不敢妄动。   他们所筹划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大肆声张的。   “绣花大盗犯的案可不得了。别说是一个人,那些财富养几个军队都不成问题。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莫不是……他当真想要养军队不成?啊呀,这事可大可小啊。小王爷,你觉着呢?”无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南王世子的手指不禁开始发颤,眼皮不断跳动,“我觉着,你们二位最好做客王府,哪里都不要去,特别是不要去见那个好管闲事的陆小凤!”   无忧冷哼,“你师傅都拦不住我,就凭你?”   南王世子突然高喝一声,“来人!这两人意图行刺小王,还不速速拿下!”   下一刻,无忧如鬼魅般滑至南王世子背后,素白的手指若有似无抚上他的颈项,“你这张与皇帝相似的脸皮……还要不要?”   南王世子背后一凉,“你……你若是敢杀小王,平南王府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为什么要杀你?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觉着你这张脸很有趣。有趣到……我很想毁了它,怎么办呢?”   无忧那轻轻柔柔低低缓缓的妖魅之音窜入南王世子耳中,几乎令他神魂颠倒。   在此生死存亡之际,再如何荒唐他也要保持理智。   门外侍卫鱼贯而入,将花满楼和无忧团团围住。   无忧在南王世子耳边吹了一口气,“我暂时没有心思与你为敌。我只不过想要你办一件事。只要你答应我,我便不会把你勾结金九龄的事情说出去。”   南王世子整个人如同在冰火两重天中煎熬,身后已被汗湿透,“什么事?”   无忧妖妖娆娆的轻笑着,“我要你……放弃金九龄。”   南王世子蹙眉,沉默片刻,“若是与他撕破脸,怎知他不会杀我灭口?”   “他不会。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能分神来杀你?况且,叶孤城的弟子……岂能这般没用?”无忧又在南王世子耳边吐出一口热息。   南王世子颤了颤,“你们都退下!小王与两位只不过在切磋武艺!”   侍卫们面面相觑,总觉得哪里不对,既然小王爷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会多问。   待人全部走了出去,无忧也松了手,“看来小王爷是答应无忧了。小王爷且记住,我不是金九龄那个废物。若要取你性命,哪怕你身在皇宫大院,对我而言也如探囊取物。小王爷受惊了,告辞。”   红衣华发,如火焰一般浓烈的女子。   门关上的那一刻,南王世子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他对自己即将谋反之事,产生了强烈的质疑。   皇位重要?还是命重要?      ☆、第三十九章   话说陆小凤这边,他在西园逛了几圈,也碰到过卖糖炒栗子的公孙兰,但他果断无视掉了。   估摸了下时间,陆小凤开始往回走。   灯火辉煌的大街上,陆小凤一边思考一边打量周围。   这里也是蛇王管辖的区域,周围有许多广东小伙子。   陆小凤在等,等金九龄的下一步。   这时,一个大汉挤开重重人群跑到陆小凤面前。   “我们正准备去西园找你,没想到你已来了!”   陆小凤笑了笑,“找我有事?”   大汉点头,“我们已找到那位姑娘的地方,她……”   陆小凤打断他的话,急急问道,“她在哪里?”   “我带你去!”   陆小凤面上焦虑甚深,时不时催促大汉。   事实上他的确挺急的,急着想见到他的“好朋友”金九龄。   两人拐进一个小巷子里,巷子尽头有一扇小红门。   门口守着的人一见他们便迎了上来,在大汉耳边说了几句话。   大汉脸色一变,“就是这里,我……我不能陪你进去了。”   陆小凤没有管他,径直冲了进去。   房间里站着两个男人,当然金九龄也在。   陆小凤怔了怔,“你怎么会在这里?薛冰呢?”   金九龄不说话,将手伸到他跟前。   他手里拿着一件白衣服,正是陆小凤最后一次见薛冰时她穿的。   陆小凤身子不稳的倒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金九龄面色凝重,“你认得出这是薛冰的衣服?”   陆小凤心里冷笑,若不是薛冰的衣服,金九龄会拿来给他看?   但是表面上,陆小凤满脸哀痛的点头。   “她的衣服既然在这里,她的人当然也一定到这里来过!”   陆小凤顿了顿,抬起头,“也许是抓她的人故意将衣服至于此处引我们上当。”   金九龄一滞,“是有这个可能。租这房子的是个很漂亮的小后生,出手也很大方。可是自那次之后,他就从来也没有再出现过,房子也一直都是空着的,好像始终都没有人进去住。”   陆小凤不明所以的扯了扯嘴角,“我还道世上只有你金九龄会如此铺张挥霍。”   金九龄又是一滞,总觉得事情有点脱离掌控,“绣花大盗犯案累累,盗走宝物无数,花起钱来想必也不会心疼。”   陆小凤深以为然的点头,“不愧是六扇门的总捕头,对于此等龌龊小人的心思真可谓是了如指掌。”   金九龄沉默的观望陆小凤,他怎么总感觉陆小凤是在讽刺他?错觉?   陆小凤的表情依旧是焦虑中带着期冀,“你还发现了什么?”   金九龄定了定神,“今天黄昏时,他们问出了这件事,立刻就派人到这里来探听,那时这屋子里似乎还有女人的□□声。来探听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回去再找了人来,这里却已没有人了。”   陆小凤若有所思,“这女人不一定是薛冰,也可能是绣花大盗的同伙。对了,这些事你怎么知道?”   金九龄拍了拍身边男人的肩膀,“以前跟着我的那班兄弟,现在都已升了官,成了名!这位就是羊城的总捕头,鲁少华。”   鲁少华赔着笑,“今天一清早,蛇王手下的三千兄弟就全部出动,我既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也不能闭着眼不管。等在下知道这件事和路少侠有关系后,就立刻设法和老总联络。”   “在这里的人知道行踪已被发现,便易容改装离开了。”金九龄试图再把陆小凤的焦点转移过来。   “这里有衣服可换。”   鲁少华打开屋角的衣柜,里头有六七套衣服,男女老幼的都有。   陆小凤淡淡瞥了那堆衣服一眼,“这个必定精于易容改扮,随时都可能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出现!”   金九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但却只有衣服,没有鞋子,这也可以证明一件事!”   陆小凤看向金九龄,“这里到处都是积灰,证明不是那人的容身之所,应该只是临时改装的地点。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掀起衣摆窥人鞋袜,那人易容只换装不换鞋也是可能的。金捕头办案向来谨慎,今天怎么变得那么武断?”   金九龄一时之间有些语塞,转而又牵强的笑了笑,“绣花大盗罪行滔天,在下也是想尽快将他绳之以法,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你们快看这镜子!”鲁少华突然插嘴道。   房间里几乎什么物品都没有,偏偏那面镜子搁在极为显眼的地方。   “这上面有个手上汗渍留下来的印子,是新留下来的!”金九龄接着道。   “是女人的手印?”陆小凤问道。   金九龄点头,“看大小确定是女人的手印。那绣花大盗难道是个女人?”   陆小凤轻轻哼笑,“也许是绣花大盗的女人。”   金九龄紧握拳头,脸上的表情已然有些僵硬,“也有可能他们是同一个组织的人。”   陆小凤不置可否,环视四周,“这房间布置起来……应该很费事吧。”   金九龄心里一咯噔,“既然是用于易容的隐秘地点,应当是费了一番心思。”   事情完全脱离了金九龄的预想,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   门突然被人敲响,一个捕快模样的小伙匆匆跑了进来,在金九龄耳边低语了几句。   金九龄脸色瞬间大变。   陆小凤凝神看他,“发生什么事了?”   金九龄连假笑都扯不出来,“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薛冰不见了。   金九龄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无忧。   通常情况下,陆小凤找上麻烦的时候身边总有花满楼相伴。   花满楼已经来了,为何不与陆小凤结伴而行?   金九龄虽然知道南王世子会拖住花满楼,但他根本还没有采取行动。   看来陆小凤开始怀疑他了。   陆小凤似乎没察觉到金九龄的慌乱,清了清喉咙,“有个朋友还在等我。我辜负他的信任,连他仇人的面都没有见到,此刻便去负荆请罪。”   金九龄蹙眉,“你没有见到……”   停住。   不能再说下去了。   不打自招。   陆小凤晃晃悠悠的往外走,“没有见到啊。真是她送来的信笺?我要回去好好问问他。”   金九龄越听越心惊,想起已灭了蛇王的口,才稍稍安下心来。   怎么办?   他已被逼至绝境。   陆小凤回到蛇王居所,见蛇王正在榻上熟睡,脸色比先前红润了许多。   无忧和花满楼早就到了,围坐在桌旁看着陆小凤。   “金九龄漏洞百出急功近利的演技,若是之前,你必定会信吧?”无忧挑眉。   陆小凤苦笑,“他每一步都计算好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诡计,我恐怕会深信不疑。”   花满楼摇了摇头,“他只不过是利用你对薛冰的情意,让你关心则乱罢了。我认识的陆小凤,可不是这般愚笨之辈。”   无忧斜眼,“他是。”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无忧摩挲下巴,“金九龄也不是笨蛋,你怀疑他,他自然能感觉得到。栽赃给红鞋子的念头他不会那么容易打消。但现在,他更想栽赃的人是我。”   陆小凤疑惑,“为什么?”   无忧勾了勾嘴角,“早在苦瓜大师那里我就拆穿过他,我没有与你说过,他应该也认为你不知情。但是你今天的作为,金九龄想必料定你已被我说服。这样一来,他若是想扳回一城,肯定是从我身上下手了。公孙兰曾希望我加入红鞋子,他会拿这个做文章。毕竟,红鞋子里有他的女人。”   陆小凤略一沉吟,“你是说……将计就计,假意误会你?”   无忧喝了口茶润润喉,“金九龄必然狗急跳墙,因为薛冰在我手里。”   陆小凤一怔,“你已将她救出?”   “我把她安置在南王府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金九龄很快就不是王府总管了。”无忧微微阖起眸子,笑容阴冷。   无忧就是喜欢这样一点点使敌人土崩瓦解。   金九龄现在肯定非常焦头烂额,过去的谋划都作废了,需要新的算计。   越是心急,越是容易露出破绽。   无忧是个老谋深算的猎人。   她会等待猎物完全绝望的那一刻,再慢慢的将对方……鲸吞蚕食。   “为何不尽早戳破他的诡计,还要如此大费周章?”陆小凤不解的问。   无忧眉梢一动,缓缓笑开,“因为,我不仅要金九龄自食恶果,还有将红鞋子一网打尽。”   “红鞋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花满楼问道。   “由七个女人组成的反社会反人类……好吧,她们喜欢胡作非为,视人命如草芥。就比如说那个公孙兰,每到十五便会用毒栗子杀人。她们之中有些人罪不至死,但有些人……”无忧暧昧的笑了笑。   陆小凤面色稍稍有些凝重,“薛冰和江轻霞都是红鞋子成员?”   无忧慵懒的支着下颚,“薛冰刚加入不久,还没做过什么恶事。这个只有女人的组织,骨子里是轻贱男人的。她们会利用男人达到自己的目的,更是以伤害男人为乐。好比那个上官飞燕。”   花满楼带着微妙的不自然,“无忧的意思是,希望金九龄与红鞋子两厢争斗,我们作壁上观?”   无忧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上官飞燕……上官飞燕……上官飞燕……”   花满楼微微侧过头,“上官飞燕于我而言同街上路人无异。你莫要把她放在心上。”   无忧高高吊起眉,“我有说什么?你这是做贼心虚?”   花满楼无奈的苦笑,“谁叫我的未来夫人脾气不怎么好。”   无忧瞪大了眼,“怪我咯?”   花满楼更是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怪我。”   陆小凤嘴角直抽,“现在说正事,你们打情骂俏也要看看场合。”   无忧冷眼,“男婚女嫁算不算正事?”   陆小凤噎了噎,“……算!当然算!你说算就算!”   无忧眯起眼,不怀好意的瞅着他,“难道说……陆小凤你是迫不及待想要和我讨论一下男婚男嫁之事了?”   陆小凤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无忧笑意盈盈,“身为你的朋友,你的终身大事当然要关心了。自上次一别,你许久未见司空摘星了吧?是不是甚念之?”   陆小凤连忙摇头,“最近忙着查案子,哪里有时间去想这些!”   无忧点点头,“哦?那也就是说,你一旦静下心来,满脑子都是司空摘星了?”   陆小凤烦躁的抓耳挠腮,“你……你不要总是曲解我的意思!我和司空摘星是很纯洁的友谊!”   无忧呵呵冷笑,“我说,我和阿七也是纯洁的友谊。你信?”   “当然不信!”陆小凤下意识反驳。   无忧咧开嘴,“所以我也不信。”   “这不一样!你和花满楼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你们这样公然亲昵,谁都能看得出你们是一对啊!”陆小凤急的跳脚。   无忧啧啧出声,“陆小凤,欲盖弥彰是不对的。你和司空摘星同进同出的时候,我还不认识阿七呢。”   花满楼附和着点头,“无忧说的极是。虽说我与陆小凤认识在先,但显然他更喜欢和司空摘星处在一道。关系之亲密令花满楼自愧不如。”   无忧摊手,“看吧。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陆小凤觉得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我、我不与你们争辩!我找金九龄查案去!”   无忧叹了口气,“司空摘星不要你,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去找金九龄啊。你们年龄不合适。”   陆小凤:性别就合适了么!怒摔!   花满楼轻声笑了笑,“性格也不合适。金九龄人品太差。”   陆小凤:性别呢!性别呢!性别呢!   无忧挪揄的斜过眼,“而且金九龄挥金如土,你养不起他的。”   陆小凤:我为什么要养他啊!他那么有钱应该他养……等等!又被带沟里了!   花满楼摇了摇头,“再者,金九龄作恶多端,下半辈子恐是要在牢里度过了。”   无忧也跟着摇了摇头,“不不不,按金九龄为恶程度,他绝不可能活着等到受审。陆小凤你和他在一起注定守寡啊。”   回答无忧的是一记响声。   门被狠狠砸上。   花满楼失笑,“你真将他惹恼了。”   无忧轻哼,“难道就没有你的份么?”   花满楼将她搂在怀里,“既然已上了贼船,花满楼只得妇唱夫随了。”   无忧捏住他的脸,“怎么?不乐意啊?”   花满楼握住她作乱的手,“乐意。花满楼求之不得。”   话说回来。   上次是在尼姑庵。   这次是在疑似犯罪现场。   他们两人这般不顾场合的秀恩爱真的好么?      ☆、第四十章   金九龄最近诸事不顺。   薛冰被人救走了,陆小凤不肯上当,他的阴谋诡计统统付诸东流。   再者当他回到王府,竟被门卫拦在外头,告知他已经不是王府总管了。   金九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无忧做了什么。   他本是高傲的人,更是看不起无忧这样的女人。   对他而言,女人不过是消遣的玩意,另外就是像二娘那样可以利用的对象。   被一个女人逼到这个地步,不反扑就不是金九龄了。   无忧与花满楼现居于一个客栈里,自然是分房睡的。   是以要找无忧谈话,需等至夜半时分。   在外闲逛一天的无忧还未踏进房内,她便知房中有人。   推门而入。   风韵尚在的成熟妇人坐在窗边,显然是等她许久了。   “你不在那金九龄身边候着,到这里在做什么?”   无忧走到她跟前,撩过发丝,居高临下的蔑视她。   二娘眸子闪了闪,故作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今天来只是转告大娘的话。”   无忧勾起嘴角笑了笑,“哦?公孙兰还想要拉我入伙?你为什么不先问一问她……如今,她还敢么?”   二娘垂眸沉思了片刻,“大娘知道你的本事,也深知不该与你正面为敌。就算做不成姐妹,也希望能与你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做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无忧挑眉,“你们做的事?你是说……绣花大盗的事情?不是‘你们’……而是‘你’吧?”   二娘蹙起眉,“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明白。既然话已经带到,我便离开了。”   无忧轻轻抚过长发,眉眼微抬,“你现下自爆身份,难道就不怕……我去与公孙兰说?”   二娘有些仓促的起身,“此行的确是大娘叫我来的。你莫要挑拨我们姐妹的关系。”   无忧斜着眸子睨她,“哦?你们姐妹情深,那是最好不过了。二娘慢走,恕不远送。”   二娘被她这么一瞅,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急忙推开窗向外掠去。   无忧转过身,静静望着紧闭的大门,缓缓勾起一抹森冷笑意。   没让她久等,众捕快与陆小凤纷沓的脚步声传来,门被撞开。   “哦呀,你们这是做什么?半夜三更擅闯女子闺房。还有没有王法了?”   为首的捕头是生面孔,但是一想便知他定是金九龄的心腹。   “姑娘抱歉,我们方才追捕熊姥姥,在客栈附近丢了她的行踪,故而失了方寸才做出此等无礼之举。”捕头朝无忧抱拳作揖。   “的确很无礼。你说……若是我此刻正在沐浴更衣,可如何是好?被你们看了去,你们要怎么负责?不如我也效仿那绣花大盗,绣成几个瞎子可好?”无忧低低柔柔的笑着,但话语之中绝无开玩笑的成分。   “无忧你就别再吓他们了。我适才在街上走,正巧见到一个穿着红鞋子的人,本想上前询问,没想到她见到我就跑。这不,又遇上这些捕快,方知她应该是熊姥姥无异。”陆小凤坚定不移的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谎言。   无忧眨眨眼,“今天不是十五。而且哪个女孩子穿衣会特地露出鞋子来?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她一定是熊姥姥?她若是想易容,你们哪个能看得出来?”   捕头明显知道无忧会刁难,微微一笑,“姑娘说的极是。但我们追捕熊姥姥已久,虽说不能看穿其伪装,却也知道她喜欢穿一双绣着猫头鹰的红鞋子。其实,此次若不是陆小凤陆大侠发现那人衣摆下的红鞋子,我们也不会知道。纵然那人不是熊姥姥,也定是和她相关之人。”   无忧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突然有一个捕快惊呼出声,“你们看那是什么!”   什么?   客栈的房间不大不小,从门口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里头的床。   床上有枕头,这是理所当然的。   可枕头下面那一截红色,就有些突兀了。   陆小凤三步两步走到床前,一把抽出那截红色。   一块红缎子。   一块绣花的红缎子。   一块绣花绣到一半的红缎子。   绣花大盗的红缎子。   捕头面色一正,“姑娘,冒犯了!”   他匆匆走到衣柜前,粗鲁的将衣柜打开。   里头有几套衣服,都是无忧绝不会穿的衣服。   “这是……”捕头抓起一件外衣摊在众人面前。   “这是我们刚才追踪之人的行头。”陆小凤顺着说了下去。   无忧以袖掩唇,笑的似乎很是开心,“此等栽赃嫁祸可真是小儿科。这间屋子,我不在的时候人人能进。凭这些就想定我的罪?”   “花满楼呢?”陆小凤突然问道。   无忧摇了摇头,“今天他去笔霞庵了。没错,到现在为止,我都是一个人,没有任何可以替我洗脱罪名的人。”   “在下冒昧问一句,姑娘此刻穿的是什么鞋子?”捕头神色怪异的问道。   无忧顿了顿,“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两人。   他们的反应都很奇怪。   无忧就像是真的有把柄落在对方似的。   而那个捕头似乎有点不敢置信,似乎是有些事情想要确认。   无忧轻笑,“好。很好。没想到金九龄还有点本事。”   说话间,无忧慢慢撩起了裙摆。   没有。   没有鞋袜。   光裸的双足晶莹剔透,如一块质地极品的美玉。   在场的人都脸红了,纷纷避开视线。   捕头干咳一声,又在房间里转悠一圈,最终在床底下发现了那双红鞋子。   “若是行色匆匆,来不及换衣,脱衣的时间却是绰绰有余的。不然,姑娘怎么解释你未着鞋袜,还有床底下的红鞋子?”   无忧抿了抿唇,“是啊。没有人知道,我从不着鞋袜,连阿七都不知道。可是,我要问你,你说来不及换衣,那我身上为何穿着整齐?”   “想必姑娘回到房中之时想要换衣,还未换鞋子时听到我们的脚步声,才会在匆忙间把鞋子踢入床底。”捕头言辞凿凿的说道。   无忧点了点头,“有道理。红鞋子的组织,人人都爱红鞋子。除了红鞋子一般不会穿其他颜色的鞋子。这里毕竟是客栈,不是个人府宅,不会特意备着几双替换的鞋子。……这位官大人,无忧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   没想到她那么轻巧的说出类似于自爆的话,捕头有些愣愣的点头。   无忧随手一扬,风情万种的笑了笑,“请问你,怎么对红鞋子的机密事件知道的那么清楚?你们只是知道熊姥姥穿红鞋子吧?又怎么知道她只穿红鞋子呢?似乎,你认定她不会有其他鞋子可穿,这又是为什么呢?”   捕头怔住,“这是……我们追查熊姥姥已久,知道她是红鞋子组织的头目……”   无忧似笑非笑的睥睨他,“既然你们知道,为什么红鞋子还好端端的存在,没有任何一个人落网?”   捕头语塞。   知道红鞋子具体情况的只有金九龄。   金九龄不会主动招惹红鞋子。   因为他需要红鞋子里的二娘做内应替他敛财。   这些,身为棋子的小捕头自然都不会知道。   他只是照金九龄说的做而已。   陆小凤见事已至此,目光沉沉的看向无忧,“如果连一直追查红鞋子的公门都不知道,你怎么会了解的那么清楚?”   无忧睁大了眼,“你怀疑我?”   陆小凤摇了摇头,“我只是希望你把话说清楚,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   无忧嗤笑,“误会?什么误会?明摆着有人想要栽赃我。你身为我的朋友,不替我说话也就罢了,如今听信一个外人的话便怀疑于我?”   陆小凤脸色变得很不好,“无忧,过去肆意妄为,都是朋友间的小打小闹我也就不计较。如今牵扯到那么大的案子,你不能再这般使性子了!”   怎么听着跟情侣吵架似的?   无忧忍住抽搐的嘴角,一脸受伤的瞪视陆小凤,“我为什么会知道?若是我说红鞋子的人不只一次想要我加入,是不是更平添你的怀疑?”   陆小凤不说话,只是注视着无忧。   无忧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是谁?是无忧?还是红鞋子的头目公孙兰?我怎么可能是公孙兰那个年过四十的老女人?”   陆小凤蹙眉,“没有人知道公孙大娘的真面目和真实年龄,你怎么会知道?”   无忧默了默,“多说无益。总之,我这张脸是真的,我的姓名也是真的。不管你怀疑我是红鞋子的成员,还是公孙兰本身……我只想说,陆小凤,你太令我失望了。”   “现在事情尚未查明,还请姑娘屈尊跟我们走一趟。若你当真是被人栽赃,我们自会还姑娘一个公道。”捕头手一挥,命人将无忧团团围住。   无忧衣衫翻动,脸上挂着妖娆媚笑,“抓我?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也配!”   红艳如血的长袖轻轻一甩,所有人皆被震翻在地。   “无忧!”陆小凤愤愤的低喝一声。   “道不同不相为谋。无忧从不屑解释。你爱信便信,不信便罢!”   长袖一扫,门窗大开,无忧一个纵身飞跃出去。   此等轻功,陆小凤是绝追不上的。   陆小凤满脸沉痛的站在屋内,半晌,叹了一口气,“难道……真的是……”   捕头见离间计似乎成功了,便向陆小凤告辞,迫不及待的找金九龄邀功去了。   无忧一路飞至笔霞庵,掠进花满楼的房里。   “事情办妥了?”花满楼含笑望着她。   无忧扬了扬眉,“那是自然。我的演技你大可放心。不过嘛……金九龄派来的人素质真差。若不是他自己现身会引人怀疑,恐怕也不会出此下策。”   花满楼笑着把人搂住,“谁人在我们无忧面前还能巧舌如簧?就算金九龄亲自出马也未必有十成把握。”   无忧摇头,“不,正好相反。他依旧看轻我。虽然他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但骨子里却不重视女人。他只是胆小,却还是会轻敌。同时,他又太骄傲,太相信自己,所以有很多漏洞可钻。对付这样的人,其实很简单,顺着他,惯纵他的骄傲,再一次性粉碎。这样说起来,他和上官飞燕挺像的。”   倒不如说,古龙笔下的一些反派性格特点都差不多?   无忧只是随口一说,但花满楼听到上官飞燕的名字就觉得有些发怵,生怕无忧借此又给他添上几条罪名。   “金九龄挑拨成功之后,应会让陆小凤接触红鞋子。”花满楼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无忧点头,“最近红鞋子成员要聚首,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机会。我也会跟着去,把那几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统统都……拔光虎牙,折断利爪,让她们安安生生的做好家猫。”   花满楼摸了摸无忧的头,“你且宽容些。”   某个程度来说,无忧的惩罚,便是天谴。   但是,世界的规则,真正来自老天爷的惩罚,其实要残酷的多。   规则没有情感,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可能有法理不外乎人情这种事。   无忧反过来摸了摸花满楼的头,“阿七,你一直在得到,从来未失去。你不能否认,如今的花满楼,包括性格、武功,都是你眼盲之后成就的。你从小便是众星捧月万千宠爱于一身。你的世界很美好,你身边的人不会让你接触一丝污垢,生怕你嗑着碰着,你得到的向来是最好的。所以,才会有如今君子世无双的花满楼。你已然拥有了全世界,所以不在乎得失。正因如此,有时候,你过于天真了。”   救一人,代价可能是千万人。   救不了全部的。   世界是公平的。   好人,坏人。   都是人。   若宽恕坏人,可能有更多的好人死去。   若不宽恕坏人,他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不是么。   所谓的拯救,只是选择伤亡多寡而已。   是取舍。   不是残忍,是别无选择。   当初若花满楼没有瞎眼,身为花家幺子,依旧会被惯宠着长大。   可是,会长成什么样呢?   自然还会是翩翩少儿郎。   但,   他还会如此豁达,如此悲天悯人,如此热爱生命么?   他还会有此等武功造诣,超脱于普通人的五感敏锐么?   逆境可使人崩溃,也可使人成长。   其区别在于,有没有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花家,是个好人家。      ☆、第四十一章   与无忧分开之后,陆小凤和金九龄会合,又是一番虚情假意的谎话,把陆小凤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公孙兰假扮的阿土身上。   陆小凤不知道红鞋子聚会的地点,只得任劳任怨跟着公孙兰一路奔波。   公孙兰进了园子,上了小楼,陆小凤寻了一棵大银杏树爬了上去。   蓦然,他的动作停在原地。   正对楼上窗户的那根枝桠上站着一个人。   穿着红衣的人。   戴着面具,穿着红衣的,女人。   陆小凤真是忍不住要叹息。   既然无忧早就知道公孙兰的据点,为什么不事先告诉他。   无忧对着陆小凤咧了咧嘴角,用口型说道“我乐意”。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自认倒霉。   小楼中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女人,各个美丽且武功不弱,看的陆小凤连连乍舌。   待七人坐定,二娘便打开包袱,露出里头几十本大大小小的存折。   三娘也将割去的几十个鼻子展现在众人眼前。   无忧缓缓眯了眼,陆小凤忽觉一阵凉意。   她生气了。   这时公孙兰已经说道“他已喝了一整天的风,现在想必已该喝够了”。   陆小凤看了无忧一眼,突然笑道,“我实在已喝够了。”   说罢,如一阵风般掠进小楼。   他现在明白了,无忧早就知道红鞋子是什么样的组织,据点在什么地方,做的是什么勾当。但是她不说,偏偏要自己亲自试过、亲眼看过。   陆小凤是个好奇心重的人。   若不是亲自确认,他绝不会作罢。   无忧很聪明,说不说陆小凤都会去找红鞋子一探究竟,她何必多此一举。   又是一阵清风拂过。   小楼里忽而染起一股子血腥味。   “三娘!”几个女人同时惊呼出声。   三娘自己还没发现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下一刻,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的鼻子慢慢滑动,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所有人都被这个变故惊住了。   谁?   谁做的?   陆小凤?   当然不是陆小凤,他也非常惊讶的看着方才还笑颜如花的女人,此刻这张脸已不能再看。   “来,把舌头也一起伸出来吧。最近我也发现这世上的人,话说得太多。比如说……三娘你。”   低哑暧昧的话语贴着耳畔传来,魅惑的靡靡之音听在耳里俨然是催命的镇魂曲。   三娘被巨大的恐惧支配,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了。   “你是谁!”其他人纷纷掏出武器围住无忧。   除了,公孙兰。   公孙兰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脸色,但她显然也已僵硬,“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们发现得了陆小凤,却绝不可能发现无忧。   无忧没有理会她们,笑着用指甲轻刮三娘的脸蛋,“乖,快把舌头伸出来,别让我说第三次。到时候,我要的就不只是你的舌头了。”   三娘整个人似乎失了魂,没有半点反应。   无忧微微蹙了眉,手指用力,指甲陷入皮肤,“不乖的孩子,要接受惩罚哦。”   “休得放肆!”二娘首先爆喝一声,攻了上去。   无忧眼眸稍抬,缓缓勾起一抹妖娆笑意,“很好。我许久未沾血腥了。既然你们喜欢找死,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公孙兰浑身一震,“你们退下!快退下!”   来不及了。   无忧一伸手就将三娘甩了出去,砸在一旁的墙上。   血肉模糊。   身先士卒的二娘手持弯刀砍了过去。   一根手指轻轻弹上刀刃,叮咚几声,弯刀碎成好几截。   无忧轻声一笑,似乎柔软无骨的手缠上二娘的手腕,“吃里扒外者,断其手足。”   撕拉——   二娘的整条手臂被扯了下来,一时间,飞溅的鲜血洒落在二娘身上,让她呆愣当场。   无忧出手总是快的令人猝不及防,那是超越神经反射的速度。   还什么感觉都没有,她们就已肢体分离。   等回过神来,早痛到没有知觉了。   无忧再次出脚,踢在二娘膝盖上。   喀嚓一声,二娘顿时扑倒在地。   无忧撩了撩发丝,微笑,“下一个是谁?”   别说红鞋子,就连陆小凤也已惊呆。   他知道无忧脾气不好,也知道她武功高强。   兴许是一直跟在花满楼身边的缘故,她收起了锋利的爪牙,让人误以为她只是爱撒娇的小猫。   ……随手便能撕开人体的小猫。   陆小凤这才陡然惊醒,过去的无忧从未真正和他置过气,态度甚至可以说得上温柔和善。   她不喜欢杀人。   她喜欢叫人生不如死。   公孙兰身子抖得几乎站不起来,“你、你且住手。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无忧似笑非笑的睨着她,“我要什么,还需经过你同意?”   公孙兰再无勇气说什么。   无忧的视线移到欧阳情身上,“你……喜欢陆小凤?”   欧阳情一呆,她做好必死的觉悟,却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一句。   陆小凤也是一呆,“无忧你说什么?!”   无忧弯了弯眸子,“欧阳情,身处青楼却厌恶男人,如今还是处子之身。不知道为什么会看上陆小凤,但是你么……我还不想对你做什么。毕竟你只是喜欢观赏男人的丑态而已。”   欧阳情的脸一下子通红,头怎么也抬不起来。   陆小凤十分惊奇的盯着她看。   无忧所说每句话都如同天方夜谭,可偏偏是她说出来的,那就必定不会是信口雌黄。   无忧又看向江轻霞,“江重威在乎你,我也不想让他为你痛心。继续我们上次的话题吧,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做个称职的尼姑,莫要再妄想任何一个男人。第二,还俗,若是江重威还愿意娶你,你便好好待他。”   江轻霞咬了咬唇,别过头不语。   “不急,等案子结了,江重威报了仇之后你再做选择。不过,一旦做出选择,可千万不要反悔。不然……你知道我脾气不好的。”无忧风轻云淡的吐出冰冷的话语。   六娘也是一个尼姑,但和江轻霞不同,她是剃了满头青丝的真正的尼姑。   不,是个破了戒的尼姑。   “我向来敬重痴情人。我不动你,你也还俗去吧。凭你的身手,什么庵堂困得住你?”   六娘脸色又红又白,看了公孙兰一眼便垂下头去。   她们除了听话,根本别无选择,就算觉得对不起公孙兰,也不可能违背无忧的话。   除非她们真的不怕死,或者生不如死。   无忧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七娘,“少不更事的小女孩。”   七娘瞪大了眼,“我……我才不是……”   想要反驳,却不敢大声说话。   “日后你若为善,我便不再为难你。你年纪尚小,是非黑白没有明确界限。你愿不愿意做一个听话的乖孩子呢?嗯?”无忧拢过发丝,轻轻软软的笑了。   七娘看向公孙兰,“可是,大姐她……还有其他姐妹……”   无忧漫不经心的抚摸长发,“没有什么大姐,也没有其他姐妹了。红鞋子,从今天起,便将成为历史。”   公孙兰突然弹跳而起,“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红鞋子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无忧勾起嘴角,“公孙兰,把你的战服换上。我给你一次机会。”   公孙兰沉默了。   不,没有机会的。   她很清楚。   完全没有制胜的机会。   无忧微微阖眼,“去。”   公孙兰走了。   无忧随意坐下,闭上眼假寐。   几个毫发未伤的女人连忙去查看二娘三娘的伤势。   没有死。   也不会死。   只是会痛。   落得终身残疾而已。   “你们的好姐妹二娘,为了金九龄那个衣冠禽兽背叛你们。若是交给公孙兰来解决,她只有死路一条。你们不觉得,我的处理方法……很仁慈么?”   所有人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二娘。   二娘没有反驳。   她知道自己入了局,再无翻身可能。   公孙兰换装完毕,从屋里走了出来。   陆小凤的眼发直,实在不能相信世上会有这般高贵艳丽的女人。   无忧抿了抿唇,“我们下去。我会教你输的心服口服。”   众人随着无忧下了楼,来到院子里。   公孙兰那一身七彩霓裳华美灵动,双剑如虹美不胜收。   无忧垂眼一笑,将手轻轻搁置在面具边缘。   陆小凤屏住了呼吸。   他魂牵梦绕过无忧的真面目,想来是极美的,此生无论如何也要看上一眼。   银质面具被缓缓摘下,整个院子一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浅笑艳华,妩颜媚态,绝世妖娆。   红衣如火,残阳似血。   无忧上挑的眉眼极具风情,她莞尔道,“开始吧。”   不,不用开始。   已经结束了。   就算公孙兰再年轻个二十岁也不可能比得上眼前这个汇聚了天地间所有艳丽色彩的女子。   无忧是老天爷最出色的作品。   ……   从某个角度来说……是的。   话虽如此,但公孙兰不得不战。   战死沙场和临阵脱逃,真正的战士永远不会选错。   无忧很开心,她不爽公孙兰的最主要原因,便是她姓公孙。   “毁我大七秀坊!毁我公孙大娘!你丫的也好意思出生!好意思用七秀剑舞!”   一激动就破功什么的。   公孙兰的衣服被恼怒的无忧一片一片扯了下来。   ——为你挑选衣裳,就是为了亲自将它脱下。   这句话在无忧这里也同样适用。   公孙兰双手剑器灵动变幻,令人眼花缭乱。   当然,无忧是不可能被这等粗糙的剑法迷惑的。   双手齐用。   只听“叮叮叮”几声,一双短剑七零八落的碎落在地。   无忧扯了扯嘴角,手指一弹,正巧弹在公孙兰双手经脉之上。   她再无法拿剑。   这样很不好啊,她敌人那么多,废了双手,不就等于是死么?   公孙兰衣衫破烂,双手痉挛,站在那里浑身颤抖。   无忧重新戴上面具,“陆小凤,你可以带她走了。金九龄必定会怀疑,你便说见到公孙兰时她的双手已被废了。我想,金九龄应该会猜到我头上。”   陆小凤怔怔不得语,似乎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撼中走出来。   无忧掸了掸衣摆,“出来许久,阿七该担心了。陆小凤,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陆小凤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女子,怎么会在花满楼面前是那副天真顽皮的模样。   她明明那么骄傲,却愿意为了花满楼收起一身戾气。   是的,戾气。   那是长年浴血之后自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气息。   哪怕看上一眼也会令人毛骨悚然。   可是在花满楼面前,她只是一个任性的女孩子。   ……太不可思议了。      ☆、第四十二章   陆小凤将公孙兰装在箱子里送到金九龄手上,金九龄立刻将人关进他的密室中。   公孙兰和金九龄在房中狗咬狗,陆小凤再次感叹自己交朋友果真是用来被出卖的。   不知何时,那一抹红色站在陆小凤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陆小凤叹了口气,举步走了进去,“金九龄,你的计谋早就败露了。”   金九龄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怎么可能?你们不是……”   无忧拢发笑了笑,“这叫将计就计。说来,交朋友也是有亲疏的。很明显,陆小凤与我更亲近些。要他信你不信我,是你想太多了。”   金九龄脸上血色全数褪去,“我的计划明明很完美,到底哪里出了错?”   无忧勾起嘴角,“薛冰和蛇王,都是我救下的。你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金九龄恶狠狠的瞪视无忧,“你!不可能!我确定蛇王已经断了气!”   无忧眨了眨眼,“要说你孤陋寡闻呢,还是愚昧无知?我既然能治好阿七多年眼疾,自然也能拿出类似于假死药的药物。”   金九龄自嘲的笑了笑,“所以说,从很久以前,你们都是在我面前演戏?”   陆小凤叹息道,“你又何尝不是?若非你三番四次栽赃嫁祸使得我们捉住把柄,我真不愿意相信绣花大盗居然是你。”   无忧手指缠上发梢,笑的冰冷,“不过有件事我倒要问问你。在这个世上,知我不穿鞋袜的人一个都没有。让我猜猜看,从苦瓜大师那里出来后你便派人调查我,对不对?”   金九龄顿了一顿,苦笑,“你实在太聪明。没错,我曾想找人追踪你,却发现你武功实在太高,根本不可能安插人手进去。我只能退一步,叫人时时留意你,调查你近日来的行踪。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你出入商铺什么都挑选,唯独鞋袜之类从来不碰。”   无忧点点头,“但你只是猜测。”   金九龄同样点点头,“是,我只是猜测。其实那时候也不敢是赌一把而已。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无忧轻笑,“可惜你的运气在过去四十多年里已经用完了。更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金九龄看了她两眼,突然大笑起来,“就算你们知道我是绣花大盗又如何?这里只有我们四人,而我是六扇门几百年来最优秀的捕头,没人会相信你们的话!”   无忧撩了撩发丝,睥睨他,“你还真是愚蠢呢。你忘了,我家阿七过去是个瞎子。”   金九龄不明所以。   “瞎子除了视觉受损,其他感官都异于常人,对么。”无忧微笑。   金九龄脸色一变,“花满楼是你的情人,他徇私舞弊替你做假证也是情有可原。”   无忧挑眉,“金捕头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自己……不也绣了许多瞎子?”   金九龄顿时面无人色,“不可能!如果有人我不会没有察觉!”   “你武功可能是很高。但是,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自信了。你以为胜券在握,所以就掉以轻心了。而我,便是看透你这一点,才会配合你演这么一出戏。”   无忧笑吟吟的掀开了屋檐,三个瞎了眼的男人掠了下来。   随后,一位面如冠玉的翩翩君子闲庭漫步般走到无忧身边。   江重威脸色铁青,“我与你相交数十年,想不到你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无忧点了点下唇,“你们若要报仇,现下便可动手了。对了,我要提醒各位一件事。你们的双眼若要康复,需得活人眼球。这金九龄的眼睛……你们要么?”   江重威重重呸了一声,“此等狼心狗肺之人的器物必是肮脏之极,江某宁愿瞎一辈子也不愿用此人之物!”   常漫天和华一帆连声附和。   “那么,三位请。这是你们的复仇之战,我等局外人绝不插手。”无忧轻轻拂袖。   三人同时发难,朝金九龄攻击。   陆小凤摇了摇头,“话说回来,你其实应该有更好的法子揭发金九龄吧?为什么非要弄出那么多事情,还要我真的绑了公孙兰?”   无忧弯了弯眸子,“因为……我就是想看公孙兰……吓尿的样子。”   ……   陆小凤和花满楼默默移开了视线,权当没听见。   原本江重威等人联手也不能战胜金九龄。   可如今江重威习得的武功乃是专门克制金九龄的,细如牛毛的绣花针专挑他的罩门打去。   他们深知杀不了金九龄,但是他那对招子,必定要取下!   无忧换了个姿势倒在花满楼身上,“好无聊啊。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唉哟卧槽,我就不该说不插手的。……等等,不插手,插脚行不行?”   花满楼无奈的笑笑,“这关乎到几位的尊严,你且忍忍。”   无忧抱住花满楼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真的好无聊啊。不如我们来玩亲亲?”   ……   陆小凤面无表情的伸手盖住了眼睛。   花满楼哭笑不得的抚摸无忧的发顶,“这件事……我们回头再议。”   无忧高高吊起眉眼,“唔……其实日后再议也可以的。”   不,花公子明显没听懂无忧这句内容不良的话。   那边的战斗也即将接近尾声,江重威成功把两根绣花针刺入金九龄的眼睛,金九龄已无力再战。   无忧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陆小凤,废去金九龄的武功,把他送还给二娘吧。”   陆小凤蓦然一抖,“你想做什么?”   “告诉二娘,他们之间只能活一个人。我很想知道,这个为了男人背叛姐妹的痴情女子,到底痴情到什么程度。”无忧再次勾了勾嘴角。   陆小凤倒抽一口冷气,“你……好,我这就去。”   其实结局无忧已经猜到了。   不管是他们为了活命自相残杀,还是二娘痴情愿意牺牲自己。   他们都会同归于尽的。   红鞋子的其他成员可是恨极了金九龄。   “那么,接下来……公孙兰,有个故人想要见你。”无忧微笑。   无忧的笑自然是极美的,但此时此刻,在公孙兰的眼里,无忧比地狱来的勾魂使者还要恐怖。   临走,无忧留下一句,“各位,还有其他被金九龄刺瞎的人,若是有真心愿意为你们贡献双眼之人,尽可到花满楼的小楼。无忧承诺,能让各位再见光明。”   蛇王居所。   调理数日之后,蛇王的身体情况简直焕然一新,已完全不见病态。   当公孙兰被无忧提着领子进来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无忧随手把公孙兰一丢,又走了出去。   蛇王眼里只有公孙兰,视线如有实质,正将公孙兰千刀万剐。   “你可还记得我?”蛇王咬牙切齿道。   公孙兰冷冷看他一眼,“不记得。”   蛇王一张脸满是阴沉,“对,你当然不会记得。你一生杀人无数,连杀过的人都不记得,怎么会记得他们的家眷。”   公孙兰睁大眼,“所以,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蛇王阴鸷的笑了笑,“报仇?你知道这两个字我想了多少年?曾经我形同废人,何谈报仇二字。如今老天有眼,让我有这个机会亲自手刃仇人,他日我赴黄泉时,也能对妻儿有个交代了。”   公孙兰冷笑,“好啊,你有本事就来啊!不过,我之前被下了药,功力恢复不到五层。你现在找我报仇,不过是杀一个没什么还手之力的妇人罢了。”   “是极是极。所以现在呢,蛇王你还不能动手。先让我这位妇人好好玩玩。”   无忧欢欣的笑声传来,她进门时,手上捧着一大碗栗子。   公孙兰脸色一白。   蛇王突然笑了,笑的很是畅快,“无忧姑娘果真是高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快哉!”   无忧把栗子往桌上一放,笑呵呵的看着公孙兰,“这里的栗子并非全都有毒。有些无毒,有些微毒,有些剧毒。嗯……其他的药物,比如说你刚才中的麻药也包含其中。我的耐心有限,这样吧,你在其中取十颗吃下。若不死,我就饶你一命,如何?”   公孙兰惨白着脸扫了桌上一眼,视线再次回到无忧身上,“此话当真?”   无忧挑眉一笑,“无忧说话向来一言九鼎。我也可以告诉你,此中致命之毒并不多,当场毙命之毒根本没有。我不是很喜欢玩弄人命,我只是喜欢玩弄人心。”   公孙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我跟你赌上一赌!”   无忧姿态随意的坐在一旁,“请。”   蛇王双眼如炬的盯着公孙兰的一举一动。   花满楼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他阻止不了无忧。   而且他知道,公孙兰并不会被毒死。   栗子中可能有致命之毒,也可能没有。   就算公孙兰挑中了致命之毒,无忧也有办法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到嘴的栗子换了。   无忧说了,她只是喜欢玩弄人心。   公孙兰伸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险些拿不住一颗小小的栗子。   无忧两手托腮,无辜的望着她,“怎么了?难道是要有人伺候,将栗子剥好送到你嘴边?”   公孙兰蹙了蹙眉,下定决心取了一颗,用力震碎外壳之后仰头便直接吞下。   没事?   公孙兰心中稍安,速度更快的取了另一颗吞下。   片刻之后,公孙兰捂着嘴冲了出去。   房中隐约可闻那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无忧扯了扯嘴角,“身体素质好差呢。”   约莫半刻钟,公孙兰才捂着依旧不适的胃走进来。   无忧笑着招呼她,“回来了?我们继续。”   她面容天真无暇的仿佛在招待公孙兰享用世间最豪华的盛宴。   公孙兰怨恨的看了无忧一眼,将手伸向第三颗栗子。   然后她又脸色惨白的冲了出去。   致命的毒药有什么好玩呢?   世上有种令人很奇特的毒,叫做……食物中毒。   上吐下泻,连带一系列的并发症,难道不是比那些毒药好玩的多?   这些栗子里,真正被投了药的很少,无忧觉得为了公孙兰使用药物太浪费了。   有些栗子被炒得半生不熟,有些栗子呢……则是放在阴暗的角落里让它们自然生菌。   哦,还有一些栗子,被无忧放进了刺激极重的辣椒。   在公孙兰胃部不适时,吃下辛辣的食物。   后果……可想而知。   此番折腾下来,公孙兰不死也去了半条命,顺带胃出血,刺激成严重胃病。   怎么说呢。   在无忧这样的吃货看来,不能吃,吃了就吐,真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啊。   蛇王看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仇恨之心都不知抛到哪个犄角旮旯了,甚至隐隐泛起一丝丝的同情。   所谓可杀不可辱。   公孙兰除了留下一条命,她整个人都被玩坏了好么!   苟延残喘,气若游丝。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自尽的力气?   应该也没有了。   因为她的双手被无忧废了,如今只能举起轻若鸿毛之物,连端碗的力气都没了。   十颗栗子下肚,无忧痛快的两手一拍,“我今天玩得很尽兴,你可以走了。”   公孙兰一愣,无忧这样痛快,她反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蛇王你觉得呢?还想杀了她么?”无忧看向蛇王。   蛇王的脑门上默默沁出一滴冷汗,“不,她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惩罚。形同废人的她,一旦走出这个门,恐怕会被众多仇敌追杀。我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无忧笑着点点头,“很好。仇恨的终结,便是放下。你能明白,那是最好不过。公孙兰,往后你能不能活着,如何活着,就看你自己了。”   不去管她,最后大多还是一个死吧。   因果报应,她怨不得谁。      ☆、第四十三章   官道上。   陆小凤瞅了那边腻腻歪歪的两人一眼,“你们有没有听说月圆之夜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比剑之事?”   无忧打了个哈欠,“老子不耍贱……阿呸,剑。”   陆小凤默了默,“当世两大数一数二的剑客比试,必将空前绝后。”   无忧抱着花满楼的手臂,“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花满楼望着她,轻轻笑,“我们去花家。”   ……   无忧浑身汗毛竖起,“……哦。”   好吧,早晚都要走上这一遭。   她才不怕呢!   被无视的陆小凤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他看到了无忧的真面目。   无忧做事很绝。   在那样的情况下,在血肉横飞背景中,无忧的容颜犹如地狱厉鬼一般。   她好算计。   这样一来,每每陆小凤想起无忧的绝美脸蛋,同时也会想起她浴血的身姿。   哪里还会产生半点旖旎之情?   “十五那天,你们会不会去凑个热闹?”陆小凤再次问道。   无忧眼眸一瞥,“自然会去啊。我一手带出来的人,我当然要去检验他的功夫。”   陆小凤一愣,“谁?你说的是西门吹雪?”   无忧拢了拢发丝,“叶孤城必死。啧。”   花满楼沉吟道,“你定有办法阻止。”   无忧撇撇嘴,“我干嘛要去阻止啊?他们喜欢玩命,就让他们玩去呗。”   花满楼垂眼一笑,“你说的有理。”   陆小凤傻眼了,“咦?花满楼你竟然会说这种话?”   因为花满楼知道,无忧不会让任何一个不该死的人枉死。   他只要去相信就好了。   “行了,陆小凤你不觉得自己很多余么?快去找你家姘夫司空摘星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好吧,我不该妄想你们会有这么高的学识。你们只要讨论上下问题就可以了。”   陆小凤整张脸都青了,“我以后再也不见那只猴子了!绝不!”   无忧斜眼,“始乱终弃要不得啊。”   陆小凤转身就走,“八月十五见!”   无忧挑眉,“谎话说久了,连自己都会当真的。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真是一对欢喜冤家,不是么?”   花满楼笑着点点头,“我也觉得他们实在是很相称。”   无忧含笑望着他,“不愧是我选中的男人,眼光和我一样好。”   花满楼握住无忧的手,“我家人的眼光也和我一样好。”   无忧蔫了。   花家府邸。   门外。   无忧眨了眨眼,“呃……我觉得吧,我现在应该去做个美容换套衣服画个新妆什么的……我们改天再来吧!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花满楼搂着无忧的肩膀,力道完全不容抗拒,“我们进去吧。”   无忧:不要无视我的话啊喂!   面对腹黑指数不断刷新的花满楼,无忧简直欲哭无泪。   门口的家仆一见花满楼,立马兴奋的往里冲。   “七少爷回来啦!七少爷带着一个姑娘回来啦!”   对,重点在姑娘。   只听从不同院落传来各种巨大动静,不一会儿便陆陆续续跑来好几十个人。   是啊,好几十。   父母,哥嫂,还有贴身伺候他们的家仆。   无忧用力掐了一把花满楼腰上的痒痒肉,“花七童,老子跟你没完!”   花满楼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蜂拥而至的人群瞬间把两个人挤开,然后围在无忧四周一通扫视。   无忧:卧槽!   花母乐呵呵的握住无忧的手,“姑娘你姓甚名谁?芳龄几何?可有婚配?家中还有谁在?你与七童相识多久了?私定终身了没有?”   无忧发挥多年来培养的绝顶演技,瞬间换上画皮脸,“小女子名为无忧,无父无母,孤身一人。说来惭愧,因为无忧自小便是孤儿,所以并不清楚自己的年龄,连诞辰也是由第一个收养我的人决定的。至于我跟阿七……我自第一眼见他起,便……心生向往。实在没想到,当真有这个福分,能入得了他的眼。阿七想必自幼便家教良好,与我从来以礼相待,绝没有任何……任何……”   无忧脸上微红,眼带春意的垂下头。   花满楼无奈的笑了笑。   她喜欢怎么说都好,反正与事实也是差不离的。   花母看了花满楼一眼,笑的更加慈祥,“无忧啊?真是好名字,我自然希望七童能一生无忧。以后有你在他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无忧温顺的点了点头,“只要阿七不嫌弃。只要花家不嫌弃。我自然会一直伴着他。”   花满楼也不由自主红了脸蛋,掩饰性的干咳一声。   几位兄长顿时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瞟向花满楼。   花满楼更窘迫了。   花父甚有威严的摸了一把胡子,“都杵在这里做什么?有事进去说。”   众人皆点头称是,簇拥着无忧和花满楼走去大厅。   无忧微微抬眼,和花满楼的视线撞在一块,两人相视而笑。   “咦?”花母盯着花满楼的脸猛瞧,“七童,你的眼睛?”   花满楼笑了笑,“七童能看见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花府再次炸开了锅。   当知道花满楼的眼睛是无忧治好的,花家的人简直把她当活菩萨供在那里,好吃好喝的端到她面前。   无忧看到吃的其他什么都可以无视了。   面对花家一大摞亲戚的亲切问候她都一一笑着回应。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花母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无忧到嘴的茶水直接喷了出去。   “抱、抱歉。”无忧脸上红扑扑的,带着怯意看向众人。   花母笑意未减,“我明白,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难免会害羞。不过你也不能没名没分的跟着七童。最好早早成了婚,再生几个大胖小子给我抱抱。我啊,这辈子别的不盼,就盼七童成婚生子了。”   无忧微微歪过头,直勾勾盯着花满楼瞧,“阿七,你觉着呢?”   花满楼伸出手去,握住无忧的小手,“我自是想早点将你娶进门。”   无忧不由撅了噘嘴,“猴急猴急的。”   众人一听这话,都笑的前仰后合。   一个嫂嫂觑了无忧一眼,“这话可不是用在这里的。等你们成了亲,入了洞房啊……才有机会说这话呢。”   几个嫂嫂统统都掩着嘴偷笑。   无忧抿了抿唇,“唔,阿七他很容易害羞的。没准、没准到时候……猴急的就是我了。”   众人皆是一愣。   花家男儿用饱含羡慕嫉妒恨外加同情怜悯的眼神看向花满楼。   这个媳妇……很是特立独行啊。   不过看起来,在夫妻情趣上头绝不会显得平淡。   跟自家母老虎截然不同!   又一个嫂嫂撇撇嘴,“什么呀?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你看七童这人温温和和的,等关起房门来啊……还指不定会不会变成一匹狼呢!”   无忧挑眉,意味深长的看着花满楼,“嫂嫂说的是。的确很有这个可能。”   花满楼面上甚窘,“嫂嫂莫要再与无忧乱说道。”   每个女人都有做泼妇的潜质,听了花满楼的话,有人不满了。   “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你大哥看起来多严肃,可是到了床上啊……完全就变了一个人。”   “休得胡言!”当事人立马沉下脸。   大嫂怒瞪他,“怎么着?你敢做还怕人说?”   无忧摇了摇头,“此等闺房乐事,自然是该两个人关起门来细细说道。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但有些事情,还是和自己最亲密的人分享。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岂非更加弥足珍贵?”   大嫂顿了顿,“七弟妹说的对。回头我再收拾这个臭不要脸的。”   无忧掩唇一笑,“花家公子几位还真是……像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风刷刷刷扫向花满楼。   臭不要脸的?   像?   花母斟酌了一下言辞,带着不明期盼的看着花满楼,“七童啊,你……对人家姑娘……是不是做了什么?”   花满楼无可奈何的抚了抚额头,“娘,你别乱猜。我们之间甚是清白。”   花家所有人表示,不清白他们也一点都不介意的,真的!   无忧微微叹息,“说清白倒是真的很清白。身子清白,却不代表关系清白。我与阿七,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已有许多不得不成亲的行为。”   花家几十口人一同脑补的力量是强大的。   他们深深感叹道,小七童终于长大了!   花满楼实在无话可说,无忧爱闹就让她闹去吧。   “我说无忧,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花母特别想知道自己儿媳妇到底长什么模样。   无忧莞尔笑了笑,“戴着面具是行走江湖方便。请恕无忧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是在花府,无忧也觉着自己戴着面具比较好。”   其他人都神色莫名的看着她。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不外乎太丑或者太美两个选择。   看无忧露出的肌肤皙白如雪宛若凝脂,想来容貌必定是极美的。   花母看向花满楼,“七童,你应该见过无忧的容貌?”   花满楼点点头,“娘,无忧说的皆是实情。她不便露出真容,还请爹娘、哥哥嫂嫂们见谅。”   无忧轻声一笑,“无妨。既然我决定要嫁给阿七,这里的人便是我的家人。自家人怎么能不认识自家人呢?无忧失礼了。”   随着那细细密密丝丝缠缠的尾音消散,无忧解下了脸上的面具。   ……   花母笑着扭了一把自家老头子的手臂,“你还是把面具戴上吧。”   无忧又戴上面具,掩着唇咯咯笑。   花满楼眼见着自家六位嫂嫂以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力度不同的方式“虐待”自家哥哥,他不由叹了口气。   美色误人啊。   “光顾着说话了,你们一路过来想必也该累了,先去歇着吧。”花母大手一挥,招来家仆。   无忧与花满楼一同起身,“那么,无忧暂且别过爹娘与哥哥嫂嫂们。”   ……   众人:咦咦咦?!还没成亲就直接叫上了?!   花母笑的都合不拢嘴,“快带七童和他媳妇回房休息去。……噢噢,对了,府里没有多余的客房了,就委屈无忧和七童挤一挤。”   ……   花满楼:娘,你说这话……自己相信么?   无忧弯了弯眸子,不怀好意的瞅着花满楼,“怎么会是委屈呢?能与阿七同床共枕,无忧感到荣幸备至呢?希望阿七不要觉得委屈才是。”   花母饱含深意的睨了花满楼一眼,“我了解七童,他心里正偷着乐呢。”   专业卖儿子三十年!   无忧挑高了眉眼,“哦~~~~~~~这样啊?”   花满楼满脸羞恼的揽过无忧疾步往外走。   留下满屋子笑容暧昧诡异的人。   “……猴急猴急的。”   他们都懂的!      ☆、第四十四章   雕栏玉砌,画阁朱楼。   无忧坐在那张铺了鸳鸯被的床上,笑呵呵的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本不是个厚脸皮的人。   此刻心仪的女子在他房里,在他床上……   心乱如麻。   花满楼的脸越红,无忧笑的越开心。   “我都把自己打包送你床上了,你还羞涩个什么劲儿啊?谁刚才说急着把我娶回来的?”   花满楼挑了离无忧最远的一把椅子坐下,装模作样的咳了咳,“就算我们的婚事已经定下。毕竟是人生大事,婚礼操办也许些时日。如今这般……太过、太过……”   无忧手指轻轻在嘴边滑动,若有所思,“听说古代的女人在成亲前夕会有人教导闺房之事。我看呢……需要学的人恐怕不是我,而是你。花小娘子?”   花满楼又好气又好笑的瞅她一眼,“怎么越发没正经。倒像个欺男霸女的土匪头子。”   无忧自床上下来,走到花满楼跟前,裙子一撩,一双玉白长腿往花满楼身上跨了过去。   花满楼此刻的表情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花容失色。   无忧特别没有羞耻心的两腿分开跨坐在花满楼身上,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颚,“老子就是欺你霸你了!怎么着?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花满楼哭笑不得,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你……你且下去。”   无忧眯着眼笑,得寸进尺的搂上他的脖子,“娘可等着抱孙子呢。”   花满楼脸上突然爆红,“此事……此事……需得成亲之后再……”   无忧凑过去,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早晚都要做那档子事的,你害羞什么?难不成你想一辈子不圆房?”   花满楼满是无奈的叹口气,“你怎张口闭口都是这些辞藻。我……想要好生珍惜你,不想你没名没分便跟了我。这样我会觉着对不起你。”   无忧心中甚甜,咬咬唇,斜眼瞟他,“嗯……那么,咱们换个方式来思考。你就当是……我欺负了你,迟迟不愿给你个名分,是我对不起你。这样行不行?”   花满楼捏了捏无忧的鼻子,“不行!”   无忧撇撇嘴,撒娇似的蹭了蹭他的脸颊,“唉哟,你还真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啊。我都不在意了,你在意什么呢?我对你的身子可是垂涎好久了。你连看都不让我看一眼,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花满楼苦笑,“我这到底是娶了个什么样的姑娘回来。”   无忧挑眉,“哦?想悔婚?想抛弃我?成啊!等我吃了你再说!”   话音刚落,无忧便张大嘴,一口咬在花满楼的脖子上。   花满楼敏感的缩了缩脖子,想推开她又实在不忍心。   无忧下嘴有些用力,咬出了一圈痕迹方才松口。   她邪恶的笑了笑,手指轻轻摩挲那圈红痕,“嘿嘿,这下你是跳到黄河洗不清了哟。”   花满楼一怔,已经可以预想到家里人看到这痕迹之后会是个什么惊天动地的反应。   无忧歪了歪脑袋,笑的见牙不见眼,“这就是你不愿从了本大爷的惩罚!哼哼,小娘子,本大爷既然要收你做压寨夫人,你哪里有反抗的余地?还不快乖乖主动脱了衣服洗干净身子到床上去等着我!”   花满楼无语又无奈,大手罩上无忧的发顶,“你怎么那么调皮?”   无忧抱紧花满楼的脖子,无辜的眨了眨眼,“那……你是喜欢呢?还是很喜欢呢?还是非常喜欢呢?或者是……喜欢的要死不活非君不嫁?”   花满楼低头吻了吻无忧的眉心,“是非卿不娶。”   无忧鼓了鼓腮帮子,“要不……你娶我一次,再嫁我一次?”   花满楼凝了凝眉,“这又是什么讲究?”   无忧咧开嘴,“因为,我们在这里办婚礼,是对你和你家人的尊重。可是,我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需得跟我回去再办一次。不然……我主人那个人啊……呵呵。”   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一想起晓栩那只奇葩生物就让花满楼深感世界真奇妙。   花满楼郑重的点头,“是该的。你的事情,要不要与我家人说?”   无忧蹙了蹙眉,“你应该知道,我是个霸道的人,我不会允许你以人类的身份死去。”   花满楼顿了顿,“我也无法抛弃这里的一切。”   无忧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其实很简单,只要在两个世界开启一道门就可以了。地点就在我变出的那栋小楼里。你不用担心要选择其一。不过,我要你承诺一件事,成亲之后,与我缔结灵魂契约,从此,你便与我一样,是神,再不是人。”   花满楼微微敛眸,“如此,我便要看着身边之人一个个离去?”   无忧轻轻叹出一口气,“你是个豁达的人,应该能想明白。我能告知你一件事,他们纵然会离世,却不是就此消失。转世投胎,也可能去到另一个世界。天理循环,你无须介怀。若是你想,往后我也能带着你去见转世后的家人。阿七,我不愿逼你。但是,我一定要逼你。你是我的。我决不允许你比我早死。”   无忧此刻的霸道,对花满楼而言算是一种救赎。   花满楼若是做不出选择,她便逼他做选择。   不,从一开始就没有可供选择的选项。   无忧将罪名揽到自己身上,到时候就算花满楼后悔了,也可以说是她的错。   后悔也没有关系。   上穷碧落下黄泉,有她陪他。   花满楼垂下眼,淡淡一笑,“你为何总是这般体贴。”   无忧笑着啄吻他的嘴角,“因为你是我选中的男人。”   花满楼搂着无忧的腰身,额头抵着她,“我什么都依你。我实在欠你良多。”   无忧满脸严肃,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夫妻之间本是一体,没有谁欠谁之说。若你与我计较那些,才是真正的对不起我。”   花满楼的心被烫煨的有些烧、有些疼,微微侧过头,轻柔的含住无忧的下唇。   恨不得时时刻刻捧在手心,将全天下都送到她面前。   花满楼爱无忧,爱到几乎煎熬。   所以他不能那么自私,不能为了捍卫自己作为人的权利,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纵使轮回,他也不再是他了。   晚膳时分,腻歪够了的无忧和花满楼慢慢踱步到前厅。   这一路上,围观者甚多。   对,花满楼脖子上的痕迹实在太明显了。   七少奶奶好生猛!   视线太过灼热,花满楼想当他们不存在都不行。   无忧一直掩着嘴幸灾乐祸的笑。   花满楼捏了捏无忧的手,略带恼意的瞅了她一眼。   无忧扬起眉,挑衅的瞪了回去。   花满楼失笑。   进了大厅,其他人基本都到齐了。   中间一张大桌,坐下十六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二人一到场,所有人的视线便同时移过来。   最后聚焦在花满楼的脖子上。   那露骨的眼神叫花满楼简直想转身就走。   无忧偷笑着抱紧花满楼的手臂把他拖向餐桌,“劳各位久等了。都是无忧的不是。”   “没事没事,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花母闪着亮光的眼在两人之间扫视,“……你们虽然年轻,但也需节制点。七童,你可别欺负人姑娘家。”   无忧忍不住噗嗤一笑。   花满楼尴尬的正了正神色,“娘,你想多了。”   大嫂咯咯直笑,“哪里想多了?看不出来,我们的七弟妹原来那么热情?七童啊,你身子可还好?”   花老大重重咳了几声,扣扣桌子,“妇道人家别尽说些有的没的。”   二嫂顺着他的话笑道,“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无忧笑够了之后摆摆手,“没有的事。你们说说,这阿七是不是太过不解风情了,人家都主动投怀送抱了,他还跟柳下惠似的。莫非是无忧没有魅力?”   拉倒吧!无忧这样的女人若说是没有魅力,可叫其他女子怎么活!   花母没好气的狠瞪花满楼,“七童你……不如几日后你们便成亲吧!”   没成亲不能做那档子事。简单啊!那就成亲呗!   花满楼被呛到了,清了清喉咙,无奈道,“娘,婚姻大事岂可如此草率。”   花母看向无忧,顿时眉开眼笑,“不草率不草率!我这就召集花家所有人一同操办这场婚礼,绝对帮你们办的风风火火热热闹闹!”   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花满楼无力的长叹一口气。   花母沉思了半晌,凝神望着无忧,“无忧啊,你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无忧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大嫂笑了笑,“就是你会些什么才艺?”   无忧:勾搭男人算不算?   二嫂瞅着她,“琴棋书画会不会?”   无忧果断摇头。   三嫂,“那……诗词歌赋?”   无忧再次摇头。   四嫂,“针织女红呢?”   无忧默了默,“正在努力。”   五嫂,“洗衣做饭总会吧?”   无忧抿了抿唇,“还在尝试中。”   六嫂,“七弟妹到底会什么?”   无忧眼珠子一转,蓦然笑开,“我会让阿七每天幸福快乐。”   花满楼心头一跳,不动声色的与无忧十指相扣。   花母突兀的笑出声来,“又不是考状元,那些附庸风雅之物七童会就好了。家事也有仆人来做,我们花府还不至于穷到拿不出这些钱。儿媳妇娶进门就是用来宠的,她只要会享福就好了。”   嫂子一二三四五六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家婆婆:老夫人你偏心成这样,你自己知道么!   无忧弯了弯眸子,“娘,你真好!”   嘴甜也是一门技艺啊!   花母乐呵呵的点头,“那你们的婚事……”   无忧摇了摇头,“阿七与我是江湖中人,如今乃多事之秋,我们无法置身事外。娘且放心,就算没有婚礼,我与阿七也会如真正的夫妻一般。待江湖武林,包括朝堂宫闱事态平息之后,我便是绑……也会把阿七绑到喜堂上完成婚礼。”   花母一下子愁眉苦脸,“那得等上多久啊?我的孙子……”   无忧笑着靠在花满楼身上,“我会努力的。保证早日把这个花姓柳下惠吃到嘴里,吞到肚子里,然后……种出一个小柳下惠。”   花满楼的脸霎时嫣红如霞。   花母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真是个好儿媳妇!”   花父叹了口气,轻拍花母的背,“得了,儿女的事情让他们自己烦去,你别老是那么操心。”   花母瞪他,“难道你不想早点抱上七童的孩子?”   花父摸了一把胡子,“急什么,反正也快了。”   一屋子人不怀好意的笑容凝注在花满楼身上,让他感受到了来自整个花家的恶……不,是奇怪的善意。   无忧捂着嘴笑的特别欢乐。   她就是喜欢欺负自己男人怎么着!   花满楼突然想起他们之前的对话。   照这么个情况看起来,还真是像无忧娶了他,而非他要娶无忧。   老婆大人如此独树一帜,实在叫人有些……吃不消啊。      ☆、第四十五章   晚饭过后,无忧先一步洗完澡,正坐在窗户边上眺望远处。   她其实很想洗鸳鸯浴来着。   可惜某人不肯配合。   晚间的微风吹在脸上有淡淡的凉意,恰好散去沐浴之后的燥热。   无忧蜷在椅子上,裙摆下的裸足娇嫩玉白,似乎泛着盈盈微光。   长及脚踝的发垂落至地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   花满楼走进屋,瞧见此番模样的无忧,心跳在一瞬间仿佛已然停止。   缓过神来,他下意识别过头,再不敢去瞧上一眼。   这个时候,无忧视线转移过来,落在花满楼绯红的脸上,“阿七?你杵在门口做什么?”   花满楼借着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脚步却没有动,“你且在这里歇下,我去客房睡。”   无忧微微阖起眸子,眼中透出几分迷茫,“你……你不要我?”   花满楼怔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回答。   无忧垂下眼,轻声叹息,“你一直都在拒绝我。你是什么心思我不管。我只知道,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自然是会有想要亲近……更亲近的念头。可是你……你……你真的喜欢我,想要娶我么?”   花满楼被无忧话语里的悲伤深深刺痛,大步上前,半蹲着仰视她,“我当然是真心喜欢你,想要娶你的。我也是想和你……亲近的。但是,我想给你最好的,给你最美满的婚姻。”   无忧眼眸一抬,嘴角自两边咧开,双手缠上花满楼的脖子,“抓~到~你~了~哟~”   花满楼一下子愣住。   想也知道,若是无忧急不可耐饿虎扑羊,花满楼的反应绝对是转身就跑。   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无忧虽然不常用,但也绝不会生疏。   无忧眯了眯眼,“这次可是你自己自投罗网的,不能怪我哦。”   花满楼无奈的笑了笑,“真是怎么都敌不过你。”   无忧手紧了紧,“吹了大半夜冷风,我现在觉得四肢无力浑身发冷。怎么办呢?”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我抱你去床上。”   无忧弯起了眸子,“哦~这可是你主动提出来的,我没有逼你哦。”   花满楼失笑着点头,“是,这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无忧被轻而易举的抱了起来,柔软无骨的身子贴合在男人身上,独特的花香刺激着男人的鼻息。   花满楼心跳的厉害,脸上的温度又升了少许。   无忧斜着眼偷觑他,时不时幸灾乐祸的笑出声。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花满楼走的无比艰难,汗都冒了出来。   无忧不怀好意的凑上去,“咦?你出汗了呢。很热么?还是说……你很紧张?”   花满楼的汗冒的更勤快了。   虽然很想把怀里的烫手山芋给扔掉,但花满楼还是非常温柔细致的轻拿轻放。   躺在床上的无忧有意识的曲起了腿,衣裙顺着细嫩的肌肤滑下,露出雪白到发亮的双腿。   花满楼猛的后退几步,下一刻就被无忧抓住了手。   红衣美人如粘腻的蛇妖一般顺着花满楼的手臂攀上他的肩膀,低哑魅惑的嗓音在他耳畔萦绕。   “难道……你真的不想留下来?”   花满楼全身僵硬,丝毫动弹不得。   纤长的手指沿着衣领划动,慢慢往下,顺势钻入素色的里衣之中。   “无忧!”花满楼用力擒住无忧的手,发出前所未有的严厉声音。   “嗯?”无忧丝毫不受影响,微微挑眉凝视他,“怎么?你不喜欢我主动?那……换你主动,好不好?”   花满楼此刻乱的全然没有了方寸。   推开她?   逃跑?   花满楼直觉认为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会有无法挽回的后果。   无忧抿了抿唇,凑过去,以牙齿轻轻啮咬他的耳垂,“说呀。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呢?你说出来……说出来……我会满足你的。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人。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你现在最想要什么?你的心里……是不是满满的都是我?”   蛊惑。   以花满楼完全陌生的姿态。   她不是无忧。   她是姿罗。   烟姿魅影,罗绮袅娜。   她是姿罗。   姿婎的姿,修罗的罗。   从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小女人。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抗拒得了姿罗的声音。   更何况,花满楼深爱着她。   不知是谁先动了,两人的唇自然而然合在了一起。   无忧软软的身子倒下,花满楼双手不由自主揽着她,一同深陷在床铺之中。   花满楼身上也带着一股花香,清清淡淡,混合了许多不同种类的香气。   无忧是花,情动时味道会越发浓郁,堪比最强烈的催情药。   花满楼只觉脑子一片混沌,不受控制的,顺应着本能,轻吻无忧的额头、眉眼、脸颊、嘴唇……   细细密密的啄吻,轻轻软软的触感。   很温柔。   非常温柔。   倾注了满满的爱意。   无忧原本就宽松的袍子在动作间散开,颈部、肩膀、锁骨……没有一丝瑕疵的皙白肌肤逐渐展露在男人眼前。   花满楼感到一阵晕眩。   随之涌上的便是想要掠夺、想要占有、想要融入骨血永远不分离的欲望。   情不自禁抚上女孩的肩头,细腻的触感,手指仿佛黏在上面似的怎么也不舍得放开。   再多一点……可不可以?   无忧半阖着眼,温柔缱绻的望着花满楼,嘴唇靠上他的脖子,衔住他的喉结。   咕咚一声。   花满楼喉头不可抑制的颤动。   无忧轻轻一笑,“缘何你这样温柔呢?缘何到了这个地步,你也不会失控呢?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会为了我……失去理智。”   她的手指一勾一挑,便将男人的不多的上衣挑落至手肘。   花满楼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也被养的很好。   比许多女子都来的肤白如雪,却也有属于成熟男人的结实肌理。   君子如玉。   身子也如玉。   美丽,本就无关性别。   花满楼很美。   精雕细琢一般的美。   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都被打磨过的美玉。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匀称,精致,优雅,张力,华美……   这就是无忧看上的男人。   能配得上无忧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   能配得上花满楼的人也可谓是寥若晨星。   正好,凑成一对。   无忧不规矩的指尖在眼前这人美好的肌肤上若即若离的触碰。   间隙间能听到男人压抑的轻喘。   无忧笑了,笑的妖娆妩媚,风情无限。   “我要听你说出来。什么话都好……你现在想说什么?想对我说什么?快点告诉我,我急着想知道。”   花满楼眼神略带迷离,目不转睛的凝望无忧的双眸,“……我……爱你。”   无忧蓦然绽放一抹灿若花火的笑容,抱着男人的身子将他压向自己,精准的捕捉到男人的双唇,“我……也爱你哦。”   交换着彼此气息与唾液的深吻,与以往任何一次亲吻都不同。   有人说,接吻是一种很恐怖的行为。仿佛自己的一切都会被对方吞噬。   也有人说,接吻是一种很幸福的行为。不仅被索取,同时被给与。   相爱之人的吻,是一种誓约,是传递情感的媒介,是融合灵魂的神圣仪式。   它不是肤浅的肌肤相亲。   它在告诉对方……我爱你。   爱情,伴随着欲念。   欲念积累,会成为执念。   求而不得,终变为怨念。   爱你爱到失去理智。   但是,也因为爱你,所以保持理智。   不能让“念”突破界限。   爱欲成狂,会伤到那个想要用生命去珍惜的人。   不能……放纵它。   ……   “停下来!”   身上之人猛然离开,嫣红的脸庞和急促的气息表明他是如何的意乱情迷。   无忧沉默的看着陷入混乱的花满楼,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次奥。”   她觉得自己可以去地府把那个叫柳下惠的男人挖出来,让他来和花满楼谈谈人生。   此时此刻,无忧身后的背景应该是即将喷发而出的巨型火山,她双手握住花满楼的肩膀,嘴角抽搐的凑近他……   “你丫的到底是不是男人嗷嗷嗷嗷!!!!!!老子都脱光了送到你嘴边了你怎么可以说停止就停止!!!!!!什么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丫的知不知道啊啊啊啊!!!!!!你不要告诉我其实你不行!!!!!!!!!”   ……   屋子里一片寂静。   屋子外……   有些兴趣听壁脚爱好挖八卦的生物潜伏在周围。   至于他们听到什么看到什么知道什么以及后续反应什么的……   嗯……这点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无忧现在完全是暴走状态,属于丧心病狂六亲不认的类型,她笑容如恶鬼一般。   “你……到!底!行!不!行!”   ……   屋里屋外一片诡异的死寂。   这对于花满楼来说根本就是要上刀山还是下油锅的区别。   都是一个死,过程不同而已。   花满楼有史以来面临的最险峻的考验。   要贞操还是要节操!   无忧和花满楼两人大眼瞪小眼。   好一会儿。   无忧默默的视线下移,然后表情变得……特别意味深长。   花满楼很想把无忧打昏,顺便祈祷上苍让她失去今晚的记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上苍这种东西……都跟无忧是同一条船上的。   无忧又默默的望着床顶,讪讪一笑,“哈、哈哈……对不起啊,花男神。女人嘛,每个月都是那么三十几天。你不要放在心上啊……哈、哈、哈……”   花满楼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叹出一口气,“我去客房。”   无忧一把抱住他,顺势打个滚,形成女上男下的姿势,“别啊!你现在出去怎么行!外头可有许多如狼似虎的家眷兼狗仔蹲着呢!你就放心在这里睡啦。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发四!”   花满楼对无忧的人品表示深切的怀疑。   无忧恬着脸讨好的笑,“我不是那种趁你病要你命的人啦。你看啊,我是比较喜欢两情相悦,两个人都主动才好玩嘛。人家的理想是做一只绝世诱受,不会强扑你的啦。”   花满楼鲜少在无忧面前维持面无表情的冷脸,他刚才实在被折磨的身心俱疲,再也分不出什么精力来和无忧周旋了。   “就算是共处一室……不如你睡床,我睡外间的小榻。”   无忧拉下脸,“不行!一起睡床上!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了。不然的话……哼哼哼。”   花满楼揉了揉额头,“两床被子。”   无忧努了努嘴,满脸不情愿,“唔唔……”   花满楼淡淡的望着她,“两床被子。”   无忧泪流满面,“……好嘛。坏男人!白眼狼!负心汉!人家不跟你好了……嘤嘤嘤!”   花满楼拖着如残花败柳一般的身子去取了另一床被子,耐心细致的把床重新铺好。   这里要额外说一句,花家既然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而花满楼又是他们最宠爱最疼惜的幺子,房间的舒适程度自然可见一斑。   没错,床很大。   两三个人睡在上面也绝对不会觉得挤。   如今,这张KING SIZE的大床上,两条被子中间的距离……   看无忧如有实质的杀人目光就知道了。   “鸳鸯浴……鸳鸯被……鸳鸯枕……鸳鸯交颈……”   真可怕的碎碎念。   花满楼觉得,今晚注定要失眠了。   当然,要失眠的肯定不只他一个人。   有整个花家一起陪着他失眠,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棒——打——鸳——鸯——”   ……   不,安慰不了。      ☆、第四十六章   漫长的夜晚过去。   光曦的黎明到来。   芙蓉帐幔之中,一男一女相对而卧。   无忧眨了眨眼,笑嘻嘻的钻进花满楼的被窝里,“阿七我冷!”   花满楼下意识挪了挪位置,“天亮了。”   无忧手脚并用的缠上去,“我好冷啊!”   花满楼从来不知道无忧可以恬不知耻到这个程度,深深的想要抚额的冲动。   “唉呀真的好冷,快用你的身体来温暖我!”无忧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花满楼身上。   花满楼默默的望了她片刻,“早起要去向爹娘请安。早膳也是与大家一起用的。”   所以说,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无忧把脸贴上去磨蹭花满楼的脸颊,“没事,他们会懂的。”   花满楼就是不希望他们“懂”啊!   “唔……这样好了,我勉勉强强收你一个早安吻,就放了你,怎么样?我都那么吃亏了……你好意思拒绝我么?”无忧特别无辜的把脸凑过去。   花满楼没有因为这个提议感到羞臊,毕竟他们已经吻过很多次了。   他轻轻一个吻烙在无忧眉心。   无忧不满的蹙起眉,“不够诚意啊!这算哪门子吻!”   花满楼失笑,捧着无忧的脸,贴上她的嘴唇。   门外。   端着梳洗用具的家仆们神情复杂的死盯着那扇门。   大清早就这么“不知节制”真的好么?   他们的七少爷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七少奶奶真是……干得漂亮!   “你们可以进来了。”   吃饱餍足的无忧抹了一下嘴巴,一副登徒子的好色模样,言犹未尽的瞅了花满楼一眼,施施然下了床。   简直就像……“事后”,只不过男女颠倒了而已。   花满楼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还有难以抑制的甜蜜情感。   家仆们鱼贯而入,带着明晃晃的暧昧目光偷瞄两人。   无忧很享受他们这种“我们好像知道了什么”的眼神。   花满楼选择性无视。   梳洗完毕之后,无忧挑起花满楼的下颚,仔细端详了一番,“嗯,不错,小娘子很是标致,大爷我的眼光就是好。来来,随我去拜见岳父岳母。”   花满楼轻叹口气,抓住无忧的手,“玩心真重。”   无忧高高吊起眉梢,“怎么着?吃完了就想丢掉啊?哼哼,小心我告诉爹娘还有哥哥嫂嫂,你欺负我!”   花满楼笑着捏了捏无忧的脸颊,“我倒是想欺负你。奈何娘子大人道行太高,为夫望尘莫及。”   无忧搂着花满楼的手臂,含情脉脉的凝视他,“没事,我迁就你。下次你想欺负我的话……告诉我一声便是了。你想怎么欺负我都成。”   这话里的含义太过意味深长,花满楼当做没听见的移开了视线。   无忧眯了眯眼,一把扭上花满楼腰间的软肉,“臭男人!”   花满楼又疼又痒,脸上苦笑连连,“在君子和流氓之间,花满楼还是比较中意前者。”   无忧瞪大了眼,“老子是后者!怎么着?你对我很不满意?”   花满楼摇了摇头,“既然夫人集流氓之大成,花满楼怎好喧宾夺主夺了你的风头。自然只能退位让贤,取君子之风。”   无忧抿了抿唇,斜眼睨着他,“就会嘴上逞能。我不介意你在床上也这般逞能的。我知道你非~常~想要欺负我。我很乐意被你欺负的。”   花满楼默默的脸红了。   家仆们:两位请稍等……我们还在这里你们知道么!   花满楼干咳一声,“我们走吧,别让爹娘久等了。”   无忧笑呵呵的扯了扯头发,“他们不会介意久等的。等的越久,越有让人发挥想象的空间。现在嘛……他们应该已经脑补到全屏马赛克的白日宣淫画面了。”   花满楼表示自己真的不想懂她话里的含义。   但很可惜的是,她说的是事实。   餐桌之上。   视线的焦点当然是在花满楼和无忧身上。   花母笑容璀璨,一看就是脑补甚多,“今个儿七童怎么晚起了?可是昨天没睡好?”   无忧眼珠一转,抢先道,“昨天晚上折腾的有些晚了,我和阿七都没怎么睡。今天早上也是……让各位久等,真是抱歉。”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用“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居然是这种人”的目光洗礼花满楼。   花满楼被呛到,咳嗽不止,整张脸憋得通红。   无忧小鸟依人般靠在花满楼身上,面上含羞,“阿七他不好意思了。”   大嫂咯咯直笑,“看我说什么来着?男人啊,只要关起房门来,都会变成野兽的!”   无忧连连点头,“大嫂说的是。”   话是这样说,但事实与众人想象差距甚大,心怀怨念的无忧下了狠手去掐花满楼的大腿。   花满楼嘶了一声,急忙去抓无忧的手。   无忧略带茫然的看过去,“阿七,你抓我的手做什么?哦……你是不想我把我们的闺房之乐告诉其他人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都是自家人嘛。”   然后花满楼就接收到了来自哥哥们的怨念必杀光线。   无忧长的漂亮,又主动又有情趣,对自家男人那么温柔体贴,叫众哥哥们嫉妒的牙痒痒,特别是对比自家的那只母老虎。   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花满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低头喝茶。   无忧无声一笑,夹了一筷子菜凑到花满楼面前,“别光顾着喝茶。早饭要好好吃。花家的厨子手艺可真好,改明儿我也要去偷师几招,回头亲自下厨给你做,好不好?”   花满楼不由的笑了笑,“好。”   无忧弯了弯眼眸,继续投喂的工作。   “你也不必太辛苦。若是喜欢,我学着做便可以了。”花满楼习惯性的礼尚往来投喂回去。   无忧笑意加深,“没关系。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辛苦。做饭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吃,难道不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么?……其实我们可以一起学,两个人一起做,这样更有情趣些,对不对?”   花满楼含笑点头,“你开心就好。”   他们旁若无人的你来我往,进食间隙偶尔交换一个眼神,粉红泡泡不断冒出来。   看的周围的人一愣一愣的。   这……这完全插不进话的氛围哦。   十几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忽视成背景板了。   花母拍了拍自家老头子的手,“看来我很快就能抱上大胖孙子了。”   花父深以为然的点头,“这个无忧真有一套。”   能把那么君子,君子到禁欲的花满楼□□成这样。   无忧偏头看向花家父母,话锋一转,“爹娘喜欢孙子还是孙女?”   花母一怔,沉思道,“我一连生了七个儿子,早想要一个女儿了。花家传宗接代的事情不需要担心,我自然更想有孙女陪伴。女孩可比男孩贴心多了。”   无忧冲花满楼眨眨眼,“哦……我也比较喜欢女孩子。如果娘不嫌吵闹的话,无忧生几个、十几个都没问题。当然,还要阿七愿意配合才好。”   花满楼无奈的望了无忧一眼,覆上她的发顶,“生育是很辛苦的。我怎么能让你体会十几次这种切肤之痛。一个便足够了。”   无忧甜滋滋的低下头,“没关系啦。只要你喜欢。虽然说,有了孩子会分散你的注意力,但是……阿七,不管有多少孩子,你心里头最爱的还是我,对不对?”   花满楼宠溺的凝注无忧微红的脸颊,情不自禁把人搂紧怀里,“对。我们的孩子固然是心头血肉,但是你……是花满楼的命。”   如壁角一般的众人:……七童你是不是被陆小凤附体了?   莫名躺枪的陆小凤:关我毛事!!!!!   这一顿早饭吃的,咸的酸的辣的……全都变成甜到发腻的糖浆了。   花家快被粉红泡泡淹没了好么!   众人皆感叹,咱们的花满楼花公子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不谈恋爱则已,谈起恋爱来恶心死人啊!!!!!   在花家舒舒服服住了几日之后,无忧与花满楼准备去赴紫禁之约了。   嗯?   哦,住宿期间每天都会发生“推倒与反抗”的有爱互动,最后都是以无忧失败告终。   没关系,再接再厉,来~日~方~长~嘛~   不想推倒花满楼的无忧不是好诱受!她会继续努力的!   临走之前,嫂嫂们把无忧拖进小黑屋来了一次“女人之间的对话”。   内容嘛……总之少儿很不宜。   不,已经直逼25禁了。   同样的,花满楼也得到了哥哥们“爱的教育”。   中心思想的就是发牢骚“你小子果然是上天的宠儿怎么就找到像无忧这样的媳妇”云云。   花满楼又不能告诉他们无忧的真面目是多么的……丧心病狂。   最后,花家人站在大门口挥着小手绢送走这对野鸳鸯……哦不,未婚夫妻。   花满楼看着豪华到可以在上头做些不和谐之事的马车,无力的叹了口气。   花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等着打包把花满楼卖给无忧呢,孤军奋战的花七少感到非常郁卒。   无忧则是心情甚好的翻着一本本奇怪的小册子。   奇怪的……奇怪的……奇怪的……   花满楼的好奇心并不旺盛,事实上他已经猜到无忧手里的是什么了,所以他装模作样的转过头,佯装看风景。   无忧咧着嘴笑,“阿七啊,这个姿势很好玩的,我们以后试试吧?”   花满楼龟裂了。   无忧歪了歪脑袋,“嫂嫂们还送了我很多助兴的东西。如果不用的话就太对不起她们的一番心意了。……你说是吧?”   花满楼风化了。   无忧笑呵呵的压到花满楼身上,“嘿嘿……小娘子,你早晚是要从了我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我们还会做很多很多生崽子要做的事情。到时候,生不出崽子,爹娘抱不到孙子……不,最重要的是主人抓不了壮丁,我绝壁会死的很惨很惨的,死的不能再死。来来来,不要客气了,咱们别浪费了大家伙的美意,这种事眼睛一闭很快就过去了。你反抗不了就乖乖享受吧!”   花满楼头疼的抚额,“你过去受到的到底是什么教育,你们那里的人都与你这般么?”   无忧两手一拍,眼睛一眯,“我们那里?哦不不不,你不要误会了。我原本的生存环境是很正常的……也不是很正常。而主人原本的世界也是很正常……应该吧。只不过后来……有些不可抗力因素,导致了……嘛,你不要在意那么多,只有主人手下的会比较不正常。你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酱酱酿酿,我会保护你的!”   花满楼长长叹了口气,“如今上了这条贼船,花满楼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无忧揪住花满楼的衣领凑近他,“有啊。我们一起跳海殉情可好?”   花满楼顺势抱住无忧往软被上一躺,“我们也可以做一对畅游天地的海贼夫妇。”   无忧挑了挑眉,“你家里人还以为是我带坏了你呢。其实啊,花七公子满肚子坏水。喂,如果我迟迟不嫁给你,你难不成想要憋一辈子?”   花满楼低下头,亲亲无忧的额头,“不会。因为我的夫人……十分的恨嫁。”   无忧怒瞪,一口咬上花满楼的下巴,“臭牛忙!活该憋死你!老子就是不嫁你奈我如何!”   花满楼笑着环住无忧的腰,“真的不嫁?”   无忧轻哼,“你求我啊!你求我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考虑考虑。”   花满楼用手指轻轻搔了搔无忧的腰侧,“嫁不嫁?”   无忧身子一颤,扭动着想要躲开,“呀!花满楼你耍诈!”   “你要不要嫁我?”花满楼步步紧逼,抱紧她继续挠痒。   “臭牛忙!你再欺负我……小心老子霸王硬上弓啊!”   花满楼满脸无奈,“你做的还少么?换一个条件威胁。”   “啊啊啊啊啊!!!!!花满楼你这个衣冠禽兽!!!!!!老子要跟你同归于尽!!!!!”   ……   车夫: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都没听到……没听到……听到……到……………………七少爷我看错你了原来你是这种人人人人人人!!!!!!      ☆、第四十七章   春华楼。   无忧与花满楼到的时刻,杜桐轩正在劝说李燕北加重赌注。   本是江湖两大绝世高手的比试,却硬生生沾染上了铜臭气。   叶孤城故弄玄虚,恐怕在这场赌局里,他们最后也打着狠捞一笔的算盘吧?   是啊,几百几千万两银子,足以把整个国家都买下来了。   那二人已谈妥当,击掌为誓。   无忧没有阻拦。   阻得了一个,阻得了那些被贪婪蒙了心的天下人么?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人心不足蛇吞象。   引火自焚。   清风拂过。   六个白衣少女提着花篮缓缓走上楼。   无忧和花满楼站在楼梯口,看着那几个少女。   “菊花残,满地伤啊……叶孤城可真有自觉。”无忧慢悠悠的舒了一口气。   花满楼笑了笑,“从你嘴里说出的话,这意味真叫人琢磨不透。”   无忧挑眉,“本大爷向来高深莫测,岂是尔等凡人可比。”   花满楼笑着抚过无忧的发顶,“小生受教了。”   少女停住了。   她们不得不停。   两个大活人站在楼梯口堵着她们呢。   无忧揽着花满楼的手往里走,“啊呀,我们挡着人家撒菊花了。我说呢,还没到清明,她们为谁备着那么多菊花?自找晦气呢?”   在座都是江湖中人,耳力极好,无忧的声音又故意放大,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   走在后头的叶孤城脚步一顿,一双寒眸抬起,定焦在无忧身上。   “无忧?花满楼?你们来了?我之前还跟人念叨花满楼找了一只母老虎。你与花满楼去花家,可是把婚事定下了?”陆小凤特别熟络的招呼他们过去坐下。   无忧拢拢发丝,轻声一笑,“小凤凰,你自己待嫁心切,别把我也算了进去。”   陆小凤默了默,“你们要不要也下个注?花家应该不差这几个钱。”   无忧敛眸,“一场没有结果的比试,不过哗众取宠罢了。”   这话一出,可谓是犯了众怒,许多人都按耐不住想要拔剑相向。   不过,陆小凤和花满楼在此,他们出手只是自取其辱。   这是上一刻众人的想法。   下一刻,无忧轻而易举颠覆所有人的感观。   那六个少女已经走上了楼,分站两边,面无表情的继续撒花。   无忧嘴角一勾,在城主大人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出手。   疾风扫过,篮中花朵席卷而上,纷纷向叶孤城扑去。   叶孤城自认为可以避过。   所有人都认为他可以避过。   结果,自然是避不过。   无忧斟了一杯酒,微微晃动,“无可奈何花落去。城主大人,无忧的见面礼可还喜欢?虽说菊花晦气,但既然城主如此钟爱,无忧便借花献佛了。”   被菊花糊了一身的叶孤城,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拔剑。   噌——   叶孤城乃当世绝顶剑客,拔剑的速度不是数一也是数二,天外飞仙已成神话。   然而。   他方拔出一寸有余,便叫人生生压回剑鞘之中。   不知何时,无忧戴着面具的容颜近在咫尺,她的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你的命,还是留给阿雪吧。我若是此刻收了去,阿雪会哭的。”   叶孤城霎时晃神,无忧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原来的座位,手上赫然还握着刚才那只酒杯。   整个酒楼鸦雀无声。   这个女人是谁?   她武功之高可谓骇人听闻。   那当真是叶孤城?   怎会如此轻易就被制住?   花满楼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此番作为,对白云城主太失礼了。”   无忧笑着把酒饮下,“失礼?有人打我徒弟的主意。到底谁失礼?我家阿雪,只有我能欺负。”   徒弟。   我家阿雪。   很多人都不禁流下冷汗。   若此女所言非虚,叶孤城此战必败。   花满楼不再多言。   无忧的话,自有她的道理。   叶孤城心绪难平,千般计谋此刻全数凝成惊疑。   造反之事,莫非?   叶孤城突然想起南王世子与他提过的女人。   当时觉得一个女人而已,再聪明能聪明到哪儿去?武功?他更是不屑一顾。   曾经有多自负,此刻便有多悔恨。   原来的打算,便是趁这兵荒马乱之际把无忧和花满楼尽早除去。   可是如今……叶孤城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无忧眼眸一抬,似笑非笑的望着叶孤城,“城主大人,傻站着做什么?你此番前来,难不成只是为了突显自己有多爱菊花?”   叶孤城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姑娘好俊的身手。”   无忧漫不经心的点头,“是呀,比你厉害不知道多少呢。”   花满楼握住无忧的手,面上颇是不赞同。   叶孤城沉默片刻,转向陆小凤,“你也来了。”   陆小凤突然叹了口气,“叶孤城,给你一个忠告。如果想快快活活过日子,千万不要惹上咱们无忧大小姐。她啊……不仅嘴上不饶人,手上更是……惨无人道。”   无忧眼珠一转,“陆小凤,你是不是太想司空摘星了?”   陆小凤闭嘴了。   叶孤城想了想,自觉陆小凤所言甚是,便移开了视线,“哪一位是唐天荣?”   无忧突兀的笑出声,“老实和尚说叶城主负了伤中了毒,现下可好?”   叶孤城淡淡扫了她一眼,“本来无毒,何必解毒?”   无忧眯了眯眼,“哦?那是老实和尚看错了?还是……他说谎了?咦——都不对吧?老实和尚的武功也是很不错的,自然没理由看错这么重要的事情。再者……他是江湖上公认的老实人呢,当真会说谎?若这两者都不成立,那么……叶城主,在下不才,唐门之毒对我而言不过尔尔,无忧愿意替城主诊断一二。”   静。   背景仿佛变为了灰白,天地间只有那抹红色是如此挑眼。   一向冷静自持的叶孤城……变了脸色。   被人侮辱唐门之毒的唐天荣也慢慢站了起来。   无忧冷眼斜去,“若是不想死,就给我坐下。”   唐天荣怔了怔,站着没有动,握着鱼皮手套的手指已然发白。   无忧手指一翻,赫然翻出一盒暴雨梨花针,“我说……坐下。”   无形的威压袭上周身,唐天荣啪的一声跌坐回去,冷汗沁了整个背脊。   无忧再次看向叶孤城,忽而妩媚一笑,“叶城主,不好意思了,阻止你捕杀猎物。话说回来,此刻我们都知道你好生生的,一点事都没有。我希望你一直能好到与阿雪交战,不然就太对不起剑客之名了。哦……不过我觉着呢,不管你好不好,结果都不会变。”   真是狠狠打脸的行为。   叶孤城今天的布置全成了笑话。   不管他有没有重伤,有没有中毒,就算是全盛状态下,也不会是西门吹雪的对手。   所有人都有了这个共识。   不日,这座城便会传遍这件事。   已不用赌。   结果注定。   除非有人有办法先一步杀了西门吹雪。   笑话。   遇到无忧之前的西门吹雪尚且无人敢战。   见识过无忧的身手,谁还敢把坏主意打到西门吹雪身上?   赌局废了。   这样也不错啊,拯救了多少前仆后继准备家破人亡的贪婪之人。   叶孤城握剑的手紧了紧,转身准备离去。   好似落水狗。   但是,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他依旧骄傲,依旧自负。   他还没有输。   因为他还活着。   无忧没有再去看他,反而看向李燕北,“我救了你一命。”   李燕北愣了愣,随即郑重抱拳,“在下承了姑娘的情。”   无忧手指缠上发丝,抿了抿唇,“我只有一个要求,放了你那三十个姨太太。”   李燕北一脸错愕,“什么?”   无忧冷冷的看着他,“陆小凤到处留情,但他起码不随意做出承诺叫人等他。你娶了三十个女人,可知道你不在的一个月里她们是怎么过的?只能等着你守着你一个人,凭什么?你回去之后,便告诉她们,往后婚嫁互不相干。若这样还有人愿意为你留下来……没准也不过是看中你的钱。呵,可笑。”   李燕北的脸已气的铁青,但细想之后又变得惨白,“她们都是心甘情愿……”   “女人从来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你愿意和三十个男人分享同一个女人么?自私也要有个限度。”无忧半阖着眼,低哑的声音含着冰粒一般的尖锐。   李燕北说不出话来。   有钱的男人。   有钱又自负的男人。   他们总是认为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为他们做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被背叛,永远都是女人的错,是她们太不懂事了。   无耻之极。   没有因,何来果?   无忧蓦然绽开一抹甜笑,揽上花满楼的胳膊,“今天是去十三姨家吧?很好啊,我与阿七也一同去见见那位与你貌合神离的蛇蝎美人。”   李燕北瞪大了眼,仿佛惊呆。无忧说的太过笃定,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小妾是不是真的并不那么甘愿留在他身边。   花满楼如沐春风的笑了笑,“实在抱歉,无忧并无恶意。”   无忧挑眉,“不,我有恶意。”   花满楼失笑,“恶作剧之意?”   无忧凑过去轻吻花满楼的脸颊,“还是阿七了解我。我这可是在救人啊。如此善良博爱的女孩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找了我,是赚到了呢?”   花满楼满脸认真严肃的点头,“实乃花满楼三生有幸。”   无忧笑嘻嘻扑到他怀里,“阿七才是我的如花美眷呢。”   莫名其妙就开启秀恩爱模式,陆小凤面无表情的望天。   自从无忧来了之后,他和花满楼相聚的时间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无忧扯了扯花满楼的衣袖,“成了,我们先走吧。阿雪应该已经到了。晚上再去会会那只蛇蝎美人……还有陆小凤的烂桃花。”   被点名的陆小凤疑惑的看向她,“你说谁?”   无忧挪揄的斜睨他,“不要急不要急。反正每个女人你都那么喜欢,遇到哪一个你都会想要凑上去。怎么着都能见到,几个时辰都等不及的话……男人那么快可是要不得的。”   陆小凤再次被堵得迸不出一个字来。   花满楼好笑的看了吃瘪的陆小凤一眼,“若是哪天陆小凤的桃花全站在他面前,那场面绝对好看的紧。”   陆小凤如泣如诉的瞪视花满楼,“你与那无忧小贼狼狈为奸,捅了我多少刀!”   无忧撩了撩头发,笑颜如花,“反正都捅成筛子了,也不差多几刀了。红艳艳的小凤凰,多得是女人想要用整个身心去填补你的伤口呢。别好像自己是被抛弃的孤家寡人。要不要我把你的女人们都找来跟你叙叙旧?”   陆小凤顿时惊悚,“不!不用了!”   无忧说得出就做得到啊,陆小凤可不敢挑衅她。   “哦……也是,多得都数不清了,这工作量的确很大。还是你陆小凤知道心疼人,舍不得我那么辛苦。作为回报……我去帮你把司空摘星找来吧?”无忧笑的灿烂无比。   陆小凤深深蹙眉,“这样热闹的场面,司空摘星恐怕早就到了。”   无忧眨眨眼,“你还真了解他呢。果然是……心有灵犀呢。”   陆小凤扭头,“我到现在都没有听说过西门吹雪的消息,你确定他已来了这里?”   无忧撇嘴,“阿七,我们走。”   花满楼含笑点头,“陆小凤只要知道司空摘星的消息便够了。”   陆小凤石化了。   卖朋友要不要卖的那么干脆?   好歹考虑一下吧!   无忧和花满楼相携下了楼,远远还可听见无忧那独特的嗓音。   “阿七我们今晚也一起睡吧!”   ……   陆小凤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   君子如玉花满楼……一去不复返了啊。      ☆、第四十八章   合芳斋。   站在这糕饼店前,花满楼不禁面露诧异,“西门吹雪的店?”   无忧噗嗤一笑,“你能想象西门吹雪捏面团的样子么?”   花满楼沉默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无忧强忍笑意,把花满楼拖进店里,“阿雪在么?”   店里的老伙计见了他们微微一愣,随即毕恭毕敬的迎了上去,“是无忧姑娘?老板已在此久候了。”   无忧满意的点头,“我家阿雪很是上道嘛,知道我一定会来。”   花满楼偏过脸,微笑着凝视无忧。   无忧嘴角一僵,“……别人家的阿雪。嗯。”   花满楼什么都没说,握着无忧的手走进店里头。   穿过花园,一座别致的小屋赫然出现在眼前。   无忧不知客气为何物,直接推门而入。   纯白色的人影倚窗而立,本是望着外头风景,此刻已转过身看向来人。   “不要杀叶孤城。”无忧瞅着西门吹雪,第一句话便开门见山。   西门吹雪眼中带着奇异的光,“我不杀他,他也必死。”   无忧拢发一笑,“我不让他死,他有权利去死么?”   西门吹雪冷笑,“我们这种人,只能死,不能输。”   无忧挑眉,“哦?那……只要不输,就行了吧?”   西门吹雪沉吟半晌,“此战必行。”   无忧凝眸看着他,“西门吹雪,我问你,你如今这般修为,世间可还有敌手?你追求是什么?剑道?对手?还是杀戮?”   这个问题很奇怪。   西门吹雪习剑以来,剑、人、用剑杀人,是环环相扣彼此不可分的。   怎么可能在此中做出选择?   手指划过唇畔,无忧泛着妖光的眸子斜睨他,“那我问的简单点。你要的是过程,还是结果?”   若要的是结果,叶孤城必定会死在西门吹雪手上。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比呢?   结果已知,比不比又有什么意义?   唯一的区别,便是叶孤城的生死。   但,叶孤城是生是死,又和西门吹雪有何关系呢?   那么,西门吹雪,包括叶孤城,享受的都是比剑的过程。   与知己决一死战,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结果如何,重要么?   叶孤城死或是活,重要么?   甚至于,谁输谁赢……重要么?   西门吹雪定定看着无忧,似勘破一般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无忧扯了扯嘴角,拉着花满楼在一旁坐下,“好,正事说完了,咱们来谈点题外话。”   花满楼和西门吹雪都凝神听着无忧将要开口的话题。   顿了顿,无忧冲西门吹雪咧开嘴,“话说……连茶点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待客之道?好歹老子也是你授业恩师吧?不要那么小气啊。”   西门吹雪沉默片刻,一言不发的走到外头去吩咐人准备茶点。   花满楼失笑的捏了捏无忧的手心,“贪吃鬼。”   无忧撇撇嘴,“食色性也!色嘛……一时半会吃不到。总不能在食的问题上也亏待我吧?”   花满楼默了默,轻轻弹了弹无忧的脑门,“怎这般记仇。”   无忧捂着额头,控诉的瞪视他,“这是民生大计!你有点做人的追求好不好?古语有云,温饱思淫欲。你每天吃完饭,看到我,难道都没有什么想法?”   花满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每天的食量似乎都有所增长。”   无忧猛的倒吸一口气,“老子要跟你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   花满楼满脸严肃,“我们还没有成亲。”   无忧冷哼,“那就分手!三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么!”   花满楼整个人怔住。   无忧最近越来越会耍流氓了。   欲求不满的女人才是世上最可怕的。   无忧讪讪一笑,捧住花满楼的脸,“怎么样?有没有一点危机感?是不是觉得要快点把我酱酱酿酿才能放心?来吧!我随时准备着!”   花满楼无语凝噎。   哐——   重重的砸门声。   西门吹雪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两人,“不要在我这里打情骂俏。”   无忧斜眼,“哦?你嫉妒?孤家寡人是满可怜的。作为撬掉你原配的补偿,我会把叶孤城脱光了洗干净送你床上的。够意思了吧?”   西门吹雪转身就走。   “阿雪,你回来。”无忧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妖妖娆娆又带着阴冷的命令。   西门吹雪脚步顿住,静默几秒之后,还是走回屋子里。   不多时,下人端着新鲜出炉的茶点出现,训练有素的置放好便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无忧进食时的心情总是愉悦,也格外好说话。   “你们知道这里有个白云观么?”   花满楼首先反应过来,“北宗的白云观?”   无忧嘴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对,有权有势又有钱的白云观。”   花满楼疑惑道,“白云观难道也参与了赌局?”   无忧摇头,“不,不是参与赌局。而是……筹划。白云观,白云城……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么?”   西门吹雪微微一愣,“不可能。”   西门吹雪诚于剑,便希望习剑之人与他一样诚于剑。   能练成天外飞仙的叶孤城,西门吹雪不认为他会利用此次比试另行阴谋。   无忧轻轻叹出一口气,“南王世子是叶孤城的徒弟,南王府一直在策划谋反之事。”   西门吹雪仍旧不信,“叶孤城是叶孤城,不是南王世子。”   无忧嗤笑,“对。可是,多奇怪啊,为什么叶孤城偏偏要教南王世子剑法?他难道是什么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么?再说回白云观,一个道士,一个出家人,权势、金钱……要来做什么?反之,没有足够的权势和金钱,白云观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的?皇亲贵胄都是白云观的常客,势力足以撼动皇室贵族,他们图的又是什么?”   花满楼面色凝重,“你的意思是,白云观与白云城主联手,利用紫禁之巅的决战,不仅图谋财富,甚至想趁此机会助南王爷谋权篡位?”   无忧一手支着下颚,笑的意味深长,“这棋局还不够大。叶孤城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甘心情愿替南王府做事?世上能制住他的人……你们不想知道是谁么?”   奇异的弄蛇人。   埋伏在紫禁之巅的十三个杀手。   还有,假设叶孤城故意被唐门所伤,又是谁替他解得毒?   南王府,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   除非……背后还有更庞大的势力组织。   陆小凤曾经猜想,青衣楼背后有红鞋子,红鞋子背后可能还有什么白袜子。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他们背后,根本不是什么白袜子,而是……小老头的杀手岛。   隐形的杀手。   谁都不可能怀疑的清白身份。   若是……叶孤城也是其中一员呢?   或者说,叶孤城曾与宫九或是别的杀手动过手呢?   像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这样的人,最重视什么?   无上的剑道,可敬的对手,还有自我的突破。   这些……宫九都可以给。   还有陆小凤那诡异的第六感。   他觉得,有一个绝对不能为敌的平生最可怕的对手在看着他。   那个人,有一双比狐狸还狡猾、比毒蛇还恶毒的眼睛。   南王世子,叶孤城,包括陆小凤曾经怀疑的老实和尚,都不符合这一点。   只有宫九。   无忧的指关节无意识的敲击桌面。   老实和尚不老实。   叶孤城怎么会知道?   老实和尚到底什么来历?   和宫九会有关系么?   但是,话说回来,老实和尚虽然处处透着诡异,却让人感觉,他一直都是站在陆小凤这边的。   是阴谋?   还是有什么渊源?   “无忧?”   花满楼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女孩。   “嗯?”无忧下意识应了一声,后知后觉的看向花满楼,“啊,原本白云观的顾……顾什么来着?算了,就是那道士是准备吃进李燕北名下所有产业的。如今被我这么一搅和,他的手,也许会伸向杜桐轩。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可能放过这么好一个敛财机会。可是这个赌局……必须废除。擒贼先擒王,赌局若不破,庄家也必死。”   花满楼叹息道,“你猜测属实的话,这实在是个惊天的大阴谋。我们必须为此做些什么。可是要从南王府着手?”   无忧点了点自己的唇,锁眉想了想,“我在考虑啊……要不要直接屠了南王府满门来的干净利落。至于他们背后的势力……”   说到这里,无忧莫名开始心虚。   背着自己男人和别的男人暗度陈仓什么的……不不不,这只是个错觉。   西门吹雪突然冷笑一声,“若你所言非虚,我便很难与叶孤城一战。既然如此,南王世子的命,我要了。”   无忧嘴角一撇,“不劳你大驾。阿雪,你知不知道木道人和古松居士?”   西门吹雪淡淡的望着他,“木道人是当世用剑高手。”   无忧扬起眉,“是啊,他也是杀妻灭祖,破坏清规戒律的伪道人。古松居士的来历我倒是不甚清楚。但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木道人和古松居士形影不离。而且古松居士是木道人手中最利的剑。阿雪,你对这两个人……有没有兴趣呢?”   此言一出,两人俱是一惊。   “传言木道人不愿做武当掌门自请退位,难道是有什么隐情?”花满楼犹疑的问道。   “因为他有妻有子,不能做掌门啊。武当有一份秘宝,记录了江湖武林成名人士不足为外人道的秘辛。撇去其他不谈,当上了掌门,拿到了那本册子,也就是抓住武林命脉。木道人会主动放弃?绝对不可能。”无忧冷冷一笑。   花满楼深深蹙起了眉,“没想到……德高望重的木道人竟是这般伪善之人。”   西门吹雪握紧了剑,“我去杀了他们。”   无忧抬眸,漠然的注视他,“不。阿雪,在你心里,杀人是神圣的,对么?可是,杀脏污之人,难道不会污了你的剑?再者,不把他们的罪行告知天下,让他们身败名裂,怎么对得起被陷害残杀的可怜人?要杀,也等他们一无所有,洗清罪业之后再杀。死,要死的干净。”   花满楼沉思片刻,望着无忧,“木道人是否也属于一方势力?他在这件事上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无忧撩了撩发,“你们应该听过幽灵山庄。木道人就是山庄的主人。不,他只是杀了原主人,夺取山庄用来培养实力,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幽灵山庄本是木道人的徒弟和她妻子私奔之后建立的隐居之所。木道人嫉恨两人,便将双双杀害。不过,他徒弟倒是没死,苟延残喘过了十五年。其实也很不容易啊……蛰伏十五年。他们两个人都是。”   一下子接受的信息量太大,花满楼和西门吹雪都不由的沉默了。   无忧总是把一些明明惊天动地的大事用轻描淡写的方式说出来。   虽然对她来说,这些的确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莫名的一段静默之后,花满楼踌躇着开了口,“这些事,陆小凤都不知道?”   无忧眯了眯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他?就像我从来没对他说过,我不是人,是神。在这个世界,我最信任的只有你们两个。陆小凤,人麻烦,事麻烦,麻烦人找麻烦事,麻烦事找麻烦人。我可不想自找麻烦。他嘛……不是喜欢多管闲事么?他是很乐意自己去顺藤摸瓜找出线索解开谜题的。我们那里有句话叫做剧透……咳。总之,对喜欢解密的人来说,如果告诉他们结果,反而会让他们失落。我又是个喜欢看戏的人,我们藏在陆小凤后头舒舒服服看戏……不好么?”   花满楼想了想,很是赞同的点头,“说的也是。我们不能剥夺陆小凤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无忧啧了一声,“还为数不多?他乐趣多得很啊。比如酒、比如赌、比如女人、再比如……麻烦。”   花满楼深以为然,“我们这个爱找麻烦的朋友,此刻应是在李燕北的十三姨太公馆里等着我们。”   无忧努努嘴,“蛇蝎美人……我喜欢玩了。阿雪,今明两天我们便住在这里了。你没意见吧?”   西门吹雪看了两人一眼,“一间房?”   无忧弯起眸子笑了,“对,一间房。”   花满楼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西门吹雪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只有一间客房。”   花满楼:……      ☆、第四十九章   夜间,万籁俱静。   李燕北的十三姨家。   陆小凤满脸凝重的看着床上的欧阳情。   “哦呀,已经中毒了啊?”   房中响起突兀的声音,众人皆是一惊。   原本只有三个人的房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两个人。   十三姨没见过无忧与花满楼,戒备又惊异的看着他们,“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无忧妖魅的眼慵懒的斜睨着她,“你猜呀。猜中有奖哦。”   怎么进来的?   瞬间移动啊。   陆小凤看到无忧的瞬间眼中便亮起了光,“无忧,快来给她看看!”   无忧眯了眯眼,“看是可以的。但是呢……陆小凤,你且说说,欧阳情对你那么痴心,救了人之后……你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啊?”   陆小凤一愣,“就算我愿意娶,人家也未必愿意嫁啊!”   无忧扬了扬眉,“哦?推卸责任?我敢说,只要你愿意,欧阳情是巴不得呢。不过算了,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也不好把人黄花闺女送给你糟蹋。退开点。”   陆小凤讪讪摸了摸胡子,默默移开身子,把空间让给无忧。   无忧坐在床边,抓起欧阳情的手端视片刻,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金针,没有犹豫便扎进欧阳情的皮肤里。   黑黝黝的血顺着金针被渡了出来,无忧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小碗承接毒血。   “等血变红就没事了。”   十三姨突然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们在这里等着也无用。小欧阳特地为陆小凤做的酥油泡螺还在外面,如果不嫌弃的话大家都尝一尝吧。”   无忧无声的盯着她看,双眼眨都不眨一下。   十三姨稍稍怔愣,有些心虚的挪了挪脚步,“怎么了?”   无忧蓦然绽开一抹笑,“哦,我只是觉着,欧阳情能有你这么个好姐妹,真是有福气啊。哦……还有,李老板能有你这样一位夫人……呵。”   十三姨心头狂跳,脸上带着些微尴尬,“过奖了。”   无忧撩了撩发,意味不明的笑,“你不会真以为我在夸你吧?自欺欺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十三姨眉头一蹙,“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得罪你了?”   无忧揽上花满楼的手臂,满脸无辜,“没有啊。我向来心直口快,别是我得罪你就好,不然被喂上一口加了料的东西,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十三姨脸色顿变,“我这里地方小,容不下姑娘这尊大佛,请便吧!”   无忧若无其事的看向李燕北,“李老板,咱们一起去尝尝那碗经过你家十三姨加工过的酥油泡螺吧。味道一定好的紧。”   十三姨脚步一错,拦在无忧面前,“姑娘说来说去,是在指责我下了毒?我为什么要下毒?害陆小凤?还是害我自己的夫君?”   无忧手指摩挲下颚,轻笑一声,“一月独守空闺,是怨。几百万两赌注,是贪。你知叶孤城必败,到时候李老板可吞下杜桐轩全部财产。你这样的女人,不会甘心一辈子默默守着一个男人。在男人那里找不到安全感,只能从金银珠宝获取了。我说的可对?”   “那都只是你的猜测!”十三姨恼羞成怒道。   “哦?只要把那碗酥油泡螺拿来,便知道我所说是真是假。对了,还有厨房里那把大刀也一同拿来吧。”无忧笑的风轻云淡。   十三姨见事已至此,第一反应便是扑向床上的欧阳情。   在场都是练家子,和任何一个人对上都是自寻死路,只有劫持人质才有一线生机。   无忧没有动,花满楼也没有动。   李燕北来不及,只有陆小凤既关心欧阳情又轻功卓越,及时拦住十三姨,将她制住。   无忧轻轻叹了口气,“何苦呢。所以说……找对男人才是最重要的。”   花满楼低下头来,和无忧的视线撞个正着。   两人相视一笑。   眼见十三姨被李燕北带走,陆小凤面露苦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不要找借口好不好?明明是你们男人太滥情,怪不得女人心狠。陆小凤,我等着你被女人捅的那一天。”无忧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陆小凤怨念的看她一眼,“借你吉言!花满楼,还不快把你口没遮拦的老婆领回去!”   花满楼握着无忧的手,微微一笑,“幸亏陆小凤武功高强,不然怕是早就横尸荒野,连犯人都找不出来。”   无忧赞同的点头,“是啊,女人太多了哪里知道是谁因爱生恨动的手呢?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到鬼的。陆小凤,小心被女鬼缠身……那些个怨气颇重的女鬼啊,最喜欢男人的……精气了。你可别死的太窝囊了哟。”   陆小凤倒吸一口冷气,“花满楼,你听听!一个女孩子家说的都是什么话!你是怎么管教你老婆的!”   花满楼板着脸,摇了摇头,“无忧句句属实,我怎能不明是非责备于她?十五将至,你见过司空摘星了么?”   陆小凤怔了怔,“……你、你……你竟帮着那个女人欺辱于我!”   无忧笑嘻嘻的眨眨眼,“哦呀……阿七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和司空摘星不是打情骂俏的欢喜冤家么?交情本来就匪浅,见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还是说……你自己想歪了什么?”   陆小凤气的脸色发白,“那只猴精,我以后再也不见他了!不见了!什么打情骂俏!什么欢喜冤家!你再胡说……我……我……”   “我”不出个所以然来了,陆小凤拿无忧没办法,丝毫没办法。   “算了,你们缘分深厚,不想见也会见面的。我呢,也不操这份心了。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去找叶孤城?还是去找阿雪?”   陆小凤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床上的欧阳情,“我想等她醒过来。”   无忧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勾起嘴角,“有时候,多余的温柔,只会伤人更深。若不是那个意思,就不要给人过多的希望。阿七,我们走吧。”   花满楼若有所思的望了陆小凤一眼。   无忧的话,简直就是在告诫过去的花满楼。   对所有人温柔,才是真正的残忍。   无望的期待。   伤人最深。   无忧和花满楼晚饭还没用过,出了十三姨公馆,便直奔镇上最大的酒楼。   方一踏进大堂,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迎了上来,“可是无忧姑娘?”   无忧眉头一挑,“有人找我?”   小厮满脸堆笑,“无忧姑娘果真聪慧过人,快快楼上请,公子已经久候多时了。”   花满楼抿了抿唇,“桃李满天下?”   无忧噗嗤一笑,“总结的好。”   楼上包间,一位白衣公子临窗静坐,目光悠远的望着街上景色。   无忧吩咐小厮准备饭菜,随后坦然自若的走进去,“阿九。”   白衣公子转过头来,淡淡的看了无忧一眼,便把视线移到花满楼身上,“花满楼。”   看似颇为平淡的眼光,花满楼却能敏感的从里头感觉到敌意……和杀气。   无忧不动声色,冷冷的扫了宫九一眼,“阿九。”   宫九收回视线,“坐吧。”   无忧挨着花满楼,坐在宫九对面。   宫九斟了一杯酒饮上一口,再次看向无忧,眼中缓缓晕染温热的情感,“好久不见。”   无忧若无其事的倚在花满楼身上,随意扯动嘴角,“也不是很久吧。我倒是记不清了。”   宫九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脸色不变,“叶孤城和南王世子的事情,你打算插手?”   无忧一手支着下颚,清冷的目光在宫九脸上打转,“我已经插手了。你在背后推波助澜,总之,南王世子不会成功。那么,失败的原因为何……并不重要,不是么?”   宫九点点头,“此次赌局波及甚广,利益牵扯甚深。”   无忧懒懒的斜过眼,“这样的游戏,你觉得有意思?若是我杀了庄家,会发生什么呢?人性贪婪,最后怕是会一发不可收拾。不过这样也好……不破不立,自作自受。”   宫九若有似无的笑了笑,“你一点都没变。”   还是这样喜欢恶作剧。   他仿佛亲昵的语气叫花满楼的笑容淡了些许,不由端详起宫九。   宫九和以往任何一个爱慕无忧的人都不同。   他……就好像和无忧本就是一个世界的人。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   宫九和无忧,有着微妙的相类似的气息。   花七公子潜意识里升起了一股危机感。   无忧眼眸一瞥,眉目带笑的望着花满楼,“阿七?你怎么了?脸色不好啊。”   自家男人吃醋的表情,可是不多见的。   对于无忧话语里明显看好戏的调调,花满楼只得无奈的睨她一眼,“你心情倒是好得很?”   无忧弯了弯眸子,“哦?那么明显啊?”   花满楼失笑着摸了摸无忧的发顶,“脾性太差。”   无忧瞪大了眼,“你竟然真的嫌弃我?”   花满楼脸上颇是认真严肃,“也只有花某能忍受得了了。”   无忧顿了顿,扑上去揽住他的脖子,“你说我没人要?”   不,那边就有一只随时待命准备接收的九公子。   花满楼宠溺的笑了笑,低头亲吻无忧的眉心,“我是说,我敢要,也要的起。”   无忧脸颊一红,努努嘴,“就会说好听的。实际行动一点没有。”   叮的一声,细微的声响。   宫九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旁若无人秀恩爱的两人,“我也敢要,而且比你花满楼更要的起。”   空气凝结。   剑拔弩张之势。   二男争一女的情况嘛,要问无忧有什么想法?   她自然是没想法。   这种情况又不是第一第二次出现,她早就习惯了。   是以在这种情况下,无忧只是疏疏懒懒一笑,“这位土豪,你是在炫富么?”   宫九微微一怔,“论权势武功……”   无忧眉眼一抬,缓缓笑开,“我爱他。”   只此,便足矣。   宫九没有再说话。   花满楼笑如阳春三月美不胜收,“言尽于此。九公子,花某只能说声抱歉了。”   宫九冷冷看着他,神色淡漠,“不,你没有对不起我。”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宫九自认不是无理取闹死缠烂打之人。   无忧屈指敲了敲桌面,“话说回来,你不缺钱,我不缺钱,阿七也不缺钱。这次赌资巨大,我又觉着丢进国库未免浪费。不如……我们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吧。像是举办学堂、开设医馆。人手方面我倒是不担心,珠光宝气阁、青衣楼、峨嵋派、天禽门、花家、还有你的杀手岛,随随便便拨些人出来都是以一抵十的好手。”   花满楼顿时眼前一亮,显然对无忧的提议高度赞成,“此举甚好。到时你便真是名副其实的桃李满天下了。”   宫九面色有些怪异,凝神看向无忧,“你打算用杀手去组织这些产业?”   无忧列举的人里头,除了花家之外,珠光宝气阁本是以盈利为主的市侩商贩,而其他皆是以杀人为业的门派。   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此言差矣。人嘛,出生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的路打算怎么走。谁说杀手一定是冷血无情嗜杀成性?为什么就不能把他们从人性边缘拉回来?我就是想这么做,不行么?”   宫九沉吟半晌,微微颔首,“我会办好这些事。”   无忧眉梢一挑,“所以说……你已经没有篡位的想法了?”   宫九不知自嘲还是嘲讽的笑了一声,“没有意义,何必多此一举。”   无忧勾起嘴角,“真是乖孩子。其实呢……我最想开的是妓院来着。”   ……   在座两位男士表示,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嗯。      ☆、第五十章   九月十四。   无忧与花满楼自合芳斋出来,去往十三姨公馆见陆小凤。   陆小凤虽然花心,但却不是薄情,当真守了欧阳情一夜。   日头渐高,床上的女子也有了转醒的迹象。   无忧轻轻笑了笑,“等她醒了之后,再让她为你准备一碗酥油泡螺吧。”   陆小凤微微一愣,“你们昨晚去了哪里?”   “去见阿雪了。”无忧并不打算把宫九的事情告诉他。   “西门吹雪来了?他在哪里?”   “反正明天就能见到了,你管他在哪里。”无忧甚是不负责任的摊了摊手。   陆小凤顿时噎住。   突然之间,陆小凤的衣袖被轻微的扯动,回过头去,便见女子略带茫然的娇艳脸庞。   陆小凤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你醒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无忧在一旁凉凉接口。   陆小凤和欧阳情同时怔住,视线相触之后即可分开,脸颊染上淡淡的粉。   “话说是我救你的,你要以身相许也该是许我才对。”无忧支着下颚,一脸无赖相。   欧阳情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能,愣愣的看着无忧,“你要我做什么?”   无忧眯了眯眼,满脸不怀好意,“我准备开个妓院,正好缺个老鸨。”   静。   花满楼板起脸,“无忧,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无忧默默的别过头,“你看啊,反正你喜欢玩弄男人,正好我也喜欢,咱们合作开个妓院。钱嘛我也不在乎,分成你看着给就行了。其实我更想弄个相公馆……江湖上是不是有个男女通吃的粉燕子?”   越说越来劲的某人已经开始撸袖子了,双眼放光如狼似虎的模样简直叫人不忍直视。   欧阳情是第一次见着无忧分裂,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   陆小凤面无表情的捂住眼,会瞎掉的绝对会瞎掉的!   花满楼双手捧住无忧的脸,把她掰过来对着自己,“停止那些想法。”   无忧哼了一声,“你不懂。□□新人是我们的另一个职业病。以前被主人折磨了那么久,真是想把这股子邪火发泄出来啊。啧。”   花满楼叹息,“青楼楚馆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若是想做生意,勾栏瓦舍也无不可。”   无忧双手握住花满楼的肩膀,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你不懂!比起玩弄人命果然还是玩弄人心最带感了!妓院的存在简直就是吾辈的理想乡!你能想象亲手将一颗暗淡无光的石头打磨成璀璨夺目的珠宝么!你能想象亲手将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女孩培养成风华绝代的大美人么!你不能!因为你没有感受过这种无上的快感!”   啊……不,总觉得话题有点不对劲。   无忧撩了撩发,满脸梦幻,“你们都不懂我的理想。作为一只资深养成系玩家,带孩子……哦不,培养祸国殃民……咳,拯救世人的下一代是多么伟大而神圣的事业!”   花满楼揉了揉额头,……他真的不懂。   床上的欧阳情突然动了,她猛的扑过去握住了无忧的手,“我懂!”   无忧满是欣慰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大把银票塞欧阳情手上,“很好,交易达成。以后你就是我的员工了。选址、装修、请人之类的工作都交给你了。开张了通知我一声就行。”   欧阳情:……好、好随便。   陆小凤重重吐出一口气,“你也不怕她带着钱跑了!”   无忧鄙夷的睨了他一眼,“前提是她跑得掉啊。陆小凤,你敢拿着我的钱一个人跑路?”   陆小凤嘴角一抽,“……不,别说一个人,就算加上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我也不敢啊。”   无忧咧开嘴,“这就对了。你刚才的话,是在质疑欧阳情的智商?”   陆小凤悻悻然看了欧阳情一眼,明智的选择闭上狗嘴。   啊,不对,为什么是质疑智商而不是人品?   陆小凤开始质疑自己的智商了。   欧阳情摸着大把银票,笑的花儿般灿烂,“你放心,这都是小事。有了这些钱,多少妓院都开得了了。”   花满楼再次揉了揉额头,“无忧,不如再考虑一下?”   无忧撇撇嘴,手指点了点嘴角,“其实你们的目光都太狭隘了。没有人规定,青楼的人非要卖身吧?我嘛……是想建立一座方便大家娱乐的梦幻之地。客人要讲规矩,我们才是做主的人。卖身还是卖艺,自然是我们说了算。”   这不是花钱买乐子。   而是……花钱给对方找乐子。   陆小凤背脊陡然窜起一股凉意,“这样……还会有人来光顾?”   无忧伸出舌尖舔上虎牙,妖娆一笑,“怎么没有?他们给得起、我们值得给,多少有闲钱又有闲时的公子哥愿意一掷千金。男人嘛,征服欲、新鲜感,若是适合的人出现了,他们也是愿意傻上一回的。陆小凤,作为游戏人间的翘楚,你觉得……我说的对么?”   陆小凤讪讪的抹了一把冷汗,“……对、对,你说得对极了。”   该说,个人有个人的喜好。   温顺听话的女子固然省心,但会缺少很多乐趣。   世间也不乏喜欢烈性女子的男人。   比起大街上泛滥的千篇一律的妓院,无忧此番标新立异,定会掀起一股独特的浪潮。   无忧咧开嘴,阴恻恻的笑了,“我还可以提供很多特殊的服务哦。”   这样的话题,饶是陆小凤也听不下去了,他眼带怜悯的望了花满楼一眼。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带出什么样的变态。   晓栩的宏愿之一便是建立全宇宙连锁妓院。   嘛,其实这也不算宏愿了,她想做是一定做得到的。   无忧两手一拍,“我还想让阿雪和叶孤城一起来坐台招揽生意呢!”   “噗——”陆小凤这次真的是无可抑制的喷了,“等、你是认真的么!别冲动啊咱们有话好说!”   无忧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完全屏蔽外界声音了,“有好几个人选呢。每个人都有点特殊癖好也不错啊。老子真是太天才了!皮鞭加小蜡烛什么的那么小儿科拿出来会不会太丢人现眼了一点?啊呀……果然该从迦蓝阁进点货啊。嗯……改天还是得跟主人讨教一下,她在这方面可是权威呢。唔,这样说会不会不太好……啧,我还是太嫩了需要多和主人学习学习。”   ……   陆小凤默默的转头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默默的转头看向窗外。   “花满楼,你的贞操还好么?”   花满楼干咳一声,“尚好,多谢关心。”   陆小凤一脸伤春悲秋悲天悯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要说出来。虽然我不一定……是一定不能帮上什么忙,但好歹我还可以听你诉诉苦,为你分担一下悲惨的回忆。”   花满楼不说话了。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真想扔陆小凤一脸“想太多”。   陆小凤忧伤的叹了口气,“你可千万别一个人死扛……嗷嗷嗷!!!!!!”   五体投地,整个人深深陷进地面之中,那颗除了胡思乱想就剩黄色废料的脑袋上是一只素白纤细的小手。   小手的主人,不用说,当然是咱们的无忧殿下。   “我们迦蓝阁每个人都会一项秘技……分分钟让你脸!朝!下!”无忧嘴角一撇,特别邪魅狂狷的一笑。   花满楼无奈又无语的摇头叹息,“陆小凤,你的脸还好么?”   陆小凤:花满楼你确定不是在神补刀!!!   无忧站直身子,轻轻拍了拍手,“好了,闲话到此为止。我们来谈一下即将会发生的事情。”   陆小凤在欧阳情的协力下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的坐在离无忧最远的地方……虽然这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即将会发生?”花满楼显然完全不关心陆小凤的死活,一下子就被无忧转移了话题。   “对。比如说……李燕北的死,还有……杜桐轩的死,也许还有……峨嵋派的三英四秀。”   陆小凤猛的弹起来,“你……你说他们……你既然知道,为什么昨日不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李燕北是这次赌局的大头,多少人会因为他千金散尽,没理由不杀他灭口。最想他死的,当然还是杜桐轩了。再说杜桐轩,你认为,他保住自己的财产,又企图吞并李燕北的财产,别人会没有想法?人,有时候往往能发挥出意外的实力,当足够的利益摆在他面前时。催动内心之力,只要诱惑够大,没有什么是人做不出来的。”   “你打算见死不救?”陆小凤脸色沉了沉。   无忧眉眼一挑,“你可记得我说过的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他们因为贪婪,而有这样的结局。这不是我救不救的问题。是他们自己……断送了自己。我可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佛祖,不想玩什么普度众生的游戏。说到救……峨嵋派的人,倒是需要救上一救的。”   “峨嵋派与此事有何关联?独孤掌门应该不会允许门人参与赌局。”花满楼作为深知无忧秉性和身份的知情人,对于“生死”、“天道”、“因果”之类的问题,是完全信任无忧的。   花满楼热爱生命,也尊重生命。   爱所值得爱,尊重所值得尊重。   生老病死是必然。   因果报应是必然。   天理循环是必然。   花满楼不会盲目到将自己看作是救世主一般想要拯救每个人。   他只是珍惜,并且感恩。   不懂珍惜与感恩之人,会被世界所抛弃,他理智的接受这个结果。   “赌局不过是阴谋的一环。若是有人接触到阴谋的核心,自然是要被杀人灭口的。就好比我们眼前的欧阳姑娘。”无忧勾了勾嘴角,意有所指的看了欧阳情一眼。   欧阳情怔了怔,疑惑的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自己知晓了什么秘密。”   无忧不置可否的拢了拢发丝,“不知道便不知道罢。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要和陆小凤谈谈情说说爱,待十五之后替我置办青楼之事就可以了。至于其他,陆小凤会很愿意替你收拾残局的。”   欧阳情脸上一红,觑了陆小凤一眼,“我与他又无关系,何必他多管闲事。”   无忧扬了扬眉,“哦?没关系么?不过,陆小凤这个人,就算是没关系,他也照样会多管闲事。有没有关系……并不重要。”   陆小凤有些烦躁的捻了捻胡子,“你们现在还有心情说这些!这一夜过去,不知道谁已经惨遭毒手了!”   无忧半阖着眼,凉凉的斜睨他,“如果我没记错。昨天晚上,是你自己主动提出要守着欧阳情醒过来的。没有人逼你留下,也没有人阻止你去查案,不是么?”   陆小凤又是一噎,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你现在大可去街上走一遭,最近城里的消息流通的很快,不用去问也能知道不少。比起打草惊蛇,我更喜欢请君入瓮。戏还没开场就落幕,哪里还有乐趣?怎么也要等演员到位,好戏达到□□,这时候强行介入使之戛然而止,岂非更好玩?你不妨去紫禁城看看,再找叶孤城问问,为什么……他一定要选这个决战地点。”   陆小凤怔住,脑袋仿佛被什么粘稠之物糊住般无法运作。   在今天以前,他觉得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在这件事上是处于“受害人”的角度,被当做供人赏玩的耍猴人,还被当做敛财的赌注。   可是,他没有想过,如果其中一者是自愿成为“受害人”,而其实“受害人”的背后是整件事真正的“受益人”,那又会如何。   西门吹雪是被陆小凤下意识排除在阴谋之外的。   相处那么久,西门吹雪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   更何况,如果西门吹雪不是值得深交之人,无忧也不可能会与他亲近到成为类似师徒关系。   那么……叶孤城?   “独孤一鹤也是用剑的。峨嵋派起码会来三个人。李燕北和杜桐轩你是救不了的。这样说吧,我们打个比方,你觉得自己从叶孤城手下救人的几率是多少?这件事若是个大阴谋,那么就不只叶孤城一个人,你能从诸多类似于叶孤城的高手中救这两人?放弃吧。还不如专心去解谜,顺手送峨嵋派一个人情。”无忧嘴角一扬,面上带着三分凉薄七分嘲讽。   陆小凤脑子里乱轰轰的,根本不愿细想无忧话语里的深意。   但,他是陆小凤,喜欢自找麻烦的陆小凤,绝不可能在此打退堂鼓。   “我一会儿上街转转,你们呢?”陆小凤刻意回避了叶孤城的话题。   无忧抱住花满楼的手臂,皮笑肉不笑,“我们?恩恩爱爱的赏景游玩啊。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难不成你还指望我们替你跑腿?”   陆小凤默了默,“……有异性没人性。”   无忧眨了眨眼,“我本来就没人性。”   她是神,有的自然是神性。   陆小凤转向花满楼,“这位呢!”   无忧眯起眼笑了笑,“阿七也很快就没有了。”   花满楼平静的点了点头,“被陆小凤说这样的话,实在令人感到微妙。”   陆小凤默然。   不,陆小凤一直自认为看重朋友多于女人的。   也许……只是自认为?   “来来,阿七,我们甜甜蜜蜜约会去。嗯……我倒是有兴趣去紫禁城见见皇帝来着。不知道他长得怎么样。”无忧摸了摸下巴。   “无忧?”花满楼微笑。   无忧瞬间面无表情,“我是说不知道他武功怎么样。听说这货帝王之剑学的很好。嗯。”   陆小凤也面无表情了。那是皇帝啊!这位姑娘你别像讨论菜市场里的大白菜一样的口气好么!   花满楼笑着抚上无忧的发顶,“未经允许私闯民宅是不对的。”   陆小凤:……等等!花满楼你这话也不对啊!那是皇宫啊皇宫!不是民宅啊喂!经过允许也不能私闯吧!……啊不,怎么可能经过允许啊!   无忧撇撇嘴,“哦?那只要皇帝同意就好了吧?改天找他喝喝茶谈谈人生好了。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花满楼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陆小凤:……花满楼我觉得有必要我们先来谈谈人生。   无忧两手一拍,“哟西!那我们就往紫禁城出发吧!”   陆小凤:……你真的是认真的么!认真的么!真的么!啊喂!   花满楼再一次点了点头,“好。”   ……   陆小凤扑街。      ☆、第五十一章   紫禁城,太监窝。   不男不女成群密集的地方,散发着阵阵说不出的怪味。   “幸亏我戴了面纱。”无忧心有戚戚焉的说道。   花满楼目光变得怨怼,“你可是对花满楼有所不满?”   虽然说瞎子已不是瞎子,但花满楼敏感的五感依旧敏感。   无忧嘿嘿一笑,伸手在花满楼鼻子下一抹,“好啦,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不要在意那么多了。”   花满楼鼻翼动了动,除了近在咫尺的无忧的气味,便再闻不到别的,“办正事?你不是来寻皇上,而是来寻太监?”   无忧耸耸肩,“本来张英风昨天就会死,严人英以为是阿雪做的,还找了很多高手过来。但是据我所知,峨嵋派昨天晚上才到,要死也是今天死。”   花满楼无奈的笑了笑,无忧会张口闭口都是死,那么就说明张英风根本不会死。   “张英风来太监窝本是要找阿雪。现在阿雪跟峨嵋派无冤无仇,照理是不会来了。不过以防万一,谁知道叶孤城会不会引诱一两个人过来杀掉嫁祸给阿雪。”   无忧和花满楼隐在树上,正对着前方乌烟瘴气的屋子。   “我实在是想不出,叶孤城这样的孤高剑客会做出这种事。”花满楼甚是惋惜的叹气。   “再强大的人,也有属于自己的身不由己。”无忧低声一笑。   “哦?”花满楼望着她,无声的询问。   无忧握紧花满楼的手,“你就是我的身不由己。”   好吧,话虽如此,但无忧的身不由己还有很多,在那遥远的迦蓝阁。   说话间,突然有几个明显不是太监,并和此处好不相称的江湖人士走了过来。   “喇嘛?”花满楼疑惑出声。   “不是喇嘛,是杀手。”无忧勾了勾嘴角。   接着,王总管和叶孤城也出现了。   无忧挑眉,“若是对付一个张英风,绝不需要出动那么多人。他们的目标……恐怕是独孤一鹤。杀了峨嵋派掌门,再杀峨嵋派三英,阿雪的麻烦就大了。”   花满楼点了点头,专心看着下面的动静。   不出所料,片刻之后,手持长剑的独孤一鹤姗姗来迟。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谋权篡位施以障眼法,为了筹集军资开设赌局。莫非……”花满楼语调不自觉上扬。   “因为叶孤城一定会输。他们敛财的手段便无用了,可是说最后赔钱赔的最惨的就是他们了。那么,为了扭转乾坤,阿雪要是不死,也必须不战而败。可能不仅仅是峨嵋派,他们还会杀更多江湖中德高望重的剑客嫁祸给阿雪,再扇动其他门派一起讨伐阿雪。到时候,纵然阿雪武功再高,也会寡不敌众。”   “奈何做到如此地步,实在践踏了高手之名。”花满楼似是悲哀的摇了摇头。   树下头,独孤一鹤知道自己中了奸人诡计,立刻拔剑迎敌。   叶孤城到底比独孤一鹤年轻,剑法也许比他高超,但功力尚且不如。   所以,车轮战,人海战,这些他原本不屑的下三滥手段便用上了。   身在危墙,不由自己。   这样的借口就算说服得了所有人,也说服不了叶孤城自己。   “你事先不提醒独孤掌门,莫非是想将计就计?”花满楼平静的观望战况激烈的场面,一点都不担心真的会出人命。   无忧笑着摸了一把花满楼的脸,“阿七跟我越来越心有灵犀了。一招不成,他们便会用另一招。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给敌人机会。让他们成功不是很好么?”   “独孤掌门败了。”花满楼再次冷静的开口。   “卿本佳人啊……”无忧看着叶孤城,语调幽幽凉凉的说道。   花满楼莫名感到一丝寒意,“叶城主绝不会想要听到你如此称赞。”   无忧摊手,“老子金口玉言,他应当三跪九叩谢主隆恩来着。”   花满楼失笑,抚过无忧的发顶,“嗯,他该的。”   曲终人散。   独孤一鹤的尸体被放到马上运到城里。   无忧揽着花满楼飞速掠了出去,隔空一指点在独孤一鹤身上。   花满楼笑了笑,“我们可是要去和陆小凤会合?”   无忧挑眉,“这个时辰,陆小凤应该已经接到了李燕北和杜桐轩的死讯。再叫上独孤一鹤,还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当然要去看个热闹了。”   花满楼满脸无奈,又满脸纵容。   老婆爱闹,他也爱惯着。   说到好奇心爱看热闹,和陆小凤相交多年的知己花满楼自然也是不承担让的。   大街上,目睹载着独孤一鹤的白马经过的地方顿时炸开了花。   就算不认识独孤一鹤,也该认识他的衣着。   峨嵋派掌门。   死了。   很快,陆小凤和三英便赶到现场,查看过独孤一鹤之后,他们不得不怀疑西门吹雪。   无忧勾了勾嘴角,带着花满楼适时出现。   “哟,这么热闹啊。”   陆小凤见了无忧,眼睛一明又一暗,“你……”   陆小凤内心很纠结,对于无忧好像什么都知道却见死不救,他好似胸中憋了一口闷气,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无忧眼眸一抬,轻飘飘扫过陆小凤,蓦然莞尔一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去十三姨公馆聚聚?”   在死了人的当口,无忧语气轻巧的好似旧友重逢喜不自胜。   陆小凤和三英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怎么?不想去?你们是想让独孤掌门曝尸街头?”无忧懒洋洋挑起了眉。   和无忧对抗,自然是要败下阵来的。   一行人跟着无忧,一路无话。   公馆里,欧阳情准备好饭菜等陆小凤回来,没想到短短几刻钟的功夫,就来了那么多人。   无忧冲她摆了摆手,“你再去弄两个小菜吧。你们,把独孤一鹤放床上去。”   使唤起人来真是理所当然的不得了。   当然不是真的听从无忧吩咐,只不过不能让独孤一鹤的尸体就这么被晾在一旁,三英很是恭敬的将人抬上床安置好。   无忧慢悠悠的上前,一巴掌拍在独孤一鹤胸口。   “你!”三英纷纷拔出了剑。   “咳咳……咳……”   床上的人动了。   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力咳出声。   除了无忧和花满楼,其他人皆是见鬼似的瞪着床上“会动的尸体”。   “怎么样?没事吧?”无忧扫视独孤一鹤周身,确定没有遗漏的伤口。   “我……我不是?”独孤一鹤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本该被一剑刺穿的地方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   “嗯,你死了。然后我把你救活了。”无忧很无所谓的说道。   独孤一鹤闻言,连忙下床,朝无忧深深作揖,“无忧姑娘三番两次救我峨嵋于险境,此等恩情,老夫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无忧挥了挥手,“没什么。一代宗师莫名其妙的陨落,乃是整个武林的不幸,我怎么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如果你们一定要报答,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姑娘请说。”独孤一鹤毫不犹豫的应道。   “对外,我希望独孤一鹤已死,而且是被西门吹雪所杀。三位少侠,你们可要尽心尽力替师傅找寻仇人,誓死也要报仇啊。”无忧眉梢一扬,满脸邪气。   三英不解的面面相觑。   独孤一鹤略一沉吟,“姑娘是想要故布疑阵,让幕后之人自己露出马脚?”   无忧抿唇笑了笑,“独孤掌门果然不愧是老江湖。兹事体大,请恕无忧不能告知详情。关于独孤掌门被伏击一事,我希望你们都能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只要记着,咬定西门吹雪是杀人凶手就可以了。”   独孤一鹤面色微沉,“这不是陷西门吹雪于不义?”   无忧摇头,“阿雪那里自然由我来说明。你们也是知道的,阿雪不是个会解释的人。就算再怎么造谣,名声再怎么被糟蹋,他也绝不会出面澄清。这一点,敌方也是知道的,不然不会这么有恃无恐的杀人了。不过,阿雪是我的人,我当然不会让他白白受委屈,你们尽管放心。”   独孤一鹤面色一松,不禁带了几分释怀的笑,“如此便依姑娘所言。这两天老夫恐怕要在此地叨扰了。”   无忧转向陆小凤,“这话是要对陆大侠说的。这个地方,现在可是成了陆大侠与欧阳姑娘的密会之处。不知他们愿不愿意多了这么一个人,来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   陆小凤面色又青又红,简直想破口大骂,“陆小凤怎样都无所谓。但是欧阳情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怎好这样坏人家名声!”   无忧眉眼一抬,笑容可掬,“哦呀?这般护着人家,还是那个流连花丛的浪子陆小凤么?怎么着?举世皆知的□□欧阳情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谁会信呢?只要有人知道你和欧阳情孤男寡女住在一处,谁会认为你们没有关系呢?陆小凤,你这么急于澄清……可有想过,欧阳情是不是愿意承你这个情?”   陆小凤一愣,鬼使神差的回头望去。   欧阳情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饭菜做好了。”   没有多余的眼神给陆小凤,欧阳情十分干脆的转身离去。   无忧轻拢长发,莞尔一笑,“看来……某人很不想承你的情啊……情圣陆大侠。”   陆小凤也面无表情了。   无忧笑的更加灿烂,“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花丛这玩意……可不是那么好流连的。陆大侠,你说……是么?”   陆小凤僵硬的转身,追随欧阳情的脚步遁了。   花满楼捏了捏无忧的脸颊,叹息道,“得理不饶人。”   无忧轻哼,“合该我占了理,活该他被虐。”   顿了顿,无忧不知从哪儿拿出几条缎带,“来,人手一条。有了这玩意才能进紫禁城看决战,别说我不照顾你们。”   独孤一鹤有点发懵,盯着手里的缎带,“这……姑娘是从哪儿得来的?”   无忧眨眨眼,“哦……从大内偷来的。”   ……   独孤一鹤蹙起眉,“既然是偷来的……那……”   拿这玩意出去晃悠,不是会被大内高手通缉?   无忧晃了晃手指,“你们放心,不出意外的话,在十五之前很多人都能得到这种缎带。你们且把缎带收好,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陆小凤。到时候,紫禁城会有一场好戏看的。……哦,对了,陆小凤可能会被委托发缎带,如果他给了你们,不用推辞直接收下便好。”   独孤一鹤沉思半晌,郑重其事的点头,“姑娘此举必有深意,老夫自当配合。”   “独孤掌门果然爽快。”   “为什么要瞒着陆小凤?”苏少英沉不住气的问道。   无忧看向这个曾经被她撩下阴的少年,眯着眼笑了笑,“当然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啊。”   苏少英喉头一动,再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从里到外透着阴森恐怖之气。   大丈夫能屈能伸,最重要的是……要识时务!   不,其实说穿了就是明哲保身。   “没问题了吧?没问题我们去吃饭吧。欧阳姑娘本来可不是这么慈善的主儿,都是为了陆小凤啊。欧阳情,这个名字还真是没取错呢。”无忧指尖轻轻划过下唇,脸上浮现出诡谲妖异的笑容。   九月的天气,瞬间如同寒冬腊月一般。   花满楼绽开一抹春风送暖的温和笑意,揽住无忧的肩膀,“我还真是有些饿了。这便去尝尝欧阳姑娘的手艺。”   顿时大地回春,万物复苏。   无忧回给花满楼一个大大的笑脸,“吃完饭可是要继续看戏的。不吃饱没力气干活嘛。……你很期待欧阳情的手艺?”   花满楼干咳一声,“我只是觉着,这顿饭必定包含了欧阳姑娘对陆小凤的情意,花满楼深感钦佩而已。”   无忧眼珠一转,不怀好意的看着他,“钦佩?说错了吧?应该是羡慕……或者是嫉妒?”   花满楼戳了戳无忧不自觉鼓出来的腮帮子,好笑的凝视她,“花满楼没有必要羡慕任何人。”   无忧默了默,若无其事的转过头,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特别可口,“咳!不是说饿了么?还不快走!”   花满楼低头在无忧脸上一吻,“秀色可餐,齿颊留香。”   无忧石化了。   等等等等!花公子你刚才干了什么!当着人峨嵋派掌门的面耍流氓!你真的不要那张谦谦君子的脸皮了么!   独孤一鹤只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   哎,他果然是老了啊……   三英目光灼灼的盯着花满楼。   决定了!向花公子学习泡妞大法!回去收了三秀那三只小妖精!   无忧扶墙而出,“世界如此美好,谈情说爱趁早。哦不,这样不好,不好。……次奥花满楼你这只臭牛忙!!!!!”   所以说……无忧姑娘你也不要那张成熟妩媚的画皮了么?      ☆、第五十二章   午后,艳阳高照。   陆小凤先人一步从十三姨公馆出来,目的地自然是紫禁城,追查独孤一鹤被害之事。   无忧望了望天色,打发三英上街之后,也带着花满楼赶往紫禁城。   “我们总是去看陆小凤的热闹,实在是对他不住。”花满楼悠悠然叹了口气。   无忧无声的笑了笑,“哦?难道你还觉着愧疚不成?”   花满楼也笑了笑,“陆小凤是能者多劳,花满楼想帮忙也帮不上,自然只能站在一旁看戏了。”   无忧面无表情的觑了他一眼,“卖队友专业户。”   花满楼但笑不语。   飞至紫禁城,无忧和花满楼轻飘飘的落在城墙上,不远处便是陆小凤、老实和尚还有大内四位高手。   “你说这世道是不是很不公平?有的人拼死拼活一辈子,就算成名数十年,也不过是为了日后战胜他的某个人的惊采绝艳做衬托。嘛,这就是主角效应。”无忧摊手。   花满楼观望站在那里的几个人,微微一笑,“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世间有鸿运当头之人,自然也有时运不济之徒。”   无忧敛眸轻笑,“对,这就是命数。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的天理。我还真想让陆小凤练葵花宝典呢。”   花满楼转向她,“哦?那是什么功夫?”   无忧阴恻恻一笑,“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花满楼愣了愣,“……这……也许真的很适合陆小凤。”   无忧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挪揄的望着他,“陆小凤如果知道他深爱数十载的花满楼如此负心薄幸,可是会哭的。”   花满楼装模作样的深深叹口气,“承蒙陆小凤垂青,只能请他另觅真爱了。”   无忧啧了一声,“果然跟月和大人完全不同。”   ……   花满楼非常温柔的微笑。   无忧捂着脸扭头。   陆小凤已和几位达成协议,肩上搭着缎带慢悠悠的走下城楼。   无忧连忙扯了扯花满楼的衣袖,“走了走了。”   花满楼知道无忧想转移话题,也不戳破,很是体贴的照她的意思做。   刚刚走下城楼的陆小凤,眼前一花便出现了两个大活人,可是吃了一惊。   “你们也要这缎带?”   无忧嘴角一扬,“这世上还有地方能拦得住我么?”   陆小凤悻悻然摸了摸胡子,“这些缎带简直比烫手山芋还热乎,你叫我如何是好!”   无忧摸了摸下巴,笑的诡异,“很简单啊。走到街上去,当街这么一撒,最后谁抢到就是谁的咯。死道友不死贫道嘛。若是你独揽此重任,会成为众矢之的的。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陆小凤一怔,“……你、你还真是……”   没人性啊!   无忧眉眼一挑,妖气横生,“怎么?当初是谁因为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之战被人觊觎而愤慨的?他们存了不轨之心,遭到惩罚又有什么不对?我从来不知道陆小凤原来是这样良善的圣人啊。”   陆小凤沉默了一会儿,“你们应该知道西门吹雪的去处?”   无忧伸手打了个圈,缎带缠上陆小凤的脖子,尾端攥在她手里,然后缓缓拉近,“陆小凤,没有人教过你,做人要有礼貌,别人问你的问题……千万不要随意回避。幸而你面对的是像我这般宽宏大量之辈,若是遇到了脾气不好的主……哦,不对,陆小凤那么厉害,谁能动得了你啊。那么,我就勉勉强强,替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人……教训一下目中无人的陆小凤吧。你说好不好?”   陆小凤浑身上下的寒毛一根根竖起,“花满楼救命!”   花满楼好笑的握住无忧的手,“他此刻已经够焦虑了,你别再雪上加霜。”   无忧嘴角一撇,“你要他还是要我?”   陆小凤的表情瞬间就飘移了。   花满楼失笑不已,“若是陆小凤被你玩坏了,往后便会少了许多乐趣。”   无忧沉吟着点点头,“也是啊。”   陆小凤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指着花满楼,“我、我陆小凤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无忧两手一拍,“那敢情好。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捅了什么篓子可千万不要来找我和阿七。……我们不熟。”   陆小凤整个人都在龟裂,“……你、你们不准备挽留一下我么?”   无忧搂着花满楼的手臂,惋惜道,“我这人从来不强人所难的。所以呢……陆大侠你好,陆大侠再见。”   花满楼屈指轻轻扣在无忧的脑门上,“真是调皮。”   无忧下意识一抖,“妈蛋好羞涩的说……啊呸呸!”   “咳咳,在你们走之前,能不能好心告诉我西门吹雪的下落?”陆小凤真是分分钟被他们臭不要脸的秀恩爱给闪瞎狗眼!   无忧勾起嘴角,“不能。”   陆小凤闭嘴了。   一刻钟之后……   “我说……我们不是江湖再见了么?”陆小凤无语的看着一旁腻腻歪歪的两个人。   无忧斜睨他,“这条路是你包的啊?这座城是你盖的啊?我们要走哪儿,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啊?”   陆小凤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最终只得化为重重一声叹息。   碰上无忧这货,他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怎样!   陆小凤并没有回十三姨公馆,他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晃悠。   无忧和花满楼却是真正的在逛街,同时确保陆小凤的行踪。   吃了不少零嘴,买了不少小玩意,时候也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   自打老实和尚拿了一根缎带走人之后,已过了几个时辰。   还不到晚饭时间。   但是,陆小凤手持缎带的消息,应该已经传遍全城了。   好戏开锣的时候差不多了。   陆小凤身边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有意无意往他身上扫的目光也越发密集。   走的实在累了,陆小凤决定上茶馆休息休息。   无忧和花满楼继续跟上。   陆小凤刚坐下,对面就多了两个人。   一位是川湘一带的总瓢把子卜巨,另一位则是唐门唐天纵。   卜巨将一个匣子摆在陆小凤面前,里头是三块价值连城的玉璧。   “这三块玉璧,换你三条带子。”   哐!   又一个匣子砸在桌上,打开一看,三块更加晶莹剔透毫无瑕疵的玉璧成列其中。   卜巨惊诧的抬起头,对面竟是个戴着面纱笑吟吟的小姑娘。   无忧轻笑一声,“你叫……不举是吧?就这几块小玩意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卜巨脸色大变,一双手青筋暴起,立刻想要动手。   无忧再次轻笑,手轻轻划过卜巨带来的三块玉璧。   当放开手时,玉石成沙。   卜巨一震,恍惚间跌坐下来。   无忧笑着把带来的匣子推到他面前,“这算给你的补偿。说实话,你这样的身手,还是不要想着去紫禁城看决战了。别说是刀剑无眼,紫禁城的琉璃瓦墙你也上不去啊。”   卜巨没有说话,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唐天纵见状,掏出一枚毒蒺藜放在桌上。   无忧眼皮都不带抬一下,随手摸出几管暴雨梨花针丢到他面前。   唐天纵脸色霍然惨白,“你就是……就是……”   传说中一招把叶孤城给“毙了”的神秘女人。   无忧掸了掸椅子,拉着花满楼坐下,“你们可以走了。”   要脸还是要命?   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后者的。   唐天纵拖着明显受刺激过度的卜巨飞奔出茶楼,连赔给他们的玉璧都不要了。   不,是不敢要。   陆小凤不由叹了口气,“陆小凤本已足够嚣张,但在无忧姑娘面前,我就是一只温顺的陆小鸡。”   无忧挑眉,“哦?我替你解决麻烦,你便是这般报答我的?”   陆小凤摇了摇头,“无忧不好惹,陆小凤却惹得。待你一走,陆小凤岂不就是鹤立鸡群?”   简而言之,无忧替陆小凤拉了仇恨。   无忧拢发一笑,“还真是不知好歹呢。我早说过你将这缎带丢出去便可,是你自己不听劝,出了什么事……难道还要怪罪我不成?”   陆小凤苦笑,“我倒是想这么做。如此一来,大内的那几位高手可不会轻易饶过我。”   花满楼微笑,“陆小凤何时变得如此怕事?”   陆小凤板起脸,“自从认识一位叫无忧的姑娘,自从我最好的朋友与这位姑娘狼狈为奸。”   无忧眯了眯眼,“这话就不对了。你辞藻匮乏就不要乱说啊。这不是什么狼狈为奸,这叫……同仇敌忾,伉俪情深。”   陆小凤木然的看着她,“夫妻本是同林鸟……”   无忧斜过眼,疏疏懒懒的一笑,“……想死?”   陆小凤立马闭嘴。   “这些缎带你打算给谁?”花满楼适时插进一句话来打圆场。   陆小凤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不需要,我又想不到谁比较合适。”   无忧眼珠一转,笑呵呵的看着他,“我还有一个主意,你要不要听?”   陆小凤心有戚戚焉的回视,“你又想做什么?”   无忧笑意加深,“不要这样戒备我啊,我可是为你好。既然不知道该给谁,那就谁都不要给。自己留下一条,接下来的……全部毁掉,不就好了?”   陆小凤再次刷新了对无忧“没人性”的认知,简直不要脸到他无言以对!   “花满楼,你老婆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你竟然还能袖手旁观!”   无忧一手支头,笑容可掬,“莫非……你更希望他助纣为虐?”   陆小凤表情放空。他此刻格外想念欧阳情……甚至连爱咬人的薛冰都显得格外温柔可人。   花满楼笑容温润,丝毫不带愧疚,“平日里陆小凤何等肆无忌惮,如今有了可以制约你的人,我想……不只是我,任何一个认识陆小凤的人都会感到……”   “大快人心。”无忧毫不犹豫的接口。   陆小凤:……狗男女。   “谢谢夸奖。”无忧双手捧脸,笑容灿烂的一塌糊涂。   陆小凤只觉一阵寒冰刺骨,嗖的一声,遁走了。   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几日不见,陆小凤的轻功更上一层楼了。”   不,这是一个人面对危险时本能的潜力爆发……求生本能。   无忧撇撇嘴,“我又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   花满楼微笑着注视她。   潜台词:……这话你信?   陆小凤:呵呵,反正我是不信!      ☆、第五十三章   走出茶馆,陆小凤略微茫然的环视一周。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发缎带?   需要缎带的人会主动找上门来的,他不用费这个心。   查案子?   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只待安安静静的理清思路,用一根线把线索串起来。   无忧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膀,似笑非笑的斜睨他,“没有麻烦的陆小凤是不是觉得特别无所适从?”   陆小凤怔了怔,不由点了点,“还真有点。”   无忧勾起嘴角,“所以你需要一个哪怕只是沉默以对也丝毫不觉得无聊的人在身边。简而言之,你需要一个恋爱对象。”   陆小凤想了想,一直看着无忧和花满楼卿卿我我,闹的他心痒痒,还真想找个人谈一场独特的恋爱。   可是对象……   街上人流涌动,似乎可见一道影子由远及近飞速跑来,还不待陆小凤看清来人,就被一棍子结结实实打在肩上。   “你这个不孝子!整天出去豪赌不说,还偷你老爹我的棺材本!简直是要气死我!”   陆小凤没有被打蒙,倒是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是个白胡子老爷爷,但嗓门和力道堪比壮汉的人给惊呆了。   无忧咧开嘴角,“对象自动找上门了。”   陆小凤一愣,“……司空摘星?!”   无忧立马笑倒在花满楼身上,“好自觉的陆小凤啊!你已经完全默认了自己和这只猴子的配对了?”   陆小凤木然的站在原地。   司空摘星冲陆小凤挤眉弄眼一阵,又突然哭丧着脸,“我真是不想活了啊!竟然生了这么一个黑心肠的不孝子!老太婆啊!让我随你一起去了吧!”   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不禁对陆小凤指指点点,那小眼神里满满的鄙视。   陆小凤被气得乐了,“这位老伯,我想你是认错人了。不如我陪你一起去找你那不孝的儿子?”   话音未落,陆小凤的手已向司空摘星伸出。   司空摘星脚上着力,一蹦三尺高,“陆小鸡你真心狠手辣,被你抓到我吃饭的家伙可就要废了。”   陆小凤笑了笑,“你这猴子的轻功又不是摆着好看的。”   无忧撩了撩发,“唉哟,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亲密,叫人真是不好意思看呢。打情骂俏什么的,还是关起房门来才好尽兴。”   陆小凤只当自己耳聋了,什么都听不到!   花满楼轻轻一笑,“你这样直白的说出来,纵然是脸皮厚如城墙的陆小凤也是会害臊的。”   陆小凤整张脸都麻木了。   司空摘星在他们之间来回瞅,“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陆小凤又勾搭上了哪个良家妇女?”   无忧弯了弯眸子,“是啊,这位良家妇女姓司空名摘星字神偷号猴精居士。”   司空摘星默了默,顿时跳起来,“别胡说八道!陆小鸡喜欢男人是他的事!别扯到我身上!”   陆小凤一下子就怒了,“你这只顽猴!你才喜欢男人!”   一言不合,直接开打。   无忧靠在花满楼身上,蓦然叹了口气,“这就是真爱啊。”   花满楼不由失笑,“要不是陆小凤打不过你,恐怕见了你就要拼命。”   无忧瞥了他一眼,“你难道不是共犯?”   花满楼端出严肃脸,“我只负责妇唱夫随。”   无忧撇撇嘴,捏住他的半边脸,“越来越臭不要脸了啊花七公子!”   花满楼把她作怪的手攥紧,“这应是所谓的……近墨者黑?”   无忧恨不得在他脸上咬上一口,“胡扯!明明是近朱者赤!老子这一身红艳艳的你眼瞎啊!”   花满楼干咳一声,“注意形象。”   无忧抚了抚额,最近不知怎么老是不由自主撕下画皮脸……实在太不应该了!   年龄都五位数了还这般不谨慎,果然是修为不到家啊。   ……   等等,刚才是不是自爆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无忧没纠结多久,比她更纠结的陆小凤便回来了。   花满楼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缎带可是被偷走了?”   陆小凤重重叹了口气,“这只猴精真是我的克星!”   无忧眨眨眼,“所以你们绝配啊。”   本就是心中烦闷的紧,被无忧这么一说,陆小凤吹胡子瞪眼的简直气极。   “别一张怨妇脸对着我。走,我们下馆子去。”   对无忧来说,食色乃人生大事,呃……具体食比较重要还是色比较重要……嘛,视情况而定吧。   三人随意找了一家饭馆坐下,无忧理所当然把所有的菜都点了一遍。   末了,面对小二诡异的眼神,无忧特别理直气壮的指着陆小凤,“我是替他点的。”   陆小凤气的差点厥过去。   等上菜的这段时间,外头进来了几个锦衣华服的人。   为首的中年人浑身上下的配饰皆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无忧支着下颚,扬了扬眉,“这活似暴发户的行头,难道是在欢迎盗贼们打劫他?”   无忧说话向来没有估计,那里的几个人自然也听到了。   一个年轻人提着剑走过来,向无忧怒目而视,“你可知家师是何人?”   无忧莞尔一笑,“有钱人。”   少年噎了噎,“果然是无知之辈!家师乃长乐山庄主人,司马紫衣。家师成名之时,小姑娘你恐怕还没出生吧!”   无忧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哦?这么大口气?不过算了,我不和愚者计较。我成名之时,你还不知道杵哪儿准备投胎呢,小、弟、弟。”   少年人胡青一如他的名字,脸色变得铁青,握紧了手中的剑,“家师之意你们想必心中有数。我们不想大动干戈,只想借陆小凤缎带一用。”   陆小凤看了无忧一眼,没说话。   不管对付好人坏人男人女人,只要无忧在,就不劳他陆小凤费心费力。   无忧蓦然绽开一抹灿烂的笑,“你……”   胡青不耐的看着她,“如何?”   “你滚远点,没见着小二准备上菜么!”无忧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香喷喷热腾腾的小菜给吸引了。   胡青脸直接黑了,“你是什么人!好生不识抬举!”   无忧比他还要不耐烦,手指沾过茶水,轻轻一弹。   砰的一声,胡青被一滴水砸飞,撞烂窗户,横尸街头。   哦不,还没死。   饭馆里静了那么几秒钟。   “陆大侠好俊的身手!”司马紫衣好似飞出去的人跟他完全无关,笑意盈盈的走到陆小凤跟前。   陆小凤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并没有出手。”   司马紫衣一怔,“……阁下太谦虚了。”   自视甚高有权有势的有钱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方才什么都没看见呢?   他,不仅仅是他,恐怕旁的人也会以为是陆小凤出的手。   毕竟江湖上说到武功说到速度,陆小凤当仁不让。   陆小凤笑了,带上几分嘲讽,“是阁下太自负了。”   司马紫衣脸色变了变,片刻恢复常色,招来手下人拿出一叠银票放在陆小凤面前,“玉璧虽好,总不如金银实惠。卜巨不解人意,当然难免碰壁。”   陆小凤没有说话,甚至连个表情都没有。   司马紫衣蹙了蹙眉,耐着性子继续游说,“这里是立刻兑现的银票五万两,普通人有了这笔钱财,已可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了。”   一晃眼,司马紫衣面前突然多了好几叠银票。   无忧眉眼一抬,妖气横生的望着他,“这里是立刻兑现的银票五十万两。虽说对我不过几顿饭的事,想来也够你和你那群废物弟子无忧无虑过几辈子了。”   司马紫衣似乎怔在那里,盯着银票半晌没有反应。   无忧轻轻拢发,嫣然一笑,“司马庄主已经不是自负了。根本就是愚者自愚。你难道不知道,陆小凤在成名之前已是个赌徒,一盘下来输赢也不只五万两。你竟然要他用这么点钱过一辈子?还是回去抱着你家银票过安生日子,最后溺毙在银票的海洋里,躺在银票的棺材里。……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司马紫衣的手已握住了剑柄,“我本不欲和女人动手!”   无忧慵慵懒懒的斜眼,“你倒是动动看!”   剑瞬间出鞘。   银光一闪,司马紫衣整个人僵住。   一根手指,就这么轻轻抵在剑尖,他便寸步难行。   无忧抿了抿唇,眼眸中透着寒意,“知道么,有几件事我绝对不能忍。其中之一,便是被人看轻。其中之二……胆敢阻我饕餮之乐!”   话音刚落,在所有人惊恐的视线下,司马紫衣的剑……只剩下了剑柄,剑刃竟在片刻间风化成沙。   所以说,食物的怨念是很可怕的。   无忧慢条斯理吹了吹自己的手指头,笑容纯良,“有几种人我也绝对不能忍。比如自以为是、以势压人、眼高于顶……偏偏自己根本没什么本事的愚昧之徒。”   司马紫衣死死盯着自己的剑,引以为豪数十载的剑,脸色惨白如鬼,仿佛下一刻便会随着他的剑刃迎风而逝。   “别挡道。我饿着的时候,脾气可比平时还要大。”无忧语调压了压,丝滑如缎的嗓音硬生生压出几分森冷的沙哑。   司马紫衣定了定神,神情复杂的看着无忧,“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无忧眉头一挑,“无忧。花满楼的未婚妻。西门吹雪的师傅。峨嵋派和珠光宝气阁的救命恩人。拆了青衣楼和红鞋子的侩子手。一招压制叶孤城的神秘女子。……迦蓝阁无忧。”   一连串名头报下来,唬的其他人一愣一愣的。   这是要火的节奏啊!   陆小凤叹息着摇了摇头,“人怕出名猪怕壮。”   无忧冷哼,“我怕什么?”   陆小凤顿了顿,诡异的笑笑,“你怕花满楼移情别恋。”   无忧揽过发丝,淡漠的直视陆小凤,“你知不知道,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是因为它绝对不会发生。世人眼中的奇迹,那也只是必然之中的偶然。也就是可能性。不可能之事……永远不可能。你所期盼的奇迹,只有在你梦里才会出现。”   花满楼绝不可能移情别恋。   陆小凤讪讪摸了摸胡子,他被打败了。   无忧这么正儿八经用那么迂回的方式来表达她和花满楼情比金坚,陆小凤还能说些什么呢?   花满楼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捏了捏无忧的手心,“这样一来,你便会成了江湖中名气最响之人。”   无忧手指点了点嘴角,“没办法啊,谁叫这世上有眼无珠的人那么多。我可不想到哪儿都被不长眼的挑衅。太掉价了。”   花满楼无奈的摇了摇头,“名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无忧抱住花满楼的手臂,笑容可掬,“老婆那么有名,还不是给你挣了面子?”   花满楼伸手抚上无忧的发顶,笑的宠溺,“花满楼感到万分荣幸。”   真是完全不分场合的秀恩爱!   没见除了一个吃的欢乐的陆小凤之外,其他人还在震惊之中回不了神么!   最令人震惊的还是那三个字。   迦蓝阁。      ☆、第五十四章   到了晚上,陆小凤手上还是四根缎带。   本来想要的人很多,陆小凤不知道该给谁。   如今是没有人敢来要,陆小凤更不知道该给谁。   无忧就像一尊门神,一个煞星,她和陆小凤站一处的时候,身边根本没有人敢靠近。   “名人效益。”无忧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陆小凤对此持保留意见,怎么看都是别人唯恐避之不及吧!   花满楼笑着揉了揉无忧的头,“陆小凤,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些缎带?”   陆小凤叹气,“不如直接送当铺,还能换几个子儿。”   无忧眯起眼,“哦呀,别这么灰心丧气了。到了明天,恐怕人人手上都能有一根缎带了,不会稀罕你的。我倒是又想到了一个主意。”   陆小凤苦笑,“姑奶奶你又想怎么玩?”   无忧眼睛一眨,笑的格外纯良,“把这些缎带拴在一起,往房梁上这么一挂,再把陆小凤的脑袋往里头一塞。是不是好玩的紧?”   陆小凤愣住,“……你……你想草菅人命不成!”   花满楼悠悠然笑了笑,“陆小凤这是要与司空摘星一道成为梁上君子了。”   陆小凤不可置信的瞪视花满楼,“当面插朋友两刀,花满楼你够可以的了!”   无忧撩了撩发,笑意满满,“不够啊,怎么也要多插几刀才过瘾。是不是,阿七?”   花满楼沉吟片刻,“唔,还是等旧伤先愈再补上,我怕不小心将陆小凤一刀毙命。”   陆小凤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把自个儿憋死。   无忧咯咯直笑,“快哉快哉,那咱们就享受一把凌迟处死的乐趣。不过我倒是觉着,陆小凤命硬的很,哪儿那么容易捅死啊?”   陆小凤严重怀疑自己会在下一刻爆血管!   花满楼装作为难的看了陆小凤一眼,“怕只怕某位已然外强中干,经不起折腾。”   无忧恍然大悟状直勾勾盯着陆小凤,“哦——看我这记性,陆小凤嘛,风流浪子嘛,恐怕早就被某个……哦不,是某些女人掏空了身子。陆大侠……你可肾好?”   陆小凤现在是进气多出气少,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便要给他们活活气晕过去。   “我……我……我找欧阳情去!”   陆小凤的轻功又有所提升了,真是可喜可贺!   无忧撇撇嘴,“唉哟我去,这货的战斗力是不是减弱了很多?难道真的被我们玩坏了?”   花满楼浅浅一笑,“他心里头有事,自然不比过去那般随性。”   无忧挑挑眉,“是哦,他也想要谈恋爱了。啧,这样吓吓他也好,免得以后他有事没事往你的小楼里钻。哼,看他敢来!”   花满楼忍不住再次摸了摸无忧的发顶,“若你当真讨厌他,又怎会从旁协助他办案?”   无忧懒懒斜眼过去,“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谁叫他是你的发小呢。”   花满楼轻笑着握紧无忧的手,“真想立刻把你娶回家。”   ……   无忧木愣愣的抬头看他,“花满楼你是在调戏我吧?你绝壁是在调戏我吧!”   花满楼端正了面容,“没有。花满楼字字真心。”   无忧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去,“……妈蛋还不如调戏呢!”   花满楼无声的笑了。   夜深人静。   几人围坐在大厅里,等着某个人先开口。   无忧拢了拢发,一张画皮脸无懈可击,“三位少侠可有什么收获?”   大师兄张英风代为发言,“不仅仅是杜桐轩和李燕北这两大巨头,城里一连死了许多人,不是有头有脸便是家财万贯。”   无忧点点头,“赌局是不是乱了?”   张英风微微愣神,颇有几分诧异,“没错,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陆续有人要求撤出赌局。奇怪的是当中不乏有押西门吹雪的。”   无忧敛眸轻笑,“庄家死了。群龙无首,安敢入局?”   除花满楼之外,其他人都对无忧的话大为震惊。   “你怎么知道?难道说……”陆小凤想到什么似的,眼神莫测的盯着无忧。   无忧甚不在意的捋了捋发,“是,我派人杀的。”   “虽说可以打乱赌局,使人趁机脱身。但逢此乱局,死伤必定比过去还要大。这些你不会不知道。”陆小凤微微沉下脸色。   无忧做事太恣意妄为了,纵然不亲手收割人命,这一次的作为恐怕会造成巨大伤亡,甚至使得朝廷和武林动荡不安。   无忧一手支颚,笑容妖异,“古往今来,没有一场战役是不需要牺牲的。浑水那么浑,若是洗不清,何不将它全数抽干,再注入活水?他们做决定之前,就应该想好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我不过是把他们最坏的打算付诸实施……我错了么?”   陆小凤深深蹙眉,却没有反驳。   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无忧在替紫禁城里头的那个上位者控制局面。   陆小凤是个闲人,不懂也不想懂无忧那一套纵横权术。   张英风见场面冷了下来,再次开口道,“说起来最近倒是还有一件稀罕事。有人想趁紫禁之巅的决战敛财,偏偏还有人在这个当口买进许多土地空屋,不知作何用处。”   无忧勾了勾嘴角,“这也是我吩咐的。此役之后,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能救一人便救一人。硕大的京城,变得乞丐横行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陆小凤疑惑的看着无忧。   他算是花满楼以外和无忧相处最久的,但依旧看不懂她为人处事的方法,也根本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杀一人,救一人。   是善?是恶?   想不通的事情便不想,陆小凤纵然不相信无忧,对花满楼却是百分百信任的。   花满楼尚且不阻止,陆小凤更没有可以多嘴的余地。   “无忧姑娘如此气度,当真有几分上位者的姿态。老夫听闻,姑娘是迦蓝阁之人?”独孤一鹤语气中带上些许急切。   神话,传说。   不相信它之人,嗤之以鼻。   相信它之人,奉为信仰。   迦蓝阁是练武之人的最终梦想。   数十年前,盗帅楚留香被迦蓝阁尊为上宾,借此纵横江湖所向披靡。   只要有人信,它便是存在的。   顶尖的武学,绝世的兵刃,无尽的财富。   梦幻般的场所。   当然有人信,那是多么美好的梦想。   哪怕只是抓住梦的影子,也叫人渴望至疯狂。   无忧眉眼一抬,手指轻轻划过嘴角,“独孤掌门……想要什么呢?”   独孤一鹤微微愣怔。   习武之人,所求不过自我突破达到巅峰。   可是,若认真问起来,他求什么呢?   学无止境,纵然把所有武功秘籍放在他面前,他也无力全数修习。   况且他都这把岁数了,还能求什么呢?   也许只是……圆一个梦罢了。   无忧轻声呵笑,“抱歉,迦蓝阁只有命定之人才能见到。若是掌门有想要一睹为快的武学或是兵刃,无忧还是可以做主的。”   见过无忧之后,便不会再有人怀疑迦蓝阁。   她可一招制服叶孤城的武功,她随手拿出的顶级暗器,她足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   知道神话般的迦蓝阁确实存在,已该心满意足了。   “你们没有问题了吧?这次换我了,欧阳情,我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无忧笑的眉眼弯弯,可见对此兴趣盎然。   欧阳情缓了缓神,“地方已经找好了,在京城热闹的市口,最多十天半个月便可修筑完成。只不过人手方面……很难找到让人称心满意的。”   无忧表示理解,“从受害者变为施暴人,的确很难转换身份。有这种意向的人,恐怕也不会沦落到青楼楚馆来了。改天我拟份稿子,你张贴在大门外,顺便找些人到街上去发传单。而且我不信,抬头按上迦蓝阁三个字,还会招不到人。”   众人:……不,利用迦蓝阁这么高大上的名号去招揽娼伶小倌真的合适么?   无忧双手捧脸,笑容灿烂到近乎狰狞,“主人一定会对我很满意的。只要想到往后不用再出卖灵肉累死累活做苦力,真是令人神清气爽醍醐灌顶灵台澄明啊。”   花满楼耐不住失笑出声,“出卖灵肉?”   无忧横了他一眼,“你不懂!我牺牲很大的!”   花满楼笑容不减,轻轻刮了一下无忧的厚脸皮,“哦?”   无忧重重叹了口气,“就算不卖肉。老子也在卖笑啊!人前笑意盈盈,人后泪眼汪汪。可怜见的哟……”   花满楼顿时哭笑不得,“我道你是乐在其中呢。”   无忧恶狠狠瞪着他,“怎么?敢情你老婆被别的男人吃豆腐你不介意啊?好啊,回去之后我申请继续做任务,顺便出卖一下灵肉。到时候你哭着跪在地上求我,我都不会回心转意的。”   ……   此处约有一段间歇性空白。   对,就是默默脑补花满楼哭着跪在地上求无忧的片段。   脑补伤身,……也伤神。   众位旁观者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花满楼花七公子哟……你君子如玉的形象哟……   当事人介意的自然不是这种小事,花满楼板着脸,望着无忧,“尚未过门便想着寻得新人,花满楼在你眼里果真这般无足轻重?”   无忧嘴角一抽,“花公子,你演技有待提高。”   下一刻,花满楼笑如春风,揽过无忧的身子,屈指轻叩她脑门,“若你当真要去,花满楼自是要跟着去的。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你也不能阻止我生死相随。”   无忧捂脸,“够了你丫的!就知道对老子用柔情攻势!老子迟早生出抗体反弹你丫的精神攻击!”   花满楼笑着将人抱了个满怀,“我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我不会对你说谎。你若是叫我不再说这些话,我想是办不到的。……花满楼情不自禁。”   无忧有些欲哭无泪,她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这个男人呢?难道是过去抖S惯了,被S过的人怨声载道让她遭了报应?   哦不,这样说对花七公子非常不公平。   应该是过去拯救了太多怨灵积了不少德才会有幸成为花满楼的妻子。   ……总有种自己花钱买罪受的憋屈感啊。   无忧莫名感到心塞。   真的好心塞。   被壁花的其他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秀恩爱什么的咱就不提了,反正分分钟闪瞎狗眼什么的也该习惯了。   可是,无忧姑娘你的画皮脸撕的貌似有点彻底啊……有没有想过不明真相的围观者的感受!   那种小狐狸身体里装着大金刚灵魂的既视感不要太惊悚!   嗯,很贴切的比喻。   “……咳,独孤掌门,这几根缎带便赠与你们了。”陆小凤被折磨久了,便学会了眼不见为净耳不闻为清,果断无视那两只。   独孤一鹤接过陆小凤递过去的四根缎带,“多谢陆大侠了。”   欧阳情看着陆小凤,明亮的眼睛眨了好几下。   陆小凤愣了愣,“呃……没有了。”   欧阳情仿佛知道陆小凤靠不住,立马转过头看向了无忧。   无忧扯了扯嘴角,“没事,明天你们到街上走一遭,有人会送缎带给你们的。”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明天果真会有多余的缎带流出?”   无忧斜睨着他,“我的话你也敢质疑?叶孤城把地点定在紫禁之巅,难道真的只是想能清清静静和阿雪打一架?既然另有目的,那么到时候,紫禁城自然是越乱越好了。”   陆小凤锁紧了眉头,“叶孤城这样的绝世高手……奈何这般作践自己。”   “成了,个人有个人的追求。你呢,只要舒舒服服睡一觉,等着明天你家那口子把缎带送到你手上,然后陪着你的老公老婆一起去观战就可以了。”   陆小凤动作一僵,“……司空摘星?”   无忧不怀好意的咧开了嘴,“哟哟,看起来你越来越进入角色了嘛。司空摘星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我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了。早生贵子嘛……也是可以的。”   陆小凤麻木的转身往外走,“我累了,先去睡了。”   “记得要梦到你家男人哟。”无忧特别没脸没皮的冲他挥了挥手。   陆小凤的脚步更快,片刻不耽误的飞奔而出。   无忧这姑娘……不,并不能称之为姑娘,说白了就是一只恶鬼。   这只恶鬼的杀伤力……也忒大了。   陆小凤悲伤的决定,将竹马花满楼忍痛割爱,从此相忘于江湖!   再也不和这对狗男女一起玩耍了!      ☆、第五十五章   月圆,夜半。   紫禁城戒备森严,禁卫军团团包围住太和殿。   陆小凤和欧阳情手持缎带从正门进。   无忧带着花满楼直接窜上了太和殿屋脊。   什么滑不留脚的琉璃瓦,什么九重天子的威严。   这些在无忧眼里那都不是事儿。   站在皇城最高的地方向下俯视,气势磅礴的层层殿堂,阶地分明的品级台,辽阔广袤的整个紫禁城,一目了然。   无忧手指缠上发丝,若有似无的轻笑一声,“不过尔尔。”   花满楼微微叹口气,“我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震撼人心的景象。”   无忧扬了扬眉,“没事,以后我带你回去,无论是迦蓝阁的地狱之门还是神族的神祇之台你都可以参观参观。”   花满楼凝眉沉思,“……地狱之门?”   无忧耸了耸肩,“里头住着一只地狱猛鬼。”   花满楼默了半晌,“……晓栩大人?”   无忧蓦地转头看他,“哦呀!你怎么知道?”   花满楼面上哭笑不得,“能得你如此赞誉的除了晓栩大人不作他想。”   无忧撇撇嘴,“地狱之门里的黑彼岸神殿就是主人的专用办公室……以后再跟你解释。”   他们二人站得高望得远,底下陆小凤和众人寒暄之后便随殷羡去往偏殿见西门吹雪。   “这姓殷的绝壁不是亲生的。”无忧咧嘴笑了笑。   “哦?怎么说?”   “谁家缺心眼的爹妈给自己儿子起名叫阴险啊?哦,之前还有一个叫不举呢。啧。”   无忧心里头想的却是,古龙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后爹,这些龙套的待遇真是差到一定境界了。   花满楼不禁失笑,手指轻轻点了点无忧的脑门,“你啊……想的都是什么奇怪玩意。”   无忧斜过眼,不怀好意的勾了勾嘴角,“阿七,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在很多地方……都被当做青楼的名字在用。而且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个女人名呢。”   花满楼身子一僵,“这……父母为我取此名,花满楼心中充满感激。旁人如何曲解于它,我都不会在意。”   “鲜花满楼什么的……听起来是挺娘们的。”无忧再次深深鄙视了古龙的起名无能。   花满楼微微蹙眉,“无忧。”   “但是总比什么楚留香那种活似倒夜壶的名头好听。”无忧摊手。   花满楼哑然的望着她。   “还有什么花蝴蝶双飞雁心有灵犀一点通……肉不肉麻恶不恶心!”无忧搓了搓手臂,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花满楼已然失语。   无忧睨他一眼,“哦不,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面对越发原形毕露,在大庭广众下都懒得再装模作样的未婚妻,花满楼时时刻刻都感到自己的承受能力正在不断突破上限……与无忧的下限值呈正比。   无忧手指轻佻的勾起花满楼的下巴,笑的贼眉鼠眼,“小花娘子……你准备好从了本大爷了么?”   花满楼重重叹了口气,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怀里,“回家再闹。”   无忧高高吊起眉眼,“哦?你的意思是……回去就从了我?”   花满楼干咳一声,微红着脸别开眼去,“陆小凤出来了。”   而且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已有许多武林高手用各种方法攀上了屋脊。   无忧之名昨日便响彻整个皇城,那些人也只敢远远的聚在另一边观望。   他们倒是想去和无忧攀谈一番,更何况花满楼花公子的好脾气是出了名的。   但是,无忧的坏脾气名声更响。   丁敖攀上屋脊之后,也不在意凭空冒出的十几个人,直接朝无忧走去。   “无忧姑娘,花公子,二位似乎没有缎带。”   无忧冷笑,“凭我无忧二字,还需要什么缎带?世上哪处不是任我来去?再者说,这烂大街的玩意,白送给我都不要。”   脾气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的差!   丁敖面容冰冷,偏又不好发作,“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缎带?”   “这绸缎虽珍贵,却不是稀少到只能做六条,不是么?只要有布料,就会有缎带。大内,能拿到这批布料的人……你难道没有脑子自己想?”无忧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丁敖脸色更寒,“小姑娘,别以为你顶了一个迦蓝阁的名头就可以目中无人。世上有没有迦蓝阁,你又是不是出自迦蓝阁还说不准!”   无忧抿了抿唇,眼角眉梢染上妖异风情,蓦然展颜一笑,“哦?既然如此,你便看好了。”   火红宽袖如云出岫,艳羡了世间凡眼,似遗落凡尘的绝艳舞姬一般,却在一瞬间变换了不下十种姿态。   “这是数十年前女魔头石观音所创‘男人见不得’。”   无忧敛眸一笑,转瞬间手中竟多了一条缎带,轻轻一甩,丝薄柔软的面料已然刚硬似铁。   她双手握住缎带一端,将之平举齐眉,倏忽当头朝丁敖劈下!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屏住了呼吸。   特别是差点被斩于缎带下的丁敖。   那条本该轻软无杀伤力的缎带就这么直挺挺立在他眼前。   一寸不足。   虽未碰到他,但方才的劲风却将他头顶的发丝削落不少。   无忧随手把缎带扔下,那物一离开她的手便恢复其柔弱无力的姿态。   “还要继续么?只要是你报的上名号的武功,我便没有使不出来的。以后记住了,大放厥词之前,先掂掂自己值不值当这个斤两。不是每一次我都会这么心慈手软。”   无忧回到花满楼身边,片刻便恢复成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模样。   丁敖依旧站在原地,整个人已是魂飞天外了。   这不是谁强谁弱的问题。   习武之人遇到强者会产生竞争意识,继而鞭笞自己成长。   但是。   打个比方,以人力打碎一堵墙,哪怕最初是血肉模糊的代价,持之以恒总会成功。   若是……打碎一片云呢?   云的厚度、云的密度、云的高度……再如何变化都不会影响结果。   它是打不碎的。   水汽不会消失,云……本就是无规则之物,周而复始,可以无限重组。   那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境界。   “绝对无法战胜”   ……这不是结果,而是先决条件。   因为她很强,所以绝对无法战胜——错误。   因为她绝对无法战胜,所以自己再强也没用。   前者,强大是相对的,只要努力就有希望。   后者,强大是绝对的,永远无法改变事实。   花满楼揉了揉无忧的发顶,“做的有些过分了。”   无忧蹙眉,“哪儿过分了?他身上没流血没受伤,头发也没被我剃光……你倒是说说看,我哪儿过分了?”   花满楼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伤的很重。”   无忧撇嘴,“去,知道我脾气不好还撞上来。自作自受这个词……不是造出来摆着看的吧?”   花满楼一时有些哑然。   嗯……无忧说的明明应该是歪理,但偏偏让人找不到辩驳的余地。   花满楼有些歉意的看了眼还如同雕像般杵着的丁敖,摇了摇头,“无忧,盗帅在世时你是否也随他一同闯荡过江湖?”   无忧晃了晃脑袋,“有句话你说错了。”   花满楼疑惑的看向她,“哪句话?”   无忧弯了弯眸子,“盗、帅、在、世、时。”   花满楼微微愣怔,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他……如今也在迦蓝阁?”   无忧笑而不答,明显是默认了。   花满楼也笑了笑,“竟想不到花满楼今生还能有幸见到神往已久的武林前辈。……还有那名动四方的石观音,听闻她的武功世上绝没有第二人能使得出来。”   无忧拢发微笑,“石观音是被我活生生气死的。她的武功多数传自东瀛,使不出来的便是自创,也没有典籍留下。只不过……我见她使过一回,便记住了。”   花满楼兀然沉默,“……被你……气死的?”   无忧讪讪的挠了挠脸,“是啊。她这人最怕什么?最怕的便是自己变丑,或是别人比她美。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她面前……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了。”   花满楼真是不知该叹还是该笑,“我倒是有些同情那位素未谋面的前辈了。”   “千万别!那一朵美丽的水仙花还是让她随风飘逝香消玉殒雁过无痕吧。”   花满楼浅笑着,屈指往她脑袋上一叩,“爆脾气。”   无忧努努嘴,“老这么欺负我,小心我这爆脾气说悔婚就悔婚啊。”   “那不成。马上就要过门的媳妇怎么能放跑。无忧去哪儿,花满楼便跟去哪儿。我这辈子就打算赖着你了。”   无忧眯了眯眼,“哦呀,才耍完流氓,现在就成耍无赖了?好的不学,坏的倒是无师自通嘛。花公子,让那些倾慕你的女孩子看看,这副德行……可要吓坏别人了。”   花满楼笑着把人搂进怀中,“花满楼没有人要,只有委屈无忧姑娘不嫌弃的收下了。”   无忧捏了捏他的脸,龇着牙,“得了便宜卖乖。真是坏透了你。”   ……   围观群众:喂,那边的两位,秀恩爱什么的请注意时间地点好么!没看到准备决斗的两个人都上来半天了么!   他们说话的间隙,丁敖被其他几位大内高手架走,假的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也已到位,正在讨论自家的佩剑。   “喂,不要说废话了好吧?剑几斤几两重要么?你们是想论斤卖了不成?”无忧双手环胸,痞痞的模样,就差叼根烟翘个二郎腿了。   知情人士:……她还真是不要“脸”了啊……   西门吹雪专心盯着对面的人,完全无视她,“好剑!”   无忧嗤笑,“自然是好贱。幽灵一样的杀手假作重伤冒充叶孤城来决战。”   西门吹雪眉毛一抖,“你不是叶孤城。”   “我是叶孤城。”杀手斩钉截铁的说道。   无忧懒懒勾起嘴角,“哦?这么说……决战就应该继续了。阿雪,杀了他。”   杀手还想说什么,却在下一个瞬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西门吹雪已被无忧打磨的无懈可击。   剑刃、剑锋、剑尖……全都化为无形。   “阿七跟我来,其他人在原地待命。若敢越雷池半步,这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然后众人有幸见识到了何为飞天绝技一般的轻功。   让陆小凤都感到惊讶的是,什么时候花满楼也有了这样的身手?   过去还是无忧带着花满楼到处飞,现在花满楼已拥有了一般人所不能企及的轻功。   陆小凤自然也在这“一般人”的范围内。      ☆、第五十六章   南书房。   同样的身材,同样的相貌。   一人仅着里衣,一人黄袍加身。   四名同胞护卫鱼家兄弟。   皇帝道,“斩!”   南王世子挥手低吒,“破。”   蓦然一道盈盈袅袅的柔媚嗓音轻笑道,“破不了。”   房中几人尚未有所反应,眼前便多了三道身影。   天外飞仙的一剑,被无忧轻轻巧巧捏在手中。   皇帝微微惊讶,“叶孤城?……这两位又是?”   南王世子已在发抖,他想必是预料到自己今天将命丧于此。   无忧松开手指,走到皇帝身边转了一圈,“皇上,快点说那句台词。”   皇帝不解,“什么台词?”   无忧拢发一笑,“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快说啊,这话得从你嘴里说出来才有味道。”   ……什么味道?   皇帝当然不会笨到问出口,到底是千锤百炼过的九五之尊,懂得何为审时度势。   皇帝笑了,“朕为何要说这句话?”   无忧眼眸微阖,“方才……我是救了你一命吧?皇帝的命……应该很是值钱?”   被人放在秤杆上度量的皇帝并没有生气,倒是平添几分兴致,“你的确救了朕一命。”   无忧勾了勾嘴角,“嗯,以身相许什么的就不必了。我只要你说这么一句话,咱这救命之恩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皇帝望了无忧片刻,突然爽朗的笑出声,“好!朕依你!”   在这种分分钟就血溅当场,造成改朝换代的惊险场面下,他们竟然如此愉悦的讨价还价……   不管是正派还是反派都深深感到……两位心真宽啊!   皇帝清了清喉咙,看着站如松一般的白衣剑客,“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无忧双手捧脸,“哦~~~~~就是就是,别从贼了,从了本大爷……啊,不对,从了我家阿雪吧!”   叶孤城脸色阴沉,冷冷的看着两人,“成就是王,败就是贼。”   无忧挪动步伐,悠悠转向叶孤城,眉眼清冷,“你已败了。”   叶孤城握剑的手上骨节泛白,“我败了。”   无忧撩了撩发,“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胜算。”   叶孤城蹙眉,“我不懂。”   无忧莞尔一笑,“阿九……是我的人。”   败局,叶孤城早就预感到。失败的原因……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叶孤城此刻是真的震惊了,“你……罢了,强者为王。你杀了我吧。”   无忧挑眉,“我为什么要杀你?”   叶孤城看了皇帝一眼,“弑君篡位,是灭九族之罪。”   无忧面露惊讶,“南王世子伙同王总管谋反……与你何干?”   这次连皇帝都震惊了,“你要放他走?”   无忧没有回答皇帝的话,依旧瞅着叶孤城,“阿雪在等你。”   叶孤城抿了抿唇,当即转身,昂首阔步向外走去。   “慢着!你就这么走了?”还在状况外的王总管焦急的喊道。   无忧默了默,点头,“也是,不能就这么走了。”   白光一闪。   南王世子与王总管的喉间嫣红一点。   动不了无忧,杀这两个人可谓是探囊取物。   “如此……叶孤城手刃反贼,算是功德一件吧?皇上,你说呢?”无忧弯了弯眼眸,笑吟吟的望着皇帝。   皇帝凝视着无忧,缓缓点了头,“西门吹雪在等你。”   叶孤城走了。   “除了赦免叶孤城,你就没有别的要求?”皇帝问道。   无忧斜眼,“连皇位我都不稀罕,还会有什么要求?”   皇帝静默片刻,“还未请教芳名。”   “迦蓝阁……”无忧顿住,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花满楼,“花家无忧。”   花满楼露出一抹带着宠溺与满足的微笑。   皇帝这才发现房中还有一个人。   名花有主了。   皇帝有些落寞的笑了笑,“以后若有什么需要……”   无忧越过他向外走去,“不需要。”   走到门口,花满楼极其自然的牵住无忧的手,“皇上,草民告退。”   关门。   太和殿,屋顶。   无忧说不准动,那就谁也不能动。   司空摘星上蹿下跳闲不住,恨不得跟陆小凤大战个三百回合再说。   西门吹雪抱着剑站在那里,活似一尊雕像。   陆小凤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不由的唉声叹气。   不多时,众人眼前一花,无忧和花满楼比先行一步的叶孤城更快的出现在眼前。   随后才是姗姗来迟的叶孤城。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着他,“你是叶孤城?”   叶孤城点头,“我是。”   西门吹雪冷笑,“你不诚。”   叶孤城沉默半晌,“学剑的人只要诚于剑,并不必诚于人。”   “所以……也不必诚于自己?你对自己尚且不诚,怎能诚于剑?又有什么资格让你的剑诚于你?”凉薄的话语自然出自无忧之口。   叶孤城看向她,“你武功虽高,却不是剑客。你没有资格与我论剑。”   无忧微微眯起眼,“你不要忘了,这个人现在的剑法……是我教的。”   西门吹雪望着叶孤城,眼中更冷,“你败了。”   叶孤城怔了怔,“我败了?”   西门吹雪再次冷笑,“你不诚,心不静,已不配握剑。纵然你处于全盛之时,也必死在我剑下。你已败给了你自己。”   叶孤城笑了,笑容复杂,似乎带着凄苦,“你我这一战,已成了叶孤城生存于世的唯一意义。”   西门吹雪注视他,“你一心寻死?”   叶孤城摇了摇头,“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   只能死,不能败。   不战而败,临阵脱逃……都是不被允许的。   所以,叶孤城必死。   “两个都是惊才绝艳的顶尖剑客,我不懂为什么他们非要拼个你死我活。”陆小凤重重叹了口气。   “是啊,他们的剑法都已入臻境,人剑合一变成贱人……呸。说什么一山不容二虎,谁又知道孤身一人的王者是多么高处不胜寒。好的对手比好的朋友更值得令人珍惜。所以说……”无忧敛眸轻笑。   所以说……一个都不能死。   剑出鞘。   叶孤城在西门吹雪手下绝过不了十招。   西门吹雪的剑终究还是刺入了叶孤城的胸膛。   “好了,到此为止。”   西门吹雪拔出剑,静静的站立在一旁。   无忧踱步至叶孤城跟前,浅笑嫣然,“死亡的滋味怎么样?”   叶孤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无忧眨眨眼,“咦?叶孤城刚才不是已经死在阿雪的手上?大家都看见了啊。尸体不还在那里么?”   叶孤城蹙了蹙眉,“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做?我的性命与你何干?”   无忧微微沉下脸,冷冷的睥睨着他,“剑客,剑既是命,对么?”   咔、咔、咔、咔——   无忧抓住叶孤城的剑,随手捏了几下,那柄举世罕见的兵刃便碎落一地。   “叶孤城已死。”   无忧慢悠悠的环视四周,“……听清楚了么?”   陆小凤脸上带着一丝纠结复杂,“你这么大费周章救他,为何还要抹去叶孤城这个人?‘叶孤城’死了,那他又是谁?”   无忧缓缓咧开嘴,“这不过是对他的惩罚。充满罪业的‘叶孤城’已经不在了,从今往后,他便如同出生的婴儿一般。没有过去,只有将来。至于他是谁……唔,西门孤城?不好听。西门落叶?西门吹叶?西门孤儿?西门……”   花满楼哭笑不得的把人揽回来压在怀里,“这是叶城主该考虑的事情,我们不便越俎代庖。”   叶孤城苦涩一笑,“世间既无叶孤城,又哪里来我的容身之所?”   无忧从花满楼的怀里扒拉出来,“要不要来我迦蓝阁?”   ……   众人:咦咦咦——?!!!   无忧诡异的笑了笑,“作为第三产业发达的迦蓝阁,吸引顾客的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其中女性顾客人数占大比例,而且消费水平十分之高。女人嘛,通常都是冲动型消费者。而且,女人这种生物是永不满足的饥渴贪婪,在她们眼中,一个有权有势有才有貌的男人是终极理想乡。所以说……像阿雪和叶孤城这样的男人,我们迦蓝阁是一定要招揽的。嘿嘿嘿……”   啊,最后怎么出现了晓栩式阴森诡笑。   花满楼板着脸又把人压进怀里,“抱歉各位,内人呓语,不足为听。”   “……那我呢?”不甘寂寞的原主角陆小凤开口问道。   无忧鄙视的眼神扫视过去,“渣之种马。”   陆小凤:……   司空摘星突然道,“陆小凤能不能进迦蓝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若是再不处理的伤口,世上就真的没有叶孤城这个人了。”   被戳了一个窟窿的胸口还在滋滋往外冒血泡呢。   无忧眼珠子一转,“阿七,你来吧。”   万花技能如梦似幻,几针下去,别说伤口了,连个缺口都没留下。   众人皆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向花家七公子。   迦蓝阁内定女婿啊。   上赶着去巴结吧!   无忧拍了拍叶孤城的胸口,“这样就可以了。你嘛暂时住在万梅山庄。白云城呢……我会帮你把叶孤鸿那只野孩子带回去的。等过些日子,我和阿七成亲之后,我会带着你们一起去迦蓝阁。就这么说定了。”   西门吹雪睨了叶孤城一眼,“走。”   此情此景,众人才有点“无忧是西门吹雪师傅”的现实感。   真的使唤得动西门吹雪啊……姑娘好生霸气!   无忧大手一挥,“几位杀手朋友,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阿九那里有我。”   十三个人往十三个不同的方向遁走了。   花满楼轻轻捏了捏无忧的细腰,“阿雪、阿九……叫的怎生亲热。”   无忧蓦然一顿,不可思议的看向花满楼,“花公子在吃醋?”   花满楼满脸严肃的点头,“我在吃醋。”   无忧摩挲着下唇,“这样啊……那,我以后连名带姓的叫他们好了。”   花满楼展露微笑,“我们回小楼?”   “嗯,回小楼。”无忧浅浅一笑,“不,是回家。”   花满楼心中一暖,吻上她的额头,“好,回家。”   陆小凤叹息道,“徒留我一个孤家寡人。”   司空摘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如我们……”   陆小凤突然反应极大的甩开他的手,“别靠近我!我对你没兴趣!再见!”   然后就跟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司空摘星挠头,“他这是怎么了?发什么疯?”   无忧扯开一抹诡笑,“哦……他害羞了。”   司空摘星更是摸不着头脑,“害羞?害什么羞?”   无忧瞟他一眼,“陆小凤觉得你太英俊了简直闪瞎他的狗眼。”   司空摘星恍惚的摸上自己易容的老人脸,默默的……囧了。   无忧不知想到什么,整个人倏地充满了干劲,“走!回去之后我一定把你拿下!不然就太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生我的佛祖和养我的主人,更对不起老子守了【哔——】年的贞操!”   众人:……总觉得刚才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花满楼怔愣了一下,“我觉得……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无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呵!呵!”   花满楼深以为这两个字蕴含了极丰富的潜台词,并且怀揣极浓重的杀气。   为了身心安全着想,花满楼选择……沉默。   无忧欢乐的把人拖走,“来来来,咱回家煮饭去!”   众人:……是那个意思吧?……到底几个意思!      ☆、第五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  →_→本来看过锁之前的读者请跳过这章→_→其实根本没怎么改!我完全不觉得之前写的跟H有一毛钱关系_(:3」∠)_ 只是删除了几句“肢体描写”而已→_→   →_→我不明白啊不明白!!!!我看别的小说有很多“脖子以下描写”都没有被锁!!!!这到底是什么标准嗷嗷嗷嗷嗷~~~~~~~~~~~~~~~~~~~~   →_→删掉肢体描写以后好像看不出“煮完饭”了啊_(:3」∠)_ 是的,已经“做”完了╮(╯_╰)╭   →_→话说……是我的读者太高冷了还是太薄情了→_→老子要反馈意见啊!心得体会啊!吐槽脑洞啊!   →_→难道说是作者我太高冷了让你们不好意思调戏?人家是诱受哟~真的!   →_→高岭之花就是用来攀折的!请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_←对的,今天没吃药!   →_→唔,或者是因为作者是话唠→_→把你们要说的话吐的槽都说完了?   →_→信不信姐分分钟停更啊(╯‵□′)╯︵┴─┴   夏末初秋,花香满楼。   万籁俱静,月冷风清。   主卧。   浴桶。   美男。   ……偷窥者。   “无忧……”花满楼已经完全放弃想要抵抗的欲望,无奈的看着趴在他浴桶边上眼睛都没眨一下的人。   无忧伸手在花满楼脸上轻轻一划,“嗯?什么事?”   花满楼微微一叹,“非礼勿视。”   “咱们是合法的,不算非礼。”无忧又在他脸上划了一下。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花满楼严肃脸。   “咱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的女子。”无忧荡漾脸。   “咳,我洗好了。”   无忧咧嘴一笑,“那就起来啊!”   花满楼:……   无忧挑了挑眉,“起来试试我替你缝制的新衣。”   花满楼惊讶的看着她,“新衣?”   无忧眯起眼,“是呀,我只不过是等着你洗完澡换上我做的新衣服……你想到哪里去了?”   花满楼窘迫的别过脸,“既然如此……你把衣服放下,人……先出去。”   无忧蹙了蹙眉,“那可不行。人家第一次做这种活,自然要每个细节都看清楚,比如说什么线头啊尺寸不合啊开线啊什么的,一点都不能错过。”   “等我穿好也是可以看的。”花满楼脸颊一寸寸染上红晕。   “说了不行的。我给你做的是一整套,所以呢……从……亵、衣、亵、裤,到罩衣我都得亲自瞧过了才行。”无忧说的理所当然,笑的春花烂漫。   两人面对面僵持不下,水桶里的水在慢慢变冷。   无忧手指探了探水温,撇撇嘴,“别怕嘛,我自制力很好的,绝对不会把持不住对你酱酱酿酿。你要相信你老婆。”   花满楼面无表情。   他不信!   无忧啧了一声,“算了,我体谅你是第一次,又脸皮薄,我背过身去就是了。不过你要穿快点哦……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转过身来。”   花满楼真是再一次刷新了对无忧下限的认知。   无忧信守承诺背过身,花满楼的视线落到一旁,一套月白色的衣物整整齐齐被叠放在椅子上。   当然得先把亵裤套上!   ……   等一下。   那个又两个三角形组成的迷之物件是什么?   答:三角内裤。   那个没有袖子只有两根肩带的迷之物件又是什么?   答:工字背心。   还有那个紧身修长两边开衩连袖子也开衩的迷之物件到底是什么?   答:改良旗袍。   花满楼不知道该捂脸还是该捂心……感觉好累。   故而,要脸的花满楼果断无视了无忧替他准备的衣物,穿上了自己事先拿来的。   无忧像是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蓦然转过来,两手叉腰瞪着他,“干嘛啊!我做的衣服不好看么?我们那里的人可是都穿这种的,你要入乡随俗知不知道!”   花满楼深深叹息,“你觉得我是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   无忧顿时卡壳,“……唉哟,这种衣服是很普遍的啦。只不过……唔……我喜欢嘛,你就算是为了我,也要穿上那么一回。这可是我的第一次啊!第一次!”   花满楼毫不犹豫的摇头,“礼义廉耻。”   无忧鼓着腮帮子,眼睛直冒火,“你在骂我不知廉耻?”   花满楼无奈,去揽无忧,却被一巴掌打掉了手。   “我想,纵然是这类衣物,也不该是这种形态。好比这件外衫,开衩之处……是不是太高了些?如果一件衣物当真需要开衩至腰间,里头是不是该配上一条长裤?”花满楼特别铁面无私的戳穿无忧那点见不得人的小伎俩。   无忧再次卡壳,“呃……这点小事就不要在意了!我告诉你哦,我做的这套还不算暴露的!以后等你跟我回去,一定会放你大开眼界,到时候可把自己的下巴托托牢,指不定吓死你呢。”   花满楼深以为然的点头,“见了那位晓栩大人,我已知道自己以后会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不过,这种喜好……应该不是人人都有的吧?”   又被自家男人戳破小九九的无忧恼羞成怒,扑上去扯他的脸蛋,“臭男人!你自己对我耍流氓的时候怎么就忘了狗屁的礼义廉耻!你丫的区别对待!你……你种族歧视!”   花满楼哭笑不得,躲避无忧疯狂攻击的同时还要小心扶住她的身体以免跌倒,“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子是女的!而且你根本就是个伪君子!”无忧手舞足蹈的同时,还用上了两个硬邦邦的大门牙,咬死丫的!   花满楼失笑,“伪君子也是君子。”   “卧槽花满楼你越来越会耍赖了!实在太不要脸了!”   推推搡搡间,无忧一个用力,两人双双倒在了身后的大床上。   女上男下。   嗯,很好。   花满楼一时怔住,“……你可有摔疼?”   无忧默了默,突然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嘿嘿嘿……花小娘子,这下子看你往哪里逃。今儿个要是不从了大爷我……老子就……哼哼哼……”   欺男霸女,好不娴熟的表情姿态。   花满楼眨了眨眼,感到有点茫然,“你还真是……有毅力啊。”   无忧高高吊起眉眼,一脸大爷相,“那当然了!你知不知道老子垂涎你多少年了!我这行动力还算差的呢。要换了我家主人啊……见面第一眼你恐怕就贞洁不保了……而且还指不定前面后面呢……”   花满楼脸色一僵。信息量实在太大,有点消化不良。   无忧不知为何忧伤的叹了口气,“你啊……是不是觉得做二三十年老处男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我作为处女的年龄可是有五位数了啊!救苦救难慈悲心肠的花满楼花七少难道不该拯救失足少女于水深火热之中么!来吧!我早就准备好了!从哪儿开始脱?”   花满楼再一次被丰富的信息量给炸的魂飞魄散。   这样一说,花满楼竟然真的生出了莫名的……罪恶感。   谁说只有男人憋久了会憋坏?   无忧都快憋成蛇精病了好么!   哦不……她已经是了。   花满楼不由放松了身体,脸上浮现的神色明显带着妥协。   他轻轻揽住无忧的腰身,温柔的微笑,“这种事情,应该是由男方主动的。”   无忧脑子空白了那么零点几秒,“……哦,然后呢?”   花满楼笑意加深,突然使力,反将无忧压在身下。   无忧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他的微笑,满满的宠溺与纵容,配上精致清雅的容貌,一时之间把无忧迷得神魂颠倒,只那么傻傻的望着他。   花满楼伸出手,细致的理了理无忧的长发,手指缠绕着黑色华发,似乎预示着两人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   修长的大手抚上女子娇嫩的脸颊,轻轻摩挲着,“以此终生,永不负卿。”   无忧脸颊一红,心里头涌上快要溢出体外的幸福感,颤抖着睫毛闭上了眼。   温柔的吻印在女子嘴边,出浴之后的身体尚未冷却,他的嘴唇带着比寻常时候更加暖热的温度。   无忧环住花满楼的脖子,主动加深了亲吻。   怀里的温香软玉散发出令人神魂激荡的花香,不再用意志抵抗的花满楼很快便意乱情迷的几乎要失去理智。   这个女孩,是属于他的。   仅仅是这个认知,已叫人兴奋到疯狂。   花满楼仿佛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手指攀上红衣的领口,缓慢而郑重的解开那里的盘扣。   无忧的服饰和这个世界的有些微区别,没有系带,只有领口几个扣子固定整件外衫。   而且不论春夏秋冬,无忧只穿一件外衣。   里头不是亵衣,是另一件长衫,几根带子松松束住。   再里头……便没有了。   也不对,还有一条三角内裤呢。   花满楼在感到一阵气血上涌的同时也带了几分怒气。   无忧这样的打扮,若是风大了些,岂非裙下景观全数被人窥探了去?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是瞎操心。   在亲自褪去无忧衣物之前,他作为与她最亲近之人也不知道无忧的穿着原来是这样的。   可是,男人的独占欲,叫花满楼如何能在知道之后还保持冷静。   贝齿衔住玉白的耳垂,花满楼的声音显得低沉沙哑,“以后……不要再穿这样的衣服了。”   无忧眉梢一动,“哦?吃醋?”   花满楼嘴唇下移,贴合上无忧的颈动脉,“是啊,我很介意。”   无忧轻轻笑出声,“你放心,漂亮衣服我其实有很多。虽然这套我最喜欢……以后只穿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花满楼的唇齿依上无忧形状精致的锁骨,“好。”   无忧的手指自花满楼的肩膀滑到腰间,“那……改天你把那套衣服穿上给我看,好不好?”   一口咬上细嫩的肌肤,花满楼语焉不详道,“以后再说。”   无忧笑着挑断花满楼的腰带,“蔫坏蔫坏的男人。”   “身子都没擦干就穿衣服啊。你看,这些衣服都湿了。我帮你脱掉……”   花满楼任她动作,方才洗过澡,一会儿可能还要洗一次。”   无忧弯起眸子,露出一抹妖魅笑容,“不过这一次,你就没有理由……拒绝鸳鸯浴了吧?”   一件又一件衣衫落地。   “花满楼求之不得。”   无忧咯咯笑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披着羊皮的大灰狼。我呢……就是可怜又可爱的小红帽,被你这么吃下了肚……花七公子,你吃人吐不吐骨头呢?”   花满楼无奈的笑了笑,手指滑过无忧皙白的双腿。   “混蛋啊!别欺负人!”无忧攀着花满楼的肩膀,张嘴便死死叼住他肩上的细肉。   “是你一直介意我动口不动手。如今我动手了……你却不满意?”花满楼的语气中竟带上了几分无辜几分委屈。   无忧下嘴更狠了,直到舌尖触上腥甜才松了口,“衣冠禽兽。”   “我的衣冠,岂非已尽数被你除去?”花满楼调笑道。   无忧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男人到了床上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什么的……古人诚不欺我!   “禽兽!你果真不要那张君子如玉的人皮了么!”无忧抓了一把花满楼的腰。   嗯,手感不错。   花满楼身子紧了紧,“与你在一道,花满楼可以抛弃一切。”   他早在决定为了无忧抛弃人类身份时,便已不再是过去的花满楼了。   无忧垂下眼,“我很高兴。那么多年……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不过我想……待我们成婚之日,必定会成为我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   花满楼抱紧无忧,“我们成亲之日……好像不只一天。”   无忧媚眼如丝的横了他一眼,“我……我指的是回迦蓝阁……也许对你来说,在这里成亲才是最高兴的。但是我……”   花满楼没有让她说完,唇瓣轻轻碰触她的,“我明白。但是我想说,可能我同你一样,在迦蓝阁的婚礼,才是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身体的触感仿佛已游离于理智之外,无忧只感到满心的喜悦与烫煨,“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后悔的。”   “我怎么可能后悔。”   花满楼从不自诩君子。   从前不是。   遇到无忧之后,更加不可能是。   他要这个女孩的全部。   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手。   怎么可能后悔。      ☆、第五十八章      晨露未晞。   无忧睁开双眼,第一时间瞅见了男人满是深情的脸。   花满楼抚上无忧有些散乱的发,笑的温柔,“睡的好么?”   无忧眨眨眼,伸出手戳了戳花满楼的脸颊,“道貌岸然!人面兽心!斯文败类!”   花满楼对她的话全然默认了,“夫人这么主动,我怎么好辜负你的心意呢?”   无忧扯过身上的被子就往花满楼头上盖去,“臭牛忙!!!!!!”   显然某人忘记了自己身上未着片缕,早间清风拂过,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无忧顿了顿,又把被子全扯过来盖在自己身上,“臭牛忙,做早饭去!”   要说“婚前婚后判若两人”……果然吃到嘴了就不再珍惜了。   花满楼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怀里,“再睡一会。”   这世上有一部分人得了一种绝症,叫起床气。   不巧,无忧是重症晚期患者。   她踹了花满楼一脚,整张脸都皱到一起,“昨晚是老子累又不是你累!破瓜的是我又不是你!老子现在浑身疼的跟被塞进马桶……呸,洗衣机里滚过好几圈似的。丫的再不去老子休了你!”   ……   什么温柔小意都是骗人的。   确定某人跑不掉之后,无忧分分钟原形毕露了。   花满楼自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颇为哭笑不得,他抱紧自家媳妇,在她脑袋上揉了几下,“别气别气,气狠了便更疼了。你要是心里不顺畅,打我骂我也是应该的。”   无忧恶向胆边生,伸手拧了一把花满楼手臂上的肉,“嘴上说的好听。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没有一句能信的!”   花满楼深深叹了口气。   新婚之夜难道不该柔情蜜意的么?某人一副露出獠牙的野兽模样是怎么回事?   无忧甩开被子扑了上去,搂着花满楼的脖子在人家胸口猛蹭,“唉哟,人家好饿哦……昨天晚上体力都耗尽了,肚子里的存货都没有了……你要负责啦!”   瞬间变脸。   花满楼再次叹了口气。   他当然不会吐槽说无忧这位非人类是根本不会有什么饥饿什么肚子里的存货这种事的。   不过嘛,作为一个绝世好老公,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你先放开我,我去做早点。”花满楼哄孩子似的拍了拍无忧的背。   无忧眉头一蹙,抬眼看他,“唔……我看你就很可口的样子。不如……先让我吃了你吧!”   光溜溜的两个人抱在一起很容易擦枪走火的。   花满楼甚是无奈的把某只化身牛皮糖的女人从身上撕下来,塞进被子里,“别闹,不是说身子疼么?”   无忧眼眸一眯,“你摸摸亲亲就不疼了。”   流氓本色!   花满楼低声一笑,亲了亲无忧的眼帘,“还疼么?”   无忧嘴角一撇,“亲错地方了!”   花满楼又亲了亲无忧的脸颊,“这样呢?”   无忧龇牙,“还是亲错地方了!”   花满楼莞尔,亲了亲无忧的嘴唇,“这次没有亲错地方吧?”   无忧眉梢一扬,“唔,地方没错,方式错了……嗯,力道也错了。”   花满楼失笑,把某个坏小孩压在底下,给了她一记缠绵甜腻的长吻。   一吻结束,无忧装模作样的舔了舔唇,“嗯,小娘子滋味不错,本大爷很是满意。”   花满楼捏了捏无忧的脸蛋,“调皮。你再睡一会,我去准备早点。”   无忧抱着被子滚到一边去,“唔,真是个贤惠的可人儿。”   花满楼瞅了她一眼,俯身在那白白嫩嫩的小耳垂上咬了一口,“顽皮鬼!”   无忧捂着自己被咬疼的耳朵,顺手把枕头扔过去,“臭牛忙滚粗!”   花满楼接过枕头,放回床上,给小姑娘顺了一把毛,“等吃饱了再闹,嗯?”   无忧默默的咬住被角,“什么嘛,好像我多无理取闹似的。”   花满楼抿了抿唇,又顺了一把毛,“是我无理取闹。”   无忧咬的更狠了。   花满楼低头吻上她的鬓发,然后换好衣服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关门的一瞬间,无忧脸上突然爆出红晕,揪着被子吃吃笑。   没错她就是害羞了!她表达害羞的方式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昏昏沉沉好像睡了一个回笼觉,无忧感觉到有人掀了她的被子,给她套上了衣服。   “无忧?醒醒,吃完再睡。”   无忧耷拉着眼皮,不自觉的撅了撅嘴,“啊——”   花满楼把无忧揽到身上靠着,一手端碗,一手舀了勺热腾腾的粥凑到无忧嘴边。   吧唧吧唧,吞咽,无忧咂咂嘴,“说好的红豆饭呢?”   花满楼一怔,“你想吃红豆饭?”   无忧撇嘴,“唔……喝粥什么的不应该是小受么?老子虽然有一颗汉子心,但还是妹子身,破瓜之后当然该吃红豆饭了。”   花满楼温柔的擦拭无忧嘴边的痕迹,“好,我一会就去买红豆。”   无忧啊呜一声,把自己嵌在花满楼怀里,“二十四孝好老公啊。老子果然很有挑人的眼光。”   花满楼笑了笑,继续喂食,“还有什么想要的?”   无忧摸了一把花满楼的脸蛋,“我想要你。我们就这么黏黏糊糊躺在床上不要出门了,好不好?”   花满楼睨了她一眼,“骄奢淫逸。”   无忧挑眉,“那是老子有这个资本!”   花满楼点点头,“我知道。来,最后一口。”   无忧在他怀里扭了两下,“你到底是在照顾娘子还是在照顾崽子?要不要我抱着你的大腿叫粑粑啊!”   花满楼放下空碗,屈指敲上无忧的脑袋,“越发口没遮拦了。”   无忧抱住他的腰,眯起眼,“怎么了?吃完了就想赖账了?男人呢,要对自家老婆俯首帖耳逆来顺受。知不知道!”   花满楼环住女孩的身子,“这话……也是那位晓栩大人教你的?”   无忧扯了扯嘴角,“那是。咱们讲究男女平等嘛。所以呢,过去那什么男主外女主内的,现在就应该是男主内女主外咯!”   这么个男女平等啊?   花满楼哭笑不得,“好。都听你的。”   无忧眼珠子一转,“哦?都听我的?好啊,你把那套衣服穿来我看看!”   花满楼板起脸,“夫人可知矜持二字何解?”   无忧特别不雅观的翻白眼,“我只知道紧致二字何解。”   ……   花满楼不说话了。   他老婆掉节操,他可不能跟着一起掉了。   夫妻二人,总该要有一个是正常的!   无忧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来玩一玩……捆绑触手play吧!”   花满楼面无表情的把人再次撕下来,塞进被子里。   “阿七~~~~~~~~~~~~~~~”无忧挣扎着伸出双臂。   花满楼深感无力的叹了口气,“白日宣淫是不对的。”   无忧咧开嘴,“古人云,温饱思淫欲嘛。”   花满楼正经八百的瞅着她,“古人还云,纵欲伤身。”   无忧一下子没忍住,喷笑了出来,“唉哟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精尽人亡的啦!”   花满楼顿时噎住,嗔怪的睨了她一眼,端起空碗又出去了。   无忧扬了扬眉,掀开被子下了地,披上外套一同出了门。   从女孩彻底变成女人之后,无忧身上的妖娆之气真是收也收不住,随时散发雌性荷尔蒙。   一路走到厨房,纤细的藕臂缠上男人的腰。   “阿七,准备做午饭?”   花满楼拍了拍无忧的手,“怎么不多睡一会?”   无忧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你也知道我又不是凡人,哪里真的那么柔弱。……我帮你吧,我的厨艺怎么说都有了精进,不拿出来显摆可说不过去。”   花满楼颔首轻笑,“好,我给你打下手。”   有个温柔如斯的老公,无忧打心眼里感到骄傲的不得了,也满足的不得了。   就说她挑男人的眼光好吧!   眼瞅着自家男人在一旁安静的切菜,无忧摸着下巴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来一发厨房play。   ……   有空得找主人补一补她欠费的节操。   ……虽然可能会欠的更多。   而花满楼则是很无语的看着无忧依靠在墙上,一根手指上上下下晃动,远距离操纵锅铲。   这样炒出来的菜……真的能吃?   “其实,食物呢我是可以变出来的。不过,夫妻之间需要很多情趣,厨房可是卧室浴室之外小剧场最高发的地点。阿七,你有没有兴趣试一试裸体围裙?”无忧笑的见牙不见眼。   花满楼果断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无忧眉眼弯弯,活像个打算恶作剧的坏孩子,“或者呢……唔,你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呢,我就把你的手指含在嘴里……再然后呢,就顺着你的手指一路舔上去……”   花满楼手下的动作一滞,脑中竟然不可抑制的浮现那个场面,本就闷热的厨房仿佛又升温了一些,闹的他脸上薄红,额上沁出了汗滴。   无忧如偷腥的猫儿一样媚笑着靠近他,手指若有似无的触上花满楼握刀的手。   花满楼一颤,“别闹了。”   这样下去真的会切到的。   无忧眨巴着眼睛,透出几分无辜,“怎么了呢?过去花公子眼盲的时候都不会切到吧?这会儿便更不会出错了……是么?”   花满楼脸又板了起来,“还要不要做午饭了?”   无忧嘻嘻笑着,“没关系啊。我们可以出去吃,我还能变出来。做不做饭都无所谓啊。要的就是这个情趣嘛,光做饭有什么意思?”   花满楼放下菜刀,转身看着无忧,不说话,就直勾勾看着。   无忧鼓起腮帮子,“知道了,讨厌鬼。”   好嘛,就算什么都不做,夫妻一起准备一顿饭,也是很有情趣的。   唔,虽然还是很不甘心!   菜被端上了桌,无忧突然身子一软倒在花满楼身上,“唉哟哟~阿七,我浑身无力呢,想来是昨晚太过劳累了。……连端盘子拿筷子都不成了呢。”   花满楼忍不住摇头叹息,把人半搂半抱到桌前,安放在自己大腿上,然后开始没羞没臊的投喂工作。   无忧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时不时挑逗的舔舔唇,花满楼一概无视了去。   如果顺了无忧的意思,那他们谁都别想安生的吃饭了。   无忧咬了咬牙,实在很想直接咬上他的肉,“不解风情的混蛋。”   花满楼又不是什么霸道总裁,这会也不可能接上一句“床上要你好看”之类的话,他觉得自己有权利保持沉默。   一顿饭在诡异又沉默的气氛下结束了。   无忧站起身,狠狠踩了花满楼一脚,“说好的新婚燕尔呢!果然童话都是骗人的!哼!”   蹬蹬蹬——跑回房了。   花满楼无奈的笑了笑。   年龄五位数的小妻子……怎么瞅着像年龄只有五岁呢?      ☆、第五十九章   花满楼的小楼改建了。   一楼被打造成了医馆,小毛小病不治,专治疑难杂症,起死回生。   ……听着怎么像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   无忧已然名声大噪,花七公子的信誉更是有保障。   平时来的病人不多,但每个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比如缺胳膊少腿,缺心少肺,有眼无珠,刀削面脸,不能人道……等等。   花满楼早晨会在楼下坐上一两个时辰,无忧躺在他身边的软榻上,带着媚笑,盯着每一个来来往往的病人。   为什么?   呵!   没瞧见那些人里十个有九个是女人,九个有八个是年轻女人,八个有七个是未婚年轻女人,七个有六个是美貌的未婚年轻女人……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些个女人一进门,两眼珠子就卡在花满楼身上抠不下来了!   说好的重症病人呢?   这是逼她黑化的节奏么!   无忧没有把那些女人一个个丢出去,她表示自己是非常贤良淑德的,一点都不善妒。   呵呵!   无忧二话没有,直接在自家小楼里也开了一个医馆。   每天络绎不绝各种类型的雄性生物。   头几天花满楼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但日子一久,他就琢磨出不对劲了。   平时自家小楼都是女人的窃窃私语,也不算吵闹。   不过对比之下……隔壁怎么如此喧哗?   虽然没有无忧的说话声,可是花公子表示,他完全听得出自家老婆独特的笑声好么?   花满楼有点坐不住了,打发了众多伪病人之后,举步往隔壁走去。   一进门,花满楼好像自己身处在另一个次元。   满目鲜花,屋子中央的琉璃香妃榻上斜倚着的女人,还有她周围半跪着等待舔女王脚趾的男人们。   ……好玄幻。   男人们脸上尽是痴迷,却不敢太过靠近,距离软榻几尺的地方,望眼欲穿的凝视无忧。   玉手轻轻一抬,丝般的衣料滑下,那截晶莹剔透的手臂暴露人前。   嘶……   流口水的声音。   花满楼沉下了脸,三两步越过众人,来到无忧面前。   无忧眉眼一抬,妖娆一笑,“哦呀,花公子,这会子难道不该替你那些如花似玉的病人们望闻问切么?来我这做什么?嗯?”   花满楼顿了顿,“与我回去。”   无忧眨了眨眼,“凭什么呢?我这里也有病人等着我治呢。”   花满楼环视一周,轻声一笑,“怎能劳烦夫人,花某不才,不妨由我替各位诊断一二。”   花公子笑的如沐春风,温柔至极。   那满脸“趁你病要你命”的笑容快把人给吓尿了好么!   屋子里的人纷纷争前恐后往门外跑去。   温润如玉花公子黑化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一会,原本满满当当的大厅只剩下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无忧摩挲着下唇,“看来我魅力还不够大,不能让他们为了我放弃性命。啧,现在的男人啊……”   花满楼眉头一蹙,弯腰把人抱了起来,“你若是不喜,我把医馆关了便是。”   无忧双手揽上他的脖子,闻言撇了撇嘴,“别啊,说的好像我多在意似的。”   花满楼一边往自家小楼走,一边挪揄的瞥她,“你不在意?”   无忧哼唧一声,“一丢丢。就那么一丢丢的一丢丢。”   花满楼笑了笑,“但是我很在意。”   无忧压抑着不由自主上扬的嘴角,“哦……你这么在意我啊?”   花满楼亲吻无忧的额头,“在意的不得了。”   无忧心满意足的眯着眼笑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大爷我就原谅你了。”   花满楼抿了抿唇,“……我还没有原谅你。”   无忧卡壳,“……咦……咦?!”   等等!花公子你人设怎么了!你这是要黑化的节奏么!   一路抱上楼,抱到房间,抱到床上。   “你……你不要乱来啊!你可不能对不起自己的人设!读者会哭的!”   无忧双手抱胸,如同被欺压的无知少女一般,往床角缩去。   花满楼无奈一笑,伸手握住了无忧的脚踝。   “妈呀——!!!!!!!”   惨绝人寰的尖叫声直冲云霄,惊得方圆百里人畜皆是怔愣。   无忧不穿鞋袜。   她没必要穿。   这倒是方便了某人的惩罚游戏。   花满楼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管笔,毛茸茸的尖头对准无忧的脚心。   ……   “灭哈哈哈哈哈~~~~~~~~~~~~~~”   花满楼面色如常不动如山,“知道哪儿错了?”   无忧全身抽搐泪流满面,“……我没……错!”   花满楼笑意加深,继续痒痒挠,“看来你很喜欢这支笔。”   无忧左摇右摆扭来扭去,“嘤嘤嘤嘤……你这个禽兽……嘤嘤嘤嘤……”   花满楼又是一笑,“你既然已认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当不能辜负了娘子的谬赞。”   无忧生不如死的啃咬自己的手指,“我要退货嘤嘤嘤嘤……我怎么会看上这只披着羊皮的狼嘤嘤嘤嘤……”   花满楼面上温柔如水,用指甲轻轻划过无忧脚心,“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   无忧捂脸,“娘喂!!!!!”   花满楼摇了摇头,“我是你夫君,不是你娘。”   无忧含着泪,嘴唇一颤一颤,小眼神楚楚可怜,“我错了……错了还不成么!以后……以后再也不招惹别的男人了!”   花满楼手上一顿,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我记得之前说过,你有职业病。这个职业病……”   无忧在花满楼的温柔必杀笑容下溃不成军,“我承认我承认!看到男人就不由自主想要勾搭才是我的职业病!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只看着你!只勾搭你一个!”   花满楼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话我记下了。”   ……难道还要随时翻旧账?   花公子你黑成这样你自己知道么!   花满楼把笔搁置,将人搂在怀里,“你不喜欢我开医馆,为什么不说?”   无忧狠狠在花满楼腰上一拧,“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谁叫我家花七公子菩萨心肠、悲天悯人、普度众生……我拦得住么?”   花满楼不在乎腰上的疼痛,捏了捏无忧的脸颊,“当初可是你放话出去叫那些人到小楼来求医的。”   无忧瞪大了眼,“所以说……怪我咯?”   花满楼揉了揉无忧的发顶,“怪我。都怪我。让夫人受气了。”   无忧冷哼,“口蜜腹剑。”   花满楼微微一笑,俯身就是一个深吻,无忧口中如花蜜一般的津液叫人百尝不厌。   末了,花满楼轻轻抚摸着无忧的下唇,“的确很甜。”   无忧整个人都不好了!   越来越有霸道总裁腔调是闹哪样!   花公子你还记得自己的人设么!   花满楼的手突然覆上无忧的小腹,“这里……当然不该藏着一把剑,而是……我们的孩子。”   如同一道天雷当空劈下,无忧傻了。   猛的一翻身,无忧把花满楼压在身下,握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花满楼你肿么了!你今天是忘了吃药了么!你千万要挺住啊!难道是主人在你身上投放了什么新型生化病毒!”   花满楼叹了口气,把不停折腾的姑娘锁在自个儿怀里,“嗯,与你在一道久了,果然是近墨者黑了。”   无忧挑眉,“都说过了,是近朱者赤!”   花满楼低低笑了两声,“是,是近朱者赤。”   无忧回抱住花满楼,“孩子啊……生下来真的好么?”   想起她与那两位在晓栩的“熏陶”下成长到现在这副“尊容”,她的孩子……真的能好好的活下来么?   “不管是你,还是殊若与乌墨姑娘,都是难得一遇的好女孩。我相信,我们的孩子就算由晓栩大人抚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花满楼安抚性的轻拍无忧的背。   无忧瞬间面无表情了。   少年啊……你真是图样图森破!   就这样,隔天医馆就关门了。   那些明恋暗恋花公子的姑娘们咬着小手绢,扎着小草人,啐上一声……家!有!悍!妇!   这些姑娘会那么轻易就放弃?   当然不可能了。   犯花痴的女人有多么强大的威力,那是不可想象的灾难!   花满楼与无忧就算再怎么恩爱怎么亲密无间,都不能当真十二个时辰如同连体婴儿一般黏在一起。   堪比狗仔的姑娘们可会见缝插针了!   无忧不怎么肯出门,作为一朵娇花,她平时只要坐在回廊上晒晒太阳,等着自家男人投喂。   花满楼呢,就需要每天去买菜做饭,偶尔定做几套成衣,再偶尔选购几盆花卉,再再偶尔替自家老婆买些首饰玩具。   二十四孝好老公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好些时候,花满楼在回家的路上都会被人围追堵截。   女人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扫过花满楼手上的东西,明嘲暗讽花满楼家里那只“母老虎”。   无忧脾气不好,容易嫉妒什么的,花满楼也没觉着不好,反而感到有些欣喜。   心爱的女人在乎他,很容易满足男性自尊的嘛。   所以,连带对着这些“找茬”的女人,花满楼虽然不喜欢,但也不讨厌。   笑容虽淡,却不会显得太过冷漠。   在无忧眼里呢……丫的就是勾三搭四好不要脸!   日头正旺,无忧晒着太阳,眼神这么一扫,瞬间就锁定了自家男人……和一群女人。   “花公子,这么重的物什你怎么好亲自拿呢?伤了你这身子骨可怎么办?你家那位也太不会体贴人了!”   “就是啊,不如我们去前面茶馆坐下来休息休息?花公子那么劳累,我看了可心疼了呢。”   “要是换了我啊,哪里舍得花公子这样抛头露面,你太宠你的未婚妻了,真叫人羡慕又嫉妒呢。”   无忧面无表情,磕着瓜子,冷冷看着楼下。   哼,当着老子的面撬老子墙脚?   要命否?   花满楼脸色淡然,不着痕迹的躲过女人的狼爪,“不劳费心了,夫人还在等我回去。”   “诶,说几句话的功夫总有吧?花公子难道还怕家里那只母老虎不成?”   花满楼冷漠的睨了说话的女人一眼,“我与夫人伉俪情深,请姑娘不要随意诋毁我们之间的感情。”   被这么瞅上一眼,莫名觉得畏惧的女人讪讪的笑了笑,“抱……抱歉了。”   无忧缓缓勾起嘴角,靠上栏杆,探头出去,“花满楼!你老婆喊你回家吃饭!”   一瞬间,整条街上的人统统把目光对准小楼上的女人。   花满楼露出一抹春风化雨的宠溺笑容,“知道了。”   他身边的女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嗯,是很不好看。   无忧眼眸一瞥,冷冷一哼,“丑八怪,自取其辱。”   女人们顿时满脸狰狞,似乎想要冲上去撕了无忧的脸皮。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   红色面纱自无忧脸上剥落,在空中打了一个旋,慢悠悠的飘落在地。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嘶——   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无忧眉梢一挑,不知从哪儿又拿出一层面纱重新戴上,“呵,不自量力。”   女人们一怔,纷纷捂住脸嘤嘤嘤的泪奔了。   好想死一死重新投胎换张脸皮啊!   花满楼很无奈。   自家老婆长成这副“德行”,招蜂引蝶的本事可比他厉害的多。   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第六十章   陆小凤最近倒霉了。   倒大霉了。   莫名其妙被罗刹教的人盯上,去寻劳什子的罗刹牌。   倒霉的陆小凤并没有意志消沉,因为他有个好朋友,这个好朋友不仅自己本事大,他未婚妻的本事更大。   是以,当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无忧被花满楼搂在怀里晒太阳的当口,某只不识时务的小鸡再一次不知死活的跳窗而入。   想当然,再一次被花枝藤蔓缠的牢牢实实的。   花满楼微微一笑,“陆小凤,好久不见。”   陆小凤丝毫不感到羞愧,笑的没皮没脸,“花公子有美相伴,都忘了我这个旧人了。”   无忧稍稍抬了抬眼皮,“旧人?你顶顶多是个烦人罢了。”   陆小凤嘴角一僵,“我这次来是有正事找你们。要人命的正事!”   花满楼点了点头,一脸风轻云淡,“又被人利用?还是又着了女人的道?”   陆小凤脸皮更僵。他家花七公子最近越来越毒舌的有没有?   无忧划开一抹甜笑,“啧,阿七你真是慧眼如炬。他啊,不仅是被人利用了,还着了女人的道。真是不管多少次都会栽在女人手上啊。瞧瞧,还不如趁早回头是岸,投入男人的怀抱。”   陆小凤沉默片刻,平复心情,“你们可知道西方罗刹教?”   无忧眉梢一挑,“你们说……玉罗刹到底是不是个绝色美人啊?”   陆小凤:完全无法沟通啊摔!   花满楼蹙了蹙眉,轻轻抚上无忧的发丝,“绝色美人?”   无忧清了清喉咙,“你不要误会啊,我对那谁一丝半点兴趣都没有的。你还记得宫九吧?我猜测宫九才是玉罗刹嫡亲的儿子,所以呢……我很好奇玉罗刹到底长什么样。”   陆小凤诧异的睁大眼,“什么?那玉天宝……”   “玉罗刹是个什么角色?他的儿子会那么窝囊?说被杀就被杀?如果真是亲生儿子,怎么会在他被杀的时候,关心的是那块玉牌,而不是凶手?”   陆小凤思绪一转,眼睛亮了几分,“我就说来找你肯定没错!你知不知道罗刹牌在哪里?”   无忧拢了拢发丝,勾起嘴角,“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陆小凤立马转头看向花满楼,“花满楼你可一定要帮我!不然的话……”   话音未落,无忧动了。   残影未见,只觉一道劲风掠过。   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三个人。   三位威严老人。   三人呈三足鼎立之势,将无忧围拢在中间。   无忧的手指缓缓缠上发丝,半阖着眼,轻声一笑,“岁寒三友?都这把岁数了,还那么急功近利……可是很不好的。”   孤松冷笑一声,“小小女娃还是莫要多嘴的好。陆小凤既然还找你,难道你已知道罗刹牌的去处?”   无忧抿了抿唇,挑眉望着他,“我现在不想多嘴了。”   孤松眼神阴毒,笑容更冷,“你真有办法找到罗刹牌?”   无忧低低笑了几声,“我对面容枯槁的老头子没兴趣。你们什么时候变成肤白貌美的俏公子了,什么时候再来问我吧。”   岁寒三友皆是孤傲的脾性,被无忧这么一落面子,哪能不动气,立下便要出手取她性命。   无忧眼眸一眯,五指成爪,须臾间穿梭在三人之中。   不过眨眼的功夫,无忧不知何时已稳稳躺在花满楼怀里,似乎未动分毫。   再抬眼看去,那三位老人木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下一刻,众人惊悚的发现,老人前胸的衣襟……被撕裂了。   无忧妖妖娆娆的笑了,“啊呀,真是没有看头的身材呢。”   “你用的是什么邪门武功!”孤松高声一吒。   “学名九阴白骨爪,昵称……抓奶龙招手?”无忧摸了摸下唇,满脸无辜。   花满楼板着脸,在无忧脑门上轻轻一敲,“低俗。”   无忧吊起眉眼,挪揄的看向花满楼,“哦呀哦呀,说的好像你没练过这功夫似的。而且呢……这昵称……你比我更有发言权吧?”   花满楼脸上一红,微微偏移了视线,“胡言乱语!”   要不是陆小凤四肢都被束缚住,他真想捂眼睛捂耳朵捂脸……光天化日之下,实在太不要脸了!   岁寒三友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成名数十载,从来没有听说过九阴白骨爪这门功夫,更没见过无忧这般身手的人。   当然,玉罗刹除外。   “陆小凤已答应找寻罗刹牌,姑娘如果不愿相助,就请不要插手此事。”孤松的语气淡淡,却没有了方才的高傲之感。   无忧斜过眼,“谁说我不帮忙了?这么好玩的事情……我怎么好置身事外呢?”   孤松一怔,“你的意思是?”   无忧抚过自己的长发,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要问,更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同意你们跟着便是最大的让步。反正……你们只要罗刹牌,不是么?”   岁寒三友脸色青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罗刹牌一定找得到。当然,我也能保证我们几个人对那块牌子,包括教主之位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此,你们可以走了。”无忧挥了挥手,仿佛赶苍蝇一般。   孤松忍住怒气,直直盯着她,“姑娘此言当真?”   “迦蓝阁无忧,说话从来一言九鼎。”无忧轻笑一声,不加掩饰对于岁寒三友的讥讽之情。   既然得到了承诺,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岁寒三友走的十分干脆。   陆小凤突然笑出声,“有了像无忧这样的朋友,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怕。”   无忧睨着他,“你知道,对陆小凤来说,高手并不可怕,最可怕的还是女人。”   陆小凤顿时严肃起来,“什么意思?你是说方玉香?”   无忧嗤笑,“一个怎么够?你还记得蓝胡子的四个妻子么?”   陆小凤脸色变得怪异,“你……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无忧挑眉,“难道你不是?”   陆小凤哑口无言。   “我们去哪里寻罗刹牌?”花满楼问道。   “如果要寻罗刹牌的话……哪里都不用去。如果要寻李霞的话,我们收拾收拾准备上路吧。”无忧看起来就像是要去度假踏青,满脸喜色。   “等等!你是说罗刹牌根本就没有……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找李霞?”陆小凤语调高扬,满是不可思议。   无忧眨了眨眼,“因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一块罗刹牌,会赔上多少人的性命,你知道么?”   陆小凤沉思半晌,“李霞手里是假的罗刹牌。我们知道,但并不代表别人也知道。所以……”   无忧勾了勾嘴角,“所以,我们要去拯救无知少女,顺便毁灭罪证。”   花满楼再次屈指敲在无忧脑门上,“我看你是想搅乱一池浑水吧。”   无忧反身抱住花满楼的腰,“就是啊就是啊。这水本来就很浑了嘛。我是好心,被我搅和之后,没准水就清了呢?”   花满楼揉了揉无忧的发顶,眼中尽是宠溺,“歪理。”   陆小凤明媚忧伤的看向窗外,“……你们记不记得我这个大活人还被吊在窗口呢。”   秀恩爱的两人自然无视了陆小凤,就北上旅游问题进行了和平而有序的讨论。   忽略掉陆小凤的意见,无忧和花满楼很快就收拾行装,决定了旅游路线,备着一辆超级豪华大型马车,上路了。   嗯,马夫姓陆。   照例,无忧就跟没骨头似的歪在花满楼怀里,同时心安理得接受投喂。   “有人跟着我们。”花满楼随意提了一句。   “更正,是跟着陆小凤。”无忧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后面那个女人,也是蓝胡子的妻子?”   “更正,是蓝胡子的前妻。”   花满楼轻叹口气,捏了捏无忧的脸颊,“你知道的真多。”   无忧抬起头,也捏了捏他的脸颊,“更正,明明是无所不知。”   花满楼握住她的手,轻轻在骨节处啃咬,“调皮鬼。”   无忧眉眼弯弯,显得格外天真,“还不是花公子宠成这样的?”   花满楼瞟她一眼,“强词夺理。”   无忧努努嘴,“哦?那有本事你别宠我呀!有本事你也像陆小凤那样,见一个爱一个呀!你去啊!我不拦着你。”   花满楼抿了抿唇,一口咬在无忧脸上,“还说不说胡话了?”   无忧捂着脸颊,不可置信满是控诉的瞪着他,“花满楼你这只臭牛忙!你竟然对老子使用家庭暴力!老子要上诉!老子要离婚!”   花满楼:……   陆小凤:……   花满楼面无表情的把人压在怀里,“我们还没成亲。”   无忧猛的倒吸一口气,“所以你打算始乱终弃了么!”   花满楼:……   陆小凤:……   花满楼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叹了口气,“乖,别闹。”   无忧冷哼一声,撩了撩头发,“叫你破老子相!你丫的敢不敢脸上顶个牙印出门啊!”   陆小凤情不自禁手一抖,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车身顿时一阵摇晃。   “陆小凤凰把你的耳朵给老子堵死了!”无忧中气十足的吼道。   陆小凤:……果然不管经历多少次都没办法习惯无忧的“原形毕露”啊。   花满楼满脸无奈的抚摸无忧的脸颊,“没有留下印子,不用担心。”   无忧眯了眯眼,“爱的印记没有了啊……你咬的不够重,说明你爱的不够深!”   花满楼:……   陆小凤:……   花满楼&陆小凤:这女人作起来根本没办法沟通啊!   无忧又撩了撩头发,“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话题是不是扯远了点?   “你决定就好。”花满楼揉了揉怀里小女人的头。   “唔……花痴?花钱?花肥?花瓶?……花盛顿?”无忧摩挲着自己的下唇。   花满楼:……   陆小凤:……   “……还是我来决定吧。”花满楼感到一阵无语。   是不是亲妈啊!   “所以说还是你的姓不好。”无忧扬起眉。   花满楼妥协的点头,“是,我的姓不好。”   “孩子果然该跟我姓。”无忧深以为然的拍拍胸脯。   花满楼神色不明的看着她,“你有姓么?”   “……总会有的。”无忧哼唧一声。   陆小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三观进行了新一轮的刷新。   花满楼对无忧的抽风习以为常,把人抱紧了不再说话。   沉默是金。   ……   好吧,其实是无言以对。   #老婆的脑回路永远不在正常人水平线上怎么破#      ☆、第六十一章   夜间,陆小凤投宿在天福客栈。   至于无忧和花满楼……   想起方才分别时无忧说的话,陆小凤便感到一阵牙疼。   “我们就不打扰你的艳遇了。顺便说一句,我倒是很怀疑……现在的陆小凤,对女人还硬不硬的起来。”   有个女人跟着他们,陆小凤自然也是知道的。   没有无忧和花满楼在,他猎艳本该更加心安理得。   可如今……被无忧这么一调侃……   面对眼前这个长得不是很漂亮,却格外妩媚的女人,陆小凤自己都怀疑能不能硬的起来。   片刻少不了女人的陆小凤,偏偏被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媚的女人整出心理阴影了。   丁香姨羞羞答答的对着陆小凤微笑,手指轻轻拉扯自己的衣带。   衣服下不着片褛。   陆小凤叹气,“你做别的事是不是也这么干脆?”   丁香姨摇头,“我捉迷藏的时候最喜欢兜圈子。……但你却不是找我来捉迷藏的?”   陆小凤定定瞅了她半晌,突然笑了一声,“我现在好像有了捉迷藏的念头。”   丁香姨愣了一下,“你……你这人莫不是个傻子?”   陆小凤又笑了笑,“我虽然不是个君子,但也不是个傻子。”   丁香姨朝他走近几步,“既然不是傻子……那你还等什么呢?”   陆小凤的视线游移到窗口,再次叹气,“我在等……等一个比你还漂亮千百倍的女人。”   丁香姨脸色一僵,“你、你知道?!……你觉得方玉香比我漂亮千百倍?!”   这次轮到陆小凤愣住,“方玉香?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两人当下意识到对方和自己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丁香姨又端出了笑脸,“她是我表姐。是她叫我来陪你的。”   陆小凤冷笑,“她不是要你来监视我?”   丁香姨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一定误会她了,她表面上看来,虽然冷冰冰的,其实却是个很热心的人,尤其对你……”   “尤其对你如何被骗得团团转替人背黑锅热心的很。”   疏疏懒懒妖妖娆娆的嗓音响起。   随后,咚咚咚咚咚五声,从窗口扔进来五个人。   陆小凤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满脸无可奈何的看过去。   丁香姨被吓了一大跳,捡起衣服躲在陆小凤身后。   不知何时站在房间里的无忧眉梢一挑,扫了丁香姨一眼,“不知道在死人堆里,你们还有没有兴致滚床单呢?”   陆小凤蹙了蹙眉,“他们还没死。”   无忧勾起嘴角,“不过动个手指的功夫。”   花满楼干咳一声,“还是先请这位姑娘把衣服穿上。”   丁香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草草披上衣服,瞪着无忧,“你就是那个比我漂亮千百倍的女人?”   无忧斜眼,“陆小凤你果然在觊觎老子美貌!”   陆小凤保持缄默。   丁香姨十分错愕的看着她。   无忧随意的撩了撩头发,轻蔑的睨了她一眼,“你拿什么和我比?就你这粗糙的五官扭曲的身材和腐烂的气质?人贵自知,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丁香姨被骂的怔住,“……你、你……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不相信你能漂亮到哪儿去。不然,你戴着个面纱做什么?”   无忧轻笑一声,“若是我当真比你漂亮千百倍,你便答应我,不再纠缠我们,如何?”   丁香姨很犹豫。   作为女人,她愿意豁出性命为心爱的男人做事。   可又是作为女人,容貌、脸面、虚荣心,有时候比性命更重要。   “好,我答应你。”   无忧这次很爽快的揭下面纱,轻轻软软的笑了,“你可以滚了。”   丁香姨没有动,她处于极度震惊之中,完全无法回神。   非人的美貌。   的确……连比都无法相比。   无忧挑眉,“还不走?你莫不是想要我亲自送你回老家?”   丁香姨猛的回过神,撞开房门快速飞奔而出。   无忧扯了扯嘴角,连续五次踢腿,把倒在地上的人全部踢了出去,“给老子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再敢出现……灭你九族。”   陆小凤心有戚戚焉的拍了拍胸脯,“花满楼,你媳妇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花满楼垂眸一笑,“似乎正相反。就是因为心情好,才这般……真情流露。”   陆小凤苦笑,“你可真是爱妻如命。什么真情流露?根本就是张牙舞爪。”   无忧挑了一张凳子坐下,顿时翘起二郎腿,顺手撸起袖管,“陆小凤你丫的是活腻歪了还是太想司空摘星了?我看你不是皮痒而是菊花痒了吧?”   陆小凤:……   花满楼:……   陆小凤瞬间有想要自戳双目的冲动,“花满楼你快告诉我,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花满楼脚步轻移,不着痕迹的挡在两人之间,“是,你出现幻觉了。”   陆小凤:……兄弟你要不要护短的这么丧心病狂!   “陆小凤,给你个忠告,凡是和罗刹牌有关的女人……你一个都不要碰。”无忧微微眯起眼,笑的意味深长。   “你说丁香姨她?她难不成也是蓝胡子的老婆?”   无忧鄙视的望着他,“你是见过蓝胡子的。你觉得他那样的人……值得女人赴汤蹈火么?若他有这个本事,那四个老婆就不会跑了。”   陆小凤讪讪的摸了摸胡子,“既然不是蓝胡子的老婆,她能和罗刹牌有什么关系?难道她自己想做罗刹教的教主不成?”   无忧一手支头,神色莫辩的看着陆小凤,“我问你,跟你谈判的人,除了蓝胡子,还有谁?”   “你是说方玉飞?丁香姨是方玉飞的人?是方玉飞想要罗刹牌?”陆小凤惊叫道。   无忧的手指在发梢上打着圈,一脸悻悻然,“我说过吧,如果要找罗刹牌,哪里都不用去。”   陆小凤低头沉思,“什么意思?罗刹牌是从玉天宝手里流出,作为抵押交到蓝胡子手里……”   无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前提就错了。……之后的更不用说。错误的线索,怎么可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前提?罗刹牌……本来就不在玉天宝手里?!”陆小凤惊得都快跳起来了。   “一个人一个阴谋。一个圈套着另一个圈。就是因为有人把错误的线索当了真,虚假的真相才会接踵而至。除了造假人和阴谋者,谁都以为自己手上的罗刹牌是真的。多可笑啊。这不过是一场泡沫般虚妄的梦境罢了。”无忧以袖掩唇,低低笑出声来。   陆小凤不说话了。身在这样一个局里,谁的话都不能当真。他只是别人手上的一个棋子。更可笑的是,执棋者同样也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花满楼沉吟着开口,“传闻玉罗刹已死,得罗刹牌者为罗刹教下任教主。如果罗刹牌是玉罗刹临终前交给玉天宝的,必然不可能是假。由此可以推测,玉罗刹并没有死,罗刹牌仍然在他手里。假的罗刹牌和假的继承人,布下了一个局。……为的又是什么?”   “玉罗刹再怎么强大也是人,躲不开生老病死。但是他那样的人,做事必然谨慎小心,尤其是关乎到与性命同样重要的罗刹教。不仅接班人要精雕细琢,手下更是要千挑万选。那么大一个罗刹教,难道就不会有人生了异心想要独吞?”无忧笑吟吟的接话道。   花满楼叹息着摇了摇头,“玉罗刹实在是个很可怕的人。若这些猜测属实,他在自己儿子出世时便在谋划。此等耐心毅力,何愁有事不成?”   陆小凤蹙眉道,“等等!你们怎么可以判定玉罗刹没有死?玉天宝不是玉罗刹的亲生儿子,这一点几乎可以认定。但是,如果玉罗刹是突然暴毙,那就根本没有人知道罗刹牌的下落。玉天宝手里的罗刹牌,可能是叛教之人给他的。”   无忧轻笑,“就是这个结论。玉天宝手里的罗刹牌,是叛徒给他的。玉罗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会全然信任,更别说其他人了。所以,除了他自己,恐怕谁都不会知道罗刹牌到底在哪里。”   陆小凤摇头,“你依然不能确定玉罗刹是不是诈死。”   花满楼颇有深意的笑了笑,“玉罗刹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陆小凤不解的看向他,“没错,这一点我承认。”   花满楼笑意更深,“愿意为了一个局等上十几二十年,连自己亲生儿子都算计在内……这样的人,哪怕是突然暴毙,也一定留有后手。”   陆小凤依然不解,“所以他将罗刹牌藏了起来……等等,这样一来,不就没有人知道罗刹牌的下落,也就……”   “没有所谓的下任教主。”无忧挑了挑眉。   花满楼笑着点点头,“以玉罗刹的心思,身后之事定然安排妥当。如今,玉罗刹传出暴毙的消息,江湖中人得知罗刹牌想要占为己有。玉罗刹当真已死的话,罗刹牌应是早就落在他亲生儿子的手中,教中叛徒也该一一肃清。”   无忧屈指叩了叩桌面,“所以说,现在外面乱成一锅粥,全都在哄抢罗刹牌。玉罗刹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心血被人这样糟蹋。既然下任教主这么久都没有继任,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罗刹教依然在掌握之中。罗刹教不会土崩瓦解,罗刹教经得起这场兵荒马乱。换句话说,罗刹教等得起,因为玉罗刹有的是时间跟我们这些人、还有那些叛徒耗。别说是暴毙了,他身体估计好得很,多活五六十年都没问题吧。”   陆小凤一手抚额,深深叹息,“再聪明的人,在这样庞大的利益面前都会失去理智,更何况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毕竟玉罗刹此人鲜为人知。”   无忧可怕的地方在于,看待任何一件事物,都是从人性出发。   陆小凤与她不同,因为陆小凤重情,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不会怀疑朋友。   无忧首先怀疑的便是人性的弱点。   剖析人格,深入内心,以己代之。   ——当你是那个人,处于这样的立场,你会怎么做。   这样一来,不需要去“寻找”什么证据,自然而然“知道”它们在哪里。   “玉罗刹的事情先放在一边。陆小凤,接下来可有好几块罗刹牌等着你去挖出来呢。可别消极怠工啊。”无忧拢了拢发,勾唇一笑,媚意横生。   陆小凤再次深深叹息。   人说陆小凤好管闲事爱凑热闹,可眼下,这里有一个人比陆小凤更加闲不住。   确切的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作为某人看戏的主角,陆小凤感到万分郁卒。      ☆、第六十二章   深秋的季节,又是北上,马车行进中,陆小凤只感到越来越冷。   无忧丢给他一件看似轻薄的衣服,穿上之后顿时温暖如春。   阖上马车的前门,阻断陆小凤的视线之后,无忧窝回花满楼怀里。   这辆马车陆小凤进不得,因为里头根本不是什么马车车厢,而是另一个独立空间。   桌椅床榻应有尽有,连梳妆台都搁在一旁。   “丁香姨死了。”   花满楼眉梢轻颤,“什么?”   无忧把花满楼的手捧住,把玩他十指,“丁香姨的去路被我堵住,方玉飞不会放过她的。其实这样也好,比起原来被断手断脚,现在倒是给她一个痛快。”   花满楼蹙起眉,“她应该罪不至死。”   无忧瞥他一眼,“在你心里谁是罪该万死的呢?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杀的人绝对比你救的人多。你就祈祷她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花满楼沉吟片刻,抬起她的下颚转向自己,“你在借刀杀人?”   无忧眨了眨眼,“呃……好吧,我是。”   花满楼摩挲着无忧的手背,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如你所言,与罗刹牌相关的人都是大奸大恶之徒。那么你此行的目的……是想催动他们互相残杀?”   ……   无忧张了张嘴,有些哑然,“你……阿七你是变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么?”   花满楼抱着她软软的身子,笑的温柔,“与你处了那么久,若还不了解你的为人,如何配做你的夫君?”   无忧努努嘴,“那……你会阻止我么?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样也可以么?”   花满楼嘴角上扬,低头亲了亲无忧的鬓发,“你说得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并没有逼他们自相残杀,没有任何人逼他们。是他们自己的贪欲作祟,若是最后的结局是死亡,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无忧双手揽住花满楼的脖子,重重吻上他的嘴唇,“果然我家阿七最明事理了!”   花满楼笑了,宠溺而无奈,“你之前是不是说过,玉罗刹的亲生儿子是宫九?这个宫九到底是什么来历?”   无忧在花满楼怀里蹭了蹭,一脸满足,“就是不知道什么来历才奇怪呢。他好像是太平王世子,又好像是个职业杀手。说实话,他爹是谁不知道,他娘就更加无从考证了。西方罗刹教势力遍布天下,谁得到罗刹牌谁便是江湖中最有权势的人。对了,玉罗刹也是个身世成谜的人。”   “你似乎很肯定宫九是他儿子?”   “玉罗刹谁都不信,他的儿子多半也是隐于暗处,而且应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如同明面上的玉天宝一样,为了不怀疑某人是玉罗刹的亲子,难道不该有一个冠冕堂皇……任谁都不会去怀疑的身份么?玉罗刹是个谜,玉罗刹也是个谜。同样的,宫九的师傅,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姓名。那位老人不知从哪里来,却带着无数江湖上已经失传的武功秘籍,手下的杀手各个都是顶尖高手。太不寻常了。”   说到这里,无忧端起一旁的茶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   花满楼从善如流的接过她的话茬,“西方已经有一个罗刹教,东方也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杀手组织。以那位教主缜密的心思来看,的确有可能早在数十年前便计划将势力渗入中原。”   无忧点了点头,放下茶杯,“宫九那里的杀手,每个人明面上的身份都好看的紧,都不会轻易引起怀疑。看来,无论是玉罗刹,还是他的心腹,都很会玩欲盖弥彰的把戏。可惜呢,杀手岛那位……已经被我彻底解决掉了。引出玉罗刹之后……该怎么办呢?”   花满楼突然一顿,“如你所说,宫九对外的身份是……太平王世子?他们不仅在打中原武林的主意,还妄想把爪牙伸入皇室?”   “之前的南王世子是被利用来投石问路的棋子,他的背后就是宫九。本来宫九在他师傅的引导下打算谋权篡位的。不过,现在呢……阿九这孩子是听我的话。”无忧眉眼一弯,笑意盎然。   花满楼略带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不禁有些醋了,“你与他这般亲近?若是玉罗刹要认回这个孩子,你当如何?”   无忧扯了扯嘴角,“血缘?他不会这些东西的。本来这个人心里就什么都没有,父亲是谁一点都不重要。说起来,宫九没有野心,是因为他没有心。但是玉罗刹有,他的心太大,大的想要吃下目光所及的每一寸土地。那也要看他咽不咽得下去。”   花满楼垂眸低笑,“纵然他咽得下去,你也会叫他再吐出来。”   无忧摸了一把花满楼的脸,“我们果然心有灵犀。”   某夜,客栈。   陆小凤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腹诽着不知去哪儿风流快活的无忧和花满楼。   路途之中,他好像真的只是一个车夫,与那二人鲜少有交流,无忧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给他。   真的是出来旅游?   陆小凤当然不信。   而且,为什么他们会那么理所当然的时常让陆小凤一个人行动?   特别是晚上,根本不在同一家客栈住宿。   陆小凤叹了口气,自己总是被无忧算计,偏偏还只能认命。   黑暗中,蓦然多出一道叹息声。   陆小凤并不惊讶,轻轻笑了笑,“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那人也跟着笑了笑,“为了说几句话。”   陆小凤躺在床上,悠哉的翘起了腿,“阁下请说。”   “躺下来听,岂非对客人太疏慢了些?”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阁下好像并不是我的客人,我甚至连阁下的尊荣还未见到。”   “你要看看我?这容易。”   那人咳嗽一声,房门忽然打开了,一个黑衣劲装的高手捧着一盏青铜灯出现在房中。   陆小凤坐起身,看向不远处的男人,“阁下是谁?”   丁香姨早死,没有告诉陆小凤关于贾乐山的消息,他自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那人目光威严,气势威严,“贾乐山。”   陆小凤挑了挑眉,“昔日海上霸王?你这样的人物肯冒着风寒到这种地方来找我……想必除了罗刹牌,再没有其他事物能有此魅力了。”   那人大笑出声,“好,陆小凤果然不愧是陆小凤,果然好眼力。”   陆小凤等他笑够了,接着道,“你也要我替你取来罗刹牌?”   那人摇了摇头,“非也。罗刹牌我志在必得,不需要任何人替我去取。我来只是想让你回去。”   陆小凤看着他,了然的笑笑,“看起来你已经同李霞达成交易了。可是罗刹牌此刻还不属于你,最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那人顿了顿,“我知道你近来手头不便,所以早就替你准备好盘缠。”   他又咳嗽了一声,一个老人家领着两个大汉,抬着一大口箱子走了进来。   陆小凤看都没看一眼,“你既然知道我来寻罗刹牌,就该知道我是非找到它不可。”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我就知道对你这样的人,利诱是不够的。”   “所以你还准备了威逼?”陆小凤的视线转向那个黑衣人。   那人突然叹了口气,“我还知道,威逼对你更加无用。因为此行你不是一个人。”   陆小凤不容易死……无忧和花满楼更加不容易!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一个陆小凤尚且少有敌手,更何况他带着两个谁都不能得罪的朋友。   陆小凤意味深长的笑了,“你这话错了。”   “哪里错了?”   陆小凤状似悲恸,“若是之前,花满楼是陆小凤最可靠的朋友、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是如今……有了无忧姑娘,他再不会管我死活。恐怕陆小凤被人千刀万剐,他们还会拍手叫好。”   “哦?在你眼里,我与阿七便是这般寡情薄幸之人么?罢了,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也就不自作多情了。还是早早分道扬镳的好。”   轻轻柔柔黏黏腻腻的嗓音似乎透过耳膜直接窜入人的大脑,激的在场之人皆是一怔。   还未分辨这声音是从何传来,现场又生出了变故。   原本坐在桌旁的人被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道给击飞出去,正好对着床上的陆小凤扑过去。   位置精准,力道十足。   嘴对嘴撞在一起……毫无压力。   陆小凤震惊了。   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也震惊了。   房里所有人都震惊了。   哦不,突然出现的两个人除外。   无忧拢了拢发,妖娆一笑,“想来你们两个多日不见,应是小别胜新婚。见了面有些情绪失控也是能够理解的。不过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是不是也该收敛一点?”   ……   陆小凤:太无耻了!   上头乔装易容的司空摘星显然已经傻了,木愣愣的捂着自己被撞出血的嘴唇。   陆小凤把司空摘星推到一边,对无忧怒目而视,“你该知道什么玩笑能开,什么玩笑不能开!”   无忧眼眸微眯,低声一笑,“谁说我在开玩笑了?若是心里没有鬼,只不过是撞个嘴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权当是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说,你就这么在意和司空摘星亲吻的事情?”   陆小凤再一次被无忧堵得哑口无言。   刚才只不过是个意外,只不过是撞了一下,根本连吻都算不上。   为什么要在意?   在意这些事情,岂不是正好说明了他们关系不纯?   陆小凤看着司空摘星,司空摘星也看着陆小凤,两人相对无语。   无忧抚过发丝,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执起一旁的茶杯向上一抛。   只听一声闷哼,一个人从房顶掉了下来。   无忧又拿了一个茶杯,扔向了黑衣人。   刁钻的角度,黑衣人被茶杯击飞的同时撞在垂直落地的人身上,两人相贴着飞向门口的老人,三人顺势飞出门外。   嗵的一声巨响,便再无动静。   “还不进来么?若是不想进来,那就早点滚出去吧。”无忧揽过发丝,笑意森冷。   话音刚落,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牵着一个楚楚动人的小姑娘走进来。   无忧垂下眼,轻声一笑,“你说,是我美……还是这位楚楚姑娘美呢?”   扮作妇人的贾乐山阴鸷的眼盯着无忧,“你的确是世间无二的美人。”   无忧莞尔,“那么,你是愿意死在我手上呢……还是死在她身上?”   贾乐山眉头一蹙,“什么意思?”   无忧的手指划过脸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你身边这位楚楚动人的姑娘,是别的男人派来的奸细。我对你的命没有兴趣。你若是此刻便转身离去,我保证在场谁都不会杀你。若你执意要保护这位姑娘到底……那就不好意思了,你今晚便要交代在这里了。”   楚楚挽着贾乐山的手,笑的腼腆,“你何必在这里挑拨离间呢?想要做什么,姑娘直说便是。”   无忧冰冷的眼眸对着楚楚,“这可是你说的。方玉香、丁香姨、李霞、陈静静……方、玉、飞。”   楚楚脸色陡然一变,拔下头上的簪子便朝无忧刺了过去。   无忧的手指轻轻一弹,那根簪子便转了一个角度,直接刺穿了楚楚的咽喉。   无忧不常杀人,并不代表她不会杀人。   从一开始就说过了,她是……杀人的花。   “白眼狼这种生物,是养不熟的。”无忧眼眸一转,“贾老板,请了。”   贾乐山不是傻子,深知在无忧的阻挠下他根本拿不到罗刹牌,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   权势固然诱人,但自己的命更加珍贵。   贾乐山毫不犹豫的走了。   无忧吹了吹手指,身旁的花满楼不免摇了摇头。   花满楼此刻的心态呢,并不是觉得无忧做的不对。   而是对于那位楚楚姑娘,用现代人的一句话就是……姑娘你为何要这般作死呢?   无忧扫了床上依旧如同木雕的两人一眼,撇撇嘴,“唉哟卧槽,不就是亲一下么。别给老子装纯情了好不好?又不是什么清白的雏儿。”   陆小凤:……   司空摘星:……   无忧啧了一声,握住花满楼的手,“走了走了,我们继续赶路。还有好几只狐狸精需要消灭呢,哪来的闲工夫管这两只蠢货。”   花满楼深深的叹了口气,“你不管陆小凤……谁来替我们驾车?”   陆小凤:……   司空摘星:……   无忧:……   花公子你的三观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六十三章   松花江,冰上的拉哈苏。   陆小凤搓着双手,望着冰封数十丈的河面,不禁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一旁的无忧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条围巾,一头绕在花满楼脖子上,一头搁在自己脖子上。   “这是何物?”因为围巾的关系,花满楼靠无忧极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话。   无忧缩了缩脖子,笑呵呵的握住花满楼的手,顺势将两人的手都揣他怀里,“你不肯穿我送给你的衣服,围巾总能戴着吧。这可是秀恩爱佳品。红线一头有你,红线另一头是我。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甜蜜很幸福?”   花满楼低低笑了几声,唇瓣若有似无的碰触无忧的耳廓,“嗯,很甜蜜很幸福。”   无忧微微红了脸,垂眸娇笑。   陆小凤:……你们这样虐单身狗真的好么?   无忧另一只手抚上花满楼的脸颊,“冷不冷?我给你捂捂?”   花满楼把她这只手也一同握住揣进了怀,“不冷。心里暖和了,身子自然也暖了。”   无忧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就会说好听的哄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陆小凤深深叹了一口气,“……感觉不会再爱了。”   无忧冷眼,“说的好像你爱过似的。”   陆小凤:……   夜里的空气极冷,哪怕是目睹冰上城镇之绚丽带来的震撼都驱不散这股子寒气。   三人慢悠悠走着,呼出的气息如同白雾一般。   但是他们都不会觉得冷。   无忧和花满楼不用说,陆小凤现在可是满身火气。   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被那两人当猴耍着,怎么能不气?   说到猴,猴崽子王司空摘星也不知跑哪儿野去了。   陆小凤表示,他只是不满司空摘星不用遭到无忧毒手,绝对不是没有他感到寂寞了……绝对不是!   银钩赌坊。   小巧精致的赌坊,人声鼎沸。   陆小凤在这人来人往之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怪异的男人。   “天下第一神童”李神童。   李神童自然也看到了陆小凤,痴笑着走过来,“你好。”   无忧瞅着装疯卖傻的李神童,撩了撩头发,“狼狈为奸。色迷心窍。”   李神童的脸色僵了那么一瞬,不明所以的看着无忧,“你在说什么?是在跟我说话?”   无忧又撩了撩发,“哦,谁喜欢那个人尽可夫的□□,我就是在跟谁说话。”   李神童的脸整个青了,“我不准你这样说可卿!”   无忧以袖掩唇,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戏太过可就假了。我可是演戏的祖宗,你才装疯卖傻多少年,骗得了我?陆小凤,李霞不在这里,多做停留也没有意义。”   陆小凤愣了愣,“李霞不是在这里等贾乐山?”   “她是个贪财的女人,却更要命。她等的也不是什么贾乐山,只不过是几箱金子罢了。”   无忧转过身,正好对上来人探究的双眼,“明日午后,叫李霞在水缸里等我们。当然,只出现她的尸体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陈静静一惊,下意识移开视线,“我会转告李大姐的。”   无忧点了点头,“陆小凤,你自己一个人逛逛吧,不要妨碍我和阿七过夜生活。”   陆小凤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无忧蹭了蹭花满楼的手臂,“我们走吧。”   花满楼看了陆小凤一眼,“这一路上乏味寡淡,想必陆小凤已然闷得慌,我们便不打扰你在此纵情声色了。告辞。”   陆小凤:……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无忧弯了弯眸子,有一个和自己“志同道合”的老公在身边真是太美好了!   结冰的湖面与灯光相互辉映,照的四周光芒璀璨。   无忧和花满楼手牵着手,脖子上依旧挂着一条长长的红围巾,坦然接受路人各种目光的探视。   “虽然是北方,但不算极北之地,想来很难见到极光。以后呢,我带你去北极看北极熊,再去南极看企鹅。我们还可以去赤道探索热带雨林,去大洋深处找美人鱼。反正我们有数不尽的时间,可以慢慢享受这个世界。”无忧眉眼弯弯,笑容纯净的一塌糊涂。   花满楼嘴角无意识扬起,眼中盛满温情,“与你在一道,人生苦短这四个字好像是失去了意义。”   无忧挑眉一笑,“唔……那么现在是怎样呢?人生苦长?哦不对,是人生乐长了。这个世界探索完呢,我们还能去外太空抓外星人玩。还有啊,你要是对哪个先人有兴趣,我们就回到过去见他一面……其实抓回来也没关系的。”   花满楼无奈的揉了揉无忧的发顶,“这样太乱来了。你不是说世界自有它的规则,就算是神也不能这样假公济私。”   无忧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迦蓝阁里的人多的是不同时空不同时代的人,你到了那里就知道了。哦……我想起来了,在数十年前,你们这里有一个叫原随云的神经病……他也是盲人来的。只不过这人嘛心怀中二理想,立志于毁灭世界。……跟我家阿七完全不能比。”   花满楼不禁失笑,“越发口没遮拦。也幸得别人听不懂你的话。”   无忧瞥他,“难道你都能听懂不成?还真以为自己和我心有灵犀呢?全世界都知道花七公子被我承包了,他们也一定觉得我把你带坏了。哎……世人真是有眼无珠,怎么就没人知道,其实所谓谦谦君子花满楼本来就坏到骨子里。我才是受害者啊!”   花满楼屈指轻叩上无忧的脑门,“嫁夫随夫,再抱怨也没用。”   无忧怨嗔的瞪了他一眼,“我还没嫁你呢!再说了,结了婚也可以离婚嘛。用主人的话来说……老子就是嫖了你不想负责,你能怎么着?”   花满楼一时哑然,沉默的瞅着无忧不放。   无忧略微有些心虚的抹了一把额头,“那啥……这是主人的意思,我只是……只是照本宣科而已。你……你有本事去找我主人说理去啊!”   花满楼微微叹了口气,捏了捏无忧的脸颊,“说你是调皮鬼还不认。”   无忧顿时鼓起腮帮子,“花满楼!老子是你媳妇不是你崽子!不要老是用哄孩子的语气跟老子说话!”   花满楼深深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娶回来的不是娘子而是后娘呢。”   无忧猛的倒吸口气,扑到花满楼身上扯他的脸颊,“给老子把这句话吞回去!不然老子在这里把你就地正法了!”   花满楼好气又好笑的揽着女孩的腰身,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注意形象。”   无忧恨得牙痒痒,“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花满楼笑着亲亲无忧的脑门,“嗯,娘子所言甚是。”   无忧面目一下子变得极其狰狞,“花满楼你这个臭牛忙!总有一天老子会让你跪在脚边唱征服!”   花满楼颇为无奈的点点头,“好,总有这么一天。”   又被当无理取闹的孩子哄的无忧脸色很差,非常差,分分钟想把眼前这个男人咬碎了咽下去!   赌气的无忧决定不跟这个坏男人说话,连手都不让他牵!   花满楼忍住嘴边的笑,纵容的看着无忧,“你的手冷不冷?”   无忧扭头,“哼!”   花满楼勾了勾嘴角,“我倒是觉着有些冷的受不住。手上好像有些刺痛……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冻疮。我一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你一个女孩子家手受伤了可不好。”   无忧暗自磨了磨牙,“哼哼!”   花满楼见她这小模样,不由愉悦的弯起了眉眼,“我的手好像僵硬的动不了。还是不要牵手为好,我不想把这么冷的温度传给你。”   无忧重重吐出一口气,粗鲁的抓起他的手……果不其然,某人的手明明就一片温热。   “花!满!楼!你已经成功从流氓转行成无赖又转行成骗子了么!”   花满楼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无忧的脸颊,“别生气了。不然我又得再转一次行。”   无忧瞟他,“什么?”   花满楼把女孩搂进怀里,“转行成……采花贼。”   温柔的话语消失在相贴的唇齿之间。   在灯火阑珊的大街上,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一般,相互依偎着,亲吻彼此。   喜欢的感情,一点一滴,日益积累,到如今,满满的都是爱。   他珍惜着她,呵护着她,宠惯着她。   不是恪守礼教的谦谦君子。   只是一个随时随地都想向这个女孩子表达爱意的男人。   仅此而已。   唇齿分离,无忧微红着脸低下头,“哼哼哼,花公子泡妞的技能果然点满了。”   花满楼像挠猫儿一般挠了挠无忧的下颚,“花满楼眼里只看得到你。”   无忧脸色更红,头垂的更低,“好听话谁不会说啊!甜言蜜语的男人最信不得了。”   花满楼抱紧她,将头搁置在她的发顶,“再这么口是心非,我可又要变成采花贼了。”   无忧咬了咬唇,“别忘了,当初我要扑倒你的时候,你可是像见了鬼似的要逃跑啊!怎么……有了那种关系之后,你就变得这么……这么……不知羞耻!”   花满楼吻了吻无忧的发,“听说夫妻之间相处久了,会变得越来越像。看来这是真的。”   “胡扯,老子才没有你这样不要脸呢!”无忧重重哼了一声。   花满楼低笑,“好好,我不要脸。无忧姑娘的脸皮那么薄,肯定不会做出欺霸男子的举动。”   无忧噎了一下,“你跟我翻旧账是不是!小心老子跟你离婚啊混蛋!”   花满楼抚摸无忧的发顶,“乖,是我不对。不要生气了,嗯?”   明明就是这个男人欺负人还一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纵容你”的情圣模样,搞得好像真的是无忧的错。这种明显混淆视听颠倒黑白的作风让无忧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吐槽欲。   “你丫的果然男人这种生物得到之后就不会珍惜了我完全看透你了!当初谁死乞白赖求着我原谅!又是谁深情款款跟我告白死活要和我在一起!你这么欺负我小心老子分分钟黑化皮鞭蜡烛【哔——】【哔哔——】【哔哔哔——】到时候就算你求我也不会停手的!”   花满楼感到尤为哭笑不得,安抚性的轻拍无忧的背,“好了好了,我知错了。要打要骂要罚,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无忧看了他一眼,果断扭头,“哼——!”   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真是至理名言。   瞧瞧无忧在花满楼面前那长不大的样子,如何能和她玩弄人心操纵命运的魔女形象联系在一起。   要说男人呢,不管什么样的,都会有那一种劣根性……欺负自己喜欢的人。   越是反应大,越是想要逗弄。   无忧的反应让花满楼感到新鲜的同时,更多的是满满的怜爱,他想要看她与众不同的一面,只属于他的一面。   不仅女人需要安全感,男人也是。   还有日益膨胀的占有欲。   花满楼想要确认,时时刻刻都想要确认。   无忧,是花满楼的女人。   彼此的唯一,和全部。      ☆、第六十四章   夕阳西下,无忧和花满楼寻到陆小凤落脚的客栈,那人正坐在桌旁煨着小酒唉声叹气。   “这是怎么了?”花满楼饶有兴致的问道。   无忧揽过发丝,笑的不怀好意,“哦呀,他应该是见过唐可卿还有冷红儿了。对了,李神童和陈静静是不是想要拉拢你?”   陆小凤装模作样的提高了哀嚎的音量,“你明明知道那几个女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无忧在他对面坐下,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握在手中轻晃,“不撞南墙不回头。说的不正是你么?就算事先告诉你那些女人是如何如狼似虎,也不过是更加引起你的兴趣,不是么?这人啊……总要真的吃了亏上了当,才知道收敛。陆小凤,你正好是其中最是记不得教训的一个。”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不说话了。   花满楼挨着无忧就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陆小凤深深叹息,“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孩子,脾气却坏的很,还喜欢虐待男人。我原以为是蜜糖,没想到是根辣椒。”   说这话的时候,陆小凤有意无意看向无忧。   无忧挑眉,“怎么?觉得我和她很相似?”   陆小凤连忙摇头,“不是,怎么会?那个女人一看就知道心里是有病的,怎么能和咱们无忧姑娘相提并论呢?”   无忧一手支着下颚,微微眯起眼,“也就是说……她若是心里没病,就能和我比了?”   陆小凤又说不出话了。   花满楼笑了笑,“那另一个呢?”   陆小凤清了清喉咙,顺着给的台阶下,“另一个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实际上很柔弱很可怜。为了不让人欺负,装作凶狠的样子。”   无忧勾了勾嘴角,“如果没有人打扰,你们也就这么顺理成章的……”   陆小凤脸上一臊,“其实我……我当时也没想……”   无忧鄙夷的斜睨他,“难道说,你对女人硬不起来了?”   ……   花满楼屈指叩在无忧脑门上,“姑娘家别乱说话。”   无忧撇撇嘴,“唐可卿还有冷红儿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她们也不过是被人利用。可是这李神童和陈静静你要小心,他们是一伙的。”   陆小凤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几块假牌子。”   无忧垂眸轻笑,“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人类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唐可卿和李霞……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陆小凤一下子懵了,“什、什么?”   无忧露出挪揄的表情,瞅着陆小凤,“你喜欢女人,可以说是来者不拒。但是,有的女人可不喜欢男人,比如说这个唐可卿。唐可卿爱李霞,李神童爱陈静静,丁香姨爱飞天玉虎,方玉香也爱飞天玉虎。可是,飞天玉虎爱陈静静。这就是为什么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会变得复杂。因为你遇到的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完美的伪装来掩饰自己内心最深的秘密。……就好像你和司空摘星。”   原本还处在震惊之中的陆小凤听到无忧最后一句,瞬间就回神了。   花满楼怔了怔,叹出一口气,“这好像真是非常复杂的关系。”   无忧摇了摇头,“不复杂,一点都不复杂。只要关键人物没有了,所谓复杂的关系也就全散了。”   陆小凤沉了沉眸子,“你说的是飞天玉虎?”   “虽然他布了个局,但很多事情都不是人为能控制的。所以,他必定会就近监视你。传言他的相貌无人知晓,不过这只是传言。有几个女人在为他说谎,因为是漂亮女人说的话……陆小凤总是很容易相信的。要揪出飞天玉虎其实很简单,只要抓住陈静静就可以了。”无忧低笑一声,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花满楼略微有些不解,“既然你已知晓飞天玉虎的真实身份,又何必多此一举?”   “我知道,不代表别人也知道。揭晓谜底,自然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才有意思。更何况,有人喜欢自相残杀,哪里轮得到我来费心他们的生死。只要坐着看戏就够了。”无忧撩过发丝,妖娆一笑。   “你去见李霞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你想用真金白银去换一块假的罗刹牌?”陆小凤问道。   “当然不是。我只不过是去……点一把火。”尾音上扬,带着说不出的诡谲意味。   陆小凤听不懂,但花满楼是听懂了。   自相残杀,是需要一个契机的。   也就是所谓的……导火索。   两层楼高的大水缸。   无忧等人和李霞围坐在一张桌前。   李霞狐疑的看着他们,“你们……也是来买罗刹牌的?”   无忧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买,我知道你把罗刹牌放在了哪里,也知道你让谁替你去放。……真是奇怪,你这么谨慎小心的一个人,怎么会那么信任另一个人?”   李霞脸色变幻几番,冷冷的盯着无忧,“小姑娘是想诈我?还想要挑拨离间?姐姐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米还多,你还太嫩了点。”   无忧手指慢悠悠的缠上发丝,微眯的眼不带丝毫情感的瞅着李霞,“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女人这种生物,狠起来是会要命的。你可以为了钱背叛自己的丈夫,别人为什么不可以?”   李霞沉下脸,神情有些犹豫,“她们四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无忧轻声一笑,“可是她们四个完全是不死不休。你不也是么?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   李霞突然瞪大眼,“你说陈静静背叛了我?你有什么证据?”   无忧的眼若有似无的往楼上一瞥,“证据?罗刹牌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据。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提前把冰炸开,把罗刹牌取出来看一看。”   李霞怔了半晌,“那个小贱蹄子,我怎么没早点看出来她是只白眼狼!”   无忧嘴角上扬,颇是讽刺,“如果能做大,谁又愿意做小?拥有不错的美貌和武功,自然也会拥有与其相对的野心。你现在倒是说说……谁太嫩了?”   李霞嘲讽的笑了笑,声音格外粗粝,“没想到我李霞算计一辈子,竟然栽在自己人身上!”   无忧冷哼,不再多话。   李霞眼珠一转,注意力不由分散到其他两人身上。   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李霞是个饥渴的女人。   渴望财富,渴望男人。   在这个冰天雪地,仿佛与世隔绝的北部城镇里,根本没有看得上眼的男人。   此次一来就有两个绝顶货色,怎么叫她不动心呢?   花满楼意有所指的看了陆小凤一眼,大致意思就是“又来一个投怀送抱的女人还不快点接收”。   陆小凤回他一个眼神“你行你上啊”。   无忧轻咳一声,打断他们的眉来眼去。   李霞蓦然变了一种神态,人似乎已经兴奋起来,“小姑娘,你来这里应该也是为了罗刹牌。这两个男人,外加十万两黄金,罗刹牌就是你的了,怎么样?”   无忧笑了笑,“不怎么样。”   李霞鼻翼微张,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当初我和贾乐山说好的可是四十万两!”   无忧似笑非笑的望了她片刻,指向陆小凤,“钱不是问题,只不过……如果你要,只能要他。”   陆小凤怔了怔,“等……无忧你这就把我卖了?”   李霞闻言,惋惜的看着花满楼,“可是……”   无忧半阖着眼,冰冷的睨着她,“我的男人就这么好看?谁允许你把这种眼神放在他身上?再看一眼……我就废了你这对招子。”   李霞一个激灵,稍稍恢复些神智,一敌三她根本讨不到什么好处,“那好吧,你去准备银两。这个男人就……留在我这里吧。”   被李霞用露骨的眼神舔遍全身的陆小凤感到一阵寒意,下意识想要抗议。   无忧拍了拍陆小凤,“再等等。”   陆小凤眉毛一动,安静下来不说话了。   无忧扯了扯花满楼的衣袖,“我们先走。”   花满楼带着笑意的眼扫过陆小凤,然后冲无忧点点头,“好。”   无忧拉着花满楼迅速离开现场,简直像忘了还有陆小凤这个人,又在街上晃悠了起来。   “你这样做又是为何?”花满楼有些无奈的问道。   无忧努努嘴,“你都知道我要让她们窝里反了。如果我不说,李神童和陈静静迟早会对李霞出手。我只不过是让时间提前了。而且我可是好心,提醒了她,如果这样她还是死在那两人手里,只能说这是命了。”   花满楼微微叹息,“你把陆小凤留在那里……难道只是想要恶作剧?”   无忧扯了扯嘴角,“我是看他憋了那么久,也该找个女人泻泻火了。不过最后也不可能成功。我们在这里走上一圈再回去,应该就差不多了。”   花满楼沉默了。   无忧的“差不多”他能领会。   差不多……都自取灭亡了。   有些事情理智上能理解,但感情上很难接受。   花满楼珍视每个人的生命,这一点不会因为和无忧接触久了便轻易改变。   他知道她是对的,可是情绪上依旧会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到底不能像无忧那样看尽世间百态,从而漠视一切。   无忧猜到花满楼的想法,随手撩了撩发,“你知道我是怎么被训练出来的么?你知道为什么只要是从迦蓝阁出来的人都会令人闻风丧胆?我们出任务,一个人去到陌生的世界,也许过程不尽相同,但是结果都一样……我们的宗旨,是拯救世界。救不了所有人。虽然生命不能用数量来衡量,可是如果你想维护整个世界的秩序,只能牺牲必须牺牲掉的人。”   花满楼低下头,凝视他的小女人,心里突然感慨万千,“你们……是如何被培养的?”   生命不是生命,而是世界运转的“零件”,这就是花满楼从无忧的话语里体会到的。   真的是……“神”的想法。   “在另一个世界,有一所专门培养穿越者的学院。当然,这也是主人一手建立的。我们经过各方面的培训,去到不同世界执行任务。这都不算什么。你知道么,从学院毕业的条件……也就是所谓的结业考试——是毁灭一个世界。”   风轻云淡的话语,经不起当事人丝毫情绪波澜。   花满楼不能理解,当然是完全不能理解。   明明是为了拯救世界而存在的,为什么要去毁灭世界?   “害群之马,附骨之疽……这样说你能明白么?有些世界已经腐朽到完全没有希望了,如果不去毁灭,它就会像病毒、瘟疫一样……让别的世界也跟着腐败。学会创造之前……首先要懂得毁灭。只有失去过了,才会知道拥有时的可贵。我们都曾亲眼目睹末日一般的景象。自相残杀?那几个女人耍些小手段、动动刀剑就让人受不了了?天灾、人祸,须臾间山川成灰、尸骨成海,鲜血染透每一寸地面。你见过一片汪洋大海瞬间蒸发无踪么?你见过从地底喷涌而出的岩浆刹那吞噬整个国家么?那种时候……人命?就真的和地上杂草一般无二。……你当然没见过,也不可能见到。但是……你能想象么?”   真正了解何为残酷的人,才有资格拥有慈悲。   这就是世人所说的……“神”的冷漠。   世界末日。   无法想象。   就算只是一场战争,也能让身经百战的将领崩溃。   何况是……世界性的灾难。   无忧低低笑了声,“说这些太沉重了。我们毕业之后其实过得很好,经历不同的世界呢……也不过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填补世界的漏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的轻松。   如果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为什么会需要像无忧这种……一出手足以毁灭世界的人来完成?   是因为习惯了。   早已经历过“世间最极致之恶”,无论在任何地方,遇到任何问题,都是弹指一挥间便能解决的。   就好像一个能于千军万马中取下敌人首级的杀手,被交付的任务却是用他的武器裁剪一张纸。   这就是迦蓝阁成员的真实。   这就是所谓的——“绝对无法战胜”。      ☆、第六十五章   陆小凤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被无忧和花满楼抛下之后,陆小凤在李霞面前如坐针毡。   还想着如何能金蝉脱壳,唐可卿就火急火燎的冲下来捉奸。   这两个女人之间有什么陆小凤不关心,他只想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陆小凤以为无忧和花满楼会在外头等他,显然他又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出了大水缸之后,陆小凤本打算去追他们,可是走着走着就觉出不对劲了。   陆小凤总有些特别的直觉,不管被称作主角光环还是上帝的眷顾,他的直觉会带他找到真相。   ……不,其实更多的是带来麻烦。   就比如现在。   大水缸里,一地死尸。   李霞死了,唐可卿死了,李神童也死了。   陈静静呢?   窝里反的胜出者首先会做什么?   卷铺盖逃跑。   陆小凤立刻追了上去。   冰河之上,还是一具尸体。   冷红儿的尸体。   陆小凤抬起手臂遮住了眼,不禁笑出声来。   笑声沙哑,带着无尽苦涩。   就差那么一点点。   如果当时他没有走。   又如果他早点发现问题。   没有如果。   只有事实。   有人走了过来。   闲庭漫步一般,好像没看到那具尸体似的。   “你觉得不甘心?还是觉得后悔?你知道为什么……全都死了,却没有陈静静的尸体么?”   无忧在陆小凤身边站定,轻抿的唇显得妖娆的容颜透出几分冷傲。   “飞天玉虎。”比起悲伤,此刻的陆小凤,神情和语气都染上了十二分的怒意。   无忧拢了拢发,轻笑一声,“再告诉你一件事吧。飞天玉虎……就是方玉飞。”   陆小凤只怔了片刻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该说……他已经猜到了么。   再一次,被自己认定的朋友背叛了。   无忧扯了扯嘴角,“把人葬了,我们这就回去。……虽然,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还有两个人,也必须要死。   陆小凤一下子恍然惊醒。   飞天玉虎如何心狠手辣他知道。   不舍得陈静静死,不代表不舍得其他人死。   蓝胡子,方玉香,知道他秘密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无忧淡漠的眼瞥过地上的尸体,眉宇之间的凉意使人心惊。   佛前花,无情花,杀人的花。   她和花满楼不同,永远不会为任何人的死亡感到惋惜。   愿意为了花满楼妥协,并不代表……她真的被驯化了。   她是姿罗。   可以若无其事毁灭一个世界的佛前恶鬼。   所以,就算明显感觉得到陆小凤对她“知情不报”的愤恨,无忧也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陆小凤走了。   一个人走了。   花满楼看着手中的字条,有些疲惫的抚了抚额。   无忧撇嘴,“怪我咯?”   花满楼无奈的看着她,“的确该怪你。”   无忧和花满楼坐在马车上,同时望着前头空荡荡的座位。   “我也就奇怪了。不说你吧,陆小凤这十几年来闯荡江湖,麻烦事又是别人的好几倍,按理说遇到过的杀人事件该是数不胜数。怎么他还能敏感成这样?”   难道是觉得“圣父玛丽苏”这个属性最适合主角么?   古龙真的是好甜好甜啊……呵呵。   无忧挥了挥手,“算了,一个车夫而已。”   花满楼无语了半晌,“我们要去寻他么?”   无忧一手支着下颚,很认真的点头,“自然是要找他的。因为方玉飞还不能死,他还有用。”   花满楼轻轻叹口气,“现下我们是要再雇一个车夫?”   无忧瞅了他一眼,“给你看样好东西。”   无忧伸出手去,从指间散发出火红的光芒,逐渐汇聚成一个小型魔法阵。   只见魔法阵旋转着越变越大,无忧轻轻开了口,“帝江。”   砰——砰——   两只四足六翼无首的神兽从魔法阵中降落。   花满楼略微一惊,好奇的打量它们,“这是你们那里的动物?”   无忧默了默,“……呃,不是的。这是帝江神兽,山海经里的帝江神兽,如假包换。”   套上绳索,明明没有五官的神兽毫不犹豫的朝目的地飞去。   花满楼依旧看着两只帝江,“这个世界也有山海经,里头的确记载了帝江神兽。可是,你既然来自别的世界,这两只神兽也来自别的世界……为什么与这个世界的典籍一模一样?”   无忧摸了摸下巴,“你现在身处的世界是以某个世界为蓝本创造出来的。过去的历史或是典籍什么的自然大多数都是相通的。大千世界,总会有一个本源。这个世界呢……你就看作是本源的分支就好了。其他的不用想太多。”   花满楼感到新奇不已,“日后我若是进了迦蓝阁,岂非时时刻刻都会遇到一些……非比寻常的生物?”   无忧咧嘴笑了笑,“是啊,不是每种生物都像我长得那么符合大众审美的。比如……唔,蛇发、三只眼、吸血魔怪……这还是属于正常范围内的。”   花满楼一时哑然,“……我……还真是期待往后的日子。”   无忧揽住花满楼的腰身,笑的眉眼弯弯,“你放心,有我在你身边,谁都不能欺负你。”   花满楼抚了抚她的发顶,“那你可要好好保护我。”   无忧挑眉,“你还真是不客气啊!大男人家家的,竟然真的要我一个弱女子来保护。”   花满楼笑了笑,额头抵上她,“哪里来的弱女子?恕小生眼拙……怎么没看到呢?”   无忧努努嘴,凑过去咬住他的下唇,“臭牛忙!死无赖!大混蛋!”   花满楼顺势把人压在柔软的床上,厮磨她的唇瓣,“……嗯,我是。”   无忧四肢并用缠在男人身上,笑的甜蜜又魅惑,“正好大电灯泡不在……嘿嘿嘿,花小娘子,你就乖乖从了本大爷吧!”   花满楼不由被逗笑,“好,我从你。”   关门。   拉窗帘。   禁止偷窥!   银钩赌坊。   陆小凤,方玉飞,方玉香,蓝胡子,还有岁寒三友。   大家已经撕破脸皮,两块假的罗刹牌放在桌上,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你真的喜欢陈静静这个□□?”方玉香怨毒的眼紧紧盯着方玉飞。   方玉飞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蓝胡子突然笑了,“没想到我竟然那么愚蠢,被你骗了那么久,还戴了不少绿帽子。”   方玉飞也笑了笑,“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怨不得人。”   方玉香流下眼泪,用沾了□□的帕子轻轻擦去,“我宁可让眼睛瞎了,也不愿看到你跟那□□在一起。”   蓝胡子爆喝一声,运起全身劲道朝方玉飞攻去。   结果早就注定了。   面对蓝胡子和方玉香的尸体,方玉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只是淡淡看着陆小凤,“若只有你一人,绝胜不了我。”   陆小凤冷笑。   方玉飞面色如常,丝毫不急,“你的武功,我已清楚得很。你的灵犀指,用来对付我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我却有对付你的手段。”   一副银光闪闪的手套,带着针尖般的倒刺和虎爪般的钩子。   “全都住手。”   红衣华发,身姿妖娆,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勾去所有男人的魂。   方玉飞一怔,脸变得惨白,“你……就是无忧?”   无忧没有看他,“岁寒三友,有人在外头等你们呢。陆小凤,方玉飞的命,我要了。”   岁寒三友不禁面面相觑,似乎想到了什么,全都面如死灰浑身颤抖。   陆小凤神色不悦的看向无忧,“不该死的人你不管,该死的人你却要保他的命?!”   无忧撩过长发,垂眸一笑,“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至于方玉飞……就这样死了,未免太过无趣。这样的男人……他连死都不配。”   陆小凤愣了愣,再次望向方玉飞的眼中竟然盛满了同情。   “凌迟不过三千六百刀,那也是太轻了。没关系,对于怎么折磨人的身心……不巧,我对此涉猎颇深。方公子,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拿来讨教。”   无忧笑的极美、极艳。   却让人感到极冷、极惧。   趁此空当,岁寒三友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管不顾的从窗口窜了出去。   无忧眉梢一扬,低低笑了一声,“垂死挣扎……愚蠢。”   不多时,外头便传来了惨叫声。   无忧垂下眼,又笑了一声,“好了,方公子,你是选择主动跟我走呢……还是,被我打断手脚拖着走?”   一向看不起女人的方玉飞,见了眼前的无忧,从骨子里感到畏惧,连逃跑的力气都提不起半分。   无忧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点了点头,“即然这样,我们便出发吧。”   说罢,她也没管人是不是跟了上来,转身踏出了门槛。   外头的院子里站着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等待无忧的花满楼。   另一个……   如云如雾,雪白如霜。   无忧走到花满楼身边,揽住了他的胳膊,“玉罗刹。”   看不清面貌的男人似乎在笑,“无忧姑娘,果然英雄出少年。”   无忧勾起嘴角,伸手一扬便打散了玉罗刹周身环绕的雾气。   精致华丽的五官,妖气横生的眉眼,殷红如血的薄唇。   完全分辨不出年龄的外貌。   “帮你抓住叛徒这件事就不需要谢我了。我只是通知你一声……你的儿子,我收下了。”   玉罗刹那张妖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乍一看也看不出情绪,“我辛辛苦苦培养了二十多年的接班人,竟被你三言两语便骗了去,实在心有不甘啊。”   无忧眉眼微抬,妖娆一笑,“我说了,我只是通知你一声。对你来说,罗刹教比所谓的儿子要重要得多。那么……你该知道,怎么选才是正确的。”   玉罗刹敛了敛眸,“弃车保帅,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了。还真难为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幸得被你看上。”   无忧掩唇轻笑,“我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你觉着我是在替你养儿子?早晚他都会回去接手罗刹教?我趁早跟你明说了吧,看你如今年岁也不大,再生一个也不是什么问题。如果当真把宝都压在他身上……我保证玉教主你……血、本、无、归、哦。”   玉罗刹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我们不会是敌人吧。”   无忧扬了扬眉,“我本不打算与你为敌。且别说你是他父亲,就凭你是个美人……我便不会主动伤害你。”   玉罗刹眼神悠远,面容仿佛雾化般透着股神秘的魅力,“看来,我是别无选择了。”   无忧又笑了一声,“所以你还是祈祷自己多活几年,多生几个继承人吧。”   言尽于此。   若是玉罗刹那么想不开要和无忧作对。   那……他也就到此为止了。   幸而,他是个聪明人。      ☆、第六十六章   无忧跑了。   啊,当然不是带球跑。   她只不过是带了个人跑。   花满楼一个人孤零零的被丢在小楼,望着无忧离去的方向,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不过能怎么办呢?   他的小妻子可是致力于“拯救世界”啊。   至于事实如何……爱妻如命的花满楼才不在意呢。   豪华游轮。   哦不,豪华楼船。   无忧把方玉飞吊在船头充当锚。   没有花满楼在身边,她草菅人命的如此理直气壮!   什么暴风雨什么海啸什么漩涡,无忧稳稳当当的站在甲板上,观赏方玉飞“身世浮沉雨打萍”的模样。   只要人不死就成了,她权当是旅行中的一点乐子。   到了杀手岛,无忧目不斜视,大步流星的冲到沙曼那里。   沙曼当时竟然有了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无忧皮笑肉不笑,“你想不想见见你那禽兽哥哥?”   沙曼故作镇定的捋了捋发,“宫九怎么说?”   无忧浅浅一笑,“事到如今……你还指望你家九公子会救你么?”   沙曼冷冷的看着她,“宫九是这座岛的主人,我身为岛中人,生死难道不该由他过问?”   无忧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哦……是啊,难为你还记得,自己是这座岛的人,是九公子的……奴仆。那我倒要再问问你,我是阿九的谁呢?”   沙曼脸色苍白,僵直着身体,“我可以跟你走,只要宫九同意。”   无忧轻声哼笑,“你料想阿九不在这座岛上,想要拖延时间?我们这便一起去找他,你觉得如何呢?”   沙曼低下头,“我不能随意出岛……”   无忧眼眸一眯,嘴边扬起讽刺的弧度,“江沙曼,得寸进尺可不是乖女孩该做的事情。你知道的,我若是想……你有拒绝的权利?”   沙曼深深倒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我知道了。”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乍一看挂在船头的人时,沙曼还是被震惊到了。   原本满心的仇恨此刻也发挥不出作用。   因为,方玉飞看起来太惨了。   “有时间同情他,倒不如好好想想你们接下来的……遭遇。”手指轻轻划过下唇,无忧笑容魅惑之极。   沙曼以为,自己会和方玉飞落得同样的下场。   可是,偏偏无忧提供给沙曼的是优质的生活。   船上什么都有,华丽奢侈堪比皇宫。   比之过去宫九极宠她时更加骄奢淫逸。   享受?   不,简直就是煎熬。   这是一种心理战术。   外头有一个凄惨无比的方玉飞来衬托,让沙曼时时刻刻惴惴不安自己什么时候也会被无忧这么丢出去喂鱼。   沙曼厌世。   她知道,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过程。   不知何时,心理防线就会崩溃。   沙曼吊着一根神经,珍馐美馔如同嚼蜡,高床软枕仿佛刑台。   每一顿都好像是最后的晚餐。   每一夜都好像是再不会醒来。   此刻的沙曼有了一种感觉,近乎病态的感觉。   她渴望疼痛。   用身体的疼痛来麻痹神经。   她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宫九那么热爱被人鞭打。   曾经被她看不起的人,如今却成了她效仿的对象,她唯一能依靠的精神支柱。   每一天,沙曼身上都会多出很多伤痕。   用钢丝勒的,用小刀割的,用牙齿咬的……   最后,当下船时,沙曼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明明好生喂养着,却面黄肌瘦萎靡不振。   她好想死。   好想解脱。   但是,无忧不允许。   “阿九。”   沙曼猛的抬头。   为什么宫九会在这里?   特意来等无忧的?   宫九面目柔和,像是没有看到无忧身后的另外两个人,“先去吃饭?”   不得不说,宫九还是很了解无忧的。   无忧顿时就笑了,“那是自然。天大地大也没有吃饭大。”   最好的酒楼,最精致的饭菜,最妥帖的服务。   全都是宫九亲自为无忧准备的。   无忧感到十分满意,“让人也为他们两准备一桌饭菜,一定要喂饱了他们。不然……玩起来不够尽兴……我可是会生气的。”   宫九点头,招呼人把沙曼和方玉飞带走了。   沙曼此时此刻才真正的绝望了。   宫九对她……已经连虚情假意都没有了。   面对食物,无忧进入忘我的境界,对于某人专注的眼神柔和的表情……抱歉,她没看到。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无忧吃的旁若无人,宫九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酒足饭饱,无忧特别优雅的擦了擦嘴。   “黑虎堂还有银钩赌坊的产业你帮我接管了吧。”   宫九微乎其微的叹了口气,“好。”   “欧阳情是我的人,你让人帮衬着点。”   宫九淡淡一笑,“好。”   无忧顿了顿,抬头看他一眼,“成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宫九抿了抿唇,“我跟你一起去。”   无忧拢了拢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被宫九这样对待,再怎么渣的人也不能说完全物问心无愧啊。   无奈,无忧勉强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   全城最脏的小巷,最低俗的妓院。   无忧和宫九面色不改,后头两人却脸色剧变。   无忧风情万种的撩了撩发,“你们两个人,对这样的地方应该不陌生吧。”   随着她妖妖娆娆的笑声,沙曼和方玉飞仿佛听到了来自地狱的丧钟。   涂着劣质胭脂水粉的老鸨何时见过像无忧宫九这样的贵人,满脸谄媚的迎了上来,“两位这是……”   无忧随手抛出一叠银票,“今天你们这里不用做生意了。把附近的男男女女全都召集过来。”   老鸨愣了愣,这辈子……哦不,几辈子都见不着这么多钱,她立马点头如捣蒜,“诶!晓得了!我这就去办!”   以无忧等人为圆心,四周围满了不明真相的观众。   无忧指着方玉飞,“不管男的女的,只要对他有兴趣的人……随你们玩。但是,话说在前头,若是不小心玩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了。”   方玉飞忍不住一抖,周围的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无忧以袖掩唇,低低笑出声,“没关系的,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用什么样的道具都可以。见血越多越好……记住了,只要不死,大家尽兴。”   方玉飞见势不妙,拼死也要突出重围逃出去。   喀嚓——   无忧一脚踩碎了方玉飞的脚踝,啧了一声,“你怎么就这样不乖呢?少了一只脚,玩起来总缺了点什么。……对了,方公子,在你心里……女人这种生物,其实只是一群母狗对吧?那好啊,现在,就让这群母狗……骑在你头上,让你知道……自己根本就……猪、狗、不、如。”   蓦然,眼神一凛,“拖下去!谁做的好,本姑娘有赏。”   粘腻妖娆的笑声再度响起,来自十八层地狱的乐章正式奏响。   比起方玉飞,沙曼才是更为恐惧的一个。   下一个,就是她了。   不,也许无忧会用更加残忍的手法对她。   想死。   好想死。   怎么才可以去死。   让我死……   让我死……   让我死……   无忧没有去看方玉飞那边,如此恶心的场景还是让别人来享受吧。   她转向了浑身发抖的沙曼,表情显得特别温柔和善,“很害怕么?……可是,我不允许你就这样崩溃哦。别怕,你看……你哥哥很开心呢。”   沙曼赤红的眼死死盯着无忧,“你……你给我一个痛快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无忧点了点自己的唇,装作思考,“我为什么要杀你呢?你看啊,我这一路上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对你多好啊。如今呢……我可是在替你报仇啊。你不是一直很想让你哥哥尝试到作茧自缚的滋味么?我这是在帮你啊……你难道不该感谢我么?”   沙曼用双臂抱着自己,听着方玉飞由吼叫到惨叫再到气若游丝发不出声音,她无法抑制恐惧的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无忧勾了勾嘴角,“老鸨,把外头的乞丐放进来。”   沙曼剧震,“不……不……不要……不要……求求你……求求你……”   无忧抿了抿唇,丝滑如毒蛇的嗓音低柔的响起,“我呢……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最喜欢玩弄别人的身心,观赏他们被自己的恐惧吓得崩溃的样子。我对你可是抱着很大希望的,太容易被玩坏的东西……会让我心情不好。这心情一个不好呢……就想要狠狠撕碎已经破烂的玩具。江姑娘……你不会让游戏就这么简单的结束吧?”   沙曼狠命抓挠自己的皮肤,撕咬自己的下唇,“不不……不要这样……不要……”   纵然是见过形形色色各种人的宫九也不免难受的蹙起了眉。   他倒不是心疼沙曼。   只是无忧的手段……连他都有几分发怵。   他是喜欢疼痛,喜欢被虐待。   但是前提,是他的心和理智在自己控制之下。   这种切入他人内心弱点,从最根本的神经开始破坏的行为……多么可怕。   闲来无事,无忧开始和宫九讨论慈善事业的可持续发展。   让杀手岛所有杀手转行成慈善家。   亏得无忧想得出来。   日头渐渐落下,一场人肉盛宴也接近了尾声。   老鸨唯唯诺诺的凑上前,“这位姑娘,那个人……好像快不行了。”   无忧挑眉,“哦?拖过来给我看看。”   老鸨连忙让龟公把奄奄一息的方玉飞拖到无忧面前。   无忧笑着看向沙曼,“来吧,我们一起等他断气。”   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不准别人弄死他,却要等着他断气。   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沙曼似有所感,突然向方玉飞扑过去,两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把这个女人抓住,小心别让她寻死。”无忧眉眼冷淡,笑容却异常灿烂。   整个大堂里,数十人的眼盯着地上血肉模糊的方玉飞。   窒息般的紧张感。   当男人最后一口气吐出来。   所有人的神经骤然间松弛了。   除了一个人。   她的神经……啪嗒——断了。   “呵呵……好了,现在就是轮到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无论谁杀了他,你都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报酬。方玉飞的死,是现场那么多人一起造成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少了任何一个人的份哦。”   沙曼已然涕泗横流面如死灰,“求求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   无忧轻轻击了击掌,“好了,开始吧。哦,对了,这位姑娘可不比男人……你们温柔一点。”   被人迫不及待撕开衣服的沙曼嘶声嚎叫,“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我诅咒你——!!!”   无忧垂下眸子,笑声由缓到急,几近乐不可支的大笑,“诅咒?要不要我给你一个真正的诅咒?我诅咒你……长、命、百、岁。”   喀嚓。   沙曼的意识崩溃。   结束了。   无忧再一次逼疯了一个人。   无忧和宫九踏出妓院,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你不敢在花满楼面前露出真面目。”宫九突然说道。   无忧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视线游移了片刻,无忧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我要去找欧阳情。”   宫九也没再追究刚才的事,一脸听之任之的神情望着她,“我陪你。”   无忧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仔细想想,宫九是她的生意合伙人啊。欧阳情也算一个,他们的确有必要见一面来着。   想到这里,无忧打了一个响指,“上路。”   ……   满满的晓栩既视感。      ☆、第六十七章   雕栏玉砌,琉璃瓦舍。   坐落在最繁华地段的庭院,一眼望去不知是谁家达官贵人的私宅。   一块镶金牌匾上书:忘忧阁。   无忧瞅见门口站着两男两女,亭亭玉立风姿绰约,衣着轻薄却不显露。   有格调。   无忧满意的点了点头。   跨进大门,是一处宽阔的花园,过道两旁安置了几张石桌,正有几人坐在那里对弈。   繁花似锦,院墙周围栽满了紫藤花,微风拂过,掠起一片花海。   果真是到了世外桃源,叫人忘却所有忧愁。   哪里像妓院,雅致的令人惊诧。   来到大厅,面对一个巨大的舞台,上头正在表演歌舞。   房间的左右两侧皆拉起了一道珠帘,帘子后头隐隐约约看得出窈窕的人影,正是乐师。   最奇怪的当属客人与伶人之间的关系。   伶人们一脸女王样,高高在上的睥睨恬着脸凑上去的客人。   无忧愉悦的勾起了嘴角,“看来,欧阳情替我把这里打理的不错啊。”   宫九表示赞同。   远处走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她羞怯怯的看着宫九,“两位里面请。”   无忧冲面无表情的宫九挤挤眼,“把欧阳情叫出来。”   女孩眨了眨眼,“这位姑娘找情姐姐有什么事?”   无忧眉眼上抬,风情万种的一笑,“我叫无忧。”   女孩一愣,倒吸一口气,“老板?!您……您请等一下!我、我马上去找情姐姐!”   女孩慌不择路的转身跑走,因为太过惊吓又太过紧张,被桌椅绊了好几下差点四仰八叉摔地上去了。   无忧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那么恐怖么?”   宫九淡淡笑了笑,“你现已威名在外。谁人听到无忧二字都得提心吊胆。”   无忧挑眉,“哦?九公子谬赞了。”   宫九又笑了笑,没再说话。   不消片刻,刚才的女孩子领着欧阳情急冲冲走过来。   欧阳情见了无忧,笑的眉眼都找不到了,“无忧姑娘你可算来了,我还在想着你是不是看不上一个小小的妓院,都快把这儿给忘了。”   无忧抿唇一笑,“的确,一个小小的妓院不算什么。不过既然做了,自是要做到最好。这些日子,你想必过的极为舒坦。是折腾男人折腾的……还是数钱数的?”   欧阳情有些羞赧的抚了抚发,“我还不是依靠着你才能有如今的忘忧阁。瞧我,怎么把你这位贵人晾在外头,快随我进去。我有好些话要跟你说。”   无忧颔首,“带路吧。”   欧阳情方要举步,突然发现无忧身边还有一个人,“这位是……”   “他……便是宫九。”无忧语气清淡,丝毫不觉得宫九是个什么说不得的人物。   欧阳情一下子脸色青白,“宫……宫九?”   无忧瞥了宫九一眼,“你不用紧张,他咬人的。”   欧阳情默了默,“两位跟我来。”   忘忧阁占地面积很大,从大厅另一扇门出去又是一片花海,这里甚至安置了池塘,还真有人坐在池边垂钓。   这座花园比前院的大许多,丛丛簇簇的花草树木形成天然的屏障,越往深处,越是显得扑朔迷离。   被隐藏在树影斑驳之后的,是几栋风格相似的小楼。   欧阳情将两人带到最高耸最华丽的那一栋,“这是替姑娘预留的。除了每日有人打扫,绝无任何闲杂人等进入。以后姑娘来了这里,便可直接使用。”   无忧赞许的望着欧阳情,“嗯,办事很可靠啊。”   上到二楼,欧阳情把两人招呼到一看便是会客厅的房间,待命的侍女们机灵的出去准备茶点。   无忧随意打量了几眼,视线回到欧阳情身上,“为什么要取名叫忘忧阁?”   欧阳情面带疑惑,“这名字不好么?你想改个什么名?”   无忧摩挲着下巴,缓缓勾起一抹狞笑,“忘忧SM俱乐部?”   欧阳情怔住,“爱死爱慕?俱乐部?那是什么?”   无忧眯了眯眼,“是好东西来的。”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无忧向欧阳情全面介绍了【哔——】【哔哔——】【哔哔哔——】的知识,基本所有词汇都得打上马赛克。   欧阳情听完,深感受益匪浅,激动万分的握了握拳,“我怎么没想到呢!你说的那些【哔——】道具,有办法做出来么?”   无忧继续狞笑,“当然,我可以给你一些样本,外加一些设计图纸。材料呢……你倒是可以自由发挥。哦,对了,我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个时代没有【哔——】套,完事后都是女人喝药,这样不好。一会儿我给你一张帖子,谁若是想着贪欢之事,必须先喝下【哔——】药。不过你放心,这药不论男女都不会伤身,还能预防【哔——】病。”   欧阳情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这么好的东西,直接给太不值当了。不如我们按价钱卖给客人怎么样?五两够么?不,这样好使的物什,怎么也要十两才行。”   在这个年代,五两十两足够在大酒楼蹭上一顿好的了。   无忧屈指叩在桌面,“金子。”   欧阳情愣了愣,顿时两手一拍,“好!就这么办!”   宫九:……   “不喝药不给上。允许外卖。提供一条龙服务。”无忧阴恻恻的笑了笑。   欧阳情使劲点头,“过去我们这些妓子地位那么低,现在可算翻了身,不让客人也尝尝身不由己的滋味,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宫九:…………   无忧咧着嘴,整张脸眉飞色舞,“还有啊,房间也要整改整改,就这么一张床有什么意思?像是镜室啊、刑房啊、鬼屋啊……把这里打造成特色情趣旅店。保证让每个来的人,不管男人女人,都……终身难忘。”   欧阳情一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模样,简直是醍醐灌顶福至心灵,“这主意实在太好了!具体怎么做?来来!快告诉我!”   宫九:………………   然后。   消音消音消音。   乱码乱码乱码。   马赛克马赛克马赛克。   一个军营的河蟹爬过。   宫九仿佛自己身处异次元,头好晕,心好塞。   无忧双手捧脸,一本满足,“好星湖哦……如果能现场观摩就更好了!”   欧阳情也是一脸荡漾,面带红晕,“当然可以观摩!我会准备好特定房间的!”   无忧嘻嘻笑着,“做得好!回头我再注资给你开连锁店,建立集团,打造情色业帝国!”   ……说好的卖艺不卖身呢?   无忧脑中灵光忽闪忽闪,一时间邪神附体口若悬河唾沫乱飞,“我们还要扩展周边产业。比如情趣内衣啊、情趣道具啊、情趣画册啊、情趣教程啊……【哔————】”   欧阳情求知若渴的听着,认真的如同学神附体,恨不得疯狂做笔记!   无忧还在说,完全停不下来!   “这个黄瓜啊……那个菊花啊……【哔——】”   宫九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他好像看到了天堂的麻麻在冲他招手。   “你让你家小倌注意着点,不小心被黄瓜捅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看来我得找剡小浮讨各种药才成啊。”无忧作沉思状,看起来就像在说一件特别认真严肃的事!   欧阳情连忙伸出手打断她,整个人虚脱一般大口大口喘息,“不不不……不行了,你说的太多,我、我脑子好乱。”   无忧啧了一声,“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看来我得在这里住上一些时日,好多东西要教会你呢。”   欧阳情欣然同意,“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一定要多住几日才好。”   无忧点头,蓦地一滞,转向宫九,“……你怎么还在这里?”   宫九张了张嘴,好像被毒哑了似的怎么也迸不出一个字来。   无忧扬起眉梢,“说起来……小老头不在了,你作为杀手老大……不用接客?”   宫九又是一噎,“……杀人不是我的兴趣。”   无忧勾唇笑了笑,“所以你决定改行做慈善家了?”   宫九没有回答,深呼吸了好几次,做足心理建设,“……我出去走走。”   在今天之前,宫九完全不知道,女人竟然可以恐怖成这样!   满脑子都快要溢出来的【哔——】思想,和满口需要消音的【哔——】嘴炮。   而且以无忧的武力值来说,她当真“动起手来”可想而知是多么毁灭性的灾难!   宫九:我想静静。   陈静静:谁叫我?   宫九:……   无忧在忘忧阁的日子,可谓是如鱼得水如痴如醉如饥似渴如丧考妣……打住。   简而言之,无忧玩疯了。   疯的都忘了家里还有一个男人在等着她。   不知出于什么【大家都懂的】原因,宫九也暂时在忘忧阁住下。   说起来,宫九的人生的确挺无聊的,在如今不想篡位不想杀人的当口,也只有跟着无忧这个随时随地准备祸害天下的女人才有点人生乐趣。   虽然他好像也在被祸害的列表之内。   然后宫九选择性遗忘了无忧是有主的花。   对于迟迟未归的小妻子,花七公子表示,自己难道真的长着一张好欺负的脸么?   诸多巧合会造成不可抗力的必然结果。   比如说……捉奸在床?   无忧:呵呵呵呵。   奸没有,床倒是真的有。   话说案发当日,天是晴朗的天,公鸡打鸣猴子偷桃母猪上树……和谐的不得了。   赶巧……还真是巧的不得了,无忧提供的图纸样本,在当天送来了第一批试用品。   东西很多嘛,种类很全嘛,桌子上放不下嘛,总不能在地上摆摊嘛。   床就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   当花满楼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正巧……真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只见无忧把宫九扑倒在床上,一只手执着鞭子,另一只手握着假【哔——】,满脸狞笑的把带着倒刺的鞭子抵在人家被扯开衣襟的胸口。   “小样,你是要前面痛呢,还是要后面痛?反正都会有快感……选一个呗。”   “……无忧。”   “嗯?”   ……   …………   ………………   咦?!   咦咦咦咦咦——?!!!!!!   无忧僵硬的转过头去,呆若木鸡的看向门口站着的,笑容可掬的男人。   “啊……哈、哈……好巧啊……这都能遇上啊……哈……”   男人笑意更深,整个人显得温柔的不得了,“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你现在在做什么?”   无忧很认真的考虑自己是要扑上去抱大腿嘤嘤嘤求原谅,还是翘腿掐腰撇嘴挑眉顺便放一下王八之气。   一秒之后,这两个念头全都被无忧啪啪打飞。   “呃……那啥……我可以解释的!真的!”   无忧猛的把手里的东西向后扔去,双手合十星星眼特别真诚——好吧,其实是特别欲盖弥彰的望着花满楼。   花满楼笑着点了点头,满脸都是“我很好脾气的你做什么我都不介意”的圣父表情,“嗯,你解释吧,我听着。”   解释?   解释个毛!   难道要说最初明明只是为了测试宫九会不会“旧病复发”,但是一不小心玩脱了玩出她鬼畜本性然后经不住诱惑上手调戏小美人……   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无忧沉默了。   花满楼笑的更加柔情似水甜如蜜糖,“我在等你解释。”   无忧瞬间做出决定,彻底抛弃她为数不多——也许根本没有的节操,直接扑到花满楼怀里,双手死抱着他的腰,“阿七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只是一时手贱绝壁没有要出墙的意思!我对那边那只正在接受治疗的绝世小白花一毛钱兴趣都没有!真的!请看我真诚的双眼!”   正在接受治疗……   绝世小白花……   这特么的说的是谁啊!   花满楼没有说话,一手抱着无忧,一手轻轻缓缓抚过她的背脊,摸的无忧背上的寒毛一根根竖起。   温柔的人生起气来是多么毁天灭地的一件事啊!   无忧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分毫。   花满楼的眼扫过满床狼藉,落到站在床边显得问心无愧泰然自若的男人身上,眸子微冷,“九公子,内人好玩,希望阁下不要介怀。”   宫九淡淡瞥他,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无忧如何,我自然清楚。该放在心上的,我定当铭刻。不该放在心上的……”   意有所指的眼神盯着花满楼,“我的眼都入不了。”   花满楼神情不变,假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九公子深明大义,花某替内人谢过。我与内人多日未见,自是要互诉一番衷肠,外人恐怕不便在此,望九公子海涵。”   宫九看了一眼窝在花满楼怀里乖巧顺服的无忧,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宫某告辞。”   送走了宫九,花满楼发现房里还有一个人。   欧阳情:……其实我一直都在。   “……花、花公子请随意,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哦,那个,床头柜上应该有你需要的东西。请尽情享用。”欧阳情讪讪笑了笑,飞速逃窜出去。   无忧:……专业卖队友!   关上门的刹那,花满楼突然板起脸,拍了拍无忧的肩膀,示意她放开。   无忧小心肝颤悠悠,站在男人面前,不由自主的搅着手指,喏喏不开口。   花满楼越过她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慢条斯理的抚过那一件件暗示性极强的物件。   他每摸过一件,无忧就倒吸一口气。   妈蛋这年头是个男主就要玩黑化么!   花满楼确认完这些马赛克物,又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准备很齐全,嗯。   无忧脚尖蹭了蹭地面,企图慢慢挪出去。   花满楼终于再次正视无忧,勾起一抹春风化雨的笑容,朝她伸出手,“过来。”   无忧咬紧牙关,拼命摇头!   花满楼弯了弯眸子,满脸宠溺,“到我这里来。”   无忧揪住胸口的衣襟,警戒的瞅着他。   花满楼轻轻叹口气,看着无忧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无忧,我会生气的。”   无忧:喵了个蛋说的好像你现在没生气似的你以为老子傻呀!有本事不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出辣么恐怖的话啊你这个混蛋!   花满楼看起来特别耐心,笑意满满,“难道无忧觉着,比起我来……宫九更好?”   无忧:嗷嗷嗷嗷嗷你这是犯规啊啊啊啊啊!!!!!   花满楼敞开双臂,“来。”   无忧咬着小手绢,一步一挪的磨蹭到他面前。   花满楼眼眸微沉,拦腰把女孩抱上了床,随即俯身覆上。   “咿呀呀呀呀呀!!!!!!!!!救命喵!!!!!!!!!”   吻住。   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第六十八章   俗话说的好,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   ……不。   怎么能用这些话来形容花七公子呢?   他不过是把身上披着的绵羊皮撕掉了而已。   凌乱的大床上,盖着一条薄毯的美人扶着腰,趴伏在那里,丝毫不顾自己□□出来的布满吻痕的后背,怨怼的盯着坐在床边春风满面的男人,哼哼唧唧。   花满楼抚摸无忧的小脑瓜,“想吃点什么?”   无忧扭头,“哼!”   花满楼莞尔,“我去给你煮红豆饭?”   无忧囧了那么几秒钟,“哼哼!”   花满楼低笑一声,“还是先喝点红糖水?”   无忧龇着牙怒瞪他,“老子的初夜早过了而且没来大姨妈啊你这只禽兽!麻烦你还是把绵羊皮披回去吧我亲爱的花七公子!”   花满楼从善如流的给炸毛的小动物顺毛,“那就做你喜欢的香菇滑鸡粥?”   无忧咽了咽口水,没骨气的扑上去搂住花满楼的脖子,“阿七你最好了!阿七我爱你!”   花满楼无奈的摇了摇头,“一碗粥就能把你摆平了。”   无忧努努嘴,“不,吃货的世界你不懂!”   花满楼视线向下,特别淡定的扫过某人吻痕满满的胸口,顺手把毯子拉上来将人包裹住,“嗯,我不懂。盖好,别着凉了,等我回来。”   无忧捂着毯子,鄙视的睨着他。   现在装个毛的柳下惠。   搞得好像这些痕迹不是这个男人弄出来似的。   不要脸的太风轻云淡了花七公子!   花满楼坦然接受某人的鄙视,拍了拍小动物的脑袋,“躺回去再睡一会儿吧。……毕竟你昨晚太累了。”   无忧卡壳了。   等花满楼走出房门后她才反应过来。   “唉哟卧槽你给老子回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啊臭牛忙——!!!!!”   门外的花公子不禁垂眸一笑,眼中盛满足以溺死人的怜爱。   但是走过一个拐角,本来心花怒放的花公子心情突然变得不那么美腻了。   “九公子还在?”   君子如玉花满楼何时有过这么刺人的话语?又何时有过这么虚伪的笑容?   吃醋的男人啊……   宫九冷冷的看着他,“无忧并未让我走。”   花满楼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九公子能力不凡,的确是个很好的生意伙伴。作为夫君,我不想让自己的夫人那么辛苦。往后生意上的琐事,还是交给花某来办吧。花某不才,怎么说都是商家出生,必不会让九公子失望。”   宫九冷眼瞥过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他能说什么呢?   以无忧对花满楼的感情来说,还不是他一句话,无忧什么都会照办?   宫九纵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比不上花满楼在无忧心中的地位。   不。   在无忧心里,从来没有他的位置。   被喂了好大一锅粥的女人靠在床头,无意识的摸着浑圆的小肚皮,“你刚才是不是去欺负宫九了?”   花满楼微微一笑,“欺负?”   无忧顿了顿,“啊不是,我是说你跟他谈判过了吧?”   花满楼又是一笑,“难道说,你很想时时与他见面?”   无忧又顿了顿,“我说……咱好好说话成不!撕皮撕的那么彻底老子承受不来啊!”   花满楼揉了揉某人的毛脑袋,“你与他太过亲近了。”   无忧挑眉,“那是因为老子根本没把丫的当男人看!”   花满楼失笑,“但是他把你当女人看。”   无忧蔫了,“好吧,我知道了。”   花满楼温柔的捋过她的发,“什么时候回小楼?”   无忧抿了抿唇,“再过几天吧。这几天我有另外的事情要准备。”   花满楼瞅了她半晌,“所谓的剧情?”   无忧一愣,扑过去抱住他,“我男人真的好聪明啊!”   花满楼笑着将人搂紧,“等这次的事件处理完……我们就成亲吧?”   无忧咬着唇,点了点头,“好。”   的确,她该给花满楼一个名分了。   ……   好像哪里不对。   送走了花满楼,无忧把欧阳情唤进房。   欧阳情自打进了屋子之后就一直沉默,沉默的打量着无忧全身上下,似乎想透过那几层衣服看到底下印满痕迹的皮肤。   无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想太多了。”   欧阳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虽然我没经历过,但是看得多了自然知道。花公子他……怎么样?”   无忧眼眸一抬,疏疏懒懒的斜睨她,“欧阳情,管好自己的嘴。”   欧阳情顿时一凛。   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女子,可是能面不改色把人活撕了的恶魔。这些日子与无忧相处的太自然,导致她产生了“和无忧是自己人”的错觉。   自己人?   无忧的自己人除了花满楼,也只有……迦蓝阁了吧?   欧阳情尴尬的笑笑,“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无忧的手指缠上发尾,一脸漫不经心,“我要你传出去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无忧眯起眼,缓缓勾起一抹媚笑,“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不得不说的秘密。”   欧阳情怔住,“你说他们两个……不,陆小凤不是喜欢女人么?他……”   无忧撩了撩发,敛眸轻笑,“他现在还喜不喜欢女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天下人知道……陆小凤爱男人,这便够了。”   欧阳情表情变得极其怪异,“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无忧轻哼一声,“他与阿七是朋友。我也就勉为其难当他是朋友。”   欧阳情蹙眉,“那你为什么要毁他名声?”   无忧嗤笑,“名声?陆小凤还有名声?我做的一切自然有我的道理。并不是故意害他。”   欧阳情低下头,“我明白了。你放心,这点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无忧随意挥了挥手,“我迟早是要走的。这里的一切,包括我交给你的产业,说到底都会成为你的东西。我什么都不求,你不用防着我。”   欧阳情有些慌乱的抚了抚发,“不、不是的。我只是……”   无忧半阖着眼,轻笑,“你只是……对陆小凤余情未了罢了。”   欧阳情垂着头不说话。   无忧也没有多余的话要跟她说,掀了毯子直接下床。   欧阳情看着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   “你去吧。不用在意我。”   无忧推开门,走向不远处等着自己的男人。   “说完话了?”花满楼满目温柔的将她垂落的发丝揽回耳后。   无忧弯起眸子,“在床上躺了一天,骨头都酥了,我们出去走走。”   花满楼微笑,“好。”   两人手牵着手走到花园,迎面便是某位宫姓公子。   连无忧都要忍不住吐槽一句“你怎么还在啊”。   当然了,无忧还是很体贴的,及时把毒液给吞了下去。   宫九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数秒,然后若无其事的转移视线,“我要走了。”   无忧不甚在意的点头,“一路走好。”   宫九默了。   无忧看了看花满楼,“关于那些慈善产业,以后你有事找阿七吧。至于私事……我想我们没有私事好谈。”   宫九的心窝子被狠狠捅了一刀。   花满楼霎时笑容满面,看宫九也没刚才那么不顺眼了。   默默吐出一口老血的九公子黯然离场。   无忧轻叹一口气,“人见人爱是我的错么?”   花满楼屈指叩在女孩脑门,“寻个人见人爱的妻子便是我的错了。”   无忧连忙抱住他的手臂,“哪儿能啊!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花满楼亲了亲无忧的额头,“为了不让你继续犯错,我得把你给看牢了。”   无忧眯着眼笑,“你早就把我套牢了,牢牢的,撕也撕不下来!”   花满楼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   无忧手指一动,变出一朵小花别在花满楼耳后,“人比花娇的花公子。其实应该我要把你看牢了,还不知道有多少狂蜂浪蝶是冲着你去的呢。”   花满楼无奈的笑了笑,“你知我心意。”   无忧挑眉,“我知道顶个屁用啊!人家看你好说话好脾气,上赶着巴着你呢,我能怎么样?花公子心肠好,舍不得放狠话拒绝别人,小女子也只得忍气吞声做个贤惠的小媳妇了。”   花满楼捏住她的脸颊,“说话不阴不阳的,这醋吃的真没道理。”   无忧拍开他的手,鼓起腮帮子,“什么叫没道理?道理满满好么!你敢说我说的不对?要换了我啊,分分钟把她们抽飞了好么!也就是你……什么谁都不愿意伤害,人家被伤的很深的好么!“   花满楼搂她入怀,轻拍女孩的背,“我知道了。以后我会离其他女子远远的。不要胡思乱想了,花满楼连人带心都是你的。”   无忧脸上一红,“去,谁稀罕。”   花满楼轻声一笑,抬起她的脸便吻了上去。   浮华若梦,春意尚好。      ☆、第六十九章   麻烦事又找上陆小凤了。   这次的麻烦不是一点两点的麻烦。   陆小凤全然没有过去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   为什么?   他怎么会……又怎么敢去深究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和司空摘星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件风流韵事在江湖上流传了很久,各种发散性消息满世界乱飞。   但是,在月余之后,另一件更加轰动武林的重大事件冒出了头。   陆小凤喜欢男人吧?   经过司空摘星的事情,所有人对这个认知半信半疑。   这时候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陆小凤竟然意图对花家七公子不轨!   佛曰:作死啊!   舆论的力量是恐怖的。   对陆小凤有所了解的人掐指一算,要说这花七公子可是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陆小凤成为朋友了。   这二十多年来……但凡陆小凤遇到什么事,头一个找的可就是人家花公子。   仔细这么一琢磨……难道消息是真的?   从古至今,有人的地方就必定有八卦。   已经有人脑补出陆小凤暗恋花满楼二十多年引而不发默默守护,无奈心上人此时心有所属痛苦难当,只求在花公子成亲之前拥有一夜美好回忆。   陆小凤对此表示:呵!呵!   无忧对此表示:呵呵呵呵呵呵呵。   花满楼对此表示:真是想太多。   是不是想太多咱们不提,只不过原本的半信半疑,此刻却是深信不疑。   因为陆小凤被追杀了。   这不是什么稀罕事,陆小凤时常被追杀。   问题是,追杀的人!   没错,就是被“亵渎”的花公子的未婚妻。   无忧大人是也!   所有人都默默的捂着小心肝。   陆小凤陆大公子,你还是自裁以谢天下吧。   这会儿陆小凤去了哪里?   早就逃没影儿了。   陆小凤真的不明白,非常不明白。   就算是做戏,要不要做的那么足!   就算是找个理由混进幽灵山庄,要不要扣那么大一顶高帽子!   被基佬的陆小凤很郁卒。   世上有谁能逃得过无忧的追杀?   不过,陆小凤朋友很多,讲义气的朋友也很多。   他的朋友宁愿相信这只是个误会。   特别是司空摘星。   所以陆小凤的朋友们纷纷上门找无忧替陆小凤求情。   这是拖延时间政策,无忧早就算好的。   这些时间,足够陆小凤找到去幽灵山庄的路。   待觉得时日差不多了,无忧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走了。   这可急坏了其他人。   陆小凤难道真的难逃一死?   让我们来看看“被追杀”的陆小凤现在在做什么吧。   陆小凤和一个老人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对面站着一个白衣人和一个粉衣人。   粉燕子眉目含情的看着陆小凤笑,“让你好好的洗个澡,你就一定是个很好的男人了。”   陆小凤本来就很窝火,瞅着粉燕子那□□的眼神,只想狠狠揍扁这个人。   叶孤鸿厌恶的看着他,“男人女人你都要?”   粉燕子媚笑,“有时候我连你都想要。”   “哦呀……还真是不挑呢。”   丝滑如缎的魅惑嗓音,仿佛掠过耳廓直达脑髓。   粉燕子背脊上仿佛窜过一阵电流,酥酥麻麻简直要人命。   火红的女子漫步二来,没有去看陆小凤一眼,反而饶有兴致的望着粉燕子和叶孤鸿。   “无忧?”叶孤鸿的眼中染上了热度。   狂热。   面对偶像的狂热。   他的目标是西门吹雪。   而无忧,是西门吹雪的目标。   无忧慵懒的扫过叶孤鸿,勾起嘴角,“武当派的叶大少爷。”   叶孤鸿抱拳,“不敢当!”   无忧轻声哼笑,“给你一个忠告,忘了西门吹雪。你只是叶孤鸿。”   叶孤鸿脸色一白,“这话何意?”   无忧撩过发丝,“凭你的身手……别说是现在的西门吹雪,就算是坐在那里半死不活的陆小凤,你也接不住一招。”   叶孤鸿握紧了剑,脸上青白交加,“你如何能断言!”   无忧一手支着下颚,浅笑嫣然,“武当的功夫多而杂,纵然要学得精,也未必能达到巅峰。说到底……就是平庸。中庸之道在太极之中最为显眼,以柔克刚在你身上却不适用。纵然你再学上三五十年,克服不了心中魔障,你永远也无法入臻境。”   叶孤鸿面无血色,拼命抑制住自己的颤抖,“不……就算是这样,我也能杀了陆小凤!”   无忧抚过长发,“好,陆小凤就在那里,你去杀吧。”   叶孤鸿噌的拔出了剑,却发现从剑尖到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险些……握不住剑柄。   “习武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人。你的敌人永远只有一个。以他人为信仰,只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你这样的人,阿雪连杀都不屑去杀。”   哐。   长剑落地。   叶孤鸿的左手拼命抓紧自己还在颤抖的右手,从身到心全数被击溃。   “无忧姑娘美貌无双、功夫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粉燕子用舔舐般的目光略过无忧全身。   无忧点了点下唇,眯起眼,“你这双眼……是不要了么?”   粉燕子一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无忧微微抬起头,“哦?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了?”   粉燕子的手不由自主按向手边的皮囊,“我还没快活够,怎么舍得死?”   无忧眉眼一挑,向他伸出手去,“正好……我也舍不得你死呢。”   粉燕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只感到一阵剧痛,后知后觉的低下头,腰腹部一片血色。   无忧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轻轻一笑,“我觉着呢,你比较适合做女子。想来会有很多男人喜欢你这样的。没了某个部件,你应该不会介意吧。嗯?”   粉燕子捂着裆下在地上哀嚎着打滚,哪里还听得见无忧在说什么。   无忧眼眸垂下,望了那个皮囊一眼,“此后,你的皮囊里只能带暗器。干干净净的暗器。听清楚了没?”   粉燕子还在哀嚎。   无忧半阖着眼,“听清楚了没?”   似乎感受到了生命威胁,粉燕子连忙点头,“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无忧收拾完了两人,这才慢条斯理的转过身,面对陆小凤。   陆小凤苦笑,“你想怎么样?”   无忧摩挲着下唇,笑容轻软,“怎么说你都是阿七曾经的朋友,我也不能真的赶尽杀绝。而且,你也知道,我对猎物一向很有耐心……耐心的把他们抽筋剥皮、剔骨削肉,使之生不如死。就这么杀了你……不是我的风格。”   陆小凤此刻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落到你无忧手里,连死都是奢望了。”   无忧拢了拢发,“别这么说啊。若是让阿七知道我杀了你,他恐怕会怪我的。所以说……小凤凰,你是选择自裁呢……还是继续逃?明知道逃不了,却还是要撑着残破的身体苟延残喘。虽然很难看,但人呢……都是有求生本能的。活着,比什么都好……对么?”   陆小凤身上一阵阵发冷。   当真的处于无忧的对立面,恐怕是个人都希望自己从没有活在世上。   无忧的手指轻轻划过下唇,嘴边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来吧,继续逃吧。让我看看……最后,到底是你筋疲力尽而死,还是受不住折磨自尽而亡。”   低柔粘腻的笑声从那张形状完美的唇中溢出,一声一声,替对方敲响死亡奏鸣曲。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还能动的,在女人邪肆的笑容之下,头皮发麻四肢僵硬,连思考都似乎要停滞了。   无忧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她慢悠悠的转过身,朝反方向走去,“逃吧,快逃吧……逃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吧。”   恶魔的低语,世上最邪恶的诅咒。   一直没说话的独孤美突然重重吐出一口气,刚才他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屏息到脸上涨红犹不自知。   “陆小凤,你还真的不要命,居然敢去触这个女人的逆鳞。”   陆小凤满腹委屈无人诉说,都想哭给他们看,“我和花满楼的关系你们也该知道的。真要做什么……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其他三人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那为什么这个女人发了狠的要你死?”独孤美继续问道。   陆小凤噎了半晌,“……我和花满楼从穿开裆裤起就是朋友,也时常躺在一张床上。”   其他人恍然大悟。   说到底还是“捉奸在床”了。   陆小凤深深叹气,“这个女人心思狠毒、占有欲强,但她在花满楼面前装的可是乖巧。”   众人表示理解,花七公子那么温柔一个人,怎么会喜欢上毒辣的女人?那无忧姑娘一定是在花公子面前各种伪装。   陆小凤怨念太深,忍不住想要黑无忧一把。   不得不说,陆小凤作的一手好死!   “现在怎么办?”独孤美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眼珠一转,“这世上难道就没有她找到的地方?”   独孤美意味不明的笑了,“当然是有的。死人住的地方,活人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陆小凤疑惑的看着他,“哦?死人住的地方?那我们是不是要死过一回才能去?”   独孤美又是一笑,“我们岂不是刚才已经死过一回?”   陆小凤认同的点头,“比起和那个女人对峙,陆小凤宁愿选择死上一死!”   他们要去死一回,叶孤鸿和粉燕子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叶孤鸿决定找个地方继续练剑,粉燕子……他需要养伤,不然就真死了。   叶孤鸿没有寻死,听了无忧的话,他想要为“叶孤鸿”活,而不是为“西门吹雪”。   为了追赶一个人,拼上所有,就算追上了,哪怕是青出于蓝,也没有意义。   因为他已失去自我。   魔障破灭了,叶孤鸿该找回自己了。   至于粉燕子,他倒是不挑,本来就男女都可以,现在只不过换个方式继续享乐。   无忧不允许他用药,粉燕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他对自己的“姿色”可是很有自信的。   四人因为不同的目的走向不同的道路。   路的尽头是什么?   那……是由自己来决定的。      ☆、第七十章   幽灵山庄,死人的地盘。   陆小凤在这里并不好过。   不,是非常不好过。   这里的人好像都不怎么喜欢他,好像都很想让他真的去死。   但是陆小凤没有死,死的是别人。   塌了的小木屋,蹊跷被杀的游魂,百口莫辩的陆小凤,还有五个幽灵山庄的元老。   叶灵看着花寡妇,就像老鹰见了蛇,恨不得上去啄几口。   花寡妇无所谓的笑了笑,“就算陆小凤真杀了人,你们也不能动他。”   叶灵跳脚,“凭什么?!”   花寡妇抚过长发,“凭我说的。”   海奇阔叹了口气,“你一定要这么样做?为的是什么?”   花寡妇拢发一笑,“因为我高兴。”   海奇阔瞪着她,“你一定要逼我们动手?”   花寡妇眉眼一挑,“你们可以试试。”   表哥一张脸变得铁青,“花寡妇,你最好放明白些,姓海的对你有意思,我可没有。”   花寡妇眼眸微眯,“哦?因为……你与陆小凤一样,喜欢男人?”   ……   表哥的脸涨得通红,突然拔剑朝花寡妇扑了过去。   花寡妇轻笑一声,长袖一扫,卷住他的软剑,再轻轻一抖,剑身整个拍上表哥的脸。   “我说……我要带他走。”   叶灵跳了起来,“凭什么你要带他走?”   花寡妇懒懒扫过她,“你巴着一个对女人硬不起来的男人……有意思么?”   叶灵脸色奇白,不可置信的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又摸了摸胡子,“比起男人,我还是觉得女人更可爱些。”   某个女人除外。   花寡妇冲陆小凤勾了勾手指,“来吧,我那里有张特别大的床,保证你睡得舒舒服服。”   陆小凤板起脸,“你不是说我对女人硬不起来?”   花寡妇掩唇一笑,“硬不硬的起来……试过才能知道。”   陆小凤不由的脸红了。   花寡妇娇嗔的睨了他一眼,“还不快来?”   低低哑哑丝丝滑滑的嗓音,陆小凤仿佛身不由己一般跟着她的脚步。   走进房间,花寡妇懒洋洋的坐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   陆小凤眼皮一抽,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花寡妇慢慢咧开了嘴,笑容狰狞,“装的可是乖巧……嗯?”   陆小凤拔腿就跑!   花寡妇……哦不,应该说是花媳妇,咱们的无忧姑娘,甩出一根带着缠上陆小凤的脚。   啪!   他摔了。   陆小凤一脸哭笑不得,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我的姑奶奶,你怎么也来了?”   无忧摸了摸脸上的□□,不怀好意的盯着陆小凤,“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刚才那个小女孩,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很喜欢你,喜欢到为了得到你,可以陪任何人上床。你知道么?”   陆小凤尴尬的笑了笑,“我也挺喜欢她。”   无忧撩了撩头发,“哦?那你又知不知道,她有个姐姐叫叶雪,长的比她漂亮,身材比她好,而且比她更成熟更吸引人。但是……她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其实有时候也不是为了爱情。”   陆小凤怔了怔,“你到底想说什么?”   无忧眼眸微沉,笑容暧昧,“在死人堆里都能有此艳遇……陆小凤,你就陪她们好好玩玩吧。我等着看好戏呢。”   陆小凤沉默片刻,“原本的花寡妇去哪儿了?”   无忧嗤笑,“原来的花寡妇是老刀把子的情妇,打算与你虚情假意替老刀把子做细作。我呢……把她丢到了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这个女人前半生很苦,我不想她继续被老刀把子利用。”   陆小凤轻轻叹了口气,“有没有酒?”   无忧挑了挑眉,“当然有。喝了酒,好生睡上一觉。”   陆小凤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笑了笑没说话。   无忧斜眼,“再告诉你一件事。”   陆小凤看着她。   无忧缓缓、缓缓勾起嘴角,“表哥真的喜欢男人。”   陆小凤:……   再次醒来的时候,陆小凤看了一出戏。   一出窝里斗和谁是卧底的戏。   无忧都快忍不住笑场了。   最后,老刀把子放陆小凤走,自然也带着无忧。   高耸的山谷,浮动的白云,深不见底的悬崖。   陆小凤笑了,“你说,要是没有你,我会不会真的死在这里?”   无忧轻笑,“你不会。活在这个世上,也许武功是至关重要的。但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环。不巧,你陆小凤恐怕是江湖武林少有的好运之人。”   主角光环,谁用谁知道!   陆小凤摇了摇头,“你还真是抬举我。”   无忧抿了抿唇,“当然不是抬举。如果不是真的信任你,你觉得我会这样三番四次置你的生死于不顾么?不管怎么说,你都是阿七最好的朋友。”   陆小凤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你是不是知道他们每个人的身份?”   无忧拢了拢发,“我还知道,他们每个人都该死。只不过……我要他们用自己的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制裁。”   陆小凤点了点头,“回去吧。”   无论如何,陆小凤被留了下来,还见到了叶雪。   女人可以优雅如猫,也可以迅猛如豹。   两者相似,却又相悖。   陆小凤不得不承认,叶雪的确是个非常吸引人的女孩子。   无忧在他身边挑眉,“看上人家了?”   陆小凤苦笑,“我可不想做她手底下被猎杀的豹子。”   无忧哼笑,“她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比叶灵好对付多了。”   一间不大不小的石屋,数十个人,陆小凤环视一周,不知这里有多少成名数十载的武林前辈。   既然那么有名,为什么还会被追杀到宁愿“死去”?   无忧说的对,他们每个人都该死,所以他们都已死过一次。   “叶孤鸿没有死,不知道他们打算再用什么借口来算计你。”无忧凉薄的勾起了嘴角。   陆小凤眉头一跳,“什么意思?”   无忧似笑非笑的睨着他,“老刀把子需要你的把柄。不敢背叛的把柄。”   陆小凤蹙了蹙眉,不再说话。   “有时间去山谷外转转吧,你会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答案有没有找到陆小凤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再一次被坑了。   这回倒不是无忧有意坑他,实在是陆小凤要见的人本来就不那么寻常。   吃下了被加过料的烤兔子,陆小凤欲哭无泪的瘫软在地上。   然后他看到了鬼。   真正如同鬼魅一样,行尸走肉般的,在十五年前“已死”的人。   “你是故意引我来的?”陆小凤问。   叶凌风摇了摇头,“你若找不到那块肉,我也许会放你走的,不幸你找到了。”   陆小凤挑眉,“不幸?”   叶凌风看不清真容的脸上浮现涩意,“因为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   陆小凤沉默着听叶凌风讲述他十五年来的际遇,简直忍不住要替他掬一把辛酸泪。   树林里突然一阵沙沙作响。   清风拂过,散落一地树叶。   赤脚踏过,竟没有半点声响。   陆小凤看到了那个人。   叶凌风也看到了。   红色衣衫由远及近,须臾间站在了叶凌风对面。   “你想不想摆脱□□的控制?你想不想恢复本来的面容?你想不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活在阳光底下?”   叶凌风没有说话,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想。如何不想?想了整整十五年。   但是……不可能的。   无忧撩过发丝,“我说可以,便一定可以。”   叶凌风看向了陆小凤,“你认识这个女人?她说的话可信?”   “纵然她的话不可信,迦蓝阁的名号你总该信的。”陆小凤如是说道。   叶凌风震惊的看着无忧,半晌无语,“……迦蓝阁?”   无忧睨着他,不动声色,“你只要回答我,想,还是不想?”   叶凌风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想!”   无忧点点头,“好,我会帮你。帮你对付那个害了你终身的人。帮你与亲生女儿团聚。帮你……重回武当门下。”   叶凌风听了她之后,整个人显得恍惚不已,“真……真的?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得到什么?”   无忧勾起一缕发丝,妖娆的眉眼微抬,“我?我只是喜欢看那些自认为天衣无缝永远能逍遥法外的恶人们自食恶果。对我来说,一个人的痛苦悔恨,是最好的精神食粮。”   恶魔。   但是,在地狱里挣扎活下来的人,愿意用灵魂去换取复仇的机会。   把自身献给恶魔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比他如今这般生不如死要好得多。   “你需要我怎么做?”叶凌风的语气中带着不可忽视的激动。   无忧笑了笑,“目前来说,我只需要你好好养病。我会让你进入假死状态,全身肌肉骨骼破坏重组,等你痊愈之后,连武功都会有所长进。在我没有主动联系你之前,你依旧待在这里,哪也别去,谁也别见,如何?”   叶凌风点头,“我答应你。”   无忧转向陆小凤,“躺着可还舒服?”   陆小凤苦笑,“我还以为你是来救我的。”   无忧挑眉,“救你?我会那么好心?”   陆小凤默了默,“我总还是花满楼的朋友。”   无忧勾唇一笑,“是啊,你也就这么点价值了。”   陆小凤不说话了。   无忧摩挲着下巴,“□□的量应该不多,你一会儿就能动了。不过我要告诉你,再过不久叶灵那个丫头就会追着你过来。到时候你会被她怎么样就不好说了。要不要干脆顺水推舟……和那姑娘成就好事?”   陆小凤面无表情。内心却狂躁的几乎要火山爆发了。   自从遇到无忧,他哪一次能和那些漂亮小姑娘成就好事的?   每一个!每一个都会被破坏!   搞不好再这样下去……他就真的对女人硬不起来了。   无忧轻轻叹了口气,“作孽哟,人家小姑娘都可以做你女儿了。啊……在人家真正的父亲面前,这样说还真是不好。”   叶凌风没有接茬。不说他现在是有求于人,他女儿叶灵的性格本来就阴晴不定,他这个父亲也那她没办法。   陆小凤郁闷的不得了,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无忧睨着他,“我说的是她对你下手。”   陆小凤一噎,“我惹不起还躲不起?”   无忧意味深长的笑了,“怕的就是你躲不起。最后……还是被这只小狐狸连皮带骨头的给吃了。”   陆小凤蹙了蹙眉,“你不希望我和叶家姐妹有关系?”   听着怎么好像无忧在吃醋似的?   ……想太多!   无忧眼眸一敛,冷淡的看着陆小凤,“她们两个都是干干净净的女孩子,我不想她们任何一个人被你糟蹋。所以,我提醒你,别让她们接近你。她们从小争到大,若是同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你觉得……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陆小凤重重叹息,“我说你怎么老是找我茬。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的浪荡子?每个女人遇到我都会被糟蹋?”   无忧微笑,“是。”   陆小凤沉默了。   其实仔细一想,自己被人这样嫌弃……还真是有道理的。   因为陆小凤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大混蛋,可以说,就算是强迫女人这种事……没准他还真做得出来。   好吧,被无忧这样敌视,他只得认了。      ☆、第七十一章   天雷行动。   借着武当前掌门的忌辰将武林人士一网打尽的行动。   与陆小凤一道离开幽灵山庄的有六个人。   以防被人认出,自然是要易容的。   陆小凤可不敢与无忧假扮夫妻,听无忧的意思,他们凑合着成了父女。   表哥,也就是古松居士,明明比陆小凤年岁还大许多,也硬生生成了他的儿子。   娄老太太还是娄老太太,管家婆还是管家婆,管家婆还有个管家公,犬郎君依旧扮成狗。   四月初五。   “三六九”小店。   这里的汤包很有名,小巧玲珑,一口一个。   扮成小二的司空摘星放下笼屉的时候还不忘朝陆小凤送去一个眼神。   无忧在一旁掩着嘴笑。   陆小凤按耐住反驳的冲动,果断无视了司空摘星的“暗示”。   有句话叫做……筵无好筵会无好会。   俗称:鸿门宴。   一个小笼汤包下肚,人便歪歪斜斜的倒下了。   无忧撕开脸皮,指着地上的人,“把他们全给老子绑了!”   陆小凤:……妥妥的土匪既视感。   这时,从后堂走出来一个人,无忧二话没有直接扑上了去,“有没有小别胜新婚?有没有特别特别想我?”   花满楼摸了摸无忧的发丝,笑意盈盈,“自然是想的紧。”   说话的当口,又有几个人从后头出来,陆小凤见到来人不免大吃一惊。   无忧笑了笑,“她们两个,谁是女儿谁是老娘,陆小凤你自己决定吧。”   原来的人绑了,当然要有替代者。   可是这替代的人就……   左边是欧阳情含情脉脉的眼,右边是薛冰横眉冷对的眸   陆小凤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真是迟早被无忧玩坏到对女人再也硬不起来!   无忧又挖了一个坑等着陆小凤跳。   女儿?老娘?哪个都不合适啊!   无忧摩挲着下唇,“其实你也可以选择让她们做你的大姨太二姨太的。反正嘛……你得分出一个优劣,比较一个大小。”   陆小凤恨不得抱着脑袋往墙上撞去。   无忧不悦的挑起眉,“还不快点!再这么磨蹭下去,被发现了怎么办?”   陆小凤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大姐你真的会怕被发现么!   花满楼饶有兴致的笑了笑,“如此左右逢源,不正是陆小凤心之所向?”   陆小凤:烧死这对狗男女可好?   花满楼又笑了笑,转向无忧,“这次又打算打草惊蛇?”   无忧摇头,“不,我要用假的替身做足全场戏。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木道人一个在那里自导自演唱独角。我们只要看着……顺便嘲笑一下就好了。”   花满楼点了点头。   这头久别重逢的两人亲亲密密,那头却差点要打起来。   薛冰瞅着陆小凤,真想拿针在他身上戳十七八个窟窿,“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怪不得一直不肯和我在一起……对方是谁?果然是司空摘星?”   陆小凤苦笑,“这都是谣言!谣言!为了混进幽灵山庄才会放出这样的消息。”   欧阳情作为知情人,却也是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看,“我看你和司空摘星关系真的不一般。俗话说的好,无风不起浪。你们之间,岂非风大的很?”   陆小凤板起脸,“我是不是喜欢男人,你们要不要亲自试试?”   薛冰恨恨的跺了跺脚,“呸!你想得美!”   欧阳情吊起眉眼笑着,“坐享齐人之福,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你还嫌自己祸害的女孩子不够么?”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不够!当然不够!我陆小凤可是一天都不能没有女人的。”   薛冰猛的踩了陆小凤一脚。   欧阳情冷中带嗔的横了陆小凤一眼。   无忧叹了口气,拍拍花满楼的肩,“看到没有,男人三妻四妾可不是什么好事。后院起火什么的……烧光了还没地说理去呢。”   花满楼凝眉,“我只有你一个。也只要你一个。”   无忧挑眉,“妻不如妾,妻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啊。”   花满楼眉心一蹙,屈指叩在无忧脑门上,“尽胡说。嘴上老是没个把门,让人想要时时将它堵上。”   无忧搂着花满楼的脖子,娇笑,“用什么堵呢?我的花公子?”   花满楼低头亲亲她的嘴唇,“这样好不好?”   无忧撅了撅嘴,“是不是太轻了?一不小心就会漏风的。”   花满楼笑着,再次亲了亲她的嘴唇,“这样呢?”   无忧撇撇嘴,“花公子真是温柔呢。这种程度嘛……顶多像是蒙了一层纱,若隐若现,似有还无,没什么作用呢。”   花满楼失笑,却没有继续亲下去。   君不见大堂里那么多男男女女用羡慕嫉妒恨的小眼神瞟他们么?   秀恩爱是可以的。   宣告所有权是必须的。   但是花满楼没有让人欣赏他和自家媳妇亲热的兴趣。   “诶诶!花满楼,你给我看看,我这眼睛是不是已经被闪瞎了?”陆小凤怪叫道。   无忧瞪眼,“找你家司空摘星去!”   正在给别人易容的司空摘星一听这话,手一抖差点直接给对方画个毁容妆,“我跟那只陆小鸡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无忧轻轻叹气,“看吧,陆小凤,连司空摘星都瞧不上你。你这辈子看来是没指望了。”   陆小凤顿时吹胡子瞪眼,胡子都快直接吹眉毛上去,“他瞧不上我?我才瞧不上他呢!”   刷刷刷——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陆小凤身上。   刚才那句话……颇为意味深长啊。   看不上司空摘星?   那么看上了谁?   八卦的小眼神不由自主的扫向亭亭玉立……哦不,风度翩翩的花公子。   花满楼没说什么。   无忧带着媚笑,脚尖点了点地面。   喀嚓。   地裂了。   赶紧把小眼神收回来!   无忧两手一拍,冲薛冰努努下巴,“你,大小姐。”转向欧阳情,“你,二小姐。”   陆小凤愣了愣,指着自己,“那我呢?”   无忧高高扬起眉,“打杂的。”   得!一下子从一家之主贬到一家之末。   陆小凤半天没找到话反驳,下意识接了一句,“犬郎君呢?”   无忧眼眸一瞥,“丢到后山喂狗去。”   啪!板上钉钉!   山坳后的山坡下,荒郊野岭,有一户很大的人家。   屋子已经许久没有人住,破破烂烂的,在灰蒙蒙的夜色下显得诡异非常。   无忧上下左右打量许久,“不错,很符合鬼屋配置,可以直接对外营业了。”   陆小凤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立马追问下去,“营业什么?”   无忧抿了抿唇,“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呢。为什么他们喜欢自己吓自己呢?是生活过的太平淡所以来找虐受?真是无法理解。”   陆小凤也无法理解,他们使用的是同一种语言么?   花满楼紧了紧握着无忧的手,“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找人。”无忧勾唇一笑。   这座宅院是叶凌风和沈三娘成亲之后的住所,所以无忧把正在治疗的叶凌风丢在这里。   说起来,叶凌风还是个病娇呢。   老婆死了,就把人切成九十三块保存在每个房间。   无忧耸了耸肩,她是没觉得怎么样,再重口味的都见过了。   叶凌风早在几天前就醒了,醒来之后整日抚摸水晶盒子里的遗骸。   九十三个盒子。   轮上一遍,一天就过去了。   众人找到叶凌风的时候,他正如痴如醉的抱着沈三娘的眼珠子。   无忧嘴角一抽,“行了,别陶醉了。没了老婆,你还有女儿呢。”   说罢,打了一个响指。   叶灵和叶雪被人抬了过来。   只是点了穴道让她们不能动弹。   叶凌风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盒子放下,疾步走到叶灵面前,刹那间红了眼眶。   无忧命人解开她们的穴道,两个脾气本来就不好的女孩子差点动手杀人。   然后就是感人肺腑的重逢场面。   无忧打了一个哈欠,“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当年,木道人是武当最有威望能取得掌门之位的人。但是最后当上掌门的是石雁而不是他。不是因为他有多清心寡欲不重名利,而是因为……他想要强抢自己徒弟的妻子。武当有一本秘录,记载了江湖上很多名人的不传之秘,自然也记下了木道人的罪行。”   在场除了叶凌风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秘辛。   叶凌风不会主动拆穿,毕竟无忧的作为能替他更好的复仇。   所以,无忧就这么面不改色的继续扯淡。   “木道人是沈三娘的表哥,自幼便喜欢着她。可是偏偏沈三娘和他徒弟叶凌风暗生情愫。木道人既想做掌门,又想霸着美人,故而想出了一个狠招,便是假意允许叶凌风和沈三娘成婚。他们两人不是木道人的对手,辈分也低上许多,只能乖乖听话。可是,毕竟是真心相爱,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怎么会不向往自由呢?所以他们就私奔了,带着一双女儿。”   说到这里,叶灵和叶雪抱着叶凌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无忧笑了笑,“幽灵山庄其实是叶凌风和沈三娘隐居的地方,却被木道人发现,意图将两人逼死。沈三娘死了,叶凌风被打落山崖,十五年不见天日。木道人就是今天的老刀把子,叶灵、叶雪,你们两个认贼作父十五年,已是不孝。现如今,你们是要继续为虎作伥,还是认祖归宗,替父报仇?”   答案不言而喻。   知道“真相”之后,过去有多敬重木道人,如今就有多恨他。   虽然原著里,木道人也是被他的亲生女儿所杀,但那不过是个乌龙。   如果在两人都很理智的情况下,不知道……木道人是选择承认叶雪这个女儿,还是抱着秘密躺进棺材。   想到这里,无忧莞尔一笑,“叶雪,木道人最是喜欢你,简直当成亲生女儿看待。若是由你将剑送入他的胸膛,纵然不死,也定会心痛难忍。”   叶雪双手紧紧握拳,“好!那个心狠手辣的木道人,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无忧和叶凌风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过,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他重视名利,那么我们就让他身败名裂。为此,还是得借助你。我会教你木道人所专长的剑法,你往后对外宣称自己是木道人的女儿,是你母亲被逼之后生下的女儿。木道人逼迫了你母亲,还杀了你母亲,你要为母亲报仇,是天经地义的。”   叶雪的眼中透出彻骨的恨意,脸上却洋溢着诡异的笑,“好,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如何对我们,我们也就如何对他。我必定要让他偿还这十五年的血债!”   无忧垂眼,掩唇一笑,“很好。我……很期待。”      ☆、第七十二章   四月十一日。   酒楼。   陆小凤等人上楼的时候,雅座有四桌客人。   木道人四人一桌,衣着光鲜的老人四人一桌,西门吹雪一个人一桌。   最后,自然是无忧和花满楼。   陆小凤再有想法也不能表露在脸上,他要确保连西门吹雪见了他都认不出。   无忧支着下颚,一边接受花满楼的投喂,一边观察其他几桌的人。   西门吹雪本已和这件事再无关系。   但,有些事不能正大光明的做,只能玩上一把借刀杀人了。   勾魂使者,也就是武当叛徒石鹤在剑法上是个痴儿,一定会找西门吹雪。   既然如此,何不主动现身。   到时候出了事杀了人,还美其名曰“正当防卫”。   花满楼伸手捋了捋无忧的发丝,“一看你这表情,就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无忧撇撇嘴,“是啊,在想……今天晚上该怎么吃你呢?”   花满楼睨了她一眼,“贫嘴。”   无忧笑嘻嘻的凑过去,“是不是只有一张嘴管用,要不要现在试试?”   没羞没臊没皮没脸!   花满楼用一根手指抵在无忧额头上,将人推开,“那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无忧两只手包裹住他的手,眨了眨眼,“人家觉得……花公子才是人间美味。你若是不让我尝……无忧可是会茶饭不思,为伊消得人憔悴呢。”   花满楼无奈的叹了口气,“所谓闺房之乐,难道不该留待闺房之中?”   无忧冲他抛了一个媚眼,“我就是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卿卿我我,气死那些孤家寡人……怎么?不行么?你莫不是不想告诉天下人……我们是多么恩爱的一对?”   花满楼抚上无忧的发顶,“天底下还有何人不知花满楼被无忧姑娘姑娘攥在掌心里,可谓插翅也难飞了。”   无忧扑上去抱住他的腰,“那你开不开心?乐不乐意?”   花满楼亲吻她的眉心,“很开心,很乐意。”   旁人真真是要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木道人突然笑了笑,“花公子与无忧姑娘真是伉俪情深啊。”   无忧斜眼,“是啊,比起注定孤独终老的道士要幸福多了。”   木道人脸色一青,“姑娘此言是在暗讽老道?”   无忧轻声一笑,“你可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暗讽?我就是在讽刺你。怎么?不够明显?”   木道人缓了缓气息,盯着她,“姑娘似乎对老道有什么成见?”   无忧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成见?你配么?”   木道人好歹对外要维持与世无争的形象,对无忧的话也只得付之一笑,“看来姑娘对老道误会甚深,老道无论说什么都讨不到好了。”   无忧挑了挑眉,“是啊,既然知道,就不要自讨没趣、自取其辱了。”   要不是木道人够虚伪够能忍,指不定分分钟扑上去撕无忧的嘴。   花满楼朝木道人笑了笑,“无忧心直口快,还请道长莫要见怪。”   ……   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别扭呢?   明里暗里都显得无忧一点错都没有。   其他人不免多看了花满楼几眼,花公子这是和某人在一起久了,是非观念也被扭曲了?   无忧乐呵呵的往花满楼嘴里塞了一颗花生米,权当奖励了。   花满楼不禁扬了扬眉,他媳妇是不是有点小气?   无忧娇嗔的睨着他,“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这点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真是特别不要脸。   陆小凤废了多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不断抽搐的面部表情。   薛冰和欧阳情对视一眼,重重拍了拍桌子,“狗子,还不给本小姐倒茶!”   陆小凤:……   无忧懒懒瞟过去,“哟,两位大小姐才一个仆人啊?这可不好分呢。”   薛冰眉头一挑,“有什么好不好分的!就端个茶倒个洗脚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话……就把他赶出去和狗一起看门得了。”   陆小凤:……   欧阳情掩着嘴咯咯笑,“大姐,你不要这样。狗子人很勤快的,你不是还常偷偷跟我说很欣赏他么?狗子虽然长得不好,但身子骨看起来……”   停在关键处,真是令人浮想联翩。   陆小凤:……   无忧眯了眯眼,“这个狗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呢。你们早上够分了,那……晚上够分么?”   这会,薛冰和欧阳情都没话说了。   陆小凤:……   花满楼轻咳一声,揽住无忧,“别人家的家务事,还是少管为妙。”   无忧意味深长的看了陆小凤一眼,就此打住了。   这个当口,窗外飞入一把剑,直刺西门吹雪。   对木道人而言,石鹤不能死,因为他是他的替身。   对无忧而言,石鹤必须死,因为他是他的替身。   石鹤久居幽灵山庄,对西门吹雪的武功还停留在过去的观感上。   与叶孤城不相伯仲的剑客,如此而已。   论习剑的年岁,石鹤到底还是会轻敌,就像他从未相信无忧这样一个小姑娘能一招制服叶孤城。   换而言之,他就是摆明了找死。   西门吹雪事先得到指令,不能一招击杀石鹤,要引得那四个老人出手,再一举歼灭。   看在石鹤眼里,就有了赢的把握。   大约十招之后,四个老人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连忙出手阻止西门吹雪。   石鹤趁机要逃,但在下一刻便身首异处。   所有人都怔住了。   刚才还难舍难分,怎么现在那么快就分出胜负?   四个老人的脸色变得很不好,“阁下要不要试试,我们能接住你几剑?”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着他们,神情倨傲,透着不屑,“一剑。”   昔日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的前辈被人这样鄙视,如何能冷静得下来。对有的人来说,脸面和自尊就是一切,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计划什么命令。   四人才有了第一个动作,便成了四个死人。   西门吹雪的剑横在眼前,轻轻在剑身上吹过。   不过此时,他杀人已不再沾血。   只是一个习惯。   属于西门吹雪的习惯。   一时之间,楼上鸦雀无声。   木道人一手握住桌角,拼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失控。   无忧撩了撩发,“阿雪的武功又长进了。”   西门吹雪坐回原地,看了她一眼,“是他们太弱。”   无忧笑吟吟的点头,“没错,是他们太弱。”   话音刚落,无忧满脸疑惑的转向木道人,“咦?这位道长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木道人差点一口血喷给她看,“贫道既是爱剑之人,又是出家人,见几位无故丧命,深感惋惜。”   无忧摩挲着下唇,懒洋洋的瞅着她,“那不如……你也与阿雪比划几下,替方才几个人报仇?”   木道人猛的岔了一口气,“不,西门庄主剑法无双,老道自愧不如。”   无忧嗤笑,“那你说个毛线。伪善。”   木道人特别想扑上去和无忧撕逼来着。   花满楼把人扣怀里,再一次对木道人微笑,“内人太顽皮了,请见谅。”   显得木道人如果追究下去就特别无理取闹似的。   这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为了不让木道人看出破绽,陆小凤依旧要乖乖跟着他给的剧本走。   他被单独安排上了武当,伪装成一个火工道人。   四月十三日。   陆小凤神不知鬼不觉的隐藏在大殿的房梁上。   今天他只是个配角,因为陆小凤没有把握能一招制服得了木道人。   掌门石雁有条不紊的主持着典礼,直至准备宣布继承人的姓名。   这时,大殿内外七十二盏长明灯同时熄灭。   刹那间一片黑暗。   接着便传来不知是谁的惨叫声。   呛——   石雁腰上的七星剑被人拔出。   刷——   大殿里突然亮如明昼。   这与计划有出入。   灯亮的比预计时间早太多!   木道人甚至还维持着拔剑的姿势动弹不得。   因为他肩膀上有一只手,一只皙白如雪优美如荑的手。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那只手上。   无忧缓缓扯开一抹媚笑,“木道人?你握着掌门的剑做什么?”   木道人顿时汗如雨下,“这是我方才与贼人动手时从对方手里夺过的。”   无忧挑眉,“哦?”   下一刻,无忧轻轻拍打木道人的手腕,他手一抖,呛——剑身不偏不倚收入剑鞘。   无忧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木道人动作可真是快,贼人还没把剑□□你就从对方手中夺剑了。不过,为什么贼人还没拔出剑就与你动手了呢?还有,木道人方才不是站在这个位置的吧?怎么就会上前来正好站在……贼人应该在的位置呢?”   木道人一时哑然,可谓百口莫辩。   石雁捂着自己被划伤的腰,悲哀的看着木道人,“师叔,你难道是为了……”   木道人脸色顿时煞白,“我、我不配做武当门人!”   无忧撇撇嘴,松开了手,退到花满楼身边,看戏。   除了木道人这里的意外,其他计划中需要被除去的武林名宿和武当弟子已然倒在血泊中。   当然,是假的。   石雁叹了口气,“师叔为何还不放心。若是石雁有所异心,又怎么会多年来都保持沉默。”   木道人神色悲戚,带着愧疚,“我又怎么会不信任你?刚才灯灭之时,我也不知怎么就一时鬼迷了心窍,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都怪我……怪我……不能对过去忘怀!”   石雁又叹了口气,“谁人没有过去,师叔只要能静思己过,往事就让它随故人去吧。”   木道人眼眶泛红,郑重点头,“掌门深明大义,我实在是……实在是惭愧!”   无忧在翻白眼,真是被恶心到了。   她也明白,木道人既然用自己的真面目站在这里,就凭偷一把剑的事,是无法把他“老刀把子”的身份拆穿的。   但是,木道人与世无争的假象却在武林中人面前破灭了。   他能犯一次错,难道不会犯第二次?   还有,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七星剑的秘密,但从两个人的对话中便能猜到,木道人有一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知道的丑事。   人的思想,可不是凭木道人三言两语就能阻止得了。   到时候再加一把火,难道还不够烧的他狗急跳墙?   石雁撇去木道人的过错不谈,振作了精神,“凶手一招得手,想必早已全身而退。可如此短时间,他们必定不会逃远。……无忧姑娘、花公子,不知可否请你们二人去追凶手?”   无忧撩了撩发,“那自然是可以的。这世上还没有我无忧想追又追不到的人呢。木道人……你说是么?”   木道人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无忧姑娘功夫了得,老道方才已领教了。”   无忧眯了眯眼,“我了得的不只是功夫。道长不久之后便会明白了。”   木道人的心扑扑直跳,他知道事情不受控制了,也想到无忧可能猜到他的计划。   但是他没有输,还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就此罢手!   无忧拢发低笑。   既然有人那么急于找死,她怎么能不成全对方呢?      ☆、第七十三章   午夜。   陆小凤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头戴武当掌门的紫金冠,慢悠悠的走进会合的暗巷。   后院的花丛里站着一个女人,顶着花寡妇脸的女人。   陆小凤看了半天都没瞧出她是谁。   女人嘻嘻一笑,过来牵他的手,“好些日子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是叶灵。   陆小凤讪笑着把手抽回来,“其他人呢?”   叶灵瞪着他,“什么其他人?你想见谁?想见我那个冷冰冰的姐姐?”   陆小凤连忙去捂她的嘴,“万一老刀把子来了怎么办?你小声点。”   叶灵气呼呼的在他手上咬了一口,“来就来了!怕他不成!这里都是咱们的人。你说!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而是想看我姐姐?”   陆小凤无奈的摇头,“没有、没有。我想见你,做梦都想着。”   叶灵哼了一声,“你这个人嘴里面吐出来的话,十句有九句是假的。不过我听着舒服,就不跟你计较了。”   叶灵牵着陆小凤的手,把他引向花丛中的暗道。   宽大的地室,在场都是易了容参与方才行动的自己人。   过了一会儿,老刀把子终于姗姗来迟。   戴着斗笠,看不清他的面容。   气氛说不上凝重还是欢快,却让人感觉到不对劲。   “一击命中,元凶尽诛,天雷行动,完全成功!”   陆小凤表情突然变得很微妙,“木道人是怎么回事?”   老刀把子看了他一眼,“他是计划外的。我也不知道他会在那时候去夺七星剑。”   陆小凤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说账本在紫金冠里,可是我拿了紫金冠你却看都不看一眼。而且从进来开始,你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那柄七星剑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老刀把子默了片刻,点头,“没错,我本意是取七星剑,但是没想到木道人先我一步。现在账本还在七星剑里,我们却已经打草惊蛇。”   陆小凤又笑了,“你事先计划周详,连长明灯何时会灭都计算在内。木道人不过是临时起意,如何能快得过你?除非……”   话停在这里,未尽之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老刀把子摇了摇头,“木道人武功极高,又在石雁最近之处,我见他靠近,便知不能得手,早早离去了。”   陆小凤盯着他,“你要我们杀武当优秀子弟,并且在石雁宣布继承人之前动手,武当没有人继承掌门,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老刀把子整个人更加阴沉了些,“有些话你本不该说。”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但我已经说了。”   老刀把子冷笑,“所以你只能去死了。”   叶灵突然扯了扯陆小凤的袖子,凑到他耳边,“这人不是老刀把子。”   陆小凤眉头一跳。   比起老刀把子,眼前这人似乎壮了点。   石鹤已死,能假冒木道人的又有谁?   陆小凤蓦然叹了口气,“你既已来到这里,就说明……会死的绝不是我。”   老刀把子一怔,“此话何意?”   陆小凤用兔死狐悲的目光看着他,“老刀把子既然让你冒名顶替他来到这里,便是知道计划已经暴露。这时候让你来,难道不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   弃车保帅。   老刀把子瞳孔一缩,爆喝一声扑向陆小凤。   陆小凤游刃有余的用两指夹住他刺来的剑。   地室的门被打开,本应已死的高手们鱼贯而入。   老刀把子浑身颤抖,心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陆小凤手指用力,剑身断成几节,“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该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   手中的剑柄掉落在地,老刀把子有些失神的看着门口。   确切点说,他在看着木道人。   张了张嘴,老刀把子想要说些什么,却猛地像被人勒住脖子一般,喘不上气来。   陆小凤一惊,急忙上前查看。   毒入肺腑,药石罔救。   剑上有毒。   老刀把子瘫倒在地,头上的斗笠也掉了下来。   龙猛。   幽灵山庄的将军。   他本不用剑,一双肉掌便可杀人。   但是扮作老刀把子,必然要带上佩剑。   毒是涂在剑柄上的。   木道人知道他性格暴躁,一旦被陆小凤激怒便会主动攻击,拔剑之时便毒素入侵,妄动内力更是催化毒素运转。   从表面上看,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   木道人叹了口气,“龙猛龙飞狮,贵比王侯,富贵尊荣,为何要作出这种事来?事迹败露之后,竟服毒自尽,实在可悲。”   无忧揽着花满楼走到龙猛跟前。   花满楼对龙猛的尸体进行了检查,“嘴里的确有毒。”   无忧挑了挑眉,“凶手怕是觉得,只要查出身体一处有毒,便不会怀疑其他地方也沾了毒吧?嘴里的毒恐怕并不致命。看看他的手。”   这种毒并不霸道,也不会在肌肤上留下痕迹,若不是无忧细心,还真容易忽略。   木道人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但是他不能制止,不能再给自己留下把柄。   花满楼查看龙猛右手掌心,“没错,手心的毒才是致命的。”   到底是武林泰斗,竟被人利用的那么彻底,实在叫人寒心。   忽而,门外响起一阵骚动。   “爹!”   这是叶雪的声音。   木道人脸色一白。   叶雪急冲冲跑进来,竟是看都没看木道人一眼,直扑地上的龙猛。   木道人脸色一青。   无忧眨了眨眼,“这位姑娘,你说他是你爹?”   叶雪眼中含泪,点了点头,“老刀把子就是我爹。虽然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是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我早就把他当成我的亲爹。”   无忧勾起一缕发丝,笑容暧昧,“哦?这样说起来,难不成你亲爹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叶雪突然神情一变,满脸恨意,“不!他没有死!我倒希望他已经死了!”   无忧不着痕迹的瞟了木道人一眼,笑眯眯,“听你的意思,你知道自己亲爹是谁?”   叶雪咬了咬牙,重重啐出一口唾沫,“我当然知道!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就是江湖上人人称颂的木道人!”   一语出,满场皆惊。   木道人的脸色已是语言无法形容,“你……你莫要胡说……老道何时有了女儿?”   叶雪的目光倏然刺向他,“你就是木道人?害我亲娘杀我义父的畜生!”   知晓内情的石雁不由叹了口气,“姑娘你此话可有根据?木道人可是我武当派德高望重的长老,岂会做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   叶雪冷冷一笑,“我娘便是他的表妹沈三娘。当年这个畜生觊觎我娘美貌,不顾她意愿强占于她,事后怕被追究,竟利用自己的弟子为其掩饰罪刑。义父本就与娘两情相悦,断不会因为她失了清白便抛弃她。可是这个畜生只是要他们假成亲,背地里却……却……”   她说的言辞凿凿,脸上表情太过逼真。   除了知道真相的几个人,连掌握秘密的石雁都几乎要相信,当年记载在账本里的事迹并不完全,或者说是改良之后的版本。   若真是如此,那么木道人的品德……   木道人此刻气的险些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是谁给自己女儿灌输这种思想,但是他不能辩驳。   石雁知道叶雪真的是他女儿,这一点他若是急于矢口否认一定会让石雁起疑心。   若是主动承认,他便不可能成为武当掌门!   木道人以为自己设好了局,不会再有变数。   没想到,自己早就在别人的局中,弥足深陷。   木道人看了石雁一眼,斟酌着开口,“姑娘,此事必定有什么误会。可是有奸人教唆你诬蔑老道?”   叶雪盯着他瞧,瞧了半天,突然露出一抹诡笑,“我义父如今尚且健在,你可要亲自与他对峙?”   木道人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已认定,叶凌风打的便是他们父女相残的主意。   这样看来,女儿和掌门宝座,他只能选其一了。   不,其实早在十五年前他便有了选择。   掌门之位势在必得。   木道人瞬间就定了心神,“小姑娘,我不知道是谁让你说出这些污蔑我的话。但沈三娘与叶凌风伉俪情深隐居山林是江湖中人人都知晓的事情。沈三娘早已香消玉殒,叶凌风想必也遭遇不测。恕老道直言,你口中的叶凌风是不是我的徒弟,你是不是沈三娘的孩子,恐怕已经死无对证了。”   叶雪呸了一声,“果真是好黑的心肝!不愧是杀了我娘,将我义父推下悬崖的凶手!”   木道人蹙起眉,“叶凌风早在十五年前便下落不明,你……”   “师傅,你当真不认我这个徒弟了么?”   木道人浑身剧震!   叶凌风,玉树临风,一如十五年前。   木道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可能?!”   只有惊,没有喜。   这绝不是作为师傅见到分别十五年的徒弟该有的反应。   其他人本还在犹豫到底该信谁的话,此时此刻木道人的神情已是最好的说明。   叶雪噌的拔出剑,“狗贼!纳命来!”   木道人虽不能认这个女儿,却也不想真的伤了她,只防御不攻击。   但是渐渐他便招架不住了。   叶雪的武功突飞猛进,一味躲闪必败无疑。   木道人最后无奈拔剑迎敌。   时间久了,就容易让人琢磨出不同的味道了。   叶雪的武功路数怎么和木道人如此相似?   而且无论木道人转变多少种招式,叶雪都能如法炮制。   就连木道人本人都觉得奇怪,他并没有教叶雪这些。   “小姑娘,你的武功是谁教你的?”木道人沉着嗓子问道。   叶雪冷冷睨他一眼,“这难道不是你的武功么?当年我年纪尚小,所以你不会防着我,被你囚禁的那些岁月里,你的武功也被我学了七八分。你当时恐怕不会想到,会由自己的亲生女儿和自己的武功结束生命吧!”   木道人这会儿真是纵然有理也说不出了。   一个谎言,需要很多谎言来圆。   他若是再说上一个谎,起码会暴露一个秘密。   叶雪了解老刀把子,石雁了解木道人。   虽然都只是一知半解,但若是让他们把线索串起来……他就完了。   无忧把玩着自己的发丝,笑的特别不怀好意,“何苦呢?死撑下去又有什么好处呢?七星剑里的那本账簿还在呢,你想要让天下人都一睹为快?”   木道人阴毒的视线投在无忧身上,“是你!”   无忧笑着点头,“是我。救了叶凌风的是我,设计整个计划的是我,叫叶雪来杀你的……也是我。”   木道人看了她半晌,蓦然叹了口气,“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诬陷于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无忧眉眼微抬,“你知道石雁掌门身患绝症。可是你不知道,他的绝症已经被我治好了。这样说吧,你以为他时日无多,而且也不会把你的秘密公诸于世,所以不择手段夺取掌门之位。可是如今,账本的事情已经瞒不住,而石雁掌门比你年轻,除非你杀了他直接夺位,不然你是等不到他退位那天的。”   木道人的手紧了又紧,额上青筋乱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无忧挑眉一笑,“不知道最好啊。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至于你女儿的事情……说白了也是你的家务事。合该你做不了掌门,有没有女儿,是不是强迫了人家母亲,也并不怎么打紧嘛。”   木道人想摆出平常脸,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抽搐的面部表情。   石雁狐疑的看着木道人,“师叔你……难道当真心系掌门之位?”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那么想毁掉账本?只要不动掌门的位置,你并不会主动揭发他过去的罪行,不是么?”无忧一针见血道。   石雁不说话了。他不信也得信了。堂堂武当长老竟然如此包藏祸心。   木道人摇了摇头,“清者自清,老道无话可说。”   他虽然没有赢,但也没有输。   那么多猜测,那么多事实,可是却没有任何一项直接的证据能证明他就是老刀把子。   无忧喜欢一步步把猎物逼入死地,就这么玩完的话,她会感到不够尽兴的。   她笑意盈盈的望着木道人,微微启唇。   ——走着瞧。      ☆、第七十四章   江湖传闻:数十年前,木道人胁迫其表妹沈三娘,并孕有一女。逐命其嫁于徒叶凌风以掩盖罪行。然此二人日久生情又添一女,木道人恼羞成怒将二人双双杀害,且抛其女。   不管是真是假,有人言论就有人相信。   木道人的名声算是丑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   无忧、花满楼、陆小凤等人为了某些原因,暂时留在武当。   他们每天都有固定的娱乐活动,就是看叶雪追杀木道人。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就算是谎言,说的多了,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   第一条传闻出世之后半个月,第二条传闻又来了。   江湖传闻:叶凌风坠崖后幸得其命,卧薪尝胆十五年,今携二女重回武当讨回公道。另,武当有秘录一,记之丑事,木道人欲窃,未果。   木道人现在完全不能上街,他从来未曾如此深刻了解到人言可畏。   可是在武当的日子也不好过,弟子们怀疑的目光,掌门和长老们失望的表情。   还有不知何时何地就会扑上来和他拼命的叶雪。   武当派,练武场。   叶凌风、叶雪还有叶灵父女三人已算是武当弟子,叶凌风有意教导她们武当功夫,为了亲手了结木道人。   怎么得到的,就让他怎么失去。   无忧嗑着瓜子,瞅着那三人,“光是传言还真不怎么好使,要不我顺便办个报纸杂志什么的。这个时代没有照相机真是麻烦。”   陆小凤好奇的看着她,“报纸?杂志?照相机?这都是什么?”   无忧吐出几片瓜子壳,扫了他一眼,“报纸就是把所谓的传闻都写在纸上发放出去,这样可以让一条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遍天下。杂志什么的也差不多。照相机么……唔,就是……不,这不重要。”   陆小凤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花满楼递过去一杯茶,“不觉得咸么?”   无忧又吐出几片瓜子壳,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还好,就是有点硌牙。”   陆小凤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无忧挑了挑眉,“没有报纸也无所谓,我们不是还有什么通缉令啊榜文啊之类的……我会准备好一张精彩绝伦的稿子。”   她笑的特别瘆人。   花满楼捏了捏她的脸,“我们并没有证据,这样做真的有用么?”   无忧拍开他的手,“你要相信舆论的影响力。我们的确没有证据。人证没有,无证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犯人自己认罪。一个人,就算精神再强大,也终有其弱点。等我磨光了他所有的韧性,最后暴露出来的东西……拭目以待吧。”   君不见在某个蓝色星球上,有多少人因为舆论的压力纷纷自裁以谢天下。   不死也成神经病了。   人心,其实是很脆弱的。   又一个月后,第三条传闻姗姗来迟。   这次,大街小巷都张贴了排山倒海般的告示,刷了满世界的屏。   上书曰:江湖中有一幽灵山庄,乃叶凌风夫妇为避难所建。木道人知之,杀二人以夺庄。十余载,收纳武林豪杰于庄内为其所用,烧杀掳掠、草菅人命、无恶不作。为首人称,老刀把子。经叶凌风等知情人士指认,木道人乃老刀把子无误。   不仅如此,藏匿在幽灵山庄的人员名单也在上头。   另外,无忧还准备了一本册子,失踪的武林人士,他们的相貌、姓名,在幽灵山庄用的相貌、姓名,包括成就与罪状,一应俱全。   无忧没有杀他们。   幽灵山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木道人就是老刀把子。   无忧说,只要他们愿意指认木道人,她就停止向外发布他们的罪行,并且阻止木道人杀人灭口。   其实他们也知道,这样做是杯水车薪。   但是,一方是时时刻刻想让他们死的木道人,另一方是动辄就能让他们生不如死的无忧。   那些人本来就是江湖上“已死”之人,曝出姓名等于自掘坟墓。   无忧不让他们死。   不是救命。   是不允许。   比起所谓的木道人或者老刀把子,无忧显然更加令人恐惧。   他们已经无所谓能不能重新做人,只想着早早脱离无忧的魔掌。   对此,无忧表示,她真的很无辜,她是真想给他们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来着。   然后武林沸腾了。   自从第一个失踪好几年的“死人”走在大街上开始。   接二连三,那本册子上的人陆续出现在人前。   虽然没有见过真面目,但“种种迹象”来看,木道人就是老刀把子。   每个人都能说上几个疑点,让人把木道人和老刀把子的形象联系起来。   这不能算是证据?   那么,“证据”的定义是谁给的呢?   所有人都相信“人证”的话是真,那么,这就是确凿的证据。   在法院里,会因为犯人不肯承认就否定那些人证物证么?   证据已经摆在那里了,犯人的辩解……不过是为了脱罪罢了。   不值得信。   从很久以前,木道人的话,就不可信了。   他真的快要被逼疯了。   名利、威望、地位。   包括自己的亲生女儿。   什么都没了。   面对叶雪毫不留情刺过来的的剑,木道人双眼赤红,“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能联合外人来对付我!”   叶雪怔了一怔,冷笑,“亲生父亲?你也配?我是叶凌风的女儿!绝不是你这个禽兽的女儿!”   木道人郁结于胸,几乎要呕血,“叶雪,你听我说,他们是在骗你!他们想要我们父女反目成仇,所以编造出了这么多谎言让你来杀我。我是你的父亲,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叶雪鄙夷的看着他,对于他说的鬼话半个字都不信,“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做垂死挣扎了。为了苟且偷生,你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从我知道你杀我爹娘那时起,我与你之间只能不死不休!”   木道人脸色青白,痛苦不堪,“你要相信我。当年我和沈三娘是两情相悦,没想到她会背叛我和叶凌风在一起。我只是一时被仇恨迷惑了双眼才会想要置他们于死地。是你娘对不起我在先!你看这些年,我对你怎样?就算是对叶灵,我也没有苛待她。我是你的父亲啊!我绝不会害你的!”   无忧几人带着江湖武林人士缓缓走来。   顺手丢了一个人在木道人跟前。   表哥,也就是古松居士。   无忧讽刺的笑了笑,“怎么?这会儿愿意承认与沈三娘有染,还是幽灵山庄的老刀把子?”   木道人仇恨之极的眼对着无忧,“你心思歹毒,想让我们父女相残,我绝不会让你如意!”   无忧挑眉,“哦?你当真那么确定叶雪是你女儿?那么,为什么到了今天你才承认?为什么那么多年都不告诉她?又为什么她说你是她父亲的时候矢口否认?是因为在你心里,这个女儿可有可无,完全不能与掌门之位相比呢……还是说,她根本不是你的女儿。”   木道人怔了片刻,看向叶雪,“不,你别听她的。我、我的确想重获掌门之位,那本来就是该是属于我的。我打算在即位之后,扫清所有障碍,然后再与你说清楚。到时候我们就能父女团聚、共享天伦了。”   无忧撩了撩发,轻笑,“哦?共享天伦?武当掌门不得娶妻生子。你拿什么去共享天伦?你是想让叶雪一辈子都见不得光,一辈子在你的阴影之下活着?这就是一个父亲为女儿做的?如果我有这样的父亲,就算是亲生的,也不会认。”   木道人气的浑身发抖,“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是你将我陷于不仁不义之地!”   无忧斜眼,“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阴谋。让你原形毕露的阴谋。叶雪,还等什么呢?难道你真的想拥有这样一个父亲?”   “他想得美!”叶雪没有半分犹豫,提起剑便往木道人胸口刺去。   木道人下意识想反击,无忧却在此时低低柔柔的笑了。   “你和叶雪……只能活一个哦。”   叶雪并不是木道人的对手。   但是叶雪的脾气,一旦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追杀自己的父亲,一辈子。   木道人再怎么丧尽天良,终究还是无法狠下心去杀自己的亲生女儿。   能结束这一切的方法,只有一个。   没有选择。   当剑刺穿他的胸口,木道人在这么一刹那间,脑中浮现的竟是……终于解脱了。   当年,他想要美人与霸业兼顾。   可是沈三娘背叛了他,掌门之位也随之远去。   如今,他依旧想鱼与熊掌兼得。   可是亲生女儿背叛了他,掌门之位更是渐行渐远。   他什么都想要,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错在哪里?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的贪婪,注定了你的结局。自我毁灭。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场戏,你演的可还过瘾?”   木道人艰难的转头,复杂难懂的眼神望着无忧,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我输了。真的输了。”   无忧垂眸一笑,“下辈子投胎,记得做个好人……做个好父亲。”   木道人似乎又笑了,最后一眼,定格在自己女儿身上。   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不然……会让她痛苦一辈子的。   这就是作为父亲,能给她的,最后的父爱。   闭上眼。   结束了。   无忧挑了挑眉,瞥了身边的人一眼,“你觉得我残忍?”   花满楼笑了笑,不说话。   无忧冷哼,“我允许你开口,但是我不会承认的。”   陆小凤摇头叹息,“家有悍妇,何其哀哉。”   身为作死队队长,陆小凤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当某一天他从司空摘星床上醒来,这才深刻认识到何为“女人猛于虎也”!      ☆、完结章   阳春三月,花开富贵。   花家上上下下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凑在大门口遥遥观望。   花满楼知会他们说下午才到,但家里人可等不及,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在这等着了。   他们之所以会那么着急,当然是因为……花七公子终于说要娶媳妇了。   马车咕噜咕噜驶到门前,却久久不见人下车。   马车里头,无忧死死巴着床板,一脸悲愤,“唉哟卧槽!外头那些如狼似虎的是要把老子活吞的节奏么!”   花满楼叹了口气,“你可是答应我了,怎么临时反悔?”   无忧龇牙,“老子没反悔!咳,我只是……只是有点害羞……”   花满楼挑了挑眉,“不要让他们久等了,快些跟我下去。”   无忧瞅了他半晌,“结个婚而已嘛,你家里人太……太热情了。”   花满楼无奈的去掰她的手,“又不是第一次见,你怕什么?总之,你是要嫁给我的。”   无忧顿时哭丧着脸,“你们人类太奇怪了!为毛一定要结婚呢!现代人那一纸证书就跟卖身契似的,到了古代也不安生。老子要回家!”   一激动就胡话的毛病。   哦不,是说实话。   花满楼哭笑不得,“成亲之后,我什么都依你。你之前说要带我去迦蓝阁,我们便去吧。”   无忧斜眼,“你本来就该什么都听我的好么!”   花满楼再次深深叹息,“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告诉爹娘还有哥哥嫂嫂,我们不成全了。只是不知他们该有多失望了。”   眼看着花满楼当真要下车,无忧扑上去抱住他的腰,“你这个混蛋就会戳人家脊梁骨!去就去嘛!结婚就结婚嘛!怕你啊!”   千呼万唤始出来。   君子如玉花公子优雅的下了车,后头跟着一只小媳妇似的低垂着头各种别扭的无忧姑娘。   花家父母真是越看她越喜欢。   这姑娘长得太标致了,武功又好家世又好,脾气……算了,不提了。   花夫人笑的合不拢嘴,赶紧的上来,挤开自己的儿子去握儿媳妇的手,“无忧啊,你可算是我家的媳妇了。”   还没结婚呢!   无忧嘴角僵硬的笑了笑,“是啊,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一看就特别不走心!   但是心花怒放的花家人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几个嫂嫂也簇拥在无忧身边,嘴上叨咕着什么“你跟七童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生点这样那样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生娃娃?”……之类的问题。   无忧一脸“呵呵”,决定保持缄默。   其他还好说……生娃娃?   每当想到这个问题,无忧的面前总是浮现晓栩大人那张狰狞的□□脸。   太他母亲的吓爹了。   进了大门,无忧真的被吓尿了。   这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是要干毛?!   婚期还没定呢混蛋!到处都是“囍”字是要活生生闪瞎她的眼么!   无忧特别想掉头就走。   可现在的情况是前有狼后有虎,还有一只腹黑男主。   无忧突然一阵牙疼。   被拱……没错,就是拱……进房间的无忧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群如魔似幻的女人扒了衣服。   “娘给你准备了好几套喜服,试试哪个比较合身。我看每套都不错,不如我们大摆筵席三天三夜,每套都穿上一回?”   无忧感到脑仁疼。   话说……这花家又不是没娶过媳妇,至于么!   果然花家七公子就是如同国宝般的存在啊。   这样说起来……她不就成了国母?   ……   不,脑补是种病,咱不能放弃治疗。   “咦?这个红色是什么?”一个嫂嫂指着无忧的后颈问。   几个嫂嫂彼此互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哦……吻痕嘛!谁不知道!   无忧嘴角一抽,“这是虫子咬的!”   嫂嫂们掩着嘴呵呵直笑,“是嘛,好大的一只虫子啊!”   这年头,说实话还没人信了怎么着!   她是花,吸引虫子也很正常的好嘛!   虽然说被咬到的几率不大,但她就是被咬到了你们有意见嘛!   无忧觉得心好累。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打趣她了。”花夫人说着这话,眼睛却滴溜溜的围着无忧的肚子转。   无忧抚额,真是不会再爱了。   被折磨了一天的无忧杀气腾腾的冲到花满楼的房间里,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拉向自己。   无忧歪着头,指着自己的脖子,“来!往这啃!不用客气!啃上十个八个吻痕!没有红到发紫你别停嘴!咬死了算我的!”   花满楼:……   #一天不见媳妇完全疯魔了怎么破#   花满楼摸了摸无忧的脑瓜子,满脸都是圣父般的光晕,“娘和嫂嫂们只是太开心了,你不要介意。”   无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敢情不是你像个残破的布娃娃似的任人摆布!说好了婚后听我的?那好啊,你把我那些喜服都穿上一回出去游街示众!”   花满楼蹙起眉,“你很高兴自己夫君在外头丢人?”   无忧冷哼,“你知道这是丢人啊!”   花满楼失笑,“你本来就是新娘,穿喜服又有什么不对?”   无忧推开他,“你他喵的还是新郎呢!应该和自己媳妇共进退!”   花满楼叹息,这是哪儿来歪理?   无忧似乎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的看着花满楼,“嘻嘻嘻,不如……我们换喜服穿?”   花满楼屈指叩在无忧脑门,“婚姻大事岂可胡闹。”   无忧噘嘴,“我可是很认真的!别不把老子的话当回事啊!”   #媳妇已经是蛇精病重症晚期了怎么破#   花满楼把闹别扭的姑娘搂在怀里,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背,“我会与娘说,叫她别累着你。成亲固然是件大事,也实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无忧一把拧上花满楼腰上的小肉,“你这话是说就算是裸婚也成么!听起来你完全没把我当回事啊!跟我结婚随随便便敷衍过去就可以了么!”   花满楼:……   #媳妇疑似早更外加被害妄想症怎么破#   无忧抹了一把脸,满目沧桑,“老子嫁的不是人,是寂寞。”   花满楼:……   无忧抱着头嘤嘤嘤了,“嗷嗷嗷嗷~!!!!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婚前恐惧症这么不科学的东西嗷嗷嗷嗷!!!!!!!还老子一世英名嗷嗷嗷嗷!!!!!!!”   花满楼:……   #这个世界没有精神病院怎么破#   无忧猛的窜起来勒住……哦不,搂住花满楼的脖子,“阿七我们私奔到月球吧!”   花满楼看着她,“……月球是什么?”   无忧特别想抓住他的肩膀一阵狂摇,“少年你抓重点的方式不对啊!语文老师会哭的她真的会哭的!”   花满楼揉了揉她的脑袋,满脸严肃,“我觉得你需要睡一觉。”   无忧四十五度忧郁望天,“等醒过来就直接上花轿了是么。”   花满楼无奈的笑了笑。   #媳妇总是想太多怎么破#   无忧神情麻木四肢僵硬的放开花满楼往床边走去,“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啊。……记得帮我盖好棺材盖。……我个人比较喜欢滑盖的。”   #媳妇满嘴跑火车根本无法沟通怎么破#   无忧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花满楼刚要舒出一个口气,无忧整个人突然弹了起来,“幸亏老子洁身自好没玩什么奉子成婚的把戏。比起主人那带球跑被赶鸭子上架拖到绞刑台……呸,拖到礼堂要幸福的多!”   【划掉】#突然想换个媳妇了怎么破#【划掉】   不过……   少女你是何其作死才会口没遮拦的挖晓栩的秘辛啊。   默默点上一根蜡烛。   接下来的日子在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们追着无忧跑,无忧穿着各种不同款式的喜服满世界乱窜中度过。   无忧表示,再也不要嫁人了!   ……啊不对,她本来就只打算嫁这么一次。   就这样你追我跑,不知不觉,婚期到了。   无忧:妈蛋老子半毛钱心理准备都没有啊掀桌!   凤冠霞帔,堪比十二单的厚重礼服,这让一向穿衣轻薄的无忧恨的想骂娘。   这嗷嗷的恨意全都释放在了她夫君身上。   连盖着红盖头都无法掩饰其如有实质的灼热目光。   花满楼十分淡定的牵着媳妇的手走。   无忧没有娘家,花娇就是从花家抬出去绕城走一圈再回来。   其过程中,无忧一直昏昏欲睡,半点没有嫁人的兴奋劲。   她只有满肚子怨气!   和花满楼一路牵着手来到大堂,来的宾客太多几乎要站不下。   没办法,花满楼有名,无忧比他更有名。   还有那些被他们或有意或无意救过帮助过的人。   无忧除了晓栩几乎没跪过任何人。   所以行礼是站着的。   花家父母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他们本来就宝贝七儿子和他媳妇,跪着行礼他们真有点舍不得。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无忧被人搀扶着,以沉重的步伐回到新房。   花满楼还得招待宾客。   因为宾客数量实在太多,宴席都摆到前院了,一个一个敬酒估计花满楼今天就得醉死在这。   意思意思,就一桌敬一杯好了。   饶是如此,还是让无忧一阵好等。   花满楼被陆小凤抓着好说歹说发表个人对无忧的不满以及对花满楼的同情。   花满楼倒真是同情陆小凤同情的不得了,他难道以为无忧会不知道前院发生了什么?   的确,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西门吹雪竟然也来了。   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带着“已死”的叶孤城来了。   然而这场婚礼最轰动的便是,太平王世子拎着好几箱金银珠宝大驾光临。   比起祝贺,其排场上更像是砸场子的。   没错,他就是心理不平衡想借此给花满楼一个小小的下马威。   不得不说,有点幼稚。   花满楼的淡定已经修炼的炉火纯青,满脸笑容的和宫九打太极,礼貌的好像完全不知道对方揣着什么龌龊心思。   宫九被四两拨千斤的打退了,有些自嘲的扯动嘴角,“我希望她没有选错人。”   花满楼温柔的笑了,“我会成为她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然后,花满楼替无忧对宫九、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转达了“放学后留下别走”的意思。   其三人表示,完全无异议。   酒过三巡,花满楼满脸笑容丝毫不见醉意的入洞房了。   洞房内。   某个丝毫没有新娘自觉的女人,翘着二郎腿,撸起袖管,手里提溜着一个大鸡腿,啃的毫无形象。   一只脚踏进门槛里的新郎官:……   无忧抽空瞥了他一眼,冲他招招手,“来!一起吃啊!”   花满楼被气笑了。   娶了这么样的一个妻子,他还能说什么呢?   无忧边吃还边抱怨,“你们人类就是事多,还一整天不许人吃东西,老子又不是劳改犯!来来来,别跟我客气,吃吃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花满楼看着自家媳妇满脸油腻不堪入目的模样,依旧露出宠溺非常的笑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无忧斜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不知道我不用进食似的。”   花满楼脸上显出几分意味深长,“所以……你承认自己为了掩饰害羞才故意在这里大快朵颐?”   无忧动作一顿。   妈了个蛋!这男人不是人啊!怎么变得贼精贼精的!   无忧顺手扔掉鸡骨头,特别豪放的扯开外衣,“来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抠脚大汉既视感。   花公子表示,瞅着这样的媳妇,完全没了“食欲”怎么办?   无忧把油腻腻的手在里衣上蹭了蹭,扑上去撕扯花满楼的衣服,“小娘子不要害羞啦!我会很温柔的!”   花满楼:……   作死队队长陆小凤带领一众唯恐天下不乱的作死队队员踢开门的瞬间。   只见衣衫凌乱的无忧姑娘把花公子压在桌子上。   原本摆放在桌上的各类美食散乱一地。   花公子欲迎还拒状,衣服被撕开,露出一边白嫩嫩的小肩膀。   所有人的脑袋里同时浮现五个字。   霸——王——硬——上——弓——   无忧嘴角一撇,脑袋一扬,“看毛看!还不给老子滚出去把门带上!还等着留下来玩NP不成!”   ……   唉哟妈呀酒喝多了都产生幻觉了。   这只活似土匪流氓的糙汉子是谁啊!!!谁啊!!!!   陆小凤默默的闭了闭眼,面无表情的把其他同样面无表情……实则是满脸呆滞的众人赶出去,牢牢关上了门。   #恭喜陆小凤究极作死成功#   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这个预感在第二天不着片褛从司空摘星怀里醒来时成了现实。   顺便一提,围观者……众。   当然,这是后话。   这会儿么……   无忧带着狞笑,继续丧心病狂的撕扯花满楼的衣服。   “好了,小娘子……给大爷我生个崽子吧……嘿嘿嘿嘿……”   花满楼:-_-|||   花怜花惜花相应,   情来情往情相牵。   楼外花火花艳焰,   楼中情思情生深。      ☆、尾声   隔日清晨。   无忧早早把自家男人拖起来,“来来来,跟我去看戏。”   花满楼略一沉思便知道某人又倒霉了,“昨夜你出去过?”   无忧睨他一眼,“哪儿能啊。反正老子不是人,玩个隔空传送也不是难事。”   #婚前婚后判若两人#   #婚后总是原形毕露#   #论婚后日益丧心病狂的媳妇#   无忧曾经那张诱骗众多男女老少无往不利的画皮脸彻底撕碎了。   也不是这么说。   只在“自己人”面前撕碎而已。   只不过结婚之后……碎的有点彻底。   无忧到底还是了解人界的习俗,先和花满楼去给公公婆婆敬茶。   还没等花家二老说什么,无忧抓过花满楼就走,“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被调动好奇心的花家二老协同其他来请安的哥哥嫂嫂,还有一众伺候的下人,风风火火跟在无忧身后。   这热闹劲,都快赶上过年了。   哦,另外一提,还有被无忧勒令留下来的宫九、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当某人的房门被无情的踹开。   床上的景象一目了然。   衣服裤子掉了一地啊。   床上那个凌乱劲儿啊。   抱在一起裸睡的人啊。   简直不忍直视。   关键在于,陆小凤是窝在司空摘星臂弯里的。   说明什么?   “上下”关系显而易见啊!   被吵醒的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睁开眼,入目的便是对方两个大眼珠子。   没办法,距离太近了。   然后他们感受到了炙热的肌肤相贴,中间毫无阻隔。   无忧撩了撩发,露出一如既往的画皮笑容,“陆小凤,你的身体可还好?有没有……哪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疼呢?”   喀嚓。   陆小凤石化了。   咔——咔——咔——   艰难的转过头之后。   哗啦。   陆小凤风化了。   门外,目测起码有二十来人……这还是保守估计。   所有人都用“我们懂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陆小凤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   从外人来看,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陆小凤陆大浪子……被采花了。   陆小凤伸出尔康手,“不……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无忧点点头,“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那一定是我们想到的那样!”   陆小凤生无可恋的捂住了脸。   他难道还能尖叫着让司空摘星负责不成!   啊……其实是可以的。   无忧对此表示非常喜闻乐见。   看过好戏之后,无忧还是非常有人性把门给关上了。   至于房间里响起的争吵声和打斗声……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无忧朝门外其他人露出一抹圣母白莲花式无辜笑容,“他们夫夫之间的事情,我们外人还是不要插手了。……插嘴就行。”   #无忧姑娘你分分钟崩坏人设你自己知道嘛?#   目测短时间内陆小凤是不会再来找无忧了,当然,顺便包括花满楼。   这样好啊,方便无忧做坏事。   什么坏事?   回!家!   成亲之后在花家住了一段日子,然后果断带着三个拖油瓶……哦不,大侠回去小楼。   期间,三个拖油瓶对无忧那辆“非一般”的马车表达了自己的惊叹之情。   还有前头的两只神兽。   这算是给三位打了一定的强心针。   然后嘛……   无忧的小楼。   穿过大门。   简直像来到了异次元。   不,本来就是异次元。   谁能想到一扇普通的门后头不是所谓的房屋。   而是……整个宇宙。   星罗棋布,奥妙无穷。   在最显眼的那个位置,有一栋巨大的,造型奇特的建筑。   外观看起来是优雅的古风建筑,但每个屋脊延伸出去都是精巧的机括。   高耸巍峨,上不见顶。   底下竟带着轮盘和机翼,整栋楼随时“可跑可飞”。   这栋楼没有门,也没有牌匾,就这么突兀的伫立在那儿,显示着它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一条由星辰碎石铺就的道路展现在眼前。   无忧上前两步,转身,微微一笑,“欢迎来到……迦蓝阁。”      ☆、迦蓝阁记事   迦蓝阁,吸纳了古今中外不同宇宙次元建筑风格于一身。   进入大殿,首先看到的是位于中央的螺旋形楼梯。   说楼梯也不确切,每个拐角处都有一张工作台,配备两名工作人员。   而他们背后是一扇透明的门。   目测这个楼梯有点高啊……貌似没有尽头的样子。   无忧在宫九他们三人后脑勺各拍了一下。   差点被拍傻了。   力道要不要那么大!   “别看我,我只是在替你们植入晶片。你们只能算是临时访客,没有权限携带系统,只被允许植入身份识别编码。唔……这样说可能有点不清楚,拿本旅游小册子看看吧。”   无忧顺手丢了几本书过去。   ……小册子?   这堪比一套四库全书的厚度也能被称为“小册子”么!   另外说一句,迦蓝阁是没有门的。   只要有身份识别,靠近迦蓝阁的任何一部分它都会打开一个缺口。   “迦蓝阁是活的。……你们别这么看我,我说的是实话,迦蓝阁的确是活的。有自己的意识,听得懂人话,还会心血来潮随意改变外型和内部构造。总之……就是很任性。”   现在的迦蓝阁内部就是圆形构造。   除了中间的螺旋长梯之外,四周每一层都有一条宽阔的长廊。   但是,目测没有能上去的通道啊。   无忧指着二楼以上,“在迦蓝阁的都不是人……啧,这话怎么那么别扭。咳,我们呢是不需要走路的,要么用飞的要么用瞬移。不过,之前说了迦蓝阁是活的吧?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呢,它会自动构成通道。简单来说,你们站在那里,心里想着要上楼,楼梯就会自己出现了。”   说的那叫一个轻巧啊。   后头几位听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啊。   那么多年的世界观完全崩碎了好么!   四位男士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东张西望。   每个楼层外露的长廊很宽,所以被布置成各种功能场所。   例如咖啡馆、小吃铺、书报亭、纪念品商店……等等,纪念品是要卖给谁来着?   长廊后依旧是许多门,不同的是,这些门奇形怪状颜色各异,谁知道一不小心踏进去会滚到哪个异次元去?   无忧带着四人往前走,四周都是忙忙碌碌好像赶着投胎的工作人员。   但是他们见了无忧都会停下脚步,然后行一个非常标准而恭敬的礼。   “姿罗大人。”   无忧特别大牌,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不过是点头示意。   本来嘛,她作为迦蓝阁三大BOSS之一,这些小员工什么的……她连名字都记不住好么!   宫九这会儿就有问题了,“你叫姿罗?”   无忧咧了咧嘴,“是,姿罗是本名。无忧只是个代号,游历于不同世界用的代号。你们可能不会理解,我们的名字是具有约束性的。一个人的真名可以用来制定灵魂契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就是死了都不能安生的意思。”   走到螺旋梯前,无忧没有上楼梯。   螺旋梯中间是空着的,实际上这也是传送通道。   无忧打了一个响指,“下来。”   嗖的一声,从看不到尽头的天际瞬间降下来某样物件。   这就是传说中的观光电梯嘛!   当然这里的升降台不是用电的,造型也很独特。   就像欧洲建筑里的阳台整个拆卸下来似的,上头竟然还有沙发桌椅还有下午茶套装。   无忧率先揽着花满楼走上去。   那沙发软的,整个人都要被吃进去了。   其他三人神情恍惚的跟着上来,面对眼前突然漂浮在空中自觉倒了五杯茶的茶壶,他们已经麻木到果断无视了。   无忧勾了勾小手指,茶杯乖乖飞到她面前。   花满楼也学着她的样子,适应的超快,“我们这会去哪里?”   无忧扯开一抹狞笑,“地狱之门。”   花满楼了解的点点头。   其他三人就算有满肚子的话要问,也给吓回去了。   为毛?   君不见这升降台神一般的速度么!   周围的景观都他喵的成残影了好么!   啊,虽然说坐在里头简直就跟待在平地似的。   但是,他们会产生心理阴影的好么?   话说……地狱不该往下走么?   这撒了疯一样直冲云霄是闹哪样!   无忧伸手指了指上头,“我们是要去见神的。上帝上帝,不就上头的帝王么?啊,这些细节就不要在意了。一会儿你们进了地狱之门,不要乱说、不要乱看,不然……我可是救不了你们的。”   真是特别没有同胞爱啊。   ╮(╯_╰)╭   无忧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迦蓝阁并不是一栋普通的建筑,这你们已经知道了。这里呢,是没有空间限制的。打开一扇门就等于进入了另一个异次元。我们虽然在一直往上,但其实,迦蓝阁是没有所谓的顶部。我们现在坐的位置,被称为祈神台。它是直接把人送往迦蓝阁之主所在地的。如果不是真心诚意要见主人的话,这座升降台就会毫不留情的把你们像倒垃圾一样倒到宇宙夹缝里去。……连一丝灵魂碎片都不会留下的哦。”   众人:-_-|||   真是特别特别的凶残!   不,少年……呃,青年们真是图样图森破,没有见过晓栩之前,谁都没有资格用上“凶残”二字!   叮——   安全着陆。   阳台和建筑物契合上了。   升降台一边还是浩瀚星空无垠宇宙的景象,另一边……超过十米长宽的巨型黑色拱门。   众人:(⊙o⊙)   拱门前还有一条长廊,两旁依旧是数不清的不知通向哪里的门。   “穿过地狱之门,就是黑彼岸神殿。迦蓝阁的创始人,也是我的主人,晓栩大人的私人领地。再提醒你们一次,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   无忧深吸一口气,似乎正在做什么心理建设,然后……视死如归的挪动脚步。   吱——呀——   听声音就知道这门有多重了!   浓郁的黑色。   地面与穹顶皆为黑水晶所筑。   四周燃起一簇簇鬼火。   光线所及之处依稀可见许多叫不出名字的价值□□的各类珍品玩物。   三层阶梯。   最上头是一座不知用什么材质铸造的华丽王座。   黑到极致,却在王座周围点缀了数十颗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的似白似蓝的荧光。   二级阶梯。   右侧摆放着三处可供人休息的设备。   殊若的神木雕花卧榻,姿罗的镂花翡翠香妃榻,还有剡浮的仿真毛皮沙发。   左侧是一个旋涡状的黑洞,可以直接把人打包送去穿越的大门。   三级阶梯便是招待“客人”之处,几套雅致的桌椅分布在两旁,周围还配备了提供各种食品的餐车。   一走进来,便觉着一阵压抑。   为首的那个人,穿着黑色长袖哥特礼服,右边脸颊上绘有一朵黑色彼岸花。   见过晓栩的人就该知道。   她并不十分漂亮。   但是她很美。   美得像个鬼。   至于是艳鬼还是厉鬼……就不要斤斤计较了!   无忧站在门口呆了那么片刻。   为毛?   因为仿佛皇室贵族一般的晓栩身后站着一个人,身着执事装的男人。   不不,这不是重点。   “……渊若大人?!”无忧叫出声了。   妈蛋这是要活生生吓爹么!   那位怎么可能在这里!   晓栩斜眼,“你傻呀!我家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宫九等人表示,他们终于知道无忧为什么是“那副德行”了。   无忧盯着她身后的人看了半天,“我看也是,那这货是谁?”   晓栩闻言,色迷迷的摸了一把男人的脸,“这是我最新选用的系统啊。”   无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这么玩,你家男人知道么?”   晓栩特别猥琐的吸了一口唾沫,继续对系统上下其手,“嘿嘿嘿嘿……看我家男人这国色天香的小脸蛋……”   没救了丫的!   这时候,门再次被推开。   殊若和剡浮走了进来,目不斜视的上到第二层台阶。   无忧看了花满楼一眼,跟着她们一块上去。   刷——   动作整齐划一的……跪了。   “母上大人。”   “晓栩大人。”   “主人。”   晓栩摸着下巴,瞅着她们半晌,“这……队形不齐啊!”   ……   “母上大人。”   “晓栩大人。”   “主上大人。”   晓栩挑了挑眉,“好像还是不齐。”   ……   “母上大人。”   “神上大人。”   “主上大人。”   晓栩咧开嘴,“啥事?”   分分钟想掀桌啊有没有!(╯‵□′)╯︵┴─┴   以殊若为首,三人各自就坐。   无忧瞥了晓栩一眼,冲花满楼招招手,“阿七,这边。”   花满楼从善如流的在无忧身边坐下。   晓栩指着下头的客席,“你们三个也坐下吧。”   待全部安排妥当,无忧再次开了口,“主人该知道我们来做什么的吧?我和阿七打算在这里再办一次婚礼。你看怎么样?”   吱——呀——   门又一次打开了。   “晓栩大人。”一个清秀小巧的女孩子抱着一本巨大的笔记本出现在人前。   她身后跟着一个……妖艳之极的男人。   男人梳着长及脚踝的马尾辫,身着无袖旗袍,开衩开到大腿根的那种。   未着鞋袜,双脚像是缠了几圈绷带,脚踝上挂着一串铃铛。   那张脸,可谓是雌雄莫辩男女通吃老少不忌啊!   无忧愣了那么一秒钟,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花满楼,“看到没有!男人穿旗袍是多么的养眼!”   花满楼无奈的叹气,“这种衣服我是绝对不会穿的。”   太可怕了好么!   “主人,他谁啊?”无忧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对方,竟然生出了一股危机感。   虽然对方是个男人……但没准他是个基啊!   啊不对,她已经嫁人了,怎么还随时随地在考虑攻略的事呢?   职业病要不得!   晓栩鄙视的睨了无忧一眼,“他是谁你都不知道?”   话锋一转,晓栩看向门口的少女,“喂,他谁啊?”   众人:……   少女苏谣,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嘴角忍不住抽搐,“回晓栩大人,他是潘多拉。”   无忧默了默,“……唉哟卧槽!这只就是那个传说中用荡|妇维纳斯的脸造出来毁灭世界的潘多拉?冥王哈迪斯的情妇?”   晓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丫的是不是没睡醒!情妇你妹!荡|妇你大爷!”   无忧撇嘴,“咱们这里虽然是女多男少,但你也不能那么不挑啊。”   晓栩微微眯起眼,“谁叫你们一个两个都夫妻双双把家还了,还指望你们给姐毁灭……哦不,拯救宇宙么?潘多拉,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择手段。”   ……   真是好大一个优点啊!   晓栩指着潘多拉,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你知道他不仅男女通吃而且可攻可受,有这样一个攻略者,姐还要你们作甚?”   苏谣又擦了擦头上的汗,“晓栩大人,潘多拉是不是需要送往穿越者学院培训?”   晓栩啧了一声,“不,这种野生的更有味道。直接投放。”   苏谣翻开笔记本,刷刷刷记了几笔。   潘多拉妖魅的双眼透着一股子冷意,探究似的凝视晓栩,“你将我从冥府带出来……是为了让我毁灭更多的世界么?”   晓栩斜眼,“带着你的破盒子给老娘滚蛋。美人计什么的……等你比我家男人更美了再出来丢人现眼吧。”   潘多拉噎住,马尾一甩,转身就走。   晓栩看向无忧,“说到哪儿了?我们继续。”   无忧张了张嘴。   吱——呀——   门再一次开了。   无忧:还让不让人愉快的结婚了!(╯‵□′)╯︵┴─┴   “晓栩大人!潘多拉是不是被你送走了?那我家哈迪斯大人现在就是空窗期了是不是!快点把我送去攻略他!”   身材魁梧的……三只眼冲了进来。   晓栩一甩头发,“滚你丫的找你家泼猴弟弟搅基去。要么我送你上西天陪你妹乱伦。竟然敢打我家哈迪斯大人的主意……你有几条命够我弄死?”   二郎神的小心肝被摧残到了,他嘤嘤嘤的跑走了。   一个银色长发,身上穿着银色制服的男人与他擦身而过。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在XX星球学习到了一种新的分尸手法。”男人顿了顿,脸上露出陶醉如同磕了药似的□□,“快!快告诉我亚伯逃到哪个星球了!”   晓栩嘴角一抽,“你丫的整天和弟弟玩什么虐恋情深相爱相杀也不嫌累啊?你不知道受是用来宠的不是用来做实验的啊!算了……话说米迦勒这只鸟人不是追杀你好几个宇宙了么?你们这三角恋够忙的啊,时间全特么浪费在路上了,还能得空出来滚个床单么?”   提到某只鸟人,该隐脸上露出嫌弃的神情,“耶和华的小贱宠而已。他自己不是很厉害么?根本就离不开原来那个世界……哈!”   简直就是一场家庭伦理悲剧。   什么哥哥爱上弟弟但是求而不得因爱成恨把人给虐杀了。   他们的爸爸知道之后为了给弟弟报仇诅咒了哥哥。   本来哥哥的确被诅咒的很惨还变成了血族啥的。   但是!   他遇到了晓栩!   然后哥哥在晓栩的“谆谆教导”下果断无视了诅咒追杀弟弟的灵魂到宇宙尽头。   爸爸虽然是他们那个世界的至高者。   可是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规则。   作为创造那个世界,维持那个世界的神,耶和华是不能离开他的世界的。   所以呢……爸爸桑就派了自己造出来的另一个儿子去追杀哥哥。   啊,弟弟的灵魂也是被晓栩送去另一个宇宙的。   ……   嗯,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对于这个“棒打鸳鸯”的爸爸,哥哥桑无所不用其极的膈应他。   最显著的手段……就是无数次重复虐杀弟弟桑。   然后,换个世界,咱们再来!   可怜的弟弟桑现在过着绕全宇宙逃亡的苦逼日子。   晓栩手指轻点扶手,意味深长的笑了,“不过都那么久了,亚伯应该已经被你□□成一只不粉身碎骨就得不到满足的究极抖M了吧?啧啧啧啧,真是喜闻乐见。”   恶趣味满满!   全宇宙都充斥着晓栩的恶意!   该隐激动的脸颊都泛红了,“快告诉我,这次他去了哪里!”   晓栩指着一侧的传送门,“我给你定位好了,进去吧。”   虚影一闪,该隐就消失了。   ……      ☆、迦蓝阁记事   众人表情麻木的等待大门的再次开启。   不负众望,这次是两只拖着蛇尾的美艳女人推推搡搡的挤了进来。   卧槽!   花满楼他们真的会惊悚到了!   这是什么鬼?!   怎么会有人的头发是一条条蛇!活的!   丝西娜扭动着水蛇腰,掐着兰花指,“晓栩大人你给我们评评理!凭什么大家都是姐妹,美杜莎的待遇就这么好!竟然还有单独的别墅!我们两个就非得挤在一个小房子里!”   尤瑞艾莉赞同的点头,“就是啊!什么成绩年级第一……也就是她比我们小几届,有本事让她跟我们上同一年级的课啊!我们姐妹也很努力的嘛!”   丝西娜顿时泪眼婆娑,“哎,我是不要再和尤瑞艾莉住在一起了。晓栩大人你知不知道……她竟然上完厕所不盖马桶盖!”   众人:……   尤瑞艾莉怒得跳起来,“那又怎样!总比你每次都用厕纸堵塞马桶的好吧!”   众人:……   丝西娜娇嗔的瞪了她一眼,“这还不是怪你买的厕纸太厚太粗糙!堵住马桶算什么?要是刮伤了我娇嫩的皮肤……你赔得起么!”   众人:……   尤瑞艾莉大步上前扯住她的蛇发,“我呸!你还好意思说!上次是哪个二逼傻缺把自己尾巴也给冲马桶里了?还不是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你从下水道里□□!”   众人:……   这厢两个女人把狗屁姐妹情丢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撕逼撕的不要太开心,跑题也不知道跑到哪个次元了。   从嫉妒美杜莎的话题一路跑偏到她们谁在老娘肚子里抢到的营养更多!   众人:……真是够够的了。   晓栩不说话,面容沉静祥和,优雅的提着裙子……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一阵威压席卷。   两二缺姐妹丝毫没有感觉到危机的来临。   等晓栩站定在她们面前,嘴边勾起一抹圣母普度众生的笑容,伸出双手。   砰!   两颗脑袋对撞。   砰!   再一次。   砰!   继续。   晓栩顺手扔掉两人,“谁再废话就送你们去给雅典娜暖床。现在,转身,直走,关门,不送。”   两二缺捧着自己晕晕乎乎的脑袋,手牵着手,此刻深感另一半的重要性,搀扶着对方慢悠悠的离开了大殿。   众人:……好凶残。_(:3)∠)_   门还没关紧,又有一人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晓栩大人,我实在是受够了。难道我长着一张圣母脸么?为什么每次攻略的对象都是弱受?他们那么缺爱把玛利亚送给他们行不行?”如花般美腻的少女一脸的忧郁。   晓栩瞅了她半晌……开始掏书。   “这里……霸道哥哥爱上我、霸道表弟爱上我、霸道干爹爱上我、霸道秃驴爱上我、霸道师太爱上我、霸道……你挑一本吧。”   分分钟把少女淹没在书海之中。   少女目瞪口呆,“呃……我突然觉得,我家的弱受实在是太可爱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他们产生浓浓的母爱。至于霸道总裁这种……就算了吧。”   晓栩嘴角一勾,“你以为我让你演女主?”   少女一僵,“那……晓栩大人的意思是?”   晓栩笑意加深,“既然你那么不想做圣母,那就挑战一下霸道总裁的角色吧。……不用太感谢我。”   ……   少女立马弹起来向外冲,“晓栩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定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工作!绝对不会再有任何冒犯您老权威的行为出现!”   晓栩眼皮一抬,“慢着。”   少女猛的停住。   “把这些书拿走。”晓栩冲地上努努下巴。   “是……”少女满面愁容的返回,把一大摞书艰难的抱在怀里,哭丧着脸出去了。   众人:……丧心病狂。=_=   晓栩双手环胸,冷酷的挑眉,“下一个。”   “嘤嘤嘤嘤~~~晓栩大人,人家不干了!长得美又不是人家的错!走出去就迷倒一大片人家也不想的!我再也不要这张祸国殃民的脸蛋了!”扶风弱柳梨花带雨的美人咬着小手绢哭诉道。   晓栩嘴角一撇,“所以呢?”   美人愣了愣,“所以……我不想做万人迷了!这样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我要向他们证明,就算没有美貌我也是优秀的攻略者!就算不是用自己的真容,我也不要再穿到美人身上了。”   晓栩高高扬起眉,“哦……不想要美貌啊——”   二话没有,晓栩摁住她的脑袋就往地上砸!   哐——哐——哐——   连续三下,一次比一次响。   再抬起头来,血肉模糊……丑的惨不忍睹。   晓栩微笑,“还有问题么?”   美人捂脸,“没有了嘤嘤嘤嘤~~~~~~~~~”   泪奔而去。   众人:……简直不忍直视!Σ(っ °Д °;)っ   “晓栩大人!”   又一美貌少女义愤填膺的走进来,控诉般的看着晓栩,“你为什么要分开我和我的亲亲爱人!为什么不让我们组队!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其他两只小婊砸!”   晓栩展颜一笑,眼角眉梢染上风情,“这是我决定的。你有意见?”   顿了顿,晓栩蓦然沉下脸,“你特么有意见?你特么敢有意见?你特么有意见试试!”   少女脖子一缩,虎躯一震,“不……不敢!”   这就是所谓的……铁血手腕!强权统治!   送走最后一个人,苏谣背抵着大门,劫后余生般舒出一口气。   活着……太特么不容易了!   晓栩眼眸一瞥,小狗腿苏谣连忙抱着笔记本噌噌蹭跑过来,“晓栩大人!”   苏谣来找晓栩是有正事的。   当然她们所谓的正事,就是送谁谁谁去某个世界做任务。   晓栩在苏谣递过来的名单上划了一个圈。   苏谣偷窥了一眼,“她们三个是亲姐妹?”   晓栩两手一摊,“不,这三只种族不同时代不同,甚至连生活的次元都不同。”   “那她们的名字……”苏谣忍不住嘀咕。   “名字就是个代号嘛。我随口起的。”晓栩再次摊手。   苏谣不说话了。   感到心好累的无忧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晓栩大人……你……呃,你为毛要让这货做你秘书?”   晓栩扫了苏谣一眼,“因为她没用。”   嗷!   苏谣的小心肝被狠狠戳了一刀!   晓栩摸着下巴,满脸严肃,“这只智商欠费手软脚软贪生怕死什么都不会的废柴,别说毁灭世界还是拯救世界了,就连一二百五都久久攻略不下,摆明了脑缺弦。我只能好心做慈善把她放在身边,免得出去给姐丢人。”   苏谣泪眼婆娑生无可恋的看着她。   晓栩一巴掌把人打趴下,“别给姐装白莲花,找你家妲己求安慰求抚摸求合体去。”   苏谣:晓栩大人求爱护小动物好么。_(:3)∠)_   晓栩又极其优雅的举步回到自己的王座,两腿交叠,一手架在扶手上支着下颚,“说起来……楚留香和他老婆的时空旅行怎么样了?有空去把他们的孩子给我回收了。”   苏谣呆滞了一秒钟,“……呃,是!”   晓栩微微阖起眼,“如果他们的孩子叫西门无恨的话,不用客气,给老娘直接塞马桶里摁死,……算我的。”   苏谣倒吸一口气,“……是!”   王座旁的伪执事、真系统手中凭空出现一套茶具,行云流水的烹好茶送到晓栩手边,“晓栩大人,请用。”   晓栩抿了一口茶水,顿时浑身舒畅的眯了眯眼,“好了,接下来,说说你们的事吧。”   一片寂静。   刚才的景象太超出某些人的承受范围,现在需要给点时间缓缓。   一直端雅正坐的殊若轻轻搁置手中的茶杯,清淡的眼眸无甚波澜的看着晓栩,“母上大人,我想与月和去时空旅行。”   晓栩斜睨着她,“还没结婚就想着度蜜月?”   殊若垂眸笑了笑,“人类不是有个说法,叫旅行结婚么?母上大人事务繁忙,怎好再劳你为我们操持婚事?”   晓栩高高挑起眉,“别跟我来这套。这种敷衍小孩子的话,你自己信么?”   殊若抿了抿唇,“母上大人多虑了。”   晓栩耸了耸肩,“好吧,你不就是怕月和对老娘余情未了。旧爱为新欢准备婚事搁谁都会觉得别扭。再何况,把婚礼交给我你当然不放心,没准我一个不小心就把婚礼玩坏了。不过……殊小若,你还记得我是你亲娘,而月和……是你亲叔叔吧?”   被人若无其事捅刀子的殊若眉头都没蹙一下,神色如常的望着她,“其实婚礼本就不重要。我与月和在一起,这便够了。母上大人,我们并非在征求你的意见……你应该明白。”   到底是亲生的,虽然性格截然不同,但气场上还真是……   晓栩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好吧,你们可要逃远点。没准我一个心血来潮去把你们给逮回来。哦,别去太久了。别忘了你还是学院的副院长。”   殊若站起身,缓缓朝晓栩跪下,“是,母上大人。”   再看剡浮,她那张毛皮沙发上坐着五个人,她左右侧各有两个大帅哥。   “晓栩大人,我的资金又不够用了,能不能再施舍点?”剡浮维持着面无表情,却十分可怜兮兮的说道。   晓栩扫过她身边的人,“你这么骄奢淫逸,出个门就得带上一二三四个保镖,揣着那么多钱搞那劳什子的研究院。你说你不会攻略也就算了,没赚钱还给我到处借高利贷,你难不成想让你老娘替你卖身还债啊?而且你砸钱搞研究……就是为了你身边这几只可拆卸可变形可用各种姿势上床的充气娃娃啊?”   剡浮默了那么片刻,“不是充气娃娃。”   晓栩耸肩,“哦对,他们不用充气。”   剡浮最引以为傲的研究成果被无情的打压了,她突然看向某位假执事,“我的研究成果不就在你身后?没有我,现在迦蓝阁还在用过去那些计算速度慢,人工智能低下,只能通过和宿主灵魂绑定运行的落后系统。“   晓栩斜眼,“你只负责提供设计蓝图好么?你所谓的贡献根本抵不上你挥霍的好么?你特么每天只知道跟自家充气娃娃酱酱酿酿还男女不限一次性造了十个八个你这小身板吃得消么!群P是要受到谴责的你知道么?”   剡浮无语的盯着她看,“为毛不管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不是味儿呢?”   晓栩勾了勾嘴角,“我只是想到了一件好事。既然你那么喜欢制造充气娃娃……这样吧,你就为全宇宙的和谐事业做出点贡献。我们向全宇宙推出各类拥有不同性能的充气娃娃……顺便附送点道具。作为全宇宙连锁妓院集团的董事长,姐姐我就是这么一心为公简直堪称劳模啊哦呵呵呵呵~~~~~~~~”   众人:……   剡浮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更加面无表情。   晓栩蓦然收了声,静静的看了她半晌,“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剡浮张了张嘴。   她当然不愿意啊!这些人偶做出来根本就不是为了那种事好么!   晓栩两手一摊,“抗议无效。”   剡浮:……   得!就知道是这样!   咱们再把已经被遗忘许久的,头一个来说正事的无忧和花满楼拎出来瞅瞅。   无忧正轻拍着花满楼的背安慰他。   咱们这里虽然都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其实……呃,都是好人来的!   花满楼这才知道自己的媳妇和某人一比是多么的正常!   而且温柔!而且体贴!而且善解人意!   晓栩把视线转到无忧身上,“哦……你们是要结婚对吧?”   无忧特别想翻白眼,“敢情您老人家还记得这茬啊!”   晓栩咧嘴一笑,“万花谷已经准备好了,传送门就在你的办公室里。话说回来,你们什么时候生崽子?”   无忧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不生!坚决不生!我们才刚成亲,当然要好好过二人世界。”   晓栩鄙夷的睨着她,“你傻呀!你们生完孩子交给我,不就还是二人世界?”   无忧默了。   唉哟妈呀这女人太渣完全沟通不能啊!   晓栩颇是不耐的挥了挥手,“你也知道我们这里时常人手不足,还经常降低格调接纳一些低等位面的粗糙生物作为临时员工。况且我们培养一个穿越者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还有时间都过于庞大,这可真真叫一个供不应求啊。刚才你也看到了,我这个统治者还得去管那些家长里短狗屁倒灶的小事,特么老娘又不是妇联主席!”   无忧斜眼,“应该是居委会主任吧?”   晓栩瞪她,“闭嘴!老娘说什么是什么!不准有意见!”   无忧翻白眼,“是……”   晓栩指着花满楼,“不就是结婚么?你们在万花谷摆个宴席缔结个灵魂契约不就好了。多大点事!”   无忧=口=了,这是人生大事啊姐姐!   晓栩给待命的苏谣使了一个颜色,“你去把花满楼的信息输进档案,作为姿罗的灵魂伴侣,再帮他办一张身份证明,顺便再配个系统给他。”   苏谣边记笔记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无忧朝下面另外三个人努了努嘴,“那他们呢?”   晓栩随意扫了一眼,“办理观光者手续,允许通过迦蓝阁穿越时空。不过……你们有没有意愿成为我的员工?当然了,你们的素质根本不足以成为迦蓝阁的正式工。最多的最多……只能当个摆设。宇宙中喜欢你们这种类型的人也不少,你们作为观光景点招揽顾客倒也不错。就是坐个台嘛……小事啦。”   本来习惯冷淡脸的三人如出一辙的露出“我受精了”的表情,对晓栩的话表示不仅接受不能……压根就理解不能啊摔!   晓栩眯起眼,阴恻恻的笑了,“对于没有特殊能力的人来说,穿越时空会消耗能量。你们在这里总不能白吃白喝白住白用吧?当然得付出点什么了。正好,有那么多把你们当男神的花痴少男少女,你们只要去给他们做三陪……哦,陪吃陪聊陪拍照。不仅能得到物质上的金钱财物,还能获得信念情感转化而成的纯能源体。这些能源可以帮你们提升能力,甚至改造资质。很划算啊……怎么样?”   三人面面相觑。   其实,这女人根本就不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吧?   →_→没错!   晓栩打了一个响指,点了点头,“哟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苏小谣,去准备吧。”   苏谣同情的看了那三人一眼,抹了一把额头,“是!晓栩大人!”   被卖身的三人:……   无忧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看吧!还是做我男人好!特权大大的!跟着老子有肉吃!”   花满楼哭笑不得,“是,还真是多谢无忧姑娘了。”   晓栩慵懒的抻了抻身子,打了一个哈欠,“好了,暂时就这样吧。姿罗,你可以带他们去参观参观,顺便熟悉一下你的办公室。以后就是同事了,大家伙别客气啊!”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众人:……   殊若、无忧、剡浮三人又是动作整齐划一的跪下,“恭送晓栩大人。”   然后花满楼他们震惊的看着晓栩自王座起身,然后直接穿墙而过。   无忧掸了掸衣服,“黑彼岸神殿可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大厅。那面墙的后头是主人真正的办公室,另外还有她私人休息室。这座神殿其实很大的。但除了那边那扇门,你们永远不会知道哪里有出路。”   名副其实的小黑屋啊!   无忧揽上花满楼的手臂,微笑,“去我的地盘吧。不知道万花谷……是不是跟那个万花谷一样呢?就主人那个懒散的性子来看,估计会原封不动照搬过来吧?”   短短时间三观就被刷新了一遍又一遍的四人表示……这贼船给不给下啊!      ☆、迦蓝阁记事   一行人上了升降台,然后一直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达到目的地。   再一次刷新了一群土包子的三观。   升降台后是一条由半透明阶梯铺成的路,通往迦蓝阁其他机关部门。   升降台前被平均分为三部分。   外观上像是放了三张幻灯片。   一侧是原始森林既视感。   另一侧是科学怪人既视感。   最正常的是中间这幅,高山流水鸟语花香的画卷。   这三幅图都是动态的,画面里的事物仿佛是活着的一般,甚至连气味好似都能闻得见。   殊若首先走了出去。   画卷中央的瀑布突然变成了一道白玉珠帘,撩起珠帘时的叮咚声十分悦耳。   接着剡浮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顺便一提,剡浮的那些人偶一二三四是可以变成方便携带细小物件的,基本上她出行只会让阿一保持人形跟在左右,其他的都收纳在身边。   画面里的门是个大型机器的金属门。   剡浮伸手在半空中操作了半响,第一扇门打开。   没错,只是第一扇。   出于好奇,花满楼他们并不急着跟无忧走,反而站在“森林”前头看着剡浮。   从他们那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第一扇门后的景象。   钉墙、熔岩地、巨型齿轮、两排□□、镶嵌在墙中好似装饰品的机械人。   当然了,这还是古人了解范畴内的机关。   再过去,就是红外线防御网、高压电网、激光扫描、定点爆破装置、离子牢笼。   最后就是身份识别,掌纹识别、脸部识别、声音识别、密码输入、身份识别码扫描还有所持系统认证。   啊,如果识别失败的话……门口仅一步之遥的地方会开启黑洞,分分钟被时空乱流粉碎。   这些是科学防盗装置,还有不科学的呢。   比如禁锢结界,超能力限制结界,灵魂透视咒法……等。   ……   这是要干啥?   毁灭全人类么!   无忧撇撇嘴,“这也就是看着吓人。……好吧,实际上也的确很吓人。不过这只是剡浮不在的时候启动的,为的就是不让人进入她的实验室。剡浮在里头的时候会关闭大部分防御系统。不然一天得死多少人啊……还是神形俱灭的那种。”   土包子们满脸都是黑线,坚决要离剡浮这只疯狂科学家远一点。   “走走走,她们两个的地盘有什么好看的。老子的窝才高端大气上档次!”   靠近树林,高大的树木向两边分开,低矮的灌木丛纷纷钻到地底,长满尖刺的藤蔓急速缩至角落。   画面上被清出了一条路。   无忧走了上去。   然后消失了。   土包子们:真是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好神奇啊。   进去里头,一阵浓郁的花香飘来。   定睛一看……这里头还不如外头呢!   那边撒欢着抽打地面的是什么!   那边咧开着血盆大口的是什么!   那边扭曲着咕噜冒泡的是什么!   无忧微笑着一一为他们解答,“吸血藤蔓,食人花,还有噬灵沼泽。你们不用在意它们,随便找地坐。”   其他人深以为,这里也不比对面安全到哪儿去!   (╯‵□′)╯︵┴─┴   果然整个迦蓝阁只有那位殊若姑娘是正常人么!   无忧的办公室当然不可能真的是“办公室”了。   这里就像是美轮美奂的空中花园。   ……只不过种植的植物危险系数高了点。   花园中央是一棵大树。   真的是棵非常大的树。   它的枝叶几乎覆盖住了整个空间。   “这棵树既不是北欧神话里的世界树,也不是伊甸园的善恶树,更不是砸牛顿的苹果树。……它就是一棵普通的果树。”   无忧走到一把由槲寄生编制而成的吊椅前坐下,一旁伸出一根花枝,她执起含苞待放的花朵凑到嘴边小口嘬着花汁。   这个空间的桌椅基本上都是不同植物的花叶茎枝编制而成……没有刺的。   见他们自个儿找地坐下,无忧抚了抚长发,“当然,迦蓝阁的东西都不可能普通。这树有个特殊的地方,摘下的果子送到嘴里的时候,只要你心里想着一种食物,入口的味道、香气、包括口感都会变成你想要的。不过要小心一点的是,这些果子会随机携带效果。有可能是增益的,也有可能是负面的。吃了拉肚子中毒什么的是不会,但是四肢无力疲惫酸麻之类的是常有。所以你们要是想吃果子的话,最好的是躺平了随时做好昏迷的准备。”   众人:……   无忧指了指上头,“树顶是我的卧室。当然,你们就算想上去也不可能。”   这扇新世界的大门开的有点大,脑细胞果断不够用啊!   众人目光所及的某一处,紫藤花形成的帘幕。   “之前还没这个呢。是万花谷的入口吧。跟上。”   撩开帘子,又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无忧嘴角一抽,“卧槽!这就是万花谷吧!”   花满楼疑惑的看她,“不正是万花谷?”   无忧努努嘴,“咱们说的不是一个万花谷。”   花满楼想了想,点点头。   看来是在遥远的某个地方还有另一个万花谷。   迦蓝阁没有时空限制。   但是拓展时空开发新次元创造另一个世界什么的……是需要消耗能量的。   这么一大片万花谷,足以容纳成千上万……甚至是一个世界人口的空间。   可想而知,随随便便一挥手就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晓栩体内蕴含的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不过也是大手笔了。这可是老子繁衍后代……哦不,开枝散叶桃李满天的根据地。”   “在这样美的地方成亲,真是如同梦境一般。”花满楼语气中充满了感激。   “……希望不是噩梦。”无忧只要一想起晓栩的脸,全身上下的细胞都拉响了警报!   花满楼默了。   宫九他们三人各自去寻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屋子……翻那本旅游“小册子”。   无忧牵着花满楼的手熟悉万花谷的环境。   “签订灵魂契约之后,你就会成为的真正意义上的另一半。我们共享生命、灵魂、力量,甚至连感官和记忆都能互相影响。哦,对了,阿七你想要什么形态的系统?虽然系统是可以随意变形的,但那是拟态,不是真正的形态。说到底系统是机械装置,是有原本固定造型的。”   花满楼有些茫然,“你的系统是什么样?”   “我的系统是植入身体里的。最早的一批……就是从我主人开始的那一批系统都是植入身体绑定灵魂。绑定了也是可以解绑的。我正准备和你一起去换个情侣系统来着。”无忧冲花满楼甜蜜的笑了笑。   蝶恋花,花恋蝶。   他们最终选择的系统……没错,就是一对蝴蝶。   话说回来,难道看到这对蝴蝶不会分分钟想起生不同寝死同穴的梁山伯朱丽叶……哦不,祝英台?   嘛,反正还能再换,也无所谓了。   系统这玩意因为有人工智能,会自己隐形,认主之后更是就算相隔好几个宇宙都能回到宿主身边,所以不管什么形态都没问题。   在迦蓝阁过了一段时日,花满楼他们也熟悉了这里的人事物。   像宫九、西门吹雪、叶孤城这样的人,本就没什么在乎的,到了哪里都能很快适应。是以在了解迦蓝阁基本信息之后,果断查阅宇宙坐标寻找穿越目的地。   不久之后,婚礼筹备妥当。   万花谷的花海中,晓栩面无表情的双手环胸,看着不远处朝她走来的两个人。   之前有过一次中式婚礼了。   这次无忧表示想要来次西式的。   花满楼死活不肯穿旗袍,她就以退而求其次的让他穿西装吧。   反正他们来日方长,总有办法让花满楼心甘情愿的穿上各种衣服……再由她亲自脱下来!   火红拖地礼服的无忧,和白色西装的花满楼。   ……还是很有视觉冲击的。   花满楼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是绝不会愿意剪发的。   用一根丝缎绑住束在身后,配着西装竟丝毫不显突兀。   端的是儒雅作风。   站定在晓栩面前,等着她诵读誓词。   晓栩眉梢一挑,“@#¥%@#¥%#¥*&@#¥%#¥%……”   众人:……   翻译:以血肉为媒介,以灵魂为契,立下誓约。汝可愿与之共享生命、共享灵魂,永世不离。   无忧将右手贴在心脏处,“吾愿。”   花满楼虽听不懂,但也能明白意思,如无忧一般抚上胸口,“吾愿。”   晓栩伸出手指点上两人的眉心,“契约达成。”   那一瞬间,花满楼立刻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他已经“不是人”了。   这一刻,他才算是和无忧真正的“在一起”。      ☆、宫九的桃花   春去秋来。   万花谷的弟子越来越多,虽然依旧是地广人稀,却也热闹了不少。   宫九已记不清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他的性子要比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还要寡淡,不像他们那样一直在时空旅行找寻对手。   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坐在花海中思索人生。   看着周围的其他人,每一个都那么年轻、那么有活力。   明明宫九的外貌一直停留在二十岁左右,却觉得自己好像早就老了。   因为空虚。   无忧成亲之后,多数时间是陪着花满楼在陆小凤世界里度过的。   他们大约要赡养花家父母仙逝之后再考虑其他,反正时间很多。   宫九有时也会回去看看,但实在没什么挂念,到如今,他好像是花海中的花一般在这里扎了根,哪儿都懒得去了。   对无忧的执念也慢慢淡了。   是的,执念。   曾经无所为的人生多了那么一抹艳丽色彩,他以为找到了人生意义。   哪怕她嫁了人,宫九依然守在她身边,那是他追逐的信仰。   但是现在几个月、甚至几年都见不到面,再怎么挂念也没有意义了。   宫九很迷茫,他活着……真的能拥有乐趣和满足么?   自花海中起身,他掸了掸长衫,往自个儿家走去。   宫九看似很完美,其实小毛病挺多。   他思考人生时,几乎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处庄园。   这里不是他家。   折个方向,眯着眼辨认四周景色。   这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住所。   所幸这里他还是认识的,定了定神,再次挪动脚步。   这时候,不远处响起一阵狼嚎。   万花谷好像不养狼?   宫九对此毫不在意,一个念头闪过……便过去了。   “你!站住!”   宫九脚步一顿,转头看去。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杏黄衣衫,面若桃李,上挑的凤眸透着一股凌厉。   宫九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   “姑娘有事?”   小姑娘用剑柄指着他,“你是西门吹雪还是叶孤城?”   宫九摇了摇头,“都不是。”   小姑娘凤眸一挑,“那你在他们门前做什么?也是来切磋剑法的?”   宫九默了默。   他实在没必要跟一个刚见面的小姑娘说自己想问题想入神然后……迷路了。   小姑娘双眼一瞪,“我在问你话!”   她身边的两匹狼配合着发出两声嗷叫。   宫九淡淡的看着她,“我不用剑。”   这三人也着实好玩,都是惯穿白衣,都是面无表情,若是配上一样的剑,恐怕不认识的人很难分辨出他们。   小姑娘看了他半晌,“你武功很高,却不是来找他们比剑的。难道说,你是他们的朋友?就是那个宫……宫几来着?”   “宫九。”宫九语气很淡,也没有被冒犯的不悦。   小姑娘微微仰起头,“我知道你。听说姿罗大人很欣赏你。初次见面,在下玉罗刹。”   宫九怔了片刻。   脑中竟然窜过一句话。   ——西方罗刹教教主变过性了?   无忧多次有意无意告诉他玉罗刹可能是他爹,要他回去认个亲尽尽孝什么的。   但是对宫九来说,血缘没有任何意义。   这转眼“爹爹”变“妹妹”,倒真让宫九惊讶了那么几秒钟。   玉罗刹见宫九“呆呆的”看着她,也没什么想法,毕竟她是个美人,经常被人盯着看的美人。   “你也是来找西门吹雪他们的?若是方便,我们一起进去吧。”   宫九摇了摇头,“我只是路过。”   宫九抬腿欲走,玉罗刹上前一步,一柄剑横在他面前,“相逢就是有缘,你怎么说走就走呢?我看你武功不凡,恐怕在他们二人之上,何不跟我比比?”   宫九瞥了她一眼,“我没兴趣。”   见宫九推开她的剑,无视她继续走,尚且年少气盛的玉罗刹一下子就怒了,随手把剑一扔,抽出了腰带。   不,这并不是什么桃色事件。   玉罗刹的腰带……是一条鞭子。   美人生气时的表情十分生动,明艳如朝阳的脸上映着一层红晕,“你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实在欺人太甚!”   宫九这次在玉罗刹身上停驻的目光久了一些,“你不是我的对手。”   玉罗刹一鞭子朝宫九的脸上抽去!   “狂妄!”   宫九没有躲,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痕烙在脸上。   他还是喜欢疼痛的。   虽已不是过去那般痴迷和渴望。   但疼痛依旧可以给他带来愉悦和快意。   玉罗刹被他的行为惊了一惊,“你为何不躲?”   宫九轻轻拭去脸上的血珠,面色丝毫未变,“既然你已泄愤,我可以走了么?”   玉罗刹紧了紧手中的鞭子,冷而怒的瞪视他,“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宫九注视她,无声的询问。   玉罗刹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变得兴奋而炙热,“你可知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是不是一对?……他们谁在上?”   宫九:……   宫九遇到的玉罗刹,的确是日后的白发魔女练霓裳。   但是,此刻的玉罗刹只有十七八岁。   她没有遇到卓一航,没有成为土匪首领……很多该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在她还身处狼群之中时,就被无忧捡回来了。   无忧觉得,卓一航配不上她。   玉罗刹一生为情所困,实在不值得。   没有了卓一航,玉罗刹还是玉罗刹。   那个敢爱敢恨、独立自主、好胜心强的玉罗刹。   只是年纪小了一点,少了几分多年后的气势。   那一天的偶遇,宫九和玉罗刹不欢而散。   玉罗刹武功的确不比宫九,宫九想走她是拦不住的。   这便让玉罗刹的好胜心被激发起来,怎么样都要与他比试一次,哪怕结果是惨败。   更何况……他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呢!   要知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这对国民CP,一众腐男腐女们都秉持着CP可逆不可拆的原则观望,望眼欲穿的想知道攻受!   宫九可是唯一一个和他们是老乡的人啊,不问他问谁?   嗯?还有花满楼?   算了吧,谁不知道姿罗大人是个多么彪悍的妒妇!   宫九这会儿不无聊了。   连思考人生顺便迷个路的时间都没有了。   通常情况下,宫九还没来得及老僧入定,某人就一鞭子抽下来了。   自从知道宫九的身体可以自我恢复之后,玉罗刹就狠了心的抽他,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照理宫九想躲,玉罗刹没理由找得到。   偏偏她身边还有两匹嗅觉灵敏的狼崽子。   一个人两匹狼,围剿一个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话又说回来了,经过玉罗刹坚持不懈的围追堵截,宫九还真是越来越懒得躲了。   而且……她抽的他还蛮舒服的。   又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宫九靠在一棵树下喝着羊奶。   ……为什么是羊奶?   算了,这不重要。   果不其然,一刻钟时间不到,玉罗刹手握长鞭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那一步一踏,大地都感觉得到震动。   啪!   玉罗刹一脚踩上宫九身边的树干,“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   宫九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你想追到什么时候?”   玉罗刹一鞭子抽上树干,“追到你不躲为止!”   宫九淡淡扫过她手上的鞭子,“躲到你不追为止。”   玉罗刹眯起凤眼,咬了咬牙,“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难道还怕我一个小女子不成!”   宫九凝了凝眉,“正因为是男人,才不与你这样的小女子计较。”   玉罗刹蓦然靠前,把被子抵在宫九的咽喉前,“我命令你计较!”   宫九抬眸,“计较什么?”   玉罗刹一时哑然。   追的时间太久了,她都快忘了当初为什么而追,追到之后又该如何。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到底谁上谁下!”这是原则问题!必须搞清楚!   宫九似乎有些无奈的叹出一口气,“我不知道。”   玉罗刹眉梢飞扬,怒目而视,“你不是他们的朋友么!”   宫九摇头,“我不是。”   玉罗刹所有的动作包括思考全部停止。   这么说……她到底为什么要追他那么久?   说到底,果然还是自尊心作祟吧?   现在怎么办?如何收场?   玉罗刹眼眸一转,昂起下巴,“既然如此,你与我打上一场,我便再也不纠缠你!”   宫九看着她,“你执意如此?”   玉罗刹冷哼,“畏首畏尾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宫九点头,“好,我答应你。”   结果早已分明,为什么还要打?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了结。   可是……了结什么呢?   他们什么都没有开始,又怎么能够谈论结束?   最后,宫九夺过玉罗刹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玉罗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宫九将剑往地上一插,“告辞。”   他走了。   他真的走了。   他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玉罗刹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很想冲上去抱住那个冷冰冰的男人。   她追了他那么久,其实早就没有了理由。   她只是单纯的想追。   单纯的……想见他。   人已走远。   玉罗刹咬了咬唇,冲宫九离去的方向大喊,“宫九你这个混蛋!!!”   ——我不想和你分开。   那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她还没来得及说。   可是,她已经承诺过了,以后再也不纠缠他。   这样一个刻板的冷冰冰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不知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么!   为什么不挽留她呢?   平静的日子再度降临。   宫九又寂寞了。   有时候坐在花丛里发呆,竟然鬼使神差的想着“玉罗刹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诸如此类的事情。   她很守信用。   宫九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她了。   三个月零二十四天。   为什么会记得这些?   果然是太寂寞了吧。   可是后来,渐渐的,宫九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为什么放羊的娃娃身边有一个带着两匹狼的小姑娘?   没见那些羊群撒了欢的逃窜么?   为什么果树下坐着一个带着两匹狼啃着果子的小姑娘?   没见两匹狼几天没吃肉眼睛都绿了么?   为什么窗外的院子里有一个带着两匹狼荡着秋千的小姑娘?   ……他屋子外头什么时候有了秋千?   玉罗刹的确没有再“纠缠”宫九,她只是不断和宫九“偶遇”而已。   除了睡觉的时候,其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见着带着两匹狼的小姑娘。   然后,某一天,果树下。   “你再喂它们吃树果,难道不怕它们饿极了袭击你?”   玉罗刹咬着果子的动作一顿,趾高气昂的瞪视宫九,“你在跟我说话?”   宫九看着她,不知为何好像看到了一只炸毛的小野猫,“我在跟你说话。”   玉罗刹扬起眉来笑了笑,“我不再纠缠你,你倒是眼巴巴的凑了上来。”   宫九对她颠倒黑白的话不予反驳,“我们……可以是朋友。”   玉罗刹一愣,随后发怒冲冠的朝宫九走过去。   啪!   一只手拍上他身旁的树干,玉罗刹抬头恶狠狠的盯着他。   ……   九公子被树咚了!   只见玉罗刹邪魅一笑,“朋友?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好,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玉罗刹不要做你的朋友,我要做你的女人!”   宫九静静的看了她半晌,“……好。”   这么干脆?   玉罗刹倒是被他这态度搞得有点懵,凑上去揪住他的衣领,“此话当真?不反悔?”   宫九点点头,“不反悔。”   玉罗刹上挑的眉眼极为张扬艳丽,她又笑了笑,“以防你不肯负责,我先盖个章。”   娇艳欲滴的红唇眼看就要贴上男人的薄唇。   砰!   一颗果子作自由落体,正好砸在玉罗刹的头顶。   ……   宫九默默的移开了视线,嘴角却在上扬。   “不准笑!”玉罗刹抡起鞭子就抽了上去。   那么久了,她都抽习惯了。   宫九也被抽习惯了。   抽人的累个半死,被抽的好像还很开心。   这让玉罗刹几乎七窍生烟。   宫九抱住比他矮上不少的女孩子,轻轻吻在她的嘴角,“盖个章。”   玉罗刹一怔,脸渐渐红了,“以后你就是我汉子,不准接近别的女人……男人也不行!”   宫九点点头,“好。”   本来宫九就是独来独往的,玉罗刹不在的时候他也不怎么接触别的男人女人。   玉罗刹张扬一笑,“我的汉子,我会为你生一窝小狼崽子!”   啊……果然晓栩的催生催育政策实施的非常成功啊。   不过……这样也不错。   从此在这个世上,他就有了牵挂,有了生存意义。   他的妻子,和未来的孩子。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